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日本之行令理查德印象深刻，再次激发了他改变古老中国的冲动。回到山东，他立即联合省内浸礼会的同事，联名给家乡的浸礼会差委会去信，要求在山东省府济南建立一所基督教大学。很快，差委会回信，拒绝了这一方案，理由仍然那是费用过高。失望之余，理查德产生了离开浸礼会的念头。他意识到，仅仅靠传播福音来改变中国人，过程太漫长；用教育改变中国的知识分子和上层人物，会大大缩短拯救中国人的历程。恰在此时，身兼山东博物馆馆长、上海广学会会长、万国公报主编的史密斯回美国处理个人事务，广学会会长和时报主编空缺，邀请理查德接任，理查德立刻接受邀请，动身前往上海。

理查德统计了一个名单，包括政府官员、各省学政、县教谕、书院院长以及部分一般读书人，包括他们的子女，大约44036人，可以作为最重要的启蒙对象。首先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进而由他们再去影响其他中国人，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为此，理查德采取诸多策略，首先是创办一份针对高级阶层的期刊，系统地讨论改革课题；其次是发行丛书和系列小册子，揭示教育和宗教对工商实业和其他领域发展的促进意义；有奖征文，奖励中国人撰写有关民众启蒙和社会进步的优秀文章；呼吁鼓励其他有益于民众启蒙的措施，比如开办讲座、设立博物馆和阅览室等；在省会的考试中心，建立书报销售点，使学子们能够获得新的知识；协助中国人建立民间组织，推进学术与社会进步；在帝国的每一处考场，广泛宣传广学会的宗旨，使其深入帝国的每个角落。

在1890年举办的第二届传教士大会上，理查德向与会传教士宣读了自己的计划，受到热烈响应。根据大家的建议，理查德拟出了一个包括70个题目的单子，分别有20多个富有学养的传教士撰写。为支持理查德的工作，英国驻上海总领事史蒂文森承担了法律类书籍的写作。理查德的哥哥约翰此时已经成为上海英国商会的常务秘书长，受邀参加大会，答应就商业类书籍寻找合适人选。广学会各省分会也组织起来，协助举办各类科普讲座。

1892年春，北京举办三年一度的举人考试，广学会在考场免费散发《中西四大政》、《时事新论》和《列国变通兴盛记》等理查德撰写的小册子。理查德还把再版的《救世教益》寄给十八个行省的督抚等高级官员。1893年，为庆祝慈禧太后六十大寿，帝国加考恩科乡试，广学会在各个考试中心向秀才们散发了六万余册传教士们撰写的启蒙读物。就在这一年，广学会在北京、沈阳、天津、西安、烟台等地开设了书刊发售点。来自各地的不断增加的订单，《万国公报》已经在中国读者中产生了广泛影响。

从1894年起，广学会收到包括湖广总督张鸿坤在内的中国官员的多次捐款，平均每笔上千两白银。最让理查德开心的是，曾经反对基督教最为激烈的帝国督抚大员的后代们，不少加入了基督教，成为主的儿女，并用他们虔诚的信念在各类新式学校中，教化影响新一代的中国学生。在湖南，以曾国藩的家族最为着名，他的女儿和孙子孙女接连成为主耶稣忠实的信徒。

这一年夏季，在美国继承完遗产的史密斯携带妻子爱丽丝回到上海，被广学会的工作感动，立即将自己撰写的《人类的教育》翻译成中文。理查德将此书出版发行，并赠送给湖广总督张鸿坤。张鸿坤非常高兴，很快又寄来一千两白银，请广学会出版一部《世界通史》。理查德联合英国浸礼会和美国长老会的传教士们，策划撰写这部被中国官员期待的史学巨着。

