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兰花旗袍(1)
慈禧梳妆室里摆设十分讲究,香木的镜框前边,摆着常用的宝珠、玉镯、金护指、梳子、篦子,化妆品、美容品应有尽有,今日又多了一种染发水,偷偷地笑在慈禧的心里。慈禧坐在黄缎凳上,静静地对着镜子,美不劲地看着自己一笑不笑的脸。德龄正给慈禧梳发,四格格站在一边当差。
慈禧终于说话了:“有德龄给我染发,我什么理发师、美容师都不要了。”
德龄也会说话:“奴才伺候老祖宗高兴。”
慈禧来回照镜子:“一根白发也没有了。”
德龄奉承地说:“老祖宗福大命大。”
慈禧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刚染过两天,所有的白头发已经没了,德龄,这回可以照相啦,我要重赏你,你要什么?”
德龄表面却说:“奴才不要,奴才什么都不要。”
慈禧向四格格使了个眼色:“德龄看赏!”
德龄马上跪下:“奴才听旨!”
格格托着一件旗袍过来,慈禧说:“这是我十八岁时候,咸丰帝封我皇贵人时候穿的旗袍。”
德龄谢恩接了过来:“谢老祖宗恩典!”
“前几天,巴龙惹的那场气,消了没有?”
“奴才才不往心里去呢。”
“当时我心里有底,知道这事难不倒你。”
“奴才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奴才就不是老祖宗御前的德龄了。”
慈禧喜形于色:“说得好,我看上的姑娘没有错。”德龄含笑看着手中的旗袍,慈禧话中有话:“不过有一事,我还得提醒你。”
德龄竖耳静听:“请老祖宗明示。”
“有些人反对我们,事实证明他们错了,我们要治国安邦,得团结他们。”
“奴才明白。”
“反对自己的人是无止境的,要有能力改造他们。”
“老祖宗宽大胸怀,奴才十分钦佩。”
“所以巴龙这人,你还要多帮助他。”
德龄一愣:“帮助……巴龙?”
慈禧苦口婆心:“冤家宜解不宜结,替我好好管教他。”
颐和园昆明湖畔,德龄捧着旗袍正往前走,对面来了光绪,旁边跟着孙子,她竟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光绪先发了话:“德龄有什么喜事,没有看见朕?”
德龄一惊,连忙请安:“皇上,奴才净想着保护旗袍,没有看见皇上,请皇上恕罪!”
光绪好奇:“这是什么旗袍,能打开让朕看看吗?”
德龄边点头边打开旗袍,光绪惊奇:“太后把这珍贵之物都给你了。”
德龄故装镇静地解释:“这是太后原来穿过的。”
光绪指着说:“你看这上边是什么?”
德龄看后:“像一朵兰花。”
光绪解释:“就是兰花,太后原名叫兰儿,这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咸丰帝封她兰贵人的时候穿的。”
德龄点头:“奴才明白了。”
“你现在穿上它最好看。”
“皇上又拿奴才取笑了。”
光绪半正经半玩笑地说:“不取笑,太后十八岁穿的,你现在也正是十八岁。”
“好,我穿,我让皇上看。”
德龄摇身一变,穿上了贵人服。
光绪称赞:“合身。”
德龄多情地问:“我穿着好看吗?”
光绪温情地望着她:“好看,真像个贵人。”
“像谁的贵人?”德龄大胆地问,光绪语塞了。
“皇上我能成为贵人吗?”德龄继续进攻,光绪还是不语。
德龄话里有话,有意地让光绪听:“太后是先帝的贵人,我穿上算什么,只是个收藏品。”
光绪眼望着脚尖不吱声了。
颐和园德龄寝室里,裕太太和容龄举着兰花旗袍正在夸奖德龄。
容龄心里存不住话:“我姐姐好幸运啊,贵妃的衣服赏给我姐了。赶明就会把贵妃的头衔赐给我姐。”
德龄更正妹妹的话:“是兰贵人,不是贵妃。”
容龄直言:“贵人贵妃差不多,我姐准是贵妃。”
德龄假意制止:“你别瞎说了。”
容龄揭姐姐短了:“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现在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裕太太务实地问:“皇上知道这事吗?”
