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忙碌的一年
幸福是什么？怎样的人生或生活才是幸福的？有人说：吃得下，睡得着，不生病。有人说：尽可能多地拥有金钱。有人说：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应当说，每个人的答案都似迎风摇摆的树叶一样，没有一片是完全相同的。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历史系教授林·迈可马洪即使花了六年的时间研究幸福，并写了一本关于幸福的书——《幸福，一部历史》，也依然没有能给幸福一个明确的说法。
现在，在兰馨看来，幸福的生活不仅是普通农民所理解的眼前的吃饱穿暖，她把眼光放到了更为长远的未来，为了心中的目标，为了明天更美好的生活，不断地战胜困难。这忙碌的生活中，她体会到了他所理解的幸福。
自从做出第一块砖胚以来，兰馨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制砖场上。两个星期过去了，几条长长的晒砖胚的垄子上，做好的砖胚一天天在增加，如同几条灰色的长龙不断地延伸。看着这些砖胚兰馨却有些发愁，因为砖胚上用来挡雨的盖笘还没有着落，一旦下雨，这些砖胚没有东西遮盖，将会泡成一滩烂泥。
狭长的盖笘如同长长的斗篷，晴天的时候收到一边，下雨的时候则可以给晒砖胚的垄子戴上一个安全的挡雨的草帽。制作盖笘需要竹子和稻草，现在，稻草已经备好，唯独缺少竹子。此时，大雨及时提供了一个信息，夏堡某处竹行中有竹子卖。
第二天一早，兰馨二话没说，骑着自行车去了几十里外的夏堡。边走边打听，直到中午时分，才找到了这个竹行。还好，这趟没有白跑，大雨提供的信息是准确的，竹行中有一批小竹子，正好适合做盖笘，而且价格不贵。
在竹行师傅的帮助下，兰馨把两大捆竹子绑到了自行车上。尽管竹行师傅使出了浑身解数，竹子的尾稍部分还是只能搭在地上。一辆普通的自行车，绑上了如此笨重而庞大的货物，不要说让一个女人来骑，就算是个经验丰富的大男人也会觉得颇有难度。
兰馨咬咬牙，推着车子上了路，拖在地上的竹稍边走边发出很大的“沙沙沙沙”的响声。尽管车子很难推，她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快乐，能够买到竹子就好，就算是走回去，天黑前也能到家，没什么大不了。走了一段路后，她看看路上行人稀少，便壮着胆子上了车。两捆竹子虽然又大又重，但只要掌握了方法，骑起来还是比推着走要快的。她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战战兢兢地往回骑，最终居然顺利地把竹子驮回了家。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尽管只烧一窑砖，却也必须经历烧砖窑的每一道程序，把这个颇为复杂的过程一一去体会，把这过程中的每件事情一一去完成。砖胚垄子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砖胚，大概六七层的样子。在垄子上晒过三四个大晴天，上层的砖胚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灰白色，而下层的由于缺少阳光的暴晒，还是呈现出带着潮气的深灰色。这个时候就需要“翻杠”。
“翻杠”是个极其繁琐，需要耐心的工作，兰馨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去完成。她耐心地把垄子上的砖胚一块一块拿下来，让原来放在上层的砖胚放到下层，下层的砖放到上层，一块块依次垒好。对待砖胚，她总是出奇地爱惜，就像对待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样，有时候不小心摔坏了一块，她都会特别心疼。她知道，这每一块砖胚都来之不易。
夏天是多雨的季节，暴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也许一会儿工夫就会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刹那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此时，一般人总会急急忙忙往家赶，关窗子，收粮食，收衣服，整个生产队唯独兰馨例外。当天色开始作变的时候，她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制砖场跑，她要尽快跑去用盖笘把晒在垄子上的砖胚盖好，人被淋湿了不要紧，砖胚淋坏了可就是自己的损失。跑的次数多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去盖砖胚的，以至于后来，有些相处得好的左右邻居也会跟在她后面一起跑去，帮着把盖笘盖好。