史密斯向广学会捐献了600两白银，奖励中国的秀才们撰写以下主题的论文：中国应仿效日本，修筑铁路，铸造银币，开办邮政，以强国裕民；中国应引进机器加工茶叶、缫丝，增加产量，提高质量，输出海外市场，参与国际竞争；中国近三十年聘任外籍人士管理海关的成就；如果印度政府同意停止鸦片的产销，中国在境内是否能禁绝鸦片的栽种和销售；如何同外国政府建立更有价值和更友好的关系等等。获奖论文均发表于万国公报，影响广泛。理查德把发表的有奖论文集结出版，湖广总督张鸿坤以《西学的重要性》为题作序，该序也发表在广学会的报刊上。

1894年，广学会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是向慈禧太后进献寿礼。最初的倡议者是理查德的妻子，她给史密斯的妻子爱丽丝去信，建议由中国的女基督徒集资制作一部《圣经》，献给慈禧太后，作为庆贺她六十大寿的礼物。建议立刻得到积极响应。鉴于慈禧太后是清帝国的最高领导者，传教士们决定利用这一难得的机会，拉近基督徒跟帝国最高领导阶层的关系，逐渐影响他们正确认识基督教。为此，广学会专门成立了委员会，以珍妮为主席，爱丽丝为秘书长。委员会认为，把《新约圣经》而不是整部《圣经》送给太后做礼物，会更好一些。为此，每个省都建立了募集资金的分委会，最终筹措了一千二百元。

这部《新约》用国外最好的纸张印制，连同序言一起，被装在豪华的纯银封面里，封面上刻着竹子和小鸟，书名和题词用纯金镶嵌。整部书被装进一个纯银制作的盒子里，盒子上雕刻者同样的竹林和小鸟，以古老的金色长毛绒为衬垫。理查德为献礼写了序言，献词则是珍妮的手笔。陈英将献词翻译成汉语：

“献给伟大的皇太后陛下夫人：

“依据上天的旨意，您，尊贵的皇太后陛下，在史无前例、内外交困的危急关头，承担起了整个国家的重担。赖于您超凡的精力和伟大的智慧，整个帝国彻底恢复了和平，并同所有国家建立了友好关系。为此，不仅您的臣民，而且五湖四海所有国家的民众，都对您深怀敬仰。

“在陛下制定的诸多公正的法律当中，有一条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就是像保护信仰其他宗教的臣民那样，保护您的基督教臣民。因此，我们，遍及您的帝国各个省份的数千女基督教徒（尽管大部分都非常贫穷），恭逢您六十大寿吉庆盛典，向您表达我们的忠心和敬仰，在此奉上《新约圣经》一部。

“这是我们信仰的神圣宗教即基督教的主要经典。我们的宗教是力图以亲身践行把世界从罪恶和痛苦中拯救出来的唯一宗教。这部经典所包含的真理，曾把永恒幸福的希望带给千千万万的人，使他们获得了生活的净化和心灵的安宁。它也给基督教国家带来了公正的法律和稳定的政府——那正是它们持续繁荣和强盛的基础。

“在女皇、皇后和公主们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时刻，献上一部《圣经》作为礼物，是我们西方的风俗。我们这些工作在您的帝国里的基督徒一直在热诚地祈祷，祝愿陛下和皇室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得到幸福的秘密；祝愿陛下的国家繁荣富强，不落后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也祝愿陛下在您睿智的大臣们辅佐下永享尊荣，而当您结束了世上的工作后，所有那些贯彻上天之爱心的人们，将为您铺好通向极乐天国的门径。

“您永远深怀崇敬和感激的国民叩拜！中国基督教妇女会。”

理查德安排了几名传教士将礼物送往北京。一个秋天的下午，英国公使和美国公使将礼物送交总理衙门，总理衙门的大臣们当天就把礼品送给慈禧太后。尽管对祝寿来说晚了几天，但恰好跟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礼物同时到达，弥补了迟到的缺憾。几天后，总理衙门接到慈禧太后旨意，分别赏赐珍妮和爱丽丝绸缎两匹、手帕两块和绣品两件，赏赐参与集资的其他二百名女基督徒每人黑绸一匹、手帕一块。

喜欢《美好的仗》吗？喜欢李红雨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