第23章 御用列车(2)
伍龙羡慕地看看德龄,望望皇上。孙燕看看德龄,又注意着伍龙表情。小德张偷眼看了看巴龙,巴龙正在望着德龄。
孙燕在人群中有意地带头起来:“皇后让我们起来,我们起来吧。”这话还真灵,众人纷纷起来了。
裕庚莫名其妙地注视着女儿德龄。
先农坛一侧种谷开始了,小德张、孙子、德龄、容龄站在光绪身后,光绪拄着一把铁锨,种上第一颗谷种,埋了。伍龙投下第二颗谷种埋了。众人也投下一颗颗谷种。
光绪还是对伍龙感兴趣:“你是火夫,怎么到这里来了?”
伍龙又编故事了:“原来给外国人当过火夫。”
光绪进一步问:“你当过火车司机吗?”
伍龙摇头:“没升上去,只会烧火,万岁爷有烧火之机望能赐予子民。”
光绪像想到什么:“你想做火车夫?”
伍龙点头,把话说得更明确:“奴才愿意在皇上身边做火车夫。”
光绪好奇地问:“为什么?”
伍龙讨好光绪:“因为皇上通下情,慎左右,变法图强,奴才十分钦佩。”
光绪心里美滋滋:“这么说戊戌六君子之事,你是知道了。”
伍龙义正辞严:“不仅奴才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宏志未遂身先死,亮节英华悲天歌。”
“好,现在就有一烧火的机会,不知人员找好没有?”光绪叫过小德张问:“火车司机、火夫的人选找好了没有?”
小德张知道圣意,有些为难:“回皇上,两组火夫、两组司机奴才都已找好。”
光绪建议:“再多一个火夫也无防。”
小德张为难:“车头里这么小地儿,多个人转不开身了。”
光绪决心已下:“朕已经选上伍龙,你收下吧!”
“奴才遵命,奴才减去一人就是了。”小德张说出自己的最后想法。伍龙感谢万分。人群里的孙燕向伍龙投来了祝福胜利的目光,德龄也佩服地望着伍龙。
光绪又问伍龙:“你见过张掌案吗?”
伍龙回答:“草民见过张掌案。”周围人不知此话用意。
春耕种谷大典结束,大家松了口气,准备回宫。小德张凑到容龄跟前想谈会儿话,不料,他还没开言,容龄先责怪起小德张:“我给你介绍火夫就不行,皇上一介绍就行了,太没面子了。”
小德张支支吾吾:“不是我没面子,这个事我的确做不了主,皇上推荐的人有皇上撑着了,我没什么责任。”
容龄一语道破:“你对皇上还留有心眼儿?”
小德张慌忙解释:“不敢不敢,我对皇上一心无二,皇上心里最明白,皇上被关入瀛台那两年,一天三顿饭都是我送的,每走到半路,我都给皇上饭盒里换上上等好饭。”
容龄嫌烦了:“这话你跟我说一百遍了,净耍我们。”
小德张觉得冤:“我哪敢惹你们姐儿俩啊,你们是什么人物。”
容龄反问:“我们是什么人?”
小德张直着脖子笑道:“你没听见人们管你姐叫皇后吗?”
容龄笑眯眯地说:“他们叫着玩呢,叫就叫吧。”
小德张来劲儿了:“让人一听,好像你姐跟皇上好。”
容龄替姐姐说:“谁不跟皇上好,我也跟皇上好。”
小德张认真地说:“不一样,别人以为你姐姐跟皇上真好。”
容龄向着姐姐:“我是假好啊?”
