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蝴蝶效应(2)
可是……可是他确实是一副正打算行龌龊之事的嘴脸啊……难道看见我晕了过去,动了恻隐之心,竟然放过了我不成?
我惊疑不定,犹自后怕不已,手指颤抖着,把身上散乱的衣服扯紧裹住,遮住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体,然后才往四周看去。
没有看到殷赤明在哪里,金碧辉煌的帐篷里冷冷清清的,案上香炉里面的香早已燃尽了,桌上摆着残酒,地毯上,凌乱地堆着一些衣物。
我强忍住浑身翻涌而上的那种恶心感觉,只想离开这里,身子刚一动,腹部随之也是一疼,痛得我手臂一软,无力地摔在床上。
鼻尖隐隐传来一种血腥的味道,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后背没来由地阵阵发凉,于是缓缓转头往身后看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如遭电亟,吓得动弹不得。
殷赤明就躺在我身后,一动也不动,双眼圆睁,嘴巴张着,看上去已经彻底断气了,****的胸前插着一把短剑,鲜血正汩汩地不断流出,把胸前染红了一片,身下的被单早已浸满鲜血,不断往我这方浸来。
我已经吓呆了,下意识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想躲开那鲜血浸染的范围,却发现自己早已是满手血迹,哪里还能一尘不染?
殷赤明……死了?怎么会这样?
他之前还精力十足地想要强暴我,可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一国之君遇刺,事情非同小可!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殷赤明尸体旁边的人,是我啊……
从头到尾,这帐篷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人,这杀人的罪名,毫无疑问,岂不是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想不到这推理小说中最俗套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忽然有点想笑,可嘴角扯了扯,怎么也挤不出个笑容来。
正在这时,帐帘一掀,一大群人轰轰烈烈地冲了进来,只听见一阵尖叫,然后,毫无意外地,听见殷阳天大声叫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刺杀皇上?”
我回头,只见殷阳天那张脸,挂满愤怒悲伤的神色,一副震惊万分、痛失至亲的模样,可一双阴翳的眼中,一丝喜色一闪即逝。
我顿时醒悟过来。
殷阳天!这招一箭双雕之计!
好毒!
司马迁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像中世纪的巫女一样,要被绑在木架上烧死。
大军徐徐往前推进,我被放置在一木头搭成的高台之上,风吹得脸上生疼,动也动不了,粗麻绳把手腕脚腕处的皮肤都给磨破了,传来阵阵刺痛,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块布,堵住了我的嘴巴,只能发出咿咿唔唔的细微声音。
皇帝驾崩,三军缟素,白压压一片,在一片辽阔的平地上停了下来,严守队形而立。
不多会儿,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10余丈高,宛若黄云铺地,更夹杂着雷鸣滚动般的马蹄声,竟是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但听得鼓角之声不绝,嘉麟大军压境。
即使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两军对垒的场面,也看得出来,嘉麟军队虽然一路急行军,但队形整齐,停下之后不过片刻的工夫,已经有序地按照阵势所列,没有丝毫散乱和嘈杂。
北堂旌治军,果然厉害!
我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嘉麟军队严阵以待,正前方处,是一队黑衣人,我认得那装束,是北堂旌的亲兵“七杀”,当中一人,白盔白甲,在黑压压的七杀队列中,显得格外醒目,丝毫不介意自己正是所有人目光的凝聚处,也毫不在乎别人的杀气,都直奔他而去。
是北堂旌!
除了他,还有谁敢在战场上如此的有恃无恐?
殷阳天策马上前。浑身缟素,披麻戴孝。
我口不能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猫哭耗子!”
明明就是他杀了自己的哥哥,还把罪名栽赃到我头上,如今又假惺惺地挤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不是猫哭耗子是什么?
殷阳天猛地一挥手,皇泰军队突然分开,我只觉得身下一震,木台被推到大军之前。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的身上。
殷阳天一手指向我,朗声道:“她!嘉麟九公主华夜!以和谈为由,竟然刺杀了我国君主!”
他此言一出,对面嘉麟军中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似是被殷阳天所说之事惊呆了,议论纷纷。
相隔太远,我看不清北堂旌是什么表情,只见他轻轻举起手来,议论声立刻停止,安静了下来。
“你们的皇帝口口声声说有议和的诚意,就是这样表达的吗?竟让自己的妹妹杀了本王的皇兄!此仇不共戴天!我皇泰定要讨一个满意的说法!”
殷阳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日后,我皇泰大军南下报仇之时,定将她斩首祭旗,以慰我皇在天之灵!”
他说完,将手猛地举起,身后随之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
“誓报此仇!血洗嘉麟!”
皇泰军队整齐划一地吼着口号,听起来颇是壮观,嘉麟那方却是一片沉寂。
殷阳天这番话,等于就是对嘉麟下了战书,接与不接,都由不得嘉麟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刹那间鸦雀无声。
突然,利箭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一箭狠狠地,带着破钧千里的气势,猛地射到殷阳天马前,箭羽犹在颤动不已。
殷阳天猝不及防,胯下的马儿也是一惊,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差点没把殷阳天掀翻下去。他连忙拉住缰绳,抬头看向箭来的方向。
对面嘉麟阵中,缓缓出来一骑,银白色的盔甲,马儿稳步向前,然后停下。
北堂旌手里还握着硬弓,他朝向我的方向看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铿锵有力:
“晋阳王,你若敢伤了九公主一根头发,我北堂旌在此发誓,定率军北上,踏平皇泰!”
“晋阳王,你若敢伤了九公主一根头发,我北堂旌在此发誓,定率军北上,踏平皇泰!”
