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横扫西南
渡江战役结束后不久,陈锋团配属给了四野。同时配属四野的兄弟部队对四野的作战方式非常不习惯。四野强调大机动大兵团作战,三点一面的打法非常普遍,尤其是行军速度快。所以兄弟部队天天都在不断行军,从一个地方狂奔到另一个地方,刚刚驻扎下来新的命令就来了,接着又得跑。
但陈锋团历来强调部队的高度机动性,所以训练上也始终朝着强化急行军方面倾斜。所以配属四野之后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
配属到四野之后,由于陈锋团一直是独立团建制,所以算不上是什么主力,团里没有打什么大仗,基本上作为战斗预备队和掩护部队来使用。
四野系统打仗比较凶,用东北话讲,那枪声一响,个个打仗嗷嗷的猛。渡江之后,国民党军主力基本上被完全击溃,所以部队一路狂飙,刀劈雄关,席卷向大西南。
陈锋团一直跟随在主力后头,除了行军速度太快之外其他都没什么。而且这段时间吃的特别好,部队到哪儿,后方的支前民工就跟到哪儿。吃的都是大白米饭,猪肉、牛肉什么的,顿顿管够。
到了五月底,陈锋团一路高歌,打进了湖南境内。
这天下午,上级首长指示陈锋团,要求十二个小时内强行军三十五公里,切断国民党军一个整师的退路。全团前队变后队,传下命令,立刻开始强行军。
一路狂奔,在南方的田野上,空气又热又闷,身体在大量地脱水。天黑着也看不清楚,好多人渴的喝路边田埂里的脏水。人的意志真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那脏水平常人喝了准得场大病,但当时喝了事后也没听谁说能咋地。
团部发动了团里的党团员,帮着其他兄弟背枪背背包。那年月党员都不占人便宜,打仗冲在前面,吃饭最后吃,行军的时候多背一条枪,多背子弹、机枪零件的现象都很普遍。
兄弟们疲劳到了极限,只要队伍稍稍停下哪怕几分钟,路边上都会睡到一片,片刻就是鼾声如雷。还有的新兵实在跑不动了,身上的背包、弹药、枪支都被班长和党员背着了,就那样也还跑不动。那也要跑,爬都要爬到。跑不动的就拉着马尾巴,拉着大车车辕后头跟着跑。
陈锋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他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体能已经明显比以前差了很多,加上连续跑了一个晚上,此时的陈锋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想当年和日军血战长城的时候,自己也就和团里的兄弟差不多岁数,那时候一口气打上几天几夜根本不在话下。
杨棋跑过来,两个人并排跑,互相看着,呼呼地跟个风箱一样喘粗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陈锋停了下来,无力地弯下腰,朝队伍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口令立刻向前后两头传,个个嗓子都是嘶哑的,那也得喊出来,“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怎么着?”陈锋看着杨棋,呼呼的嘴上往外出气,但怎么也说不出话。
“首长,前面,前面,嗯……呵……”杨棋眼睛瞪得老大,深呼吸好几下才回过劲来继续说,“前面还有两公里就到地方了,请首长指示。”
“你亲自带一个连在公路上设防,其他两个连抓紧时间在公路边上构筑工事。我让二营保护你的侧翼,赶紧去吧。”
“是,首长。不过我们营迫击炮都在后头,他们跑不了这么快。”
“别管迫击炮了,人到了就成,立刻出发。”
杨棋呼哧呼哧地往自己的营跑,陈锋做了个手势,部队起身继续前进。班长们从地上把疲惫不堪的兄弟拽起来,“起来,起来,都起来,赶紧跟上,同志们,现在多流汗,打起来少流血啊。”
“首长,军部来的新命令。”团部年轻的勤务兵跑过来找他,脸色已经跑得惨白了。
陈锋一边走一边看,刚刚停下来,脚掌酸疼得要命,感觉好像刚刚被一块烧红的大铁锤砸过一样。命令上写着,情报有误,原来判定敌方为一个师,实际上为一个加强团。该团是改编自抗战胜利后缴械的伪军,所以要求你团务必将其牢牢困住,等待兄弟部队配合你将其全歼。
陈锋看完后气顿时就上来了,他一直非常反感国民党改编前伪军的行为。这种伪军部队就应该取消番号,就地解散,也就是国民党还当个宝贝似的。
但陈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这支部队困住,想要全歼他们就更没把握了。团里强行军的时候好多兄弟没跟上来,而且即使是跟上来了,体力也消耗极大。更加麻烦的是,团里的辎重都被部队远远地甩在后头,能投入战斗的基本上只有轻武器。
那也管不了太多了,先想办法堵住再说。陈锋没有下令加快前进,因为此时部队经过一整夜的行军,体力上已经不行了,就算强行命令,速度也快不到哪儿去。
陈锋把命令塞进牛皮的公文包,“怎么样,还跑得动吗?要不把枪给我。”他冲着过来送命令的勤务兵说。
“谢谢首长,我还成,不会拖部队的后腿的。”
