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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疯了、哭了(3)

小说: 俏女子追心仪男:长河悲咽      作者:李文彬

赵晓青便有些不能自己,脸蛋子涨得通红,在他的耳边甚至还响起当初的工友方红生当众对自己的耍笑声。这所有的侮辱,长期压抑着的愤怒情绪,终于需要发泄了似的,赵晓青扭头走了。在自己家门口,跨上自行车,飞身而去,一刻也没停。他要去找那个混账东西王顺昌算账!

赵晓青是在王顺昌的售楼中心找到他的。王顺昌坐在“中心”靠北墙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的厚实的上身夸张地朝后仰着,脑袋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两只粗胳膊搭在沙发两侧宽宽的扶手上,而两条腿则张开着,任其伸向前方,圆鼓鼓的腹部愈发地显眼。偏有一着装整齐的漂亮的女青年细声向着他叫:“王总!吸一支?”并不等对方答应什么,便张着纤纤细指娴熟地自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来,抽出,再递到王顺昌的嘴里,再“啪”地一声,按着了打火机。那火机蓝色的火苗蹿出老高,递上去。王顺昌的眼睛便眯了起来,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便有一团烟雾在他眼前萦绕。

这时,便听到那玻璃门“啪”地一声,一个人“呼”地冲到了眼前,是赵晓青。赵晓青站定了的时候,身旁的人甚至还可听得到他呼呼喘息的动静,当然,更可看到他的胸脯明显地一起一伏的样子。王顺昌显然知道闯进一个人来,却并未移动一下身子,只是睁开眼睛看看。嘴里似乎颇感惊讶似的,轻轻“咦”了声,蹦出两个字来:“是你?”之后,乜斜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赵晓青的脸,不动声色。此刻,赵晓青的脸涨红得更加厉害,两只眼珠子直要瞪出来的样子,腮帮子扭动着,胸脯更加剧烈地起伏着。突然,他抬起右臂来,指向了王顺昌的鼻子尖,猛地爆发一声吼叫:“王顺昌!你个老流氓!”王顺昌终于欠欠身,脑袋离开了那个沙发靠背。同时,在嗓子眼里又“咦”了一声,便将眼睛盯着赵晓青,说:“这话是怎么说的?”赵晓青本拟质问对方对自己的娘白景丽的欺负的,却突然觉得自己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来。显然,任何的话说出来,只会是越描越黑,便“你……你……”地说不出话来。王顺昌反倒异常轻松的样子,反问:“我?我怎么了?”再“嘿嘿”地笑笑,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你想说我跟你娘的事。”王顺昌说到这儿,甚至转着脑袋,视线向着左右的年轻女子扫一眼,再收回来,盯着赵晓青的脸,接着说:“那是你娘看到我有钱了,才主动上的我的床,我高兴了才跟她玩玩的。现在我看她老了,不乐意跟她玩了。”本来想出口气的赵晓青,反倒找上门来,受到如此更大的侮辱。他显然有意打断了他的话,制止他再说下去,突然张口骂:“你个混账东西!老流氓!”并猛地冲上前,那早已紧紧攥起的拳头直冲着王顺昌的脑袋砸去。

然而,好像对方早就有防备似的,或许他真的随身有保镖,这时,突然自里边蹿出两个大小伙子来,“呼”地一下子便跃到了赵晓青的眼前,挡住了赵晓青的拳头。而王顺昌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嘿嘿”地笑出了声。这时,挪动一下身子,右手伸向屁股后边,大概从后边的裤兜里摸着。伸出来时,手里边捏着一沓票子,说:“给,这是你娘挣的。”说着,向挡在前边的汉子作个眼色,那汉子接过手,再向着赵晓青递过去。赵晓青显然受到更大的侮辱,猛地将胳膊一挥,“啪”地一下子,那钱“哗”地在眼前飞散开来,忽悠悠地往下飘落。赵晓青再“呸”地一下子,朝着王顺昌唾一口,转身走了。身后,遂听到“哈哈”地一阵哄笑。