白天北堂旌说的话,仿佛犹在耳边回响,每个字都那么清楚。
也让我霎时间平静下来,原本忐忑不安的恐惧心情,都一扫而空。
其实对于北堂旌,我并没有如同对风云卿一般,全然地、毫无保留地信任,但不知为什么,当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我脑中只有一种想法。
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北堂旌绝对能率领铁骑踏平皇泰国土。
他能做到!
不单是我这样想,和北堂旌交手无数次的皇泰军队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他似乎就是有那种本事,能让人感觉到那种强烈的自信,然后无一例外地相信他。
鸣金收兵之后,殷阳天的脸色一直很古怪,也不像高兴的神色。
据我所知,殷赤明还未有子嗣,他一死,殷阳天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按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他已经把弑兄的罪名全数推到了我的头上,只等大丧之期一过,就能毫无意外地登上皇位,君临皇泰,但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还是让我不禁有点嘀咕。
可嘀咕归嘀咕,现在我依旧还是那被绑在烤架上的猪,动弹不得。
边疆的天气向来比较冷,尤其是夜里,夜风凉凉的,我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殷阳天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哼!”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脸去冷笑一声,讥讽道,“看来赵三留对你也不是言无不尽嘛,这件事他居然没告诉你?”
说完想想还是气不过,又加了一句:“怎么?觉得陷害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于心不忍,想要放下屠刀了不成?”
殷阳天闻言只是嘴角勾了勾,似是而非的,也不知是笑还是什么别的表情。他又打量了我许久,慢慢地,又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的和你有什么相干?”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然后白眼一翻,别开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殷阳天这回却真的笑了,笑声很低沉:“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我根本懒得理他。
“是北堂旌的,对不对?”
我看向他,颇觉讶异:“你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他居然会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北堂旌的?
殷阳天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古怪的笑容来:“怎么?九公主竟然忘记了?白日他当着三军说的那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可回想起来,他对你可是在意得很呐。”
我看着他。
殷阳天果然还有点脑子,居然能凭这点蛛丝马迹,就推断出我和北堂旌的关系,也算是聪明人了,只可惜,聪明没用到正途上,而且他也完全猜错了,我肚子里小孩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北堂旌。
“想不到北堂旌也是个多情种子,只是,你三天后就要被斩首祭旗,不知道你肚子里小孩的父亲,能不能赶得及救你?”半晌,殷阳天又低声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看好戏的味道,“别怨我棒打鸳鸯,你若不是华夜侯爷……不,九公主,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如今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爷能出现奇迹,北堂旌能来救你吧。”
他说完,笑起来,补充了一句:“但这里是皇泰军营,周围都是我皇泰的大军,你的北堂旌就算再能打仗,又能在三天之内打败我的大军吗?”
殷阳天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用一种近乎嘲讽的姿势,弯腰对我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北堂旌是人不是神,怎么能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打败皇泰的数十万大军?能力有所及有所不及,如果他真的可以,战事也就不会胶着这么久的时间了……
夜越来越冷,我被绑在高台之上,只觉得浑身发凉,冷得瑟瑟发抖。一个多时辰之后,只觉得手脚被绑处针扎一样的疼痛,都快麻木了,额上冷汗涔涔,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又渐渐清醒,然后再次模糊,不断重复着。
我低垂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脸颊两侧,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了,紧贴在腮边颈际,汗水沿着脖子流入衣物里面,被夜风一吹,薄薄的衣料就贴在了肌肤上,越发觉得冰冷刺骨。
绑在木台上只觉分分秒秒都过得艰难,正在意识朦胧之际,迷迷糊糊间,耳边忽然响起轰然巨响,像是天上劈下的雷炸开了,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抖。
也把我吓得清醒了过来。
身体软绵绵的,近乎虚弱,可意识突然间清醒得很。
“火!有火!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远处传来火光,把漆黑的夜空都给映红了一片,火舌不停地翻滚,迅速向四处蔓延。
四面八方响起惊慌的叫声:“走水啦!快去救火啊!”
“粮仓走水啦!”
“救火呀!救火呀!”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叫声,夹杂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分不清是谁叫的,只见大家听见有人这样叫,就都一股脑地吼着“粮仓走水了”,然后提着水桶等物去救火。
这把火……烧得可真够旺盛……
我抬眼往那边看了看,火势越来越猛,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状,整个皇泰军营都炸了锅,不管是小兵还是将军,都忙不迭地赶着去救。
三军以粮草为命根,从没有哪支军队,饿着肚子还能所向披靡的,也就难怪皇泰军队如此慌乱了。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可就在这时,又听见那大叫救火的声音中,多出“敌军夜袭”的慌乱叫声。
敌军夜袭?北堂旌?
他真的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到底是真是假,高台附近,忽然传来打斗声,兵器相击的钝声,还有人被砍伤时候的惨叫,直教人汗毛倒竖。
“来人呀!有人劫犯--”我身边一个守卫者高声吼道,可还没叫完,我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已经没了声息,然后,绑住我手脚的绳索忽然松开,软绵绵的身子旋即向前倒去,却倒入一个结实的温暖怀抱里。
“夜儿……”他在我耳边低声唤道。
真的……是他来了?
我努力地睁开眼,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庞就一下子撞入我眼中。
依旧是那样桀骜不驯的俊逸面孔,依旧是那样精明锐利的眼眸,不同的是,脸上明显多了一种叫做“关心”的神色,正担忧地看着我。
“夜儿,你还好吗?我这就救你出去。”他见我看着他,又低声说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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