每当太阳下山，清凉的晚风赶跑一天的暑气，美好的夏夜就会来临。没有了蝉鸣的聒噪，没有了烈日的炙烤，整个村庄显得静谧而美好。月色朦胧，银光漫散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在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甚至没有电灯的年代，家家户户都会早早把小桌搬出屋外吃晚饭。
人们坐在庭院里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院子里就燃起一堆草来，这草有点潮润，而且上面用麦稳子捂着，那烟总是慢慢地闷闷地冒着，缭绕在人们身边。人们一边喝着粥，一边被烟呛得直咳嗽，但是，人们并不厌烦它，还不时要留意它一下，一旦发现那烟雾小了，要熄灭了，就随时帮助它复燃，这就是蚊烟。
晚饭后，李思文有时也会在门口搁上一张凉扁，一家四口人坐在一起纳凉。兰馨会先点上几根“蒲棒头”插在凉扁两侧，躺在凉扁中，四周的蒲棒的青烟袅袅，恼人的蚊虫顿时少了很多。兰馨轻轻地摇着蒲扇为两个孩子讲着自己小时候搓茅草的故事。有时候，李思文还会哼着轻快的旋律教两个孩子学唱歌：
松软软的海滩呀，
金黄黄的沙，
赶海的小姑娘光着小脚丫，
珊瑚礁上捡起了一枚海螺，
抓住了水洼里一只对虾……
李思文唱完，两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唱，兰馨在一边微笑着看着父子三人，心里同样充满了快乐。
不过，这样温馨的场面在这个夏天并不多见，更多的时候只是强强和小勇兄弟俩独自纳凉，爸爸妈妈会在晚饭后去制砖场上收砖胚。是的，作为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李思文几乎把自己所有工作之余的时间都用在制砖场地上，晚上的时间自然是最为充裕的。
在垄子上晒干的砖胚要及时收起来，以便摆放下一批。制砖场的最北头是堆放晒干的砖胚的地方。兰馨和李思文两个人，不声不响地用独轮车收好砖胚，一个推一个拉，整整齐齐地堆放到这里。一个月后，这个砖胚堆已经超过了一人高，兰馨便爬到砖胚堆上去，李思文在下面扔，兰馨在上面接，每次扔两块。夜晚的制砖场没有任何灯光，靠着微弱的月光，夫妻俩把这杂耍一般的动作练习得无比娴熟。李思文双手抱砖稍稍蹲一下身，起身的一刹那，砖块趁着惯性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到兰馨身前，就在砖块到达最高顶点快要下坠的时候，兰馨总会轻快而准确地一把接住，然后按次序排放到脚下。
制砖场的河北就是现任生产队长李新国的家，他们一家人正坐在门前纳凉，晚风中不时传来他们阵阵快乐的笑声。月亮静静地悬挂在夜空，凝视着深沉的大地。月下与儿女扇风纳凉，共享天伦是一大乐事，为了心中既定的目标，不断去奋斗同样是一种快乐。李思文夫妇俩并不觉得这样超负荷的劳动是一种辛苦，他们在月光下不知疲倦地忙碌着，任凭汗水浸湿了衣衫，直到很晚很晚。
近一年的时间悄然而过，走过了凉爽的秋天，寒冷的冬天的已经慢慢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在他们夫妇俩的共同努力之下，晒干的砖胚堆越来越大，即将达到一窑货的数量。看着高高大大的砖胚堆，他们心中抑制不住地掠过一丝喜悦，一年来的辛苦劳作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呈现在面前。这整个砖胚堆上的每一块砖，都是在他们夫妇俩手上过了几遍才到今天这一步的，这其间吃过多少苦，操过多少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这远远还没有结束，伟大的烧窑工程才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过程会更艰苦。
喜欢《兰馨：最美丽的中国式母亲》吗？喜欢朱洪海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