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短梦远
沉重的夜色,将一切都掩饰得很好。
宫墙深锁的角落中,两个人影正在窃窃私语。
那略高的人,正是总管梁芳,而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昭容桑扶烟。
“梁公公,你说皇上喜欢沐雨瞳?”
“是的,据皇上身边贴身侍卫说,皇上为了沐雨瞳,居然和七王爷起了争执。”
“梁公公,你安排吧。”
“李广每日例行公事,要到他跟前请他翻后宫的银牌。老夫想个办法,可以从李广处下手你届时候命即可,老夫保证你能近得了朱佑樘的身,取他性命。”
梁芳停顿了下,看着她又严肃地道:“事成之后,以此为令,老夫联络京城外五省提督的军队,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皇宫,大事可成!”
扶烟美丽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气,她抱拳道:“扶烟知道了。”
深夜,白虎殿。
李广手持一放满银盘的托盘,走出殿,心中兴奋难当,连脸上都闪耀着紧张的光彩。
刚刚一刻前,皇上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反正,就是翻了块“沐雨瞳”的牌。
他跟随朱佑樘多年,对皇上的心思简直比他肚子里的蛔虫还要明了。他早就看出皇上喜欢沐雨瞳。那天与七王爷的一幕,也让他明白,当今皇上因为碍于面子,不能直接开口要那沐雨瞳,难受得很。
“皇上,您是翻了此牌吗?既然这样,小的这就给皇上到储秀宫安排去了”
最后那句话,还犹在耳边。
皇上,最懂你的还是我小李子。
望着李广的身影,朱佑樘神色凝重。
他很想责备李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沐雨瞳,储秀宫她要侍寝。
为何,这一刻,竟会有丝紧张萦绕心头。
他微叹,窗外夜渐浓。
夜,终于来了。
深夜的储秀宫,烛火缭绕,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地刻着不同的花纹,在昏暗的灯火下,更显得细致温婉,****异常。
桑扶烟早已褪去了衣物,被安置在那一床金黄色的龙被中,默然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朱佑樘的到来。
手中的匕首已经被激动和紧张的汗水浸湿,隐藏在那一床柔软的被褥下面,悄然无息地躺着。
此番所为,她已经孤注一掷。那朱佑樘一进门,没过多久便会知道自己只是假冒的沐雨瞳,但如果能近那朱佑樘半丈内距离,便极有可能得手。
这招虽然极险,却已经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但不论成功与否,自己今天都已经难逃一死。
桑扶烟心中浮起一个淡淡的冷笑。
死又何妨,自己来这儿,就从没想着要活着出去。
“皇上驾到!”
桑扶烟一阵惊喜,压抑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向床的里侧翻了一个身。
她,必须等他走近才行。
屋门缓缓地被打开。
从他身上的气息可以判断,此人正是大明天子朱佑樘。
桑扶烟屏住激动的心情,努力保持着均匀的呼吸,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熟睡。
脚步缓缓地向床上的桑扶烟走近。
他似乎在床上坐了下来,伸手要将扶烟翻过身来。
桑扶烟终于按捺不住,将棉被一掀,手中的匕首如闪电般刺了出去。
可是她手中的匕首还未伸到朱佑樘面前,却发现了一条银晃晃的长剑,不知何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倒吸了口气,惊得目瞪口呆。
这才看清眼前一幕。
眼前的人正是大明皇帝朱佑樘,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之意,反而带着一种嘲讽般的笑容,轻蔑地打量着桑扶烟。
持着匕首的手臂僵硬在空中,指着朱佑樘的喉心只有几寸之遥,却苍白无力得很。他伸出手轻轻拂开桑扶烟冰冷的手,将它放回她的身边,那桑扶烟竟然没有一点意识,只由得他任意摆布。
“你原来知道”她有力无力地吐出一句。那把长剑锋利的刀锋已经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迹。
朱佑樘冷冷一笑,道:
“朕等你很久了。”
“你”桑扶烟惊得花容失色,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朱佑樘其实早已经发现了她,却竟然隐藏得这么好。
朱佑樘皱了下眉,轻叹道:“朕原本不想杀你,但你一定要死!”
