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去自首，是因为何莉莉也很有可能在这个犯罪集团中，她可能被软禁了起来——做了写答案的人。”
“你有证据？”
“有！昨天我在交那批作弊设备的时候，发现提货人的手机链就是何莉莉的。所以，我就跟踪了过去，到了洞庭路的一家老年人活动中心。”
“这能说明什么？手机链相同的多的是，你怎么能证明那就是何莉莉的？还有那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又能代表什么，何莉莉难道就被软禁在那里？”
“手链我确认过了，就是何莉莉的，因为那上边有我为她亲自挑的名字的缩写，不会错的。至于那个老年人活动中心，今天早晨我和 胖子又去看过，那个地方已经被警察端了。据说里边发生了骚乱，还有警察受伤了。”
“何莉莉在里边吗？”
“现在还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已经确定了，就是昨天和我接头交货的人被捕了。他叫刘新，昨天就是在这里交的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刘新是我儿子！”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范海方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这里的老板娘。他刚进店的时候，就觉得柜台后的老板娘一直在瞅他，弄得他还别扭了一阵，原来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老板娘此时已站到他们的桌子旁，望着范海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范海方有点为难的样子。
“您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的，您这两天是不是接到了敲诈的短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范海方额头渗出了汗珠。
“因为那件事就是我儿子做的！”说着，老板娘拿出一个手机，“就是这个手机给您发的短信。”
老板娘打开手机，把手机中收到的几条短信，拿给范海方看，“看来，您已经往这个账户里汇钱了，您就别不承认了。”
范海方一时不知所措。
“范老师，代写论文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们不想追究这个事情，我们也不会勒索您，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
“何莉莉是在前天晚上十一点多才从我宿舍离开的。她拿帮我写论文的事威胁我，让我给她一个留校的机会，仅此而已。之后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说实话，接到勒索短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在勒索我呢！”范海方说话时显得很犹豫，但他还是把与何莉莉发生过关系的事瞒了下来——他坚信这是除了他和何莉莉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么晚了，从一个老师的宿舍出来吗？”胖子刘洋终于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质疑，还有蔑视。
“是她非要那个时间找我，不是我约她去的。”范海方心虚地辩解。
“好了，胖子，我们现在是找范老师帮忙的。”秦涣白了胖子一眼，转头对范海方说道，“之后呢？您联系过何莉莉吗？”
范海方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收到这个敲诈短信后，我就联系过她，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关机了，到今天都没有再开过机。其实，我也有很多疑问。”
“你们都不要乱猜了，我来为你们解开疑问吧！”老板娘点上一支烟，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她拿烟的样子很美，颇有点老电影里上海交际花的味道。
“老板娘，我们也是想帮您儿子！”秦涣像是在安慰老板娘。
老板娘一摆手，做出一副不需要他人怜悯的样子，“在我儿子五岁的时候，他爸爸就死了，留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我原先在市场里卖饺子，后来有了点积蓄，就开了这么个饺子馆。我那孩子不爱念书，这也没法勉强，我和他爸爸也不爱念书，在一个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就搞对象，初中毕业就工作了，然后早早结婚生了刘新。”
三人默默地听着。
“我儿子有个朋友，就是那个金毛连超。连超家里也挺不幸的，家里两个孩子，他上边还有个姐姐，叫连丽。这姐弟俩很小的时候，他们父母就离婚了。连丽跟了母亲，母亲改嫁给了一个男人，而连超就跟着他那个酒鬼老爸。可怜的孩子们啊！我儿子跟连超同病相怜，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跟我没有关系吗？”范海方不耐烦了。
“这些事情肯定是很重要的，请听老板娘说下去。”秦涣提醒着范海方，神情怪异。
“连超和姐姐连丽虽然在两个家庭，却一直都有联系，而且关系很好。连超的姐姐功课非常好，还考上了大学，就在你们T市理工学院。”
“这没什么稀奇的！”范海方还是觉得老板娘的话有点啰嗦。
