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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说: 女记者厉冰冰      作者:六井冰冰

二、我到底要不要去法院?从职业兴趣来说,我热爱现在这份工作,但从前途考虑,去法院意味着迅速地成长和进步。到底是兴趣重要,还是进步重要?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当我又沉沉欲睡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周永找我。

他说:“昨晚睡得好吗?”没有称呼,可是我认得他的声音。我说:“好。”

他惆怅地说:“我睡得不好,几乎整夜没睡。”

我说:“为什么?”他说:“一夜都在想你,想得睡不着,想快些见到你。”

我的心突然变得酸软一一原来我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

他继续说:“我今天可以见你吗?”我沉吟了一下,说:“晚上吧。”

他开心地说:“那好,我晚上来接你。你喜欢吃宵夜吗?不如我们到长堤边吃宵夜?”我说:“由你定。”

因为早上这个电话,整整一天,我的心情都无比轻快。原以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男孩子,可是当他殷勤地找我的时候,我也会心花怒放。女人的心,是如此没有原则,只是,如果凡事讲求原则,开心的事情能有多少?

傍晚,我与我妈吃了饭,还很有兴致地品尝了她技改挖潜的成果:咸金橘。味道真的不错,难怪她可以卖出每斤10元的高价。

这些咸金橘的成本,几乎为零。春节将近的时候,中山顺德等地的花农载着大车小车的盆橘来这里摆卖,再加上本地花农的出品也不少,今年的盆橘可用泛滥成灾形容。

一直卖到大年三十,仍然有很多盆橘卖不出去,如果载回去,盆橘已没有什么用,而且运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有的外地花农干脆把盆橘连根拔起扔在路边,只带走可重复使用的大花盆。

我妈从中看到商机,联合我爸和我妹,跑到摆卖盆橘的长堤边,从地上把那摔破的橘子一个个地拾起来,从弃置的橘子树上把橘子一个个地摘下来,回来清洗干净后再用盐水泡制,过得十多天装在玻璃瓶中卖,便是饭后消食的咸金橘,而且还具有化痰止咳的功效。

我妈采回来的金橘,有两大桶之多,泡制成小菜后,估计可以卖大半个月,就算卖不完,泡得越久价格也越高。

毫不谦虚地说,我妈就有这种废物利用的本事,别人眼中的垃圾,随时都会成为她眼中的宝贝。

机会喜欢眷顾的,往往就是我妈这种人。虽然她没有伟大的建树,但在卖头菜这个跑道上,她是杰出的运动员,时时都在等候机会的发令枪,一声令下,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遥遥先了。

晚上依然很冷,还下着雨。周永如期而至,接我去吃宵夜。我晚饭吃得很饱,如果不是因为想见他,真的没有必要出去。

他边开车,边悄悄地侧面看我,我只当看不到,心里暗笑,目不斜视。

虽然下着雨,但是街边依然热闹非凡,精明的生意人在长堤边摆开无数个蒙古包,点上蜡烛,门口的拉链一拉,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单间。这些蒙古包不大,每个仅放下一张桌子坐下数人,因为可防水防风防寒而深为年轻人喜欢。

坐在蒙古包里,可以清晰地听到雨声打落在蒙古包顶上的声音,颇具雨夜听荷的意境。周永点了白粥鱼仔,我点了紫苏炒坑螺,吩咐店家去做了,两人便静静地坐着,相视而笑。

当炒坑螺上来的时候,我把法院邀请我过去的事告诉他,然后问他:“你认为我应该过去吗?”

他说:“你现在在报社有没有往上升的可能?”

我摇摇头,如实作答:“我只是一名小记者,任何一个记者都比我资格老。我们新闻采访部的主任仅比我大6年,没有退休的可能,应该也没有跳槽的打算。”

他说:“那你还考虑什么?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法院钻。更何况院长对你有承诺,你过去便是院长的亲信,有大好前途。”

可是,一想到自此一去,我便永远不再是记者了,心里便有点失落。不知不觉地,我已深深爱上这种带着相机和纸笔四处行走的感觉。让真实的人在我笔下说真实的话,这是我的理想。

如果理想不再,那我还能快乐吗?

