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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出仕,桃花纷落(3)

小说: 邻家老二名孔丘      作者:无语

缘起,是虚幻的,缘落,是缥缈的。

4.堕三都

孔子位高权重后,头一个思考的问题,不是打击报复,而是安国抚民。

既要安国抚民,就需国正民顺,可鲁国的现况,国不正,民不顺,国家在三桓的操柄下,倾斜了,民众在失衡的环境中,混乱了。一色的动荡,一色的惊躁,鲁定公,被架空在富丽的君主制中,干瞪着眼,无所事事,毫无办法。

鲁定公势小,三桓势大,公室权小,私家权大。权与利,纷争复杂,人与欲,熙攘不绝。政治上的暗箱操作,因此猖獗。对外,有损鲁国强盛,对内,有损民众权益。

为此,孔子决定打击僭越,挽救朝野秩序,归政鲁定公,还政界清明,还民众安乐,还国君尊严。

这是力挽狂澜的壮举,要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要有背水一战的魄力,要有干脆的举措,要有明亮的智慧,要有好看的理由,好听的说辞,要有心,以便留意周遭,寻找时机。

机会,就在不经意间,溜出来了。

三桓之一的叔孙氏,近来,碰上了一件尴尬事。他的家臣,接二连三地不听话,召他们来见,一去二三里,半天不见人;问他们事情,闲扯四五家,半天找不到北;查他们家产,楼盘六七座,半天走不到正门;听得他们老婆,八九十枝花,半天也搭咕不完。

叔孙氏的尴尬,都形成数字了,逗闷子可以,过日子可就难了。

叔孙氏心里有气,最气的,是公若藐。

公若藐是郈邑的邑宰,郈邑,是叔孙氏的封地。叔孙氏授权公若藐管理郈邑,建大城,筑深池,招人工,募粮马,形成割据势力,可是,他并未授权公若藐把割据点变成自己的呀,并未允许,公若藐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崛起,又在他的势力范围外,与他旗鼓相当,与他对峙、僵持的呀。

这不等于,他用巨资,赞助了一个对手,培养了一个天敌吗?

这不等于,他窝囊到家,败家到底了吗?

叔孙氏一赌气,把侯犯叫来,让这个家臣,去一趟郈邑,把公若藐宰了。

侯犯很听话,拎着大钢刀,转身就去了。

可是,公若藐刚被杀掉,侯犯就不听话了,就成了公若藐二世,与叔孙氏争起权,夺起势来,又是骂嘴架,又是打兵仗,反主子,反得更邪乎了。

叔孙氏着实气不过,亲自率军,包围郈邑,攻打侯犯。

侯犯是个白眼狼,但不是个白吃饱,他有些勇武,有些智谋,叔孙氏使出浑身解数,发兵好几回,仍不能胜。

回回败退,回回丢脸,回回打蔫。最后,叔孙氏只好发动了间谍战。

他派出一些卧底,混入郈邑,策反侯犯的高级助手。之后,再与反水人员,里应外合,这才攻进了郈邑。

郈邑破了,侯犯跑了。

侯犯出逃的时候,把郈邑作为礼物,送给了齐国,以便齐国接纳他。

叔孙氏使出吃奶的劲儿,攻下的自家封地,一瞬间,竟成了齐国的领土了。叔孙氏气得就差没吐血了。

齐国的高层,这时,很谨慎。在接纳侯犯时,他们没有犹豫,但在接纳郈邑时,却感觉烫手。

按照他们一贯的霸权思维,这是一个大便宜,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鲁国有了孔子,很容易把这大便宜,调理成大把柄,大诟病,大麻烦,弄不好,会拖累齐国。

有了这层顾虑,齐国把郈邑的地图户籍,整理清楚,虽恋恋不舍,但还是还给了鲁国。叔孙氏这才保住了自己的食邑。

此事,对叔孙氏的触动,极大,对孔子的触动,更大。孔子意识到,他可以借助打击家臣之名,拆毁三桓的封地,家臣没了造反基地,势力就会削弱,三桓没了割据封地,势力也会衰落。如此,鲁定公自会逐渐归位,国民自会逐渐安定。