说完,他手中的长剑一挥,在桑扶烟的脖子上,凌厉地抹了一刀。一股殷红的液体,从那伤口处喷泻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凄惨的线条,长长地落在了青石地上。
那桑扶烟的身体顿时像软体动物般,哗一下倒下,一头青丝落在了床上,与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
朱佑樘心中难受得很,他皱起眉头,怜惜般地看了一眼桑扶烟的尸体。
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他并不情愿。
但是,接下去的大事,这桑扶烟是关键,她如果不死,一切就会有变数。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等她出手,等敌人轻举妄动,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又看了一眼桑扶烟的尸体,叹道:
“进来吧。”
门口的尉青已经等候多时,听到朱佑樘的呼唤,应声进门。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桑扶烟的尸体,道:“皇上,按计划行事吗?”
朱佑樘点了下头,道:“是的,按计划行事。”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长长地吸了口气。
网已经撒开了,就等猎物跳进来了。
夜色凉如水。
层层叠叠交错的宫墙,在这冰冷的夜色中,幻化成深浅不一的红色,沉闷而压抑,如同一块块大冰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风不知从哪个角落中窜出,乱成一团,将那深褐色的落叶,扫荡一气,在地上,在空中,在墙上,舞成一段段奇怪的舞蹈,发出嗞嗞的声响,在这凄凉的夜色中,更显得诡异无比。
“要下雨了。”
那年过半百的打更官,用枯黄的眼神望了一眼那浓重的天空收起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绪,刚刚想敲打起手中的铜锣,却只听到那不远的宫内突然发出一阵惨裂的哭声。
那哭声原本是一个人的,后来慢慢变作了两个,三个,一群。
在这阴冷的夜晚,心一下被提到了喉咙口,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一抖,手中的铜锣差点没掉在地上。
乌云开始在头顶集结,空气变得混浊起来。
突然,一道闪亮的光线,在天空中撕裂出一道硕大的口子,将这世界瞬间照亮。
接着一声沉闷的雷鸣紧跟而上,震得大地也颤抖起来。
打更官靠着墙壁,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他有种预感。
宫里一定发生大事了!
“你确定朱佑樘死了?”李孜省睁大了眼,紧紧盯住梁芳的脸庞,反反复复地问了这一句话。
梁芳点了下头,道:“李大人,老臣可以保证。刚刚宫里的内应传过话了,说是皇上受了桑扶烟的袭击,身中剧毒,待侍卫发现时,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没过一个时辰便去了”
“那桑扶烟呢?”李孜省问了句。
“桑扶烟当即自杀,没有留下活口。”
“这朱佑樘已死,夜朔王的大业将成啊!”
又是一声惊雷,终于,暴雨如注。
屋外的雨声雷声如猛兽咆哮,将这世界劈成了一片一片。
雨瞳孤零零一人吊在高高的刑架上,凄婉地看了一眼窗外张狂的雷雨,心中被掏空了一般,透着一股无助和绝望。
“沐雨瞳,你私通桑扶烟和太监李广,以侍寝之名加害皇上,来人哪,给我抓起来!”
左宗海的怒喝犹在耳边,心,却已经绝望到极致。
这份无助和绝望,并不是来自于自己即将要死,而是知道心中的那个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现实。一想到他因为自己而失去性命,这份难过和愧疚,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
自己穿越百年来到这儿,只为了他的那声呼唤,却没料到自己的到来,反而害了他。
他原本不应该死。
他至少应该活到36岁。
可是,他却在此时死了。
这是为什么!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历史,正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他更早地离开人世?
雨瞳想着想着,心情越发地不知所措,心神不宁却没意识到一缕轻烟溜进了她的鼻腔,眼皮愈来愈沉重,到了后来,竟不由自主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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