德龄多情地说:“刚才我碰上皇上了。”
裕太太想知道细情:“皇上说什么了?”
德龄脸上红云闪闪:“皇上让我穿上。”
容龄为姐姐高兴:“说明皇上默认我姐姐了。”
德龄心里别提多美了:“别瞎说了,皇上没有这意思。”
裕太太觉得物件珍贵:“你要不穿,还是额娘保存起来吧。”
德龄同意:“额娘,这东西可得保存好,将来可是个无价之宝。”
裕太太脑子里考虑收藏价值:“保存起来,将来值钱再卖。”
德龄可不让卖:“值钱更不能卖了,这是珍贵的收藏品,永远把它收藏起来。”
容龄又向姐姐挑逗:“也对,我姐姐做妃子的时候,一定会做件新旗袍。”
德龄不知说什么好:“就你想得出来。”
乐寿堂前席棚,元大奶奶搀着慈禧走来,相机旁站着勋龄。慈禧扮成观音模样,身穿团花纹清装,头戴毗卢帽,外加五佛冠,左手捧着净水瓶,右手执念珠一串:“勋龄你看我像吗?”
勋龄正了正眼镜:“像,特别像。”
慈禧上心地问:“像!像谁?”
勋龄揣摩慈禧的心情:“回老祖宗,像观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
慈禧笑着点头,这时李莲英扮着善财童子上来了,慈禧看着想笑:“善财童子来了。”
李莲英上前报到:“回老祖宗,奴才来了。”
慈禧不悦:“谁来了?”
李莲英马上改嘴:“回观音,善财童子驾到。”
慈禧高兴:“我像吗?”
李莲英赞扬:“十分像,是个真正的老佛爷。”
慈禧看了看四周:“这照相棚,着实搭得不错,你有功了。”
李莲英喜悦:“谢观音夸奖。”
慈禧突然想起:“四格格怎么还不到?”
勋龄答话:“奴才已叫德龄找四格格去了。”
慈禧关心地问:“去了多长时间了?”
勋龄回话:“有半个时辰了。”
慈禧吩咐:“你再去看看她。”
“奴才遵命。”勋龄退下。
格格的寝室,四格格在德龄面前哭而不止,德龄直着急:“别哭了,你哭了半天,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呢。”
格格抬起头来:“老祖宗让我化妆。”
德龄不解:“化妆哭什么?”
格格抽噎着:“不是一般的化妆,要浓妆艳抹,披纱戴花,让我扮成龙女。”
德龄还是不解:“这是件好事啊,你哭什么?”
格格说出实情:“我的男人刚刚死了一年多,我怎么能化艳妆披喜纱呢?”
德龄终于明白了:“就这事啊?”
格格点点头:“我求你跟老祖宗说说,别让我化妆了,别让我照相了。”
德龄心里觉得好笑:“你给你男人戴了百天孝了,还不够,难道你还给他戴一辈子孝?”
格格以慈禧为楷模:“老祖宗就是****,她一辈子也不披红戴绿。”
德龄告诉她:“这次老祖宗也化妆了。”
格格一愣:“老祖宗也化妆了?”
德龄说出来意:“是啊,老祖宗身穿团花纹清装,扮成了观音。你对自己的男人悼念,放在心里就是了。”
格格听话地点点头。
德龄引导她:“你要往前走。”
格格不明白:“往哪走?”
德龄说明话意:“看准一个合适的男人,就嫁给他。”
格格极力反对:“不不不,我再嫁人,心里怎么悼念我的男人?”
德龄解释:“你的郎君永远刻在你的心里,这是两码事,他死了一年多,还不准你另嫁?”
格格摇摇头:“不不不,老祖宗就没嫁二君。”
德龄不知道怎么劝她好:“不一样,不一样,老祖宗一嫁二君,就当不了太后了。”
格格摆脱不了旧礼教的约束:“不行,我不能做不孝不贤之女。”
德龄不解地问:“你真要守一辈子寡?”
