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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说: 女记者厉冰冰      作者:六井冰冰

临下班的时候,大家的稿子都交到编辑部修改排版了,新闻部变得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今天下乡收红包的事。我发现,李东似乎很不安,一反常态地没有加入这个话题。

正在这个时候,安伯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就黑着脸放下电话,再也不吱声。

直到李东走开,他才告诉办公室里的人:“这个新来的李东,不地道!”

所谓不地道,就是不厚道。我们平时说一个人不厚道,其实就是说这个人对不起自己。不然,就算他再怎么不厚道,也不会轻易说他。

人都是这样,如果对方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就算他做了坏事,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触及自己的利益,“不厚道”这个评价就会成为砸向对方身上的第一块石头。

李东到底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情?原来,与当天镇政府给记者的红包有关。

当天,安伯与李东跟的是县长慰问组,到本县的工业强镇司成镇慰问。司成镇经济环境好些,平时做事会阔气一些,当天给记者准备的红包是500元。

一般镇政府的红包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按照电视台2人,报社、电台各1人的份额准备,但当天报社去了两个人,而且李东看上去比较面生,司成镇党政办主任很奇怪,便向安伯打听李东是哪家媒体的。

安伯当时没在意,便随口回复:“这位是我们报社新来的实习记者。既然只是实习记者,人家自然不会当成正式记者来对待,于是主任便随便又准备了一个200元的红包。

党政办主任给记者派红包的时候,是有意识地把那个200元的红包交给李东的;给安伯的时候,安伯正在整理数码相机里的图片,随手把红包接过来交给李东——让他代自己先放好。

想不到李东后来不知道如何把两个红包调换了——把那个200元的红包给了安伯。

安伯回来时发现红包只有200元,当时还以为司成镇变得小气了,后来电视台的记者回去拆红包,发现是500元,心里有点小高兴,便打电话对安伯说:“想不到这次还拿了个大红包。”

两个人一说,安伯才知道自己的红包比人家的少了300元,思前想后,便铁定认为李东偷龙转凤。而事实上,自从采访回来后,李东也流露出心神不定的样子,显然是占了便宜又害怕东窗事发,故而惴惴不安。

安伯已经50多岁了,当然不会为一个红包而与新来的记者翻脸,但自此对李东有了看法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李东知道,事情会这么快暴露,估计他断不会为了区区300元的便宜而得罪一个老记者,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东窗事发。

因小失大,这是许多人都会犯的错。而这种错,自作聪明的人尤其犯得多。

因为对李东有了看法,安伯自此对他没了好声气。我们的报纸是周二刊,时效性不强,因此采访回来,一般由实习记者先写,再交给记者把关,如果没有大修改的话,就可以交稿了。

我每次写稿的时候,都很识趣地把郑言的名字写在前面,我的写在后面,因为报社规定凡是实习记者写的稿,如果指导记者的名字署在前面,可以拿全额稿费,如果是署在实习记者的后面,只能拿一半。

对于正在实习的我来说,名字署在前面固然可以让人看到我的能力,但署在后面,却可以让郑言看到我的本分。在能力与本分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一一对于一个翅膀未长全的小鸟来说,飞得越高只会摔得越重。

而李东或者是太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了,很多时候跟安伯采访回来,便噼噼啪啪地趴在电脑前写稿,写好署好名便交给安伯。

安伯看见自己的名字署在后面就满肚子火,故意把稿子压着不交,还故意在办公室大声说:“哎呀,李东,听说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怎么能这样写新闻?写新闻与写作文是不一样的!”

