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意外的阻挠
晒砖胚的垄子上,最后一批砖胚即将晒干。兰馨去找大雨安排烧窑的日程,她最希望能够安排在这个冬天,因为可以充分利用李思文放寒假在家的时间。装窑,烧窑,出窑,都不是轻松的事儿,李思文不在家,靠她一个女人家如何能够完成呢?
还好大雨这人够义气,他豪爽地拍着胸脯说:“婶婶你放心,我大雨说话算话,下一窑就给你家烧。最近窑上正在出货,等出完了货,你就组织人手,开始装窑吧。不过,我只能提供场地给你,烧窑的人,需要的煤炭,你们自己想办法。”
走在回家的路上,兰馨快速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她既为安排好了烧窑时间而高兴,又为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千头万绪的事情而烦恼。烧窑的程序自己并不熟悉,想想心中真的没底。不过,现在可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砖胚已经准备好,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窑烧好。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再难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暂且就用这句话来安慰安慰自己焦躁的内心吧。先去买煤炭,再请烧窑的师傅,一步一步来。
阴历腊月初六,李思文学校里面的工作接近了尾声,各校在乡教学管理办公室的统一组织下开始了期末考试,他和学校的同事们一起,去了邻近的杨庄小学参加学校之间的交换监考。就在这一天,兰馨请了人准备装窑。装窑是一项重体力的活儿,一般关系的人不会轻易帮忙,不过兰馨请人从来都不是问题。
一大早,兰馨的哥哥兰生,弟弟兰良,姨侄小梁,李思文的哥哥李思武,侄子李建文,还有左右要好的邻居共计十多个青壮劳动力都推着独轮车纷纷上门了。看着门口满满一场的小推车,兰馨不禁从心底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是啊,当我们身处困境之时,任何一点的关爱都会显得格外的温暖。也许,这就是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让人难忘的原因吧。
吃过早饭,兰馨领着众人去了制砖场。大家伙儿用独轮车装上砖胚往土窑上推去。土窑共有两个门,一个是在底部朝南,是加碳烧火用的主门,一个是在半中间朝西,是用来装货卸货的,称为二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年轻的李建文,这小伙子和叔叔李思文挺有感情。上学的时候,他最不擅长的学科是数学,每当做作业时遇到难题,总会跑到到叔叔家里来,李思文无论多忙总会放下手里的活儿,耐心地讲解。不过建文学习中有粗心的毛病,李思文常常说他是“一讲就懂,一做就错”,一道题目往往跑上几趟才会做对。如今,已经二十四五岁的他长得高大健壮,一表人才。难得有个机会,为叔叔做点事情,他显得格外卖力。
就在建文的独轮车推到了土窑二门口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状况。生产队长李新国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那里,拦住了建文的车子,跟在后面的十几辆独轮车只好全都停下。
李新国和李思文同龄,是在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新上任的生产队长。此人在当队长之前给人感觉言语不多,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可在当上队长后,他的言行举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在有了一些小小的权力在手之后,常常会沉醉在个人的世界里把自己无限放大。
平时李思文和李新国没有多少往来,少有的几次交流,也让李思文对这个人很是不屑。李新国的女儿银花是李思文班上的学生,有一天李思文碰巧路过他家门口,便和李新国闲聊了几句。李新国随口问了问女儿在学校的情况。李思文如实相告,孩子表现一般,习惯不是太好,要想有大的起色,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李新国听后有些不快,他拿腔拿调地说:“我家孩子的事情,你要关心,要尽力。这样吧,以后,你每天来向我报告一次孩子在学校的情况,这样也好让我放心。”面对这个无知队长的无理要求,李思文又好气又好笑,不再多说什么,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这位不可一世的生产队长就像一个拦路打劫的土匪一般,蛮横地拦住了装窑的独轮车,扯着嗓子盛气凌人地对着所有人吼道:“谁准许你们装窑的?这,是集体的窑!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可以用?都给我停下来!”
装窑的都是请来的人,知道这事儿必须由兰馨亲自交涉,谁也没有开口,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车子。在砖胚堆旁组织装车的兰馨听说有人不肯装窑,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她见是队长李新国阻挠,便走到二门前镇定地问道:“为什么不肯?集体的上交款,我家每年按时缴清,一分不欠。我自己烧砖头有没有妨碍谁,你凭什么阻拦?”
“这是集体的窑,你家要烧窑,我这个做队长的怎么都不知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窑是集体的不错,但已经承包给大雨了,我是向大雨借来烧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就是不允许!没有我的同意,你装装看……”
兰馨天生就是个要强的性格,被他这番傲慢的言语一激,顿时火了:“今天我就装,看你能怎样?建文,给我往里推!”
听到婶婶的话,建文二话不说,推起车子就往前冲。李新国见挡不住建文的车,情急之间,拉住独轮车的一根扶手就想往地上掀。兰馨见他动了手,冲上前去就拉扯在了一起。兰馨虽然有力气,但毕竟只是女人,混乱之间被李新国随手一推,一脚踏空,尖叫一声,从三四米高的二门口摔倒下来,沿着土窑的坡面一直滚到了坡底。
“婶儿——”建文丢下手中的车子,顾不上和李新国计较,直冲下了坡底。看到兰馨被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在坡下远远看着的大哥兰生怒吼一声:“你个畜生——”他顾不上去看兰馨的伤势,径直冲到李新国跟前,揪住领口就要揍他,年轻气盛的小弟兰良更是风一样地冲了上来。“等一等,不要动手!”谁也没想到,跌倒在坡底的兰馨忍住疼痛,大声喊住了他们。
兰馨摔得不轻,心中同样愤怒无比。单凭此时的心理,将这个无理取闹的队长暴打一顿方才解恨。但同时她的头脑异常冷静,知道绝对不能只凭意气用事,事情搞大了,损失的是自己,要通过正当的途径解决问题。在这关键的时刻,兰馨坚忍的性格,难得的全局观念对后来整个问题的处理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决定让大家暂时停止装窑,等李思文回来,再找这个不讲理的家伙说理。
中午时分,李思文兴冲冲地从学校赶回家。上午监考结束,下午学校没事,可以在家好好地忙上半天了。可他一到家,却听说了兰馨被打的事情,这个一向脾气温和的老实人一下情绪失控了,他随手操起门外的一根木棍就冲了出去:“混账东西,我找他算账……”
“不要去,不要……”兰馨赶紧跟上去死死拉住了李思文的衣服,“你不要去和他打架,打了架这窑就烧不成了。”
“太不像话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受了委屈不要紧,这窑烧不成是大事,再想想办法吧。”
“下午我们一起带人去装窑,看他再敢阻拦……”
“好吧,试试再说……”
兰馨和李思文开始冷静地商量下午的对策。
吃过午饭,夫妇俩带着早上的原班人马又去了土窑上。李思文推着第一辆车,建文紧紧跟在叔叔后面,如同攻打城池的士兵一样,朝着土窑的二门而去了。不出所料,李新国依然凶神恶煞般守在那里,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位同样不可一世的人。此人六十开外,头上油光发亮,几乎没有头发。他是队长李新国的父亲。因为排行老三,加上头上没毛,人送绰号“辣三儿”。李新国预料到下午李思文已经回来,所以特地带了老年人来做挡箭牌。
“辣三儿”见到装窑的车队远远过来,双手叉腰,站在二门口喊道:“儿子的事就是老子的事,我家儿子不肯,这窑你就烧不成,谁敢把车子推上来,我就把他的车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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