赵晓青即回到了自己的“晓凤养猪场”。然而,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句话不吭。妻子郑玉凤看去,只见他的脸块子有些扭曲,极为痛苦的样子。在郑玉凤的视线向他投去的一瞬间,可明显地看到他的眼里突然有泪花在闪。郑玉凤并非知道他又去找了王顺昌,以及在王顺昌那里所发生的事。问:“娘是怎么啦?”显然她以为是婆婆白景丽如何如何呢。赵晓青不回答,反而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脑袋低垂下去了,手臂抬起来,在抹眼泪。同时,听到了他的抽泣声。

郑玉凤便不再去追问什么,去忙别的什么事了。她在心里猜想着婆婆白景丽的情况,计划着晚上回到家后如何劝解一下她。而赵晓青呆了一会儿,停止了抽泣,便自顾一个人在仔猪的食槽前蹲下来,看似在观察仔猪的进食情况。郑玉凤见了,也丢了手中的活儿,凑过去,在赵晓青的身边蹲下来。她想寻机与他聊几句,有着非常明显的缓和气氛的意图。

也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呜呜”的低沉而又清晰的汽车的动静。郑玉凤先是一惊,立马站起身来,透过并不太高的墙头看去。果然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正朝着这儿驶来。这个地方本是远离城镇的野洼地带,但原防雹点为了应对突然天气的变化,还是搞了一条通向这里的小路的,而这条小路为自己带来了方便,同时也为别人带来了方便。那汽车径自停在猪场门前。车门开了,先是下来两个大小伙子,接着,自车后门下来的正是王顺昌。郑玉凤的心里便不由地一惊,心想:他来这儿干啥?而本稍缓和下来的赵晓青愈发地一激灵,喘息便有些不均匀,目光逼视过去。只见那个王顺昌迈着四方步子,将两手习惯性地背到了身后。跟随那两个大小伙子进了院后,左右转着脑袋,目光环视一圈。然后,盯着那20只正在“哼哼”叫着争食吃的仔猪。再转过脸来,将目光落到了就站在眼前的赵晓青、郑玉凤的脸上,说:“还真要在这儿养猪了?”

原来,当赵晓青离开那个售楼中心后,便即有人向王顺昌说,赵晓青两口子在废弃的防雹点养猪的情况,王顺昌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似的,即赶来的。

郑玉凤听到问,迎着对方的目光,答:“是的!”王顺昌像很随便的样子,再问:“还要逐渐扩大养猪规模?”郑玉凤即答,因尚没弄清对方的意图,仍只是两个字:“是的!”王顺昌的情绪便有了变化,口气自然也变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儿是什么位置?”郑玉凤听了,立即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头,立马警觉了起来。赵晓青一直一言不发,目光却紧逼着对方。听了这话,同样更加警觉了起来,但仍无言。郑玉凤反问:“什么位置?”王顺昌便将右手自背后抽出,用食指指点着脚下的地面,口气愈发地不同:“这是我们别墅区的西北方向,正是我们的上风头,你们知道不知道?”郑玉凤再次追问:“这是什么意思?”王顺昌将眼睛瞪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这上风头的臭气往我的别墅区一刮,你这不是成心要撵跑我的客户吗?”郑玉凤便有些急,她甚至往前挪几步,争执说:“我们这儿离你们别墅区那么远呢,怎么可能影响到你们?”王顺昌显然没有任何与赵晓青两口子商量的打算,他便不再说什么,自裤兜里摸出一部手机来,转过身去,拨通了一个什么人的电话:“铲车来一趟!”

