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太初(2)
秦落梅面部表情却淡淡笑之,指着晴岚故作嗔怪,惋惜地说道:“晴岚着实该惩戒,质子岂容这奴才来玷辱!看来,今夜打扰到公子了,只可惜了一坛樱花佳酿了!”
秦落梅扶起晴岚,正作势要离开--
此时香纱帘幔却被两位质子宫婢女缓缓卷起。
男子白衣胜雪,款款落座于前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琴身轻抚至琴尾,随意拨弄着琴弦,瞬时犹如清风拂过秋湖般,撩拨起圈圈涟漪之韵。
俊挺的身躯披着雪袍,一袭青丝长发垂落而下,随着衣袂在风中轻扬,泛着月色般的光华,全身散发着无法言喻的飘逸仙骨。
待秦落梅看清他的面庞时,男子绝世的容颜更是令人不禁屏息震撼。她心中不得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清俊优雅的男子。特别是他的一双琥珀般的眼睛,不经意间微视你时,透着勾人心魄的光芒。嘴角那抹微微上扬的弧度,更添了几许邪美。
身后的晴岚此时早已目瞪口呆。
秦落梅不着痕迹地收回惊艳的心绪,朝男子淡淡地一笑,微微揖个礼:“段公子。”
段天歌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即刻飘出悦耳动听的音律。他并未抬眸看秦落梅,嘴角浅浅地噙着一丝傲慢的笑意,淡淡地说道:“娘娘,此番而来果真做足了功夫。”
秦落梅笑而不语,只见她轻轻击掌,身后一侍从便呈上一坛青花瓷壶,轻放在案桌之上。
段天歌此刻才抬眸,看着青花瓷壶,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怆然之色:“令轩辕帝这般破例折腾,想必那中毒之人的分量定然不轻。”
秦落梅微微一怔,其实轩辕帝对璃后到底出于何情,她至今也是一片茫然。不过,为救璃后性命,他破天荒让自己来求敌国质子,的确让人震惊不已。
“是帝后,意外身染奇毒,太医们束手无策,所以只好请公子贵手相救。”
“原来是素有‘倾国绝色’之称的东瑞国公主,难怪轩辕帝这般紧张了。”段天歌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之笑。
“苍生有德,还望公子救璃后一命,本宫在此先拜谢了。”话落,秦落梅果真朝段天歌叩谢下跪。
“娘娘--”晴岚忙去扶她,心中却对自己的主子屡次为璃后这般不惜受辱感到惑然至极。
“哈哈--”
段天歌狂肆一笑,目光却冷意摄人--
“怪哉怪哉!今天梅娘娘娘真让我大感意外,你就不怕那璃后承了皇恩,威胁到你吗?”
一丝苦笑顷刻自秦落梅唇边溢起,眸光浮着一层看不清的氤氲之气,幽幽启口,仿若更像是对自己低喃一般:“此情只怕寄错身,空惹恨。”
此言轻轻一出,却令段天歌身子微微一滞,琥珀色般光泽的眸子倏然一暗,随即竟抱琴拂袖走进内堂。
“娘娘,怎么办?”晴岚轻轻问了一声秦落梅。
秦落梅微微拧眉,轻叹息一声,幽幽道:“就看璃后的造化了。”
晴岚点点头,扶着秦落梅步出质子宫,正欲上轿--
“娘娘--”
只见一位宫女从质子宫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秦落梅眸光一亮,忙转身。
“娘娘,这是公子让奴婢交给娘娘的清阴丸,每日空腹以露水喂服三日,待三日后,请将璃后送至质子宫施针治疗。”宫女说完,将一个黑色锦盒呈给秦落梅。
秦落梅大喜,忙接过,道了句:“晴岚,赏。”
宫女接过赏物,躬身道恩离开。
“娘娘,这个西凉质子性情真是奇怪。不过,现在可好了,帝君一定会因此记挂娘娘的。”晴岚说着,脸上流露着欣喜之色。
秦落梅小心地将锦盒收好,眸底清明,淡淡地笑了:“本宫哪有这般面子,此行要感谢应该是另一个人。”
“另一人?是谁啊?”晴岚看着主子,好奇地问道。
话落,一阵琴声忽飘而出,带着淡淡的哀伤,夹杂着些希望。
“走吧。”秦落梅心思一凝,吩咐道。
锦轿中,耳畔边是隐隐约约的琴声,紧紧攥起锦盒,秦落梅心头落下几许凄然,心绪不由飘飞……
昨夜,收到北寒飞鸽传信,展开,力透纸背的行草,犹如他刚劲沉稳的气息--
“速找段天歌,不惜一切救璃后。”
只是这“一切”,是否也包括了她的性命?