小德张说明自己的好意:“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怕皇后皇后的传到老祖宗耳朵里去,吃不了兜着走。”
容龄没把事情看得那么重:“你放心,传不到,老祖宗不会到这里来,这里的人也不会进到宫里去。”
小德张想得很多:“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容龄叮嘱:“如果老祖宗知道了,就是你泄的密。”
小德张不敢得罪容龄:“不敢不敢。”
容龄放心地笑了。
从种谷回来,光绪心情感到快慰,这天,德龄又溜到光绪寝宫,俩人又在秘密谈话。德龄告诉光绪:“皇上叫奴才办的事,奴才都已办好。如果路上没出什么失误,人应该到天津了。”
“应该到了,周旋了那么多日子,走着去天津也应该到了。”
“奴才总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
“奴才怕那天袁世凯万一不去迎驾。”
“没有万一,迎接太后的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也对。”
光绪心事重重:“四夷瓜分危机日重,兵权越来越集中在袁世凯手里,这倾向十分危险。不杀掉袁世凯,中国就要内战,不杀袁世凯,中国就要大乱。不杀袁世凯,中国就要被帝国主义瓜分掉。”
德龄乌溜溜的眼睛里带出了忧虑:“奴才同意皇上的决断,但奴才总习惯把事情想得复杂点,如果这次东幸,在天津没有除掉袁世凯,皇上下步如何考虑。”
光绪秘密交心:“如果天津失策,朕就采取第二个方案。”
德龄急问:“什么方案?”
“朕就下旨调绍朋南下除奸。”
“绍朋是谁?”
光绪细语:“绍朋原是天津道道台,因反对袁世凯,被发配黑龙江,对袁世凯恨之入骨,此人有勇有谋,武艺高强,他能组织兵力除奸。”
德龄表态:“奴才虽然是一文弱女子,也愿意助皇上一臂之力。”
光绪喜上眉梢:“除掉袁世凯以后,朕就按你的意思办,到各处微服私访,了解民情,接触各层人物,如果有可能,我们出国访问。”
德龄端起一杯茶:“皇上,奴婢以茶代酒祝皇上成功!”
光绪也举起茶杯:“应该祝我们成功。”
两个茶杯相撞,光绪又想起一事:“朕还有件事情。”
“皇上何事?”
“朕叫你察访一人。”
“谁?”
“伍龙。”
德龄故作镇静:“是不是先农坛皇上遇到的那人?”
光绪点头:“正是此人,这人举止文雅,侠肠义胆,很像个文弱书生,可偏偏称是火车火夫。朕有些疑惑,你要查明他身世,回来告诉朕,不过此事不要叫任何人知道。”
德龄想摸清皇上的用意:“奴才明白。奴才敢问,皇上是想启用他,还是对他起疑?”
光绪态度鲜明:“正因为要启用他,所以对他才有所怀疑。”
德龄点头:“奴才明白了。”
这天在德龄家里,德龄、勋龄把伍龙约来面谈。德龄首先批评伍龙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欺骗皇上。”
勋龄摸着伍龙的脖子,玩笑地说:“你这脑袋留不了几天了,你这一铲子煤,要扔不到炉子里,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德龄好心地问:“你铲过煤吗?”
勋龄代替回答:“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扔煤,胳膊还不断了,这倒好,连煤带胳膊都扔进炉子里去了。”
伍龙不甘示弱:“看你们把我说的,像纸糊的似的。”
德龄有些看不起:“你还没纸结实呢,有的纸还撕不动哩。”
伍龙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不都是为工作吗,为了把报纸办得有起色,我必须身临其境,看看日本有理,还是俄国有理,或是两者都没理,他们打仗,这是咱们中国领土啊!”
德龄建议:“你采访采访他们大使馆就行了。”
伍龙态度坚决:“大使馆早采访了,婆说婆有理,媳说媳有理。我没时间同他们磨牙,接待大使是你们宫里的事情。”
德龄指着伍龙对哥哥说出了真情:“皇上真是十二分的英明,看他细胳膊细腿的,皇上一下就看出他是个骗子。”
伍龙心有些发慌:“皇上看出我不是火夫?”
德龄坚定地说:“一眼就看出来了。”
伍龙想刨根问底:“怎么见得皇上看出来?”
德龄向他交底:“皇上根本不相信你是火夫,让我前来调查你,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勋龄也说:“你的娄子捅大了。”
德龄进一步分析:“皇上还不知道咱们认识伍龙,你们说,我跟皇上说实话,还是先装作不认识?”
伍龙胆子大些:“你实话实说,就说我们是朋友,我装火夫是为了去东北采访。”
德龄摇摇头,勋龄更胆小:“这可不行,你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能过早地暴露,说我们是朋友,那我们合伙欺君,都得治罪。”
伍龙不满意地问:“怕我牵连你们?”
德龄解释:“不,我不知道你还都准备说哪些瞎话,我们的威信一丢,我们的理想都落空了。”
伍龙强词夺理,说出自己的看法:“绝不会的,我有一句话,打中了皇上的心窝。”
勋龄不明白:“什么话?”