赵晓青立马清楚了王顺昌的意图,“噌”地一下子,跳到了王顺昌面前,手指点到了王顺昌的鼻尖上,嚷:“你要动我们的猪场?你敢!”郑玉凤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些急:“告诉你,这地方的产权可是县政府防雹办公室的,我们的各种租赁手续又都齐备着呢!”王顺昌显然没有一丝跟他们理论的意思,转身走了。两个大小伙子跟在身后。

王顺昌等人钻进了车里,但汽车却并没有发动,呆在原地。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便真的看到一辆铲车朝着这儿“隆隆”地开来。那铲车驶到王顺昌的车旁时,停了下来,驾驶员跳下车,与拉开车窗探出脑袋的王顺昌说了几句什么。再跳上车,便直冲着猪场的建筑物铲去。

早已跑了出来的赵晓青、郑玉凤夫妇,突然张开双臂,一跃跳到铲车前,两个人几乎同时叫着,那声音便嘶哑了:“停车——不能铲!不能铲!”王顺昌车内的两个壮汉便即钻出车,跑来,并即扭住了赵晓青、郑玉凤的胳膊,扯向了一边。两个人再转过脸来看去时,那铲车前方的大铲子已经嵌进了猪场的建筑物——房子的一角。那大铲子只稍一甩动的样子,整个房墙垛子便“轰隆隆”塌了,形成了一个大洞,看到了里边堆放的仔猪饲料袋子。郑玉凤“哇”地一声哭了,泪水“哗”地涌出,大嘴咧着,两行泪水流进了她那张开的嘴巴里,再自嘴里吊线似的垂下来,落到地面上。整个身子也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而赵晓青反而平静了些,转过身来,一把抓住自己的爱人,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玉凤!玉凤!”他自己的泪水也一涌而出。

第二天一早,郑玉凤抱起那只被砸伤的仔猪,情绪仍然难以控制,眼眶里的泪水仍滴溜溜地一闪一闪的。而赵晓青的情绪便平静了下来,他接受爱人的意见,与爱人一起将全部仔猪以及已购仔猪饲料,暂时转移到了父亲所住的老宅院。只是不说话,眼睛恍恍惚惚的。又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在爹的老宅院子里转来转去。有时竟然一脚将在院子里跑动的仔猪踢翻都浑然不知的样子。郑玉凤看出了他的变化,劝他说:“不要紧,好在仔猪没啥伤害,咱刚开张,损失并不大。下来,咱与人家县‘防雹办’赵主任反映一下情况,看怎么办?至于将来咱们再到哪儿去养,再慢慢想办法吧。”赵晓青显然没有听得进去,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却说:“我出去散散心。”郑玉凤想,这事对他刺激一定很大,也好,没拦他,说:“早点回家!”

第三天,郑玉凤发现那只受伤的仔猪的一条后腿完全拖到了屁股后边,躲在墙角“哼哼”地不吃食。郑玉凤将它抱在怀里,对赵晓青说:“我得抱它到东塘猪场去一趟,请人家的兽医帮咱看看。”赵晓青仍要往外走,平静地跟爱人郑玉凤说:“我再出去遛遛。”郑玉凤看到丈夫的情绪平静多了,仍是那句话:“早点回来!”

然而,给猪看伤的郑玉凤早回来了,而赵晓青却没回来,而且午饭时也没回来。郑玉凤跟孩子说:“你爸遛到哪儿去了呢?”直到晚饭时,郑玉凤将做好的饭焐在锅里等着丈夫,赵晓青仍还没回家。孩子说:“娘,我饿!”公公赵长增说:“不要等他了,让孩子先吃吧!”直到了上灯时分,赵晓青回家了。郑玉凤忙问:“饿了吧?”并忙到厨房给他盛了饭,伸手递给他。赵晓青也不说话,接过来就吃。吃完饭,爱人郑玉凤问:“白天遛到哪儿去啦?这晚才回家?”赵晓青不回答,却说:“累了。”便上了床,倒头便睡。

第二天,外边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王顺昌家里出事啦,那个大老板王顺昌被人家给捅死啦!”

这近似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小钓台村及至周边村庄、整个县城,传播开来。接着,便传来消息,说王顺昌家门前的胡同里围了多少多少的人,说有人越过公安人员划定的警戒线,挤进去看到了现场,说那血喷了满墙,墙上到处都是,说老远都闻到一股血腥气,呛得人们捂着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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