微微垂下长睫,一滴泪珠滚落而下,砸在宣纸上,化成苍凉的水渍。
可是,她的悲或喜,又有谁怜?
所以,她听懂了那琴声之后无尽的苍凉……
在这群雄逐鹿的天下,在这冷暗的王宫中,她或他,不过是一枚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棋子……
(第四节) 苏醒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如巨大的网般压覆而下,司洛冰惊惶无助地四处摸寻着……
突然前方破开一道光亮,出现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俊逸的脸庞盛满宠溺的笑意看着自己,是大哥!
司洛冰一阵欣喜,朝他跑去,就在她手碰触他的衣角时,大哥突然如雾般,瞬间在眼前消失……
“大哥--”
司洛冰惊恐地喊道,眼前的光亮又再次黑暗了下来,她害怕地立在原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哭喊着:“大哥--大哥--”
她好伤心,她不要在这里!她要回去!
陡然,一束光从头顶倾泻下来,一双手掌伸到她的眼前,她惊喜地抬眼,却跌进了一双寒冷刺骨的幽眸中--
不!她不要和他走!这个男人是魔鬼!
看着床榻上的女人,泪如泉涌般,止不住地从凝脂般的脸颊滑落,眉头紧蹙,呓语不断,双手紧紧环着自己,颤颤发抖,像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他不禁俯身,凑近她的唇边,却听见她口中低低叫着“大哥”,微愣了下,浓眉紧蹙。
她口中的大哥到底是夏之云,还是……霍御风?一想到可能是后者,一股无名的怒火直涌上心口!
无论是谁,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他竟然这般无法忍受。
“快给寡人醒来!”轩辕澈不禁在她耳边大声吼道。
司洛冰秀眉蹙动了下,“好吵……”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渐渐地映出男人寒沉的俊脸。
以为依然是在梦境中,司洛冰低低地叫了声:“魔鬼。”
轩辕澈见她睁开双眼,内心不由惊喜,对她那一声“魔鬼”,浅浅一笑,倒也觉得这正是她可爱之处。
“你感觉如何?”轩辕澈看着她,竟有种失而复得之悦,目光自然流泻出柔情。
司洛冰怔怔地望着眼前男子,她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耳边的声音,听起来是这样低柔而关切。
她轻轻颤动了下蝶翼般的眼睫,待再次看清男人冷峻的容颜时,唇角微扬苦笑,自己定然昏迷太久了,连听觉也失灵了。
当司洛冰动了下身体,想坐起来,却感觉到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
轩辕澈伸出手臂想要扶起她,却被司洛冰的小手推开。
“别过来……”司洛冰发觉连开口都气喘吁吁,不是鞭伤吗,怎么感觉快死掉般的难受?
“你中毒了,刚服下药丸,只能震住毒性,因此,不能乱动,否则毒血攻心。”轩辕澈眸中闪过不悦,但念及她有伤,不由强压下自己的愠怒,低声对她说道。
“中毒?你鞭笞折磨我还不够,还要下毒!”司洛冰眸子中含着惊愤瞪着轩辕澈。
“寡人要你的小命简直易如反掌,有必要下毒吗,女人!”轩辕澈被她这一激,适才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咬着牙道。
可恶的女人,自己数日以来这般破天荒地守在床边,竟然不知感恩,还敢污蔑他!