孔子将想法,告诉给了子路等弟子,之后,便开始了他一生中最隆重的举动:堕三都。

三都,分别指,季氏之费邑,叔孙氏之郈邑,孟氏之成邑。

堕三都,就是要把费邑、郈邑、成邑的违规城墙,捣毁推倒。

三桓有僭越之举,他们所建造的封地城墙,也有僭越之势。按照古制,大夫级的封地城墙,高,不逾一丈,长,不逾三百丈,以防墙高院深,预谋反事。可是,三桓铁定了是反动派,因此,再没个顾忌,把城墙,愈发建得高大宏阔,好像不逾规制不过瘾似的。

在文学家欧阳修的视野中,庭院,本是审美重地,深且迷离,以诗拟之,便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但在政治家三桓的视野中,庭院,却是军事重地,深且森严,以诗拟之,便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武器堆藏,兵甲无重数。

尽管古制也规定,禁止大夫私藏战斗械具,禁止私建武装部队,然而,可着墙高城深,三桓啥都干了。

古制,在三桓眼里,大概就如创可贴,受伤时,急用时,扯过来,贴一下,但问题是,他们很少受伤,他们总是让人受伤,所以,古制,总是被扔在一旁,被搁置在尘埃簌簌的角落里。

三桓的封邑,自成规模,自成系统,独立于国家政权之外,凌越于国家政权之上,是不合法的存在,又是极强悍的存在。它使国君被冷置,被疏离,被漠视,被模糊了。

设想,如果一个人的存在,被模糊了,那么,其存在的意义,除了摆设、玩意儿,还有什么呢?

孔子不是国君,但他理解国君的痛苦,因而,他对鲁定公念叨道,为臣者,家中不得藏纳武器,封邑城墙的规格不得超过古制,若违之,当堕毁。

这贴心的体己话,让鲁定公激动得颤颤巍巍,悲喜交集。他当然是接受的,情愿的,巴不得的。

孔子也很高兴。在得到了鲁定公的批准后,他接下来就要去做三桓的思想工作,毕竟,扒的是人家的墙头,不是自家的炕头,不能硬来,还需软磨。

孔子首先动员叔孙氏。其情形,可以“历史温情版”来诠释。

孔子对叔孙氏说,为杜绝侯犯之流再作乱,咱把郈邑拆毁了吧。

语调诚恳,声气切实,意图清楚明白。他有如在面对一头雄狮,柔和地劝导:请让我把你的爪子切掉吧。

叔孙氏被侯犯折磨得疲软,从雄狮变成了困狮,一听“侯犯”二字,就头痛,就烦躁,回想侯犯的前番对抗,烦不胜烦,暗忖,封邑本是自己的阵地,大后方,目的是为增强势力,不意,却演变成了家臣的窝巢,大前方,对着他倒戈相向了。

想到此间,叔孙氏脚发软,腿肚子发虚,略一商议,痛快地应了孔子之请。

孔子接着动员季氏。其情形,可以“历史直情版”来诠释。

孔子对季氏说,古礼规定,私人不纳兵甲,私人封邑的城墙不逾百雉(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拆毁费邑,并可清除阳虎党羽。

语调平实,声气镇定,意图直截了当。他有如在面对一头猛虎,开门见山地表示:请让我把你的皮扒掉吧。

季氏被阳虎闹腾得神经过敏,从猛虎变成了病虎,一听“阳虎”二字,就谈虎色变,就戒备,回想阳虎的前番挟持,阴影犹在,暗忖,自己背叛了国君,家臣又背叛了自己,患苦深切,今孔子谈古论道,自己虽不能深解,但感觉孔子之意,不是为了算计我,而是为我算计。