说着又故意夸我:“你看人家阿冰,跟着郑主任才几天,就写出那么有水平的消息,而你写的通讯不像通讯,消息不像消息,要加把劲啊。”表面是夸我,实质上是贬李东,弄得他脸上红一阵,黑一阵。

我知道,这是安伯在施展老年知识分子特有的“损人招”有时候,抬高一个人,只是为了踩低另一个人。此之谓声东击西,在三十六计中不算突出,但却让安伯运用得炉火纯青。

为了完全地达到打击李东的目的,安伯几次在李东的稿子上直接按了删除键,然后自己另起炉灶,署名当然是“本报记者李如安实习记者李东”。

私下里,郑言告诉我,其实李东的文字基础是不错的,写的新闻稿比安伯略胜一筹一一安伯毕竟年纪大了,写时政类的新闻稿除了“借船出海”、“政府搭台企业唱戏”之类的陈词滥调之外,再无良方。这也是他劳碌多年没有任何进步的原因。

或许是李东太轻敌,又或许是他太不把安伯放在眼里了,发现安伯直接把自己的稿删掉后,他不是主动找安伯投诚,而是直接找到王社,请求换一个指导记者。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安伯。要知道,有的人,他虽然无法送你一程让你进步,但踩你一脚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尤其如果对方是一个稍有点文化的固执老大爷,他要打倒你的信心和耐心,远比他追求进步的决心大得多。

李东向王社要求换指导记者,王社自然会追问李东原因。

毕竟自己是新人,李东没敢直说,只是含糊其辞。既然没有正当的理由,王社不接受其换指导记者的要求,并说:“作为一名记者,经常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采访对象,我们能做的,是适应别人,而不是让别人适应自己。”

领导的话合情合理,李东无奈,只好怏怏地退回办公室。但紧接着,王社却把安伯叫了过去,把李东要求换指导记者的事情告诉了他。王社当时的意思,是希望安伯也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希望他可以安抚下新记者的情绪。

但在安伯听来,这却是李东背后告自己黑状,因此他怒不可遏地从社长室冲回来,一进办公室便冲李东叫:“李东,你给老子说说!我怎么对你了?你要跑到王社那里告状?”

李东忙从位子上站起来,惊慌失措地说:“安伯,没有这样的事,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安伯冲过去扯着他的领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以为你背后做的事,老子不知道?要不要老子帮你四处说说?”

眼看要打起来了,我吓得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办。

郑言见状,连忙与梁平生一人一个,把他们劝开。郑言还特意把李东带到会议室,好好地开解了一番。

郑言好歹是采访部主任,大家都得给他一点面子。当天临下班前,安伯与李东握手言和,双方都对自己的言行表示了检讨,并表示今后不计前嫌合作愉快。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场面上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男人更记仇的动物,也没有比男人更要面子的物种,如果你不小心伤了他的面子,那么他会像马蜂一样追着也要螫你的脸。

按照报社的规定,在实习期间,实习记者每月必须完成100分才算完成任务,连续三个月完成任务才能办理入职手续。

在郑言的帮助下,我每个月均顺利完成任务,尤其是最后一个月,我自己开始出街找新闻。这种在街上随机找回来的新闻,我们当时叫“街头新闻”。

一天,在街上闲逛时,发现市区的鞋店流行一种新款的休闲凉鞋,这种凉鞋是透明的,但鞋面缀着一朵或红或紫的大花,看上去妖娆漂亮。我向郑言借了数码相机,兴冲冲地就去采访。

当天晚上,我以“鞋上添花,足下生辉”为题,写了一篇1000多字的通讯,又选了五六张照片交上去。虽然这些都是我独立完成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署上了郑言的名字。

第二天正是排版的日子,巧手的编辑把稿子和图片编辑成一个休闲版,图文并茂,报纸大样出来的效果非常好。郑言看到大样后,说:

“哎呀,你独立完成的,就不用署上我的名字了。”

我真诚地说:“郑主任,如果不是这几个月你带着我,我连通讯都要加‘本报讯’呢。”郑言朝我笑笑,推心置腹地说:“这两个多月的稿子都是与我一起合作的,如果你再没有独立完成的稿子,对你也不好,我叫编辑删掉我的名字。”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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