“纵使不是你下毒,难道我身上的伤是假的吗?你自己被鞭笞四十试试!”司洛冰不敢想象自己雪肌般的背部是何等惨不忍睹,她真怕会留下伤疤,那该多难看。
“一切是你咎由自取!”轩辕澈黑眸一沉,冷然喝道。
“我即使死也不会屈服于你!”司洛冰扬起水眸,闪烁着凛冽的神情。
“寡人以前怎么没听说东瑞国的公主竟是这般倔的个性!”要不是这张绝色的容颜,轩辕澈真的无法将她与小时候见过的柔弱的夏紫璃联系在一起。
我当然不是夏紫璃!司洛冰暗暗地咬牙道。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寡人的妃子,只能臣服,否则寡人会让你在后宫的日子非常难过!”轩辕澈干脆狠然地威胁。
他盯着司洛冰绝色到不似凡间的脸,想自己一定是一时被迷惑了,才对这个女人这般有耐性。
“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帝后,不如你将我打入冷宫好了。”司洛冰清澈的眸子透射出一股异常的坚定。
不知怎么,看着她这般坚决的目光,轩辕澈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那你本想委身于谁?你的霍大哥?”想到她在梦中的呓语,轩辕澈不由攥紧了手掌,目光愠怒地看着司洛冰。
司洛冰心尖一颤,霍大哥?想到那夜,那个令她窝心的怀抱,她心中莫名地一阵酸楚。
看到她突然黯淡的眸光,轩辕澈心口陡然一缩,她果然……
“哼!夏紫璃,寡人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生一世你注定是轩辕国的妃子!”他鹰眸眯起,透着一股子阴鸷骇人的气焰。
司洛冰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望着她微泛漪澜的澈眸,轩辕澈内心闪过一丝不忍,他大手一伸,目光的阴鸷之气柔和了许多。
“听着,以后不准在寡人面前提别的男人!”低沉魔魅般的嗓音,裹着男性炽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畔。
司洛冰的心不由地怦怦剧跳,她下意识地别过脸,避开这股****熏然的气息。
但下一刻,她的下巴便被男子有力地托起,炙热的吻蓦然落下,紧紧攫住她的柔唇。
“唔……”
司洛冰美眸惊瞠,花颜失色。
轩辕澈黑眸微闭,将她柔弱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几乎忘情地品尝着独属于她的芳香和柔美,唇舌间沁着一股幽香令他心神迷乱。
“啊……”
身上突来的钻疼,令司洛冰忍不住叫了一声,秀眉紧蹙,陡然一阵眩晕。
轩辕澈看到她冷汗淋漓的苍白小脸,才意识到自己的霸道行为攥痛了她,猛然拉开她。
“你怎样?”轩辕澈目光不经意地流露着急切和担忧。
司洛冰却不由一怔,清透明眸滑落一丝诧异,这个暴君是在担心自己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寡人?难不成你对刚才……意犹未尽?”轩辕澈看着她茫然的目光,犹如无措的小鹿般,不禁勾唇戏谑一笑。
“无耻!”
司洛冰低声谩骂一句,心中不免气恼自己刚刚竟然为这个男人失神。
“别再试图挑战寡人的耐心。”轩辕澈想自己是疯了,才会让眼前的女人屡次挑衅底线。
司洛冰别过脸,她学乖了,在这个暴君盛怒下顶撞他,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轩辕澈看了看司洛冰,第一次感到对一个女人竟这般无奈,一团无名之火憋在心中,感到分外窒闷,他隐忍着,俯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你身子很虚弱,要多休息。有什么不满等毒解除后,再和寡人理论吧!”
说完,轩辕澈便起身朝寝居外走去。
他一甩袖,落座于殿厅龙椅之上,手指捏起玉杯,仰头直灌入喉中一杯烈酒,然后极其不耐烦地朝殿门外大吼:“在上面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够?”
“咳--”
随着一道尴尬低声,一道身影身轻如燕般从屋顶上落下。
“堂堂皇家追影门少主什么时候变成梁上君子了?”轩辕澈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来人一袭青色缎衫,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无形中给人一种清俊儒雅的气质。银色面具下一双深眸亮如星辰,微微上扬的唇正隐着想笑的冲动。
“几日未见,帝君让草民刮目相看了。”青衫男子优雅地摇着手中一把银色宫扇踱步进来,不紧不慢的话中带着一丝揶揄的意味。
轩辕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陡然扬起手中的玲珑玉杯朝他飞掷而去。
只见杯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青衫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扇子稳稳接住,杯落却滴水未洒。
青衫男子爽朗地一笑,说道:“轩辕宫的琼浆果然醇香沁人!烨宸谢过龙恩了!”