见我犹豫,周永认真地说:“你在报社,有可能干到50岁仍然是小记者一名,有什么意思?难得有人看得起你,不如趁年轻搏一搏。

听我的,没错,这样的好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就算花钱都不一定找得到这么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只顾经济性分析,却没有问过我的兴趣。就算凭自己的努力,有一天当上法官,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我们的分歧,就是经济与精神的差距。终有一天,我们会因为彼此的分歧,而付出痛苦的代价。

我默默地吃东西,不待我吃完碗里的,他已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新的放在我碗中。

被动也有被动的好处,最起码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对方。我边嗫螺边用左手轻拍他手,用肢体语言表扬他是一个好孩子。

他受到鼓励,越发殷勤地张罗,像保姆一样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的筷子几乎不怎么动。一直被家人忽视的我,几时享受过如此尊贵的感觉,但觉心里快乐无比,恨不得生生世世与他把宵夜吃下去。

终于吃完宵夜,两人坐在蒙古包里,不知不觉地牵了手,又不知不觉地搂了腰……直到夜深,两人才结账离去。

他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在我开车门欲走时,他突然紧张地叫住我:“等一下。”

我动作停顿,好奇地侧头看他:“你怎么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轻声说:“冰,我爱你。”

这句浪漫而温馨的话,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无数次,但,长这么大,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原以为,说出来的感觉会很俗,可是当他对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心里,是柔软的酸痛。

真的,如果你很爱一个人时,他对你好,你的心会酸痛;他对你不好,你的心也会酸痛。爱上一个人,便意味着你的心,会一直酸痛,直到有一天你不爱这个人了,你的心,也就不会再为他酸痛。

他的突然表白,令我猝不及防,半晌,才说:“我也是。”

他把右手伸进来,搂着我的肩,我轻轻地靠过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这个人,真的走进我心里了。

元宵节这天,接到方生的电话。听到那曾经熟悉的声音,好像认识这个人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半年之前吧?

记得那次,我与他一起在长堤边吃宵夜,我说想回依娜,他说回依娜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记得当天他点了我最爱吃的豆角叶,一直劝我多吃些。而我,因为怨恨他没有张开热情的怀抱欢迎我,记恨至今。

他说:“你,还好吗?”我淡淡地说:“尚可。”连自己都知道,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他似在叹气,稍顿,才说:“今晚有没有空出去聚一下?”

我看了看桌上的红玫瑰,这是周永一早让花店送过来的,然后说:“不出去了,没空。”

他说:“料想你也没空。有男朋友了?”

我平静地说:“是。”几乎连想都没想,带着一种小女人的幸灾乐祸。潜台词似乎是:你对我不好,自然有人对我好。

他顿了一下,才说:“那祝福你吧。”我说也祝福你。好像与一个陌生人说话,曾经的情投意合,到了今天不过是无关冷热的往事。

晚上,与周永相约在长堤边吃宵夜,他也点了豆角叶给我吃。现在种植技术发达,不管春夏秋冬,都可以吃到任何一个季节的时令蔬菜。因为来之不难,也就少了很多快乐的期盼。

在等上菜的时候,他把我的手拉过去,疼爱地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并放在嘴边轻轻地呵气。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时候,我常把头伏在某人的膝间,任他轻轻地抚摸我的长发,轻轻地抚摸我的手,也说:“你的手真冰。”那一刻,我曾经盼望是天长地久。

吃完宵夜,回来便睡了。这个春节,我胖了起码有5斤,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再加上心情大好,心宽自然体胖。

在我嚷嚷着要减肥的时候,我妈没好气地说:“多少人想胖都胖不起来,你还要减肥?”