格格点点头。
德龄顺着她说:“化妆也能守寡,你就跟老祖宗学,她不也化妆吗。”
格格还是摇头。
这时勋龄进来,埋怨四格格:“我的姑奶奶,老祖宗等着你啦!”
德龄告诉哥哥:“人家四姑娘要永远为他男人披麻戴孝,不想化妆照相了。”
勋龄不理解:“什么?不照了。”
德龄介绍情况:“人家是贤妻良女,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了。”
勋龄劝四格格:“今天不是清明,不是鬼节,也不是忌日,就不要多想了,想点高兴的事。”
德龄欲走:“我劝他半天了,你再劝劝她吧,我先走了。”
格格早站起来了,看德龄出去后,胆子大了些:“二哥,你坐。”
勋龄对四格格说:“跟德龄说的话,你再跟我说一遍。”
格格望着勋龄,心跳加快了。勋龄劝她:“四丫头,你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你小时候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格格解释:“小时候我不懂事。”
勋龄失望地问:“现在懂事了?”
格格点点头:“跟老祖宗学得懂事了。”
“你是不是特别想死去的男人啊!”勋龄在打着坏主意。
格格点点头。
勋龄给她出了坏主意:“你要闭着眼想,他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格格认真地问:“是吗?”
勋龄在骗她:“是啊,你试试看。”
格格闭着眼,勋龄摘掉眼镜的脸离四格格的脸越来越近了,勋龄的嘴亲到四格格的嘴上,四格格睁开眼打勋龄:“你真坏,你真坏。”
只热情的眼睛碰到一起了,四格格扑在勋龄的怀里。初恋时的感情又在这对青年男女的心中重新燃烧。
玩也好,乐也好,慈禧把西方照相技术和中国传统戏剧结合起来了,宫里产生了一种化妆照,她把皇后、瑾妃、女官、太监都安排了角色,都化了妆,慈禧觉得这一阵好开心。这天,慈禧坐在乐寿堂里,她手中拿着一打洗好的照片,在一张张翻看着。德龄、四格格分站两旁,勋龄站在对面,在等候老祖宗发话。
慈禧一只手举着化妆照说:“这张化妆照就叫‘韦驮降妖’吧,照得十足不错。就是四格格有点害羞,照相害什么羞啊?”
格格偷看了勋龄一眼,更害羞了。
慈禧问勋龄:“你认为哪几张照得好?”
勋龄接过慈禧手中照片,很快挑出了几张:“奴才认为,老祖宗便装照中,以戴冠穿花卉大圣容、梳头穿花卉拿折扇圣容、梳小头穿花卉拿团扇乘轿圣容这几张照得最佳。”
慈禧又问:“化妆照片中哪张最好?”
勋龄谈出自己看法:“在七张化妆照片中,以老祖宗扮观音为最好。”
慈禧望着四格格:“就是四格格害羞那张?”
勋龄解释:“四格格害羞增加了相片的真实性。”
格格咬咬嘴唇,望着勋龄,不敢乐。
慈禧满意地点点头:“相照得我很满意,这回可以召见美国画家了。”
召见美国画家还在乐寿堂进行,慈禧坐在宝座上,周围摆着几把椅子。慈禧看了看皇后、德龄、容龄、四格格、元大奶奶、裕太太都站着,慈禧发话了,“你们都坐下,都坐下。”四格格、元大奶奶摇着头。慈禧又说了一遍:“坐下坐下。”
格格说:“奴才不敢。”
慈禧有些着急了:“我说过了,今天接待客人,咱们都得坐着,外国人都这样。外国人管这叫平等,咱们学学外国人,免得人家挑咱们礼。”
容龄带头:“坐坐,老祖宗赏座儿,咱们都坐下。”
“谢太后!”众人都坐下了。
巴龙进来报:“启禀老祖宗,美国画家柯姑娘已经进宫。”
慈禧一惊:“来得这么快?”
容龄对姐姐悄悄说:“这人不是轰出行宫了吗?”
