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诈死背后(3)
触及皇甫靳厚实的手掌,颜儿巧妙避开,起了身。
喝完了酒,淑妃扶着皇甫靳进了寝殿,皇甫靳已有了几分醉意,淑妃服侍他更衣洗漱,待她忙完之后,她发现皇甫靳已闭上了眼,不知道是否真的入睡了。
淑妃解了衣衫,熄了烛火,将自己曼妙的身躯贴在皇甫靳的身后,嘤咛地唤道:“皇上……”
皇甫靳并没有转身,而是沉沉地说道:“爱妃,朕今晚累了。”
淑妃心里觉得有些许的委屈,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皇甫靳已连着三个晚上来她这里了,像今晚,在她已经歇息的情况下,他还是来了。这是不是表明她在他的心中真的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可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为何总有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二日,颜儿又被云太后叫去安宁宫梳头,晌午时分回到承恩殿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对,青儿勉强应付着她,香姑姑竟对着她冷冷一笑。颜儿摸不着头脑,径自去见淑妃,淑妃对她倒还是和善,但仅仅只是和善,并无平日的亲近之情了。
“娘娘,奴婢可以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颜儿开门见山地问。
淑妃却是微笑道:“颜儿你多心了。”
淑妃话音刚落,却见香姑姑端着茶水进来,颜儿伸手相接却被香姑姑推开,香姑姑冷冷道:“不敢劳烦!”
“香姑姑,你这是为何这般对我啊?”
颜儿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当初的确是有心靠拢淑妃,也多少存着利用她的心态。可是自从入了这承恩殿,摸着自个儿的良心,她也是坦坦荡荡的,什么时候竟成了她们眼里的白眼狼了?
“姑姑,你不要为难颜儿了。”
“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还是奴婢在为难她了,明明是她忘恩负义的嘛。”
偏殿里三人起了争执,殿外却听得宫人在报:“贤妃娘娘到!”
“她今日倒是跑得勤,这半天时间竟然来了第二趟了。”香姑姑摆好茶水,嘟囔着离开,经过颜儿的身边不忘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道,“没脸的东西,还敢再回来讨娘娘的好!”
颜儿经不住香姑姑这么用力地一推,连着倒退了几步,幸得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否则怕是整个人都要跌坐在地了。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这太后和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怎么这会儿就不被待见了呢?”
凤仙花汁染就的指甲衬着五根葱管儿似的手指扶着颜儿的胳膊,不是别人,正是贤妃秦落雁。
“多谢贤妃娘娘!”颜儿行了礼,那边香姑姑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颜儿心里觉得委屈,心里想着这淑妃和贤妃二人向来水火不容,分居敬僖、承恩两殿老死不向往来,今儿个贤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并且刚刚从香姑姑的口中得知,这贤妃刚刚已来过一次了。
“姐姐这是怎么啦?如今你大可放心啦,有颜儿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出尽风头,皇上大抵会看在她的面上来你承恩殿的。”
颜儿猛地回头盯着贤妃问道:“贤妃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向来喜爱我们娘娘温柔敦良,怎么能说看在奴婢的面上才来承恩殿的呢?”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小的偏殿,颜儿的脸上一阵火辣,眼前一片金星,只觉得自己的右耳有了片刻的失聪。贤妃的那一记耳光是打得又狠又猛,颜儿抚着自己已经肿起的右半边脸无奈而又气愤地看着贤妃。
“真是不知好歹的奴才,竟敢质问起本宫来了?看来是平日里被姐姐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奴才丫头的命了!”
奴才丫头的命?
颜儿被这几个字震得心口好一阵疼痛。她看向淑妃,淑妃竟也不帮她说一句话,任凭贤妃继续辱骂她:“天生下作的东西,小小年纪就有一股子狐媚样,竟****着皇上去花藤树架子下干这些没脸的事!”
那日颜儿小心闪出藤萝架,看来还是被人瞧着了,这事一经贤妃的嘴再传到承恩殿,自然就被染上了颜色。
“娘娘,您不相信奴婢吗?”颜儿不理会贤妃的骂,只是看着淑妃。
“颜儿,皇上要是真看上你了,本宫也会为你高兴。看来过不了多久,你我主仆情分也要尽了,日后要以姐妹相称了。”
“娘娘……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淑妃不再理会,只身站起,抚着鬓角碎发道:“妹妹也请回吧,本宫乏了,想去歇歇了。姑姑,送客!”