我更正她说:“多少人想瘦都瘦不下去,大把人花钱减肥。”我妈不可理喻地看着我:“想瘦还不容易?天天吃白粥头菜自然会瘦。”

我觉得我妈有时候真的很蠢,如果能天天坚持只吃白粥头菜自然会瘦下来,问题是,人家会问:“这个白粥头菜是在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我曾经见过一个女人,天天嚷嚷要减肥,据她说饭也仅吃半碗,食量非常少,她常抱怨自己喝水也会胖。终于有一次与她吃自助餐,见识了她在吃少量主食之余,却猛吃了一大碟的肉,还吃了蛋糕点心水果沙拉之类不计其数的东西。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狂吃。原来,她身上的肥肉,都是她一口一口地吃回来的。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肥,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瘦。

过了元宵节,终于上班了。到底去不去法院?我患得患失,颇为鋳躇。幸亏上班第一天大家都比较懒散,最新的一期报纸也要三天后才出,因此一整天我只是埋头看旧报纸。

临下班时,突然有了主意,想找王社聊一下。于是便拨通他办公室的电话:“王社,我是阿冰,你现在方便吗?我想找你聊一下。”

王社说:“方便,你过来吧。”

轻敲王社的门,听到他在里面说“进来”后,我才走了进去。广东人认为正月都是新年,因此我循例说了一句:“王社新年好!恭喜发财!”

他微笑着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给我:“新年进步!”我尴尬至极,忙解释:“哎呀,我不是来讨红包的。”

王社说:“在我眼中,你就是小朋友,快收下。其他的人春节时我都给红包了,就你没给。”

我听了脸发烧,原来同事在春节时都到王社家中拜年了,唯有我傻傻地整天窝在家里安贫乐道,不晓得乘机跟领导私下套近乎。

我满脸惭愧,低声说:“不好意思,王社,我太没有礼貌了,我原想春节时到府上去拜年,只是担心打搅你……”

王社闻言大笑:“阿冰,你太敏感了,一个真正做事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縟节的;如果把太多的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正经事反而干不好。我比较欣赏你,你是一个踏实做事的人。”

我认真地倾听,认同他这个说法。在我后来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每当我对自己在某方面的欠缺有所担忧的时候,我便想起这句话。

是的,我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最起码,我能做好我最擅长的事。虽然我只是做好了一件事,但这件事,已足够我在一定的范围内,保证自己不会被人忽略。

而有的人,因为太过贪心,既想花红,又想柳绿,太多的想法令他疲于奔命,最后反而一事无成,用广东话来说,便是“周身刀,无张利”。

意思是说,虽然你身上带了很多把小刀,但没一把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如果足够锋利,你拥有一把小刀即可。

我终于下定决心,就此事征求王社的意见,因为我觉得,这样一位师长,是值得信赖的。

我说:“王社,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社说:“说来听听。”

我把法院院长对我说过的话,一一复述给他听。

他先是笑:“这个家伙,敢挖我的墙脚。”然后稍作沉思,说,“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主张你去。不过如果你决定了要去,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看着他,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势。

他说:“如果你调过去,最大的优势,是院长非常欣赏你,两三年之内你有可能当上研究室主任。”我点头称是。

他继续说,“在考虑优势的同时,不妨来说下你的劣势:第一,你非科班出身,在法院那个法律专业人士云集的地方,你极有可能因业务不精而遭受讥笑。”这个我早就想过,也是我一直比较担心的问题,

虽然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信心,但很多实际矛盾,往往比设想的更尖锐。

“第二,院长从市里调下来任职,在这里不会呆得太久,基层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镀金的地方,如果三几年内他上调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你的处境有可能会比较尴尬。”

我不由得坐直身子,心里暗暗后怕。他继续说,“还有,院长的所谓承诺,不过是对报社的厉记者口头说的,一旦你成了他手下的小兵厉冰冰,他能否实践他的诺言还是未知之数。”

我唯有默默点头,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留下来,我目前虽然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但按报社现在的发展,数年内必将扩版,到时不会亏待你。”

虽然知道他还是为自己打算,为报社筹谋,但我还是真心真意地表示感谢:“谢谢王社给我的建议。我回去会好好地考虑一下。”他说:“留你下来,我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如果你是我女儿,我也希望你不要选错路。我看得出,你热爱记者这个职业,做新闻让你充满冲劲和激情。如果把你关在机关里,是浪费人才。”

第二天上班,致电赖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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