德龄交个底:“他根本不是宫里的人,老祖宗给他留了面子。”
慈禧对巴龙说:“传她……不,请她进来吧。”
巴龙接旨:“喳!”
慈禧又问:“等等,柯姑娘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巴龙回话:“奴才早已安排好,柯姑娘安排在醇王府花园,离颐和园又近,与人与己与宫里都很方便。”
慈禧欣赏:“不错,是个好主意,你姐姐这几天也够累的。”
“没什么,没什么。”
“你是没什么,那柯姑娘以后的招待工作谁来负责?”
“就由奴才负责。”
“光一个男人不方便吧,得有女主人陪着才对。”
“奴才也有这想法,女客人来了,应该有女主人陪住。”
“你看需要谁过去陪住。”
“奴才心里早有合适人选,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
“你说说看,说出来,我们大家合计合计。”
“我看最好由德龄姑娘陪住。”
德龄差点跳起来:“我!”
巴龙装作心平气和:“是你。”
德龄又核实了一下:“去你姐姐醇王府上?”
巴龙装作正经:“正是,德龄姑娘从国外回来,熟悉国外礼节,又会外语,陪住最合适。”
德龄思考着:“醇王府花园,陪住?”
巴龙虚情假意地说:“姑娘放心,这醇王府花园十分清静,没有什么人打扰。”
容龄一针见血:“你不打扰就行了。”
德龄多疑:“十分清静?”
慈禧看透德龄的心意,又笑着看看裕太太、容龄说:“干脆,你们娘儿仨一起去,伴多一点儿,这回放心了吧。”
德龄松了一口气:“这倒差不多。”
巴龙称赞:“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
慈禧要求德龄:“我这边活儿也不能耽误,你得两边跑。”
德龄站起:“老祖宗放心,以老祖宗这边为主。”
慈禧心里高兴:“你真会说话,坐下,坐下,跟我说话不要站起来。”
德龄又坐下:“是。”
慈禧发话:“传美国画家柯姑娘进来吧。”
众人捂嘴笑,慈禧明白了,自责更正:“又是传,请进吧。”
“奴才遵命。”巴龙下去不久,带着柯姑娘进来了。
柯姑娘模仿清宫礼节,又不像:“奴才给老祖宗请安。”
众人笑,慈禧说:“你快起来吧!以后你不要行清宫礼了,你就行你们美国礼。”
柯姑娘高兴:“谢太后。”
“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个人。”慈禧刚指德龄,还没说话,柯姑娘大惊大叫起来:“女公子!”
“柯姑娘!”德龄同柯姑娘俩人拥抱一起。
慈禧不看又想看:“原来你们认识。”
柯姑娘解释:“我们在巴黎就是朋友。”
慈禧看了一眼容龄问:“那你一定也认识容龄了。”
容龄先打招呼:“柯姑娘!”
柯姑娘很随便:“小淘气!”
慈禧问容龄:“你在国外就淘气?”
容龄自以为豪:“谢谢大家叫我小淘气。”
慈禧发话:“坐下说话,我们这儿都兴坐下说话。”
柯姑娘入座,慈禧又说:“你在这儿不要见外,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给你四个太监使唤,吃什么,用什么,你就说话。”
柯姑娘点头。
画像又是慈禧晚年经历的一件新鲜事。画像现场在听鹂馆,宝座上开始空着。柯姑娘同隆裕皇后、德龄、容龄在画板前等候老祖宗换衣服和化妆。
隆裕皇后告诉柯姑娘:“必须十一时开始画,老祖宗说今天十一点是大吉时。”
不到十一点慈禧出来了,后边跟着四格格、元大奶奶。慈禧头戴珍珠帽,一边缀着玉蝴蝶,一边缀着鲜花,身穿绣着紫色牡丹的黄缎长袍,披着一条领巾,脚下一双两寸厚的黄缎鞋,众人欲笑不敢。
慈禧坐在宝座上问:“这姿势行吗?”
柯姑娘看了看:“太后再抬点头。”
慈禧微微抬了抬头。
柯姑娘比着手势:“挺好,太后不要动了。”
慈禧问德龄:“你看我的姿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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