淑妃下逐客令惹得贤妃好没面子,她一跺脚道:“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就算本宫多管闲事了!”
气也出了,人也打了,虽然丢了几分面子却足够她爽快几日,贤妃挺起腰板趾高气扬地出了承恩殿。
颜儿捂着脸,淑妃则扶起了香姑姑的手,不再多看她一眼,出了偏殿向寝殿行去。
颜儿冷笑,女人之间的情谊一旦沾上了男人便无情分可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去厨房煮了一个热鸡蛋对着铜镜敷脸。
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自己一跳,那右半边脸肿得……肿得让原先的小脸都变了形!
这贤妃也太狠了!
不过最让颜儿伤心的倒不是贤妃的狠毒,而是淑妃的冷漠。
颜儿抚着自己的脸,心想着今日是无法出去见人了。可是到了月上西厢之时,门外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叩门道:“颜儿,紫云殿差人来了,说皇上要见你!”
“什么?”颜儿推开方形雕花推门,见着承恩殿的小宫女正站在门外,“现在就要去吗?”
小宫女点头道:“来人正在前院候着呢。”
颜儿心里犹豫,皇甫靳那里自然是推托不过去的,只是这样一来淑妃对自己的猜忌之心便会更甚,误会也就越来越深了。
眼看小宫女催得紧,颜儿只好匆匆地整了整衣服便出了门,行至离正殿不远处的游廊,正瞧见香姑姑从殿内出来,身后还跟着青儿。颜儿知道这下子又难免要受气了,她对着香姑姑福了一礼,香姑姑急忙闪过身子,绕过她的身旁。一阵凉风吹来,香姑姑的风凉话也就清晰地灌进颜儿的耳内。
“哎哟哟,这不是折我的寿嘛,万一这一去紫云殿回来就成了个什么娘娘,我就真的是罪过了!”
“哼,什么娘娘不娘娘的,我看天生就是一个奴才丫头的命!”
青儿附和着香姑姑的话,两人一唱一搭着离去。颜儿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再看淑妃寝殿一阵静谧,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袭上心头。
到了紫云殿天色已晚,颜儿站在殿外等候宫人去禀报后的召见,见着宫娥将廊前的宫灯一盏一盏地点亮,等着晚风吹起时,绕着大殿的一弯玉带河便会泛起一阵阵银光雪浪。
颜儿凝视着河面,觉得自己的命运犹如那急风逐浪,被命运推着前进,却无明确的终点,好似一叶浮萍,心生无限的荒凉。
“颜儿,皇上让你进去呢!”
大太监福禄亲自来请,颜儿收回自己飘飞万里的思绪,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着道:“有劳公公了!”
“不过颜儿姑娘,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肿成这样子?”
颜儿甜甜地笑,伸出手抚了抚自己那还是火辣辣的半边脸道:“没事。”一边将自己右耳侧的头发尽数撩到右肩侧,“公公,这样是不是挡着了?”
福禄咂咂嘴,看着颜儿,以阴阳怪气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被人掴掌了?”
“公公,”颜儿故作生气道,“我怎么可能会被人掴掌呢?我只是不小心被蜜蜂蜇了。”
“被蜜蜂蜇了?”
走进大殿,饶是颜儿将头发东拉西扯地试图挡着那红肿的半边脸,皇甫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于是当他问起这是何故的时候,颜儿还是如刚刚回答福禄时一样说是被蜜蜂蜇了。
皇甫靳眯眼,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将右脸遮遮掩掩的颜儿,许久不见的冷笑再次浮现在嘴角,他懒懒地问道:“是哪个蜂窝里飞出来的蜜蜂啊,朕派人去剿了它替你出口气!”
颜儿心想:这会儿蜇人的蜜蜂不是别人,正是你最宠爱的天龙朝第一美人,我要说了,你舍得剿了她吗?
