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幸福靠自己

和哥哥李思武的种种矛盾在李思文和兰馨的一再隐忍之下，终究没有再闹出什么新的事端来。

兰馨和李思文开始规划一家人今后的生活。

大门先要想办法去买两扇，总不能天天用草帐挡着，这也没个家的样子。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想要买这两扇木门真不容易。在一番思考之后，李思文想到了向五姐李巧珍求助。经过一番周折，五姐托她在如皋丁堰供销社当营业员的姑子帮弟弟买到了两扇松板门。

听说门已买到，李思文兴奋异常。他决定自己用自行车去把门给运回来，但兰馨并不同意。从丁堰至高明大概六七十里路，兰馨最担心的是路上的安全。两扇又长又宽的门绑在自行车上很不稳妥，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李思文认为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路上多加小心就是。

吃过早饭，他在兰馨的千叮万嘱之中骑车去了丁堰。直到下午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李思文顺利地带着两扇木门归来。

新房子是建在一片青沙土之上，房子四周不见任何植物。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并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分家后的第一个春天来到了，兰馨计划通过努力去改变周围恶劣的环境。要想让沙土不再漫天飞舞，首先要种树。有了树就能够防风固沙，这浅显的道理她是知道的。但是沙土存不住水，又没有肥力。为了让种下的树更容易成活，兰馨决定从其他地方运熟土来种树。

每天晚上，等孩子睡熟后，兰馨便开始实施她的植树计划。他们首先在沿河的岸边挖下一些竹篮大小的土坑，再从远处的沟渠中挖来熟土填上。李思文挖土，兰馨帮着推车。夜晚的乡村格外安静，在清幽的月光下，他们忙得不亦乐乎，浑身热血沸腾。

建房前后的经历让兰馨体会到了木材的重要，她决定在土坑中种上槐树和桑树。这两种树虽然生长缓慢，但木质坚硬，是做家具的好材料。等这些树长大成材的时候，强强也该长大了，到那时候，这些树就给孩子做结婚时的家具。

新开挖的居民河坎因为没有任何植被，下雨过后，常常容易发生坍塌。兰馨又挖来繁殖能力极强的草根，仙颗根，竹子根，一点一点埋在河坎上。

他们就这样不停地忙碌着，每天挖土，种树，种草根。在他们辛勤的劳动下，树苗成活了，草根发芽了。看着房子四周越来越多的绿色，他们心中也有了更多的快乐。他们似乎看到，十年后的春天，沿河边树木葱笼，郁郁葱葱，在这一片绿荫之中，一家人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种树目标的实现让兰馨产生了新的想法：这片看似荒芜的河坎如果能够好好利用，应该会为困境中的家庭带来更多的帮助。

在人民公社大集体的时代，每个家庭只有为数不多的自留地。人们常说，“粮不够，瓜菜代”。当时，缺粮是所有家庭面临的普遍问题。

在自留地上种蔬菜、种粮食，人们恨不得要把每一寸土地都利用起来。眼前这片改造后的河坎不正可以好好利用吗？就种南瓜吧。南瓜易成活，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后期管理。南瓜，也许能够帮助这个新生的家庭渡过难关呢。

他们在河坎上挖下土坑，填上熟土。每个土坑中施上农家肥，种上南瓜种子。当瓜秧长出四片叶子之后，再进行选择性间株，只留下长势良好的瓜苗。

没过多久，碧绿碧绿的南瓜藤如同绿色的精灵在河坎上迅速蔓延。天气渐渐转热，整个河坎已经完全被南瓜藤的绿色所覆盖。一大片绿油油的瓜叶中夹杂着橘黄色的花朵，蝴蝶，蜜蜂，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昆虫，在绿叶与黄花间飞来飞去。

人民公社诞生初期，这样私自开发土地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李思文至今记得小时候和哥哥李思武一起种水稻的事情。

当时李家兄弟俩都在读小学。家里粮食紧张，让上学的孩子们都有了深刻的体会。每天上学路上，他们兄弟俩都会经过一处空野之中的小河。有一天，他们突发奇想，在河边的坎地上围出了一块凉扁大小的梯田来。翻土，浇水，一番劳作之后，把这块地变成了一块水田。他们在这块精心打造的水田插上了秧苗，每日精心照料。上学放学的路上，无论时间多紧，他们都会准时来到河边，浇灌这片水稻田。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就这样持之以恒地做着同一件事。我们用一般的思维很难理解，他们的动力究竟来自何处，唯一的解释应该是饥饿吧。

秋天到来，这块小小的水田里居然也有了收获。兄弟俩欢天喜地地把成熟的水稻捆成几捆，扛回了家。

不幸的是，这件事情被生产队长李从杰知道了。他在社员大会上非常严肃地宣布，两个孩子的这种行为属于“资本主义的尾巴”，必须严肃处理。他们派人去丈量了河边那块水稻地，根据土地面积，决定扣除李从厚家7斤口粮。

7斤口粮！这等于是从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身上往下割肉啊！李从厚什么话也不会说，急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比他小二十多岁的本家兄弟——生产队长李从杰的面前。李从厚恳求队长能否看在两个不懂事的孩子面上，饶过他们家这一回，不要扣除这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这个农村人看来最为隆重的下跪礼也没能换来生产队长一丁点儿的怜悯与宽容，7斤口粮依然被无情地扣除。李从厚当众给生产队长下跪的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感到心酸不已。

眼下，兰馨家长南瓜的这两块河坎就在自家房子旁边，属于自留地的范围，应该不会受到政策的追究。

河坎上的南瓜很快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到这一片长势喜人的南瓜都会情不自禁投来羡慕的目光。一百多个南瓜，或长或圆，如同一个个可爱的娃娃散落在河坎上。人们非常惊讶，这家人施展了怎样的魔力，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出了这么多让人眼馋的南瓜。

农村的天地说大就大，说小也小。有时候，犯下很小的错误会被扣上大大的“帽子”。有时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成为人们谈论的重大话题。

现在，李思文家的南瓜，已经成了整个桑树园，甚至整个大队，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大队召开生产队长会议的时候，书记陆天余郑重地说：“听说代课教师李思文家的河坎上结了一百多个南瓜，这是勤俭持家的最好范例。我们各生产队在社员会上要讲一讲，要让广大社员好好学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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