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刘项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就在刘邦带兵讨伐丰邑的时候，在项梁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此人也是对后来楚汉对抗局面影响至深的人物——范增。此人颇有姜太公的风采，年过古稀依然稳坐钓鱼台，他非但未曾显现半点老态，反而是耳聪目明，看事颇有见地。他之所以被人们传说得神乎其神是源于在陈胜吴广起义的初期，范增就断言陈胜吴广的起义不会走得太远，认为像陈胜吴广这样不懂政治为何物的竖子是根本不会有成就的，去投奔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在瞎胡闹。

当陈胜败亡的消息传来时，家乡人对范老先生真是刮目相看。当范增听说项梁带兵来到他的户口所在地不远的地方时，范增前去求见项梁。他马上给项梁分析了天下大势、陈胜吴广失败的原因，并畅想了项梁政权的未来。项梁与范增可谓一见倾心。在范增的提议下，项梁在民间寻找当年被秦国害死的正牌楚怀王的后裔，并立其为新任楚怀王。项梁成为楚怀王册立的武信君。至于这个被立为楚怀王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正牌楚怀王的正牌孙子，就无人可知了，就像项梁是不是项燕的小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强大势力的楚国遗老遗少们从感情上接受了这个新任的楚怀王和项梁的领导地位。项梁借项燕之名建立起了同情自己的阵营，如今又借拥立新任楚怀王之举巩固了自己的公信力。这天下看起来似乎不是秦帝国的就是项梁的了。

这里不妨再提一笔张良。张良与刘邦同时归附景驹，那么也就同时被项梁收编，成为项氏军团的麾下之人。如今刘邦得到支持去攻打丰邑，张良又在做什么呢？张良作为韩国贵族，他的复韩情结是根本抹不去的，以至于陪伴了他一生。此时的张良建议项梁在复兴楚国的同时，应该也恢复友好的诸侯国，更广泛地在各地发动人民群众的情感和力量，共同帮助楚国抗秦。项梁即刻同意。张良便带领一拨人马回到韩国，拥立了新的韩王。但章邯的军队十分强大，张良不是对手，只能与之展开游击战周旋以等待时机。

如前所述，以章邯为代表的秦帝国军事势力与以项梁为代表的楚军力量到了非正面接触，打硬仗论输赢的时刻了。而在硬仗开始之前，项梁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兵源和粮食的问题。

项梁的人手只是章邯的三分之一不到，更要命的是楚军是从江南北上，远离自己的大本营，辎重补给本来就是个问题，且中原的粮仓和粮道早已被章邯牢牢控制住。如今想要扩大兵源，如何解决好人吃马喂更成为重中之重。项梁在经过仔细考虑分析后，想出的对策是发动其他诸侯的力量对抗章邯，同时请求各诸侯提供给楚军粮草援助。

项梁由于前面事情都做得漂亮，因而公信力比较强。他的号召即刻得到响应。在各诸侯的通力协作下，项梁的兵源和粮食问题暂时解决，项梁的势力范围也终于进入中原地区。

但求人只能解一时之急，而不能一劳永逸。项梁接下来的一个目标便是攻打章邯手中的一个大粮仓——襄城。襄城在今天大致相当于许昌襄城县的位置，是中原地区的第二大粮仓。

这个时候项梁派出了自己勇敢善战的子侄项羽和温和恭顺的别将刘邦。项羽和刘邦的交情不浅，也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有项羽参与的战斗几乎就没有败过，这次抢占粮仓乃是抢占生命线的战斗，项羽当仁不让地成为第一人选。而刘邦也因为在收回丰邑过程中的表现可圈可点而被一起派往前线。

刘邦并不是某些人口中的百无一用、每战必败的赌场明灯。他的军事才华与项羽相比自然相形见绌，莫说是刘邦，就是把谁放在这个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军事天才面前，论起行军打仗，别人根本都不值一提。但作为一个军团领袖，刘邦却是很合格的，因此项梁才会派遣刘邦去配合项羽展开如此关键的战斗。

在项羽的强攻之下，章邯的军队溃不成军。项羽和刘邦凯歌高唱，占据了襄城这个大粮仓。要说这粮仓有多大，光是守护粮仓的军队就有数千之众。刘邦和项羽对于自己的战果都十分心满意足，也许二人还曾小酌庆贺一番，推心置腹谈上一谈。尽管项羽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位小别将，但表面文章项羽也不是不会做。

但就在胜利的笑容定格在项羽和刘邦的脸上之时，项羽突然一板面孔，刘邦和在座诸位都为之一震，不晓得下一道军令是什么。项羽下令要坑杀秦国的粮仓守军。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刘邦被惊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事关几千人的性命，刘邦顾不得别的，本能地出来阻止。项羽只是淡淡看了刘邦一眼，本不想和他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阐述其中的道理，但为服众，项羽还是略微解释了一下。

楚军攻打粮仓本就是为解决楚国人马的粮食问题。可现在拿到了粮食，却要分给敌人吃，难道还等着把敌人养肥了再送还给章邯，让他接着打我们吗？本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体恤民情的精神和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的原则，项羽决定要坑杀秦国的数千守军。项羽的言辞猛一听还真让人有些难以辩驳。

刘邦立刻反对，姿态强硬地指出楚军的敌人是章邯以及秦帝国的主导者们，与这些吃粮当兵，只为挣钱养家的士兵没有什么相干。士兵们不管什么政治，谁给饭吃，就跟着谁干，所以力荐项羽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仁义地对待秦国守军，以实现一石二鸟，在取得粮食的同时又增加楚国的兵源。

项羽对于刘邦的理想主义说法嗤之以鼻。项羽的理由十分充分，他所考虑和眷顾的是跟着他项家军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士兵们，所以当取得一个胜利之后，他要让他的弟兄们尽情享受，以此为下一个胜利做精神和身体上的准备。而这种纵情享受本来就是胜利者应该持有的姿态，失败者就是应该受到羞辱和灭亡。他是不把敌国士兵的生死放在心上的。请注意一下，这是我们提到的项羽第一次坑杀无辜的士兵，而接下来的若干年他还会做出同样的事，实在不得不让人对项羽霸王的爱憎分明肃然起敬，但随后就是一撇嘴，爱憎分明，换句话说是惨无人道，即使是在两千年前，就能让项羽奉为王道吗？

刘邦知道自己的劝阻不会有成效，他也只得管住自己的嘴，迈开自己的腿，继续跟着项羽投入下一个战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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