“皇上,就是在花树之间飞过的蜜蜂,奴婢哪知道它的老窝在哪里……呵呵,没事的啦,明天就能消肿了。”
“皇上,不如由奴才跑一趟,去御医院王御医那里要点药来给颜儿姑娘敷一敷,去年奴才这手上也被蜜蜂蜇过,当时也是肿得厉害,是王御医用什么膏涂了以后,不消一刻的时辰便消肿了。”早已揣得圣意的福禄适时地拍马屁。
皇甫靳面露欣喜之意,“那你快去快回!”
“遵旨!”福禄躬着身,飞快地退出大殿。
大殿之内独留皇甫靳和颜儿二人,皇甫靳也不说话,颜儿一直低着头又不敢抬头看他,一种紧张而又令人不安的气氛在逐渐弥漫。
“过来!”皇甫靳打破了这无声的僵持状态。
颜儿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不明所以道:“呃?”
这丫头虽然躲躲闪闪地不让他看到那红肿着的半边脸,可是,半掩的长发里若隐若现出来的五个指印着实让他气愤。
“朕让你过来!没听到?”
“哦……不是。”
颜儿僵硬着四肢,碎步前挪地走至皇甫靳跟前,隔着漆金龙案和案下两级以猩红地毯铺就的玉石阶,抬头看向皇甫靳。
皇甫靳从龙椅上起了身,探过龙案,以半俯的姿态撩起颜儿掩在脸侧的长发道:“不要动,让朕瞅瞅。”
“皇上……”颜儿的身子轻颤,小步后退了些。
皇甫靳皱眉,愠怒道:“让你别动没听到吗?”
颜儿只得直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但口中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召见奴婢……有什么事吗?”
皇甫靳的手指滑过颜儿红肿的脸,掀起她的长发,近距离地看到她的眉眼,凝视着那宛若月夜下波光潋滟的如水清眸时,他那颗冰冷坚硬的心硬生生地颤动了一下。当她眨动眼眸的时候,皇甫靳便觉着自己的心好似被这潋滟水眸之下的层层旋涡给深深地盘吸进去了……幸好她的一声嘤咛,方让他回过神。
皇甫靳清了清嗓子,不悦地反问:“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颜儿低头解释,也趁机巧妙地避开了皇甫靳托着她半边脸的手掌。
“朕让你来,是想听你吹埙了,你的埙声能让朕的心感到平静。”
颜儿从袖筒里摸出她随身携带的埙,以手指轻轻拂拭,闭上眼将埙凑至唇边。正当皇甫靳以为一声悦耳悠扬的埙声就此响起的时候,却突然冒出了一声:“咕咕——”
颜儿急忙撤掉放在唇边的埙,皱眉咬唇,一手按着自己的肚子,真是丢脸哪!
“哈哈……”皇甫靳大笑,“你饿了?”
听到人家肚子在叫,知道人家肚子饿了有那么好笑?这一天折腾下来不要说吃东西,她可是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啊。
“回皇上,奴婢是真的饿了。”
皇甫靳见着她无辜万分委屈万般地嘟起小嘴的样子,真是觉着十分可爱,原来,女子也是可以这种媚态来让男人为之心动的。
“来人哪!”
守在大殿之外的宫人听到皇帝的呼唤之声,急忙躬着身子进入大殿,“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御膳房,命他们将朕的夜宵提前端上来,还有原先定好的荞麦卷和龙须糕不要上了,让他们给朕做一份糖醋鱼,再炖一蛊新鲜的鸽子汤来。”
“皇上夜宵要用这个?”宫人好奇地问,也是为了确认。
“怎么,不可以还是做不出来?”
“奴才这就去吩咐!”
宫人退下,颜儿想起那晚之事也忍不住掩唇而笑。
皇甫靳复又从龙椅上站起,绕过龙案,手持袍角,沿着玉阶而下,走到颜儿跟前,“朕这算不算是答谢还礼宴?”