伍龙点明:“先杀袁世凯!”
德龄微微点头:“皇上很可能因为这句话要结识结识伍龙。”
勋龄还坚持自己的做法:“那也不能先暴露身份,要在适当的时候暴露,皇上要拿你当火夫使,你就先当火夫,咱们看皇上下一步棋怎么走。”
看伍龙点头,勋龄进一步分析:“再过五天,你就要上车啦,你这一锨煤要扔不动,肯定要掉脑袋的。”
德龄也说:“现在你就得找煤堆练练。”
伍龙自信地:“我早就用土练上了。”
德龄认真:“一般的土不行。”
勋龄上心地问:“什么能代替煤呢?”
德龄说出自己的想法:“对了,用沙土,再和上水。”
伍龙有些打鼓:“沙土行,沙土比煤沉,到哪去找沙土呢?”
德龄心里有数:“我知道一个沙土堆,我带你们去。”
次日,天蒙蒙亮,德龄带着勋龄、伍龙顺着城墙找到了一堆不太整齐的沙土堆,看样子不久前孩子们在这里玩耍过。德龄几个人在沙土堆前开始了工作。伍龙用铁锨和沙土,勋龄用水筒往沙堆坑里浇水,德龄从树杈上用绳子吊下一个方框代表炉门。
伍龙铲起一锨泥水,嘴都压歪了:“这比煤还重!”
德龄指挥着:“瞧,往这窟窿里扔。”
伍龙一锨沙土扔过去,力量不够,也不准,撞得木框来回晃悠。伍龙又铲起一锨土。德龄过来一拍他后腰,让他弯下腰去,伍龙不明白什么意思,德龄告诉他:“这是宫里规矩,你站着扔煤,比太后还高了,有损老祖宗尊严,要治罪的。”
“别人站着还不能比太后高?”伍龙听起来觉得好笑。
“太后是至高无上的,别忘了。”
“我到时候再弯腰不行吗?”
“不行,平时必须从严训练。”
“我这不是自己找病吗。”
“你现在就是骑虎难下,身不由己了。”
“我,我练,这次保证不让框子晃悠。”伍龙弯着腰,一铲湿土扔出去,没多远就落了地,根本没到方框子跟前。
几人都笑了,勋龄更有风趣:“你看,方框子纹丝不动!”
德龄诚意相告:“到车头上比这还难,由一个火夫把煤扔到你脚下,再由你将煤扔进炉子里。”
伍龙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德龄一笑:“我都替你观察好了,替你揪心。”
伍龙铲土:“谢谢老朋友,我觉得浑身都有了劲儿,我练!”
这时容龄跑来了:“姐姐,姐姐,咱家来人了。”
德龄上心地问:“谁?”
“巴龙。”容龄知道姐姐心里不喜欢他。
德龄扫兴:“他啊!”
容龄解释:“这次是特殊的事情,得姐亲自接待一下。”
德龄的家门口,巴龙背着鞭子正跪着等德龄,可把德龄姐儿俩盼回来了。一见姐儿俩走近,巴龙向德龄抱拳:“德龄姑娘,今日我负鞭请罪。”
德龄莫名奇妙:“你是堂堂大公爵,何罪之有?”
巴龙抽下皮鞭:“我真不知太后坐火车出游是德龄姑娘的主意,我要知道是姑娘的主意,要命也不会在太后面前嚼舌,你狠狠打我二十大鞭,我心里才痛快。”
“我可不敢打朝廷命官,我只不过是个小小宫娥。”
“你不是,你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宠的女官,我真不知是你的主意。”
“如果不是我,换上别人就挨你骂对吗?”德龄决定教育教育他。
“不是不是。”
“难道沾点洋人的边就得挨骂?”
“不是不是。”
“难道学点英文就得挨骂?”
“不是不是。”
“难道用点洋货用点洋技术就挨骂?”
“不是不是。”
“洋人瓜分我们中国,你到哪去了?”