想到此间,季氏眼发乜,脑神经发软,略一沉吟,就依孔子扒皮去了。

孔子又去动员孟氏。其情形,可以“历史疑情版”来诠释。

他对孟氏说,家臣权势喧天,威胁大夫,威胁国君,威胁国家安全,封邑作为滋生家臣叛乱的温室,当予堕毁。

语调不温,声气不火,意图坦荡磊落。他有如在面对一只鹰隼,正正经经地说道:请让我把你的眼珠抠掉吧。

孟氏被家臣伺候得熨帖,从抢食的鹰隼变成了积食的鹰隼,一听“家臣”二字,就舒坦,就安逸,一听“堕都”二字,就疑虑,就困惑,暗忖,家臣忠心,精诚自律,封邑安宁,强大繁盛,何必抑之堕之?

孟氏的当家人孟懿子,和他的弟弟南宫敬叔,都是孔子的学生。孟懿子因公务繁忙,受教无多,是孔子的挂名学生,外围学生,今见老师要刨他家后院,心有不舍,却又不好反驳,煞是两难。

想到此间,孟懿子喉发紧,腮帮子发酸,略一嘀咕,表了态:不反对。

不反对,就是不确定,有想法,就是心里起了化学反应,具有不稳定性。表面的意思,是依从,深层的意思,是质疑。

但因为终归没有阻拦,堕三都还是开始了。

季氏是鲁国执政,三桓之首,堕三都的计划,由他总制。

孔子的学生子路,是季氏家的一把手,因而,季氏又授权子路,由他代表处理堕都事宜。由此,子路便成了堕都的第一员大将。

孔子让子路先拆叔孙氏家的郈邑。叔孙氏积极配合,遣来了精锐部队。虽说拆自家墙头还要动用军队,十足是个冷笑话,但威胁在即,已经顾不得了,甩开膀子开干就是了。

时值夏秋,阳光仍辣,半是枯焦,半是丝凉;树叶仍盛,半是凝碧,半是微红;花朵仍密,半是红黄,半是香埃。子路仍勇,半是意气,半是果敢;家臣仍拒,半是抗斗,半是惶乱。

最终,家臣力量不济,匆遽结束战斗,像鸡蛋清似的,四面流散而去——逃跑,也不成个气候,半是摸爬,半是滚打。

叔孙氏的郈邑城墙,被堕毁后,该轮到季氏的费邑了。

盘踞在费邑的家臣,是公山不狃。季氏曾一度信任他,可他不堪信。他暗通阳虎,与阳虎谋乱。

他虽不像阳虎那般如豺似狼,以尖利的爪牙,动不动就劫持季氏,但他却像眼镜蛇一般,以强直的身躯,动不动就吓唬季氏。

在季氏眼里,公山不狃的姿势,是袭击的姿势:他说话时,就像吐着信子,滋滋作响,声音很可疑,似乎马上就要喷出毒液来;他倾听时,就像在感知对方的温度,微微震颤,神情很可疑,似乎马上就要滑行过来。

季氏很害怕,堕都很坚定。可是,行动还没开始,公山不狃却提前起兵了。

公山不狃率领费邑人,一路冲向首都曲阜,攻打三桓和鲁定公。

公山不狃的想法是,武装夺取政权:首先,要保卫费邑,保住本钱,其次,若能打倒三桓或鲁定公,还可赚上一笔,捞得政治资本。没准儿,经过历史的造神运动,他还能跃身成为一个不世枭雄,一个起义将领了。

三桓和鲁定公可没这么多想法。他们见公山不狃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就想着跑路。仓皇中,他们躲到了季氏的宫室里。

公山不狃的部下中,有一个人,是叔孙氏的儿子,名叔孙辄,因为不得宠,不得志,干受辱,干受气,便远了老子,近了贼子,跟公山不狃一起打他爹去了。

子叛于内,臣叛于外,叔孙氏气怒交加,可他没工夫咒骂,情况危急,光顾着扯步开溜了,哪里顾得上扯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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