“是,皇上!”颜儿展颜而笑,明眸皓齿,最是万种风情。
皇甫靳不觉愕然,原来自己也会为一个女子的笑容所动容。
而颜儿却在欢笑背后想起了承恩殿里的无数惆怅,不禁自问:难道在这寂寂深宫之中,他,这个她曾为了寻找答案而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人,才是她往后的依靠吗?不,过往种种早已教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让她心心念念的人,颜儿亦无法将他读懂,何况是为谋帝位不惜一切的皇甫靳呢?
福禄一路小跑至紫云殿,把冰玉凝露膏呈献给皇甫靳。皇甫靳亲自为颜儿上药的时候,颜儿终于感觉到了某种事即将发生的可能。也许,贤妃和淑妃对她的防范并非没有理由;也许,皇甫靳已经在很多人面前显现出了他对她的格外重视和偏爱。然而,当这种结果真的要来的时候,她又将如何面对呢?
一室欢笑之后,颜儿抚着自己的肚子道:“奴婢多谢皇上,这下子吃饱喝足了!”
颜儿净了手,复又拿出珍藏在袖筒里的埙。大殿前一溜扇窗已被福禄逐一打开,殿内芸香缭绕,颜儿倚窗而立,清风拂面。一曲离别,道得人百转千回,窗外落絮无声,只是光影如幻。
曲终人皆散,皇甫靳目送颜儿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心中若有所失。
“福禄,你去安宁宫,让母后下一张牒纸,将范颜儿纳入后宫,晋封为庄妃!”
“皇……皇上!”
愁云卷尽,那一抹倩影已消失于一片夜色之中,皇甫靳勃然大怒,“非得要朕说上第二遍才可吗?”
“不,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颜儿抚摸着脸颊,皇甫靳亲手敷上的一片清凉已让原本的红肿渐渐消了下去。颜儿入了承恩殿,走进殿内,看见淑妃寝殿依旧灯火明亮,知道她还不曾睡下,心里在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向她解释那日的事情。可是,一想起今日皇甫靳召见她之举,心想自己的解释在淑妃的眼里自然就有了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之嫌了。
颜儿叹气转身,却听得淑妃的声音响起:“是颜儿回来了吗?”
“是,娘娘。”
“进来吧。”
听着淑妃的声音语气又好似回到了她们以往相处时候的温和婉转,颜儿心里不禁一热,便推门而入,“娘娘,您怎么还不歇息呢?”
“本宫在等你回来。”淑妃已卸了妆,一头长发如云,披散在肩上,背对着颜儿面向梳妆台而坐。
颜儿走近她,信手拿起妆奁里的牛角梳,“娘娘,让奴婢帮您梳梳头吧!”
淑妃转身,按着颜儿搁在她肩膀上的手道:“不用了,你且坐下。”
颜儿挪了四角凳,依着淑妃的话在她面前坐下。淑妃伸手在梳妆台前取了一个刻有花纹的银匣,食指一按,扣纽一松,盖子弹开,只见里面藏着雪白如凝脂般的膏药。
“这个是本宫从娘家带来的,是祛肿消炎的良药,你试试。”
“娘娘,”颜儿的胸口一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谢谢您还能想着奴婢。”
淑妃拍了拍颜儿的手道:“都怪本宫,一时耳根子犯软,听信了别人的话,教你受了这样的委屈,你不要怪本宫才好。”
“娘娘,奴婢怎么会怪您呢?您的恩德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奴婢只希望您不要怨恨奴婢才好。”
淑妃摇头道:“颜儿,本宫还是那句话,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即便你真的被皇上封为妃子,本宫心里也会永远记着你的好。”
颜儿摇头解释,便将那天从御花园里出来如何碰着皇甫靳,以及皇甫靳觉得她长得很像孝德皇后之事一并告于淑妃。
淑妃恍悟道:“这也难怪了,你看皇上对云太后都这般孝敬,对于自己的亲娘肯定有着非一般的感情了。”
“娘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只想让娘娘相信奴婢无心争得帝王宠,奴婢只想平平静静地跟在娘娘身边,永远都不要与娘娘为敌。”
淑妃听了颜儿的话心里很是感动,不禁垂泪,主仆二人夜谈之后倒也冰释前嫌。
颜儿不知淑妃的想法,但是,仅凭淑妃当初对她以情相待,哪怕知道淑妃别有用心,颜儿也不会记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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