两个人又并排跑了十几米,前面咣当一下倒下去一个人。
陈锋气喘吁吁地站住,“你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勤务兵跑过去蹲在地上,把倒下的兄弟扶起来,“首长,他好像是跑晕过去了。”
陈锋刚刚停住脚步,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嗓子一阵发甜,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
“首长,你没事吧,别吓唬咱啊。”勤务兵比较年轻,不知道长途行军中肺部或者气管长时间缺水,造成出血的现象很正常。
“我没事,你给他喝点水,把他的枪和弹药摘下来,他看来跑不动了,让他留在这儿休息,等后头的收容队吧。”陈锋喝了口水,然后把水壶带子从身上解下来递给勤务兵。
勤务兵抬着倒下去的兄弟想要喂水,但晃了几下,那个兄弟都没动弹。陈锋心里一紧,走过去翻开那个兄弟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开了。
这个年轻的兄弟,年轻的还没娶媳妇的兄弟,就这么奔跑着将生命最后一点能量献给了奔向和平、奔向自由的路上。陈锋顿时觉得眼眶中有点什么东西像是针扎的一样难受,他冷静了一下,摘下那个兄弟的军帽,把军帽盖在他的脸上。
兄弟踏实地睡会儿吧,敌人一定跑不掉,咱们会堵住他们的。
队伍没有停止前进,奔跑向战场的兄弟们,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战友。盖在脸上的军帽的八一军徽烁烁地在清晨闪着光芒。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了枪声,陈锋立刻意识到,是一营和敌人接上火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地喊着,“为躺在地上的兄弟报仇,冲过去,别把敌人放跑了。”
地上那个活活累死的兄弟的遗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遥遥指向前方的路标,他的魂魄起身呼喊,“弟兄们,冲啊……”
二营和三营如同猛虎一般,等杀到公路的时候,一营正打得艰苦呢。一营匆忙赶到,根本来不及构筑起像样的工事,就是依托这公路两边的护栏石头和一侧的山坡开始阻击敌人。
陈锋跑上山坡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公路上密密麻麻地被拦下来上百辆卡车。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国民党军士兵如同潮水一样朝这边涌过来。当下陈锋立刻命令二营迅速全力支援一营,三营和四营从山坡一侧绕过去,然后从敌人后方朝一营方向夹攻。教导队作为一营和二营的预备队,团部就设在一营的后面,警卫连除了留下一个排之外,全部加强到一营。
这真是一场险象环生的血战,陈锋团以一个团的兵力对抗一个加强团,而且是在团里缺少重装备的情况下。但兵贵神速,假如再晚十几分钟,等敌人重武器展开,那时一营的阵地就会遭到大量的杀伤。
三营营长万耀刚刚伤愈从医院回到部队,所以跑不快,一瘸一拐地指挥战斗。四营刚刚组建时间不长,虽然是新部队,但战斗力却不弱。结果三营让四营抢了先。
公路上的敌人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卡车轮子居然没有陈锋团的铁脚板快。陈锋团一个昼夜抄山路一路狂奔把他们拦截下来。但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不仅仅是前方公路上的小部队居然在不断增强火力,而且突然从自己的后方冒出来一股部队一路杀了过来。
从公路上面看过去,陈锋团四营一马当先,三营并排稍稍靠后,兄弟们很多跑丢了帽子,光着脑袋,光着膀子,甚至是光着脚朝这边冲锋。
但手上不是光着的,手上都端着顶着火的步枪,前面都是雪亮的军刀。
敌军的加强团顿时开始崩溃,他们本就是伪军改编过来,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不强,所以在撤退的路上冷不丁被陈锋团截杀,队伍迅速就垮了。在他们眼里,团里的兄弟如同神兵天降一般,面目愤怒,呼喊着冲杀,像钢刀利刃一样穿膛而过。雪亮的军刀撕开缺口,向纵深迅速发展,三营、四营瞬间打乱了敌军的建制和指挥。敌人开始溃散,满山遍野都是溃兵。
陈锋气喘吁吁地通过望远镜看着团里的兄弟上演了一出好戏,嘴里轻轻地哼起了《关公温酒斩华雄》的唱段。敌军的这支部队,当年曾经帮着日本鬼子扫荡,屠杀我八路军和新四军,抗战胜利后又投降国民党军。这次好了,这个两姓家奴终于被陈锋团干脆利落地打掉,也算是为当年抗战中殉国的将士们出了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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