“寡人让你查的事情如何?”轩辕澈举起杯盏独饮,淡淡地问道。
烨宸神色微敛,收起宫扇,从容坐于太师椅上说道:“国师凌崖子在外仙游已数月,如今就连当今仙凌山掌门慕蓉雪也不知他真正踪迹。他乃得道居士,行踪飘忽,恐怕不易寻到。”
闻言,轩辕澈一脸冷峻,他沉默了良久。
这时,尚海沏好了上等的龙井茶走进了大殿。
“烨爷,请!”尚海毕恭毕敬地奉上茶后,挥袖屏退殿内所有宫女和太监,随之自己也退出,亲自合上殿门。
烨宸见殿内无人,捏起盏盖轻轻刮去漂浮的茶叶,轻呷了一口后,抬眸看了一眼沉默的轩辕澈,不由低声问道:“凌崖子云游前曾秘要帝君得东瑞国三公主并封后,而那卷宗祠皇家秘笺又曾暗示,火莲圣女千年后于异域转世,欲得天下,必得之,莫非凌崖子暗指公主就是圣女?”
只听轩辕澈冷哼一声:“寡人倒觉得她像讨债而来!”
话落,烨宸挑唇一笑,放下茶盏:“能令帝君烦之,看来这帝后果真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轩辕澈黑眸微沉,低语道:“秘笺上所指,‘千年一遇奇异星象之刻,乃火莲圣女显现之时,人琴和瑟,必天翻地覆!’到底什么意思?”
烨宸微思后,放下手中杯盏,语:“看来只有国师能参透玄机,要尽快找到他的仙迹。”
轩辕澈微眯幽眸,蓦然闪过一道锐芒,语气透着王者般的张狂气焰:“寡人就不信,就算没有这火莲圣女,寡人便统一不了这天下!”
烨宸静静地望着全身散发着凛冽气息的轩辕澈,不由想起了十八年前第一次在紫玉山看到他的情景。
白净瘦弱的小轩辕澈跟在师母后面,一脸稚气,目光还带着一丝怯意。
“宸儿,以后你是师兄,要好好照顾师弟,不惜一切地帮助、保护他,这是你的使命,知道吗?”师父指着师母身后的小轩辕澈对他说道。
当烨宸笑着走向轩辕澈时,他却突然抓住师母大声地哭喊着:“阮姨,澈儿要母妃!澈儿要母妃……”
“烨,那卷秘笺可安放妥当?”轩辕澈陡然问道。
烨宸这才从回忆中恍然回神,忙道:“已交由慕蓉掌门人藏于仙凌山。”
(第五节) 共眠
司洛冰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羊脂玉小瓶,光润的玉瓶显然是由细砂研磨成浅浮雕的花饰,纹路十分精致流利。
出生于古董世家的她,知道羊脂玉制造历史可追溯到汉代。只不过,这个五国时代,却在历史上闻所未闻,一点线索也没有,该如何才能想到回到现代的办法?
想到此,她眼神忽黯了下来,水汽渐渐雾上了清眸。
一个月前,她还倚靠着奶奶怀里向大哥撒娇,大哥还允诺等这次珍奇古董展一结束,便带着她一起去罗马度假。
不过一月时间,自己却已身处异世,遭受暴君凌辱,又莫名染毒,不过,自己才来到这里,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一切困境与迷惑,令司洛冰暗暗觉得这其中定与自己莫名地成了东瑞公主的替身有着微妙联系……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这种感觉犹如致命的杀手在慢慢地侵蚀自己的生命和活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司洛冰不清楚轩辕澈为何突然要将自己囚困在身边,不由想到了刚才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的危险气息,她的心头猛然一阵颤栗。
无论他想如何,如果妄想让自己变成他三宫六院的女人之一,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她,司洛冰,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得逞的!
只是,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她就如砧板上的鱼肉,怕只是落得任人宰杀的命运……
想到此,司洛冰不由更深地思念大哥和奶奶,“大哥,冰儿好想你和奶奶,好想……”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玉瓶,低低的声音中充满着委屈和伤感,眼中一片凄凉。
站在寝居外的轩辕澈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珠帘帐,眉头微蹙,当他看见司洛冰落寞的神情时,心中似乎被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轩辕宫的女人哪个不对他恭敬顺从,而她竟然如避瘟般地躲着他、恨着他,偏偏对她眼中那份冷澈,自己心中陡然生一丝不忍的情绪。
特别看到司洛冰紧紧攥着那个羊脂玉瓶,更认定了她是为霍御风和自己的命运神伤,一想到这里,轩辕澈心底不由就升腾起莫名的怒火。
司洛冰正想着心事,忽听珠帘一响,忙抬眸望去,却见轩辕澈脸色分外难看地走了进来。
“你……站住!”司洛冰一惊,身子不由往床榻里面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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