“我……”巴龙瞠目结舌了。
“告诉你,老祖宗说我是标准的满族姑娘。”
“是是是。”
“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是是,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不打人。”
巴龙求容龄:“求求五姑娘,让你姐姐打我一顿吧。”
容龄闪出一个念头:“你还是自己打自己吧。”
巴龙甩鞭打自己:“你们不打,我自己打。”
德龄看巴龙打了几下:“行了行了,你愿意打自己,回家打去,我不愿意瞧这个。”
巴龙脸上露出血痕:“恳求德龄姑娘跟太后求求情,让我这次跟你们一起东幸。”
德龄恍然大悟:“原来你憋这个主意,这恐怕不行,你也知道老祖宗的脾气,在伺候人群中,太后不准出现男人。”
巴龙挑理:“勋龄和庆善不是批准随驾了吗。”
德龄解释:“这俩个人一个是内务大臣,一个是照相师,这是太后的特批,太后已经压缩够少的了。”
巴龙最后要求:“你跟太后说说,让我给勋龄扛照相机不也行吗?”
德龄反问:“那么多太监没事做,太后会再留个男人扛照相机吗?”
巴龙起来:“好吧,既然姑娘把话说到这儿啦,我就告辞了。”
德龄不客气:“不送。”
德龄的心思都在光绪身上,这天,德龄来到光绪寝宫教琴,没过多久,光绪坐着就问德龄:“伍龙的事你察访得如何?”
德龄心中有数:“回皇上,伍龙这个人还是十二分可靠的。”
光绪细问:“十二分的可靠?怎么可靠?”
德龄谈出自己看法:“正如皇上分析的那样,他是一介书生,而且出过国。”
光绪有疑问:“书生,出国?那怎么当过火夫?”
德龄不敢说认识:“这奴才就不知了,也许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吧?”
光绪在察言观色:“从你眼光里看出,你对他已经很了解了,是不是有事不敢对朕说。”
德龄有气无力地说:“没有哇。”
光绪目光敏锐:“你口口声声说是朕的知音,可现在你的态度表明,你没把朕看成知音。”
德龄急忙解释:“不,皇上是我唯一的知音。”
光绪在探话:“朕是你的知音,你对朕说话干吗吞吞吐吐?”
德龄跪下:“皇上,他当没当过火夫无关紧要,有一事我瞒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光绪马上问:“什么事瞒着朕?”
德龄明说:“伍龙的目标不是当火夫,他为的是到东北采访。这事他不让我说,现在奴才只对皇上一人讲了。”
光绪进一步问:“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报社记者。”德龄一边说话,一边望着光绪。
“哪个报的?”光绪又问。
“《申报》,他去东北采访,路途遥远,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比火车更快了,他想随车东行,奴才替伍龙谢罪。”德龄态度诚恳,光绪哈哈大笑。
德龄请皇上治伍龙的罪。光绪反说,“治罪?朕找还找不到呢,朕正要用他,快快起来。”
德龄起来:“用他,如何用?”
“他是《申报》的记者,一定神通广大,还怕朕的密旨送不到绍朋的手里?”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儿,皇上英明!”
“你要详详细细替朕了解一下伍龙这人的身世为人,品德志向。”
“奴才遵命,皇上放心,我已经很了解他了。”
光绪态度坚决:“中国的历史会证明,朕把除掉袁世凯列为头等大事是正确之举。不然中国后果不堪设想。”
德龄同意高见:“是啊!现在有太后坐阵,袁世凯还不敢怎么着,如果太后百年以后,袁世凯还了得?”
光绪攥住德龄的手:“德龄啊,自从你进宫以后,朕觉得有了希望,有了光明,有了前途。”
“奴才愿皇上心想事成,不过奴才有一种担心。”
“担心什么?”
“太后能让别人杀袁世凯吗?”
“所以得秘密进行,杀掉袁世凯,太后也只好收拾残局了。”
“太后会不会对皇上又起疑心?”
“太后对朕早有疑心,只要目标不对着太后,一切疑心都会烟消云散的。现在不能把目标对着太后,一切事情都要放在太后百年之后。”
德龄点头:“现在只能储备力量。”
光绪很满意:“说得好。”
德龄觉得皇上很有信心:“皇上,将来一定要收回兵权,掌握兵权。只有牢牢掌握权力,才能抗衡国内外的敌人,才能发展民族事业。”
光绪向德龄表态:“朕认识你,大开了眼界,大长了才力。朕将来一定要择机册封你,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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