“后来听我儿子说，这俩姐弟其实一直都在干一件非常肮脏的事情。”
“什么？”
“仙人跳！”
“仙人跳？为了什么？挣钱吗？”
“那是当然了。两个家庭都不是很富裕，现在的孩子开销大，特别是上了大学的连丽，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是需要金钱去搭建她的靓丽外表的。”
“为这个就去赚那种钱？”
“有些穷人的无奈，不是像您这种衣食无忧的人可以理解的，你们想的恐怕是更高层次的龌龊事吧？”
范海方很想发作，但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找人代写论文的事比“仙人跳”也高尚不到哪去。
“连丽那孩子长得漂亮，勾引个男人，恐怕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儿子跟我说起连丽姐姐竟然干了这行，我一点也不意外。又是大学生，长得又这么漂亮，靠这行赚钱最容易了。”
“您儿子也参与了仙人跳？”
“嗯，是这样的，这种事光靠连超一个男孩是不够的，连超就总带着我儿子，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你没有阻止他吗？”
“我没有时间去管他，而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去干这种事，直到他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
“他们钓到的那条鱼，是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结果他们几个人都差点被人家给弄死。还好，一个人救了他们！”
“什么人？”
“这个人，我儿子也没见过，据说是个在道上非常混得开的大人物，对了，据说还是个女的。后来，连丽就成了她那里的高级交际花， 专门给那些大人物提供服务。听儿子说，后来还把连丽介绍给一个有钱人当了二奶。那个道上的大姐是想藉此建立一些白道的关系。”
“还真是复杂！”
“你一个教书的，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如此黑暗、龌龊的社会吧，你的生活圈子怕就是那么一点点。”
范海方点了点头，心中十分赞同，“你儿子还一直跟着这个连超混？”
“连超现在就是那位大人物的马仔，我儿子跟连超混，是马仔的马仔。我劝过他，让他做点正经事。可你也知道，那孩子游手好闲惯了，让他在这里帮忙，他却不肯负那个辛苦。我只好随他去了，开始我想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们也就有个吓唬吓唬人的本事。谁知道，他今天竟然被警察抓进去了，警察还通知我，尽快到警局去。”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应该很严重。我平常也没少被公安局叫去，不是打架，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警察上来就会把他犯的事情通知我。但这次不同，警察什么都没说，听口气，似乎很严重。刚撂了电话，这两位小伙子就进来了，其中一位昨天就在这里给过我儿子一样东西，我就上前来问他。”
“其实，我到这里来，也是想跟老板娘打听下刘新的情况。因为今天早上我亲眼看到他被抓，而昨天又看到他的手机上挂着何莉莉的手机链。”秦涣接过了话头。
“我这才跟这位小伙子承认我是刘新的母亲，想问问我儿子是不是因为昨天他们交易的事被捕的？”
“我也没法回答老板娘的这个问题，我只看到刘新被抓后，来了很多救护车，有人说里边有警察被打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刘新他们干的。”
“于是你们就互换了消息？”范海方终于明白，何莉莉的失踪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场大阴谋，这是秦涣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嗯，这小伙子告诉我，他们昨天交易的是考试用来作弊的工具。
而他问我知不知道那个手机链的事，坦白说，那条手机链我确实见过，昨天儿子拿回来一个女式提包，里边有口红，粉底，优盘，一些稿纸，还有一部挂着他们所说的那个手机链的女式手机。听儿子说，是连超让他把那提包处理掉，儿子看这些东西不错，就私自留了下来。连超知道后，又神神秘秘地把那些东西要回去了，儿子好像很喜欢那手机链，连超就随手甩给他了。”
“那是怎样的包？”范海方似乎对那个包特别感兴趣。
“是个有米老鼠图案的时尚女包。”
“那应该没错了，就是何莉莉的包。”范海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晚的一切，“你儿子就是在那些东西里发现了我的秘密吧？”
“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不清楚。昨天儿子一直在摆弄这个手机，他走后我看到里面的短信，就知道这件事麻烦了。给你发短信的手机卡，是儿子用假身份证办的，倒是查不到他。但那个银行卡号，是我的。当这两位小伙子问起这个事时，我就把手机拿给他们看了。”
“你儿子还真是孝顺啊！”范海方冷笑。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那个论文造假的人就是您，后来找何莉莉的同学问及这个号码，才知道这是您的号码。不过您放心，我们很小心，我们找到跟何莉莉很要好的女同学，说何莉莉的手机丢了，有几个号码记在了纸上，需要确定是谁的，让我来确认一下。”秦涣在一旁说道。
“你也够蠢的，要是何莉莉真被什么黑道大姐抓去做什么考试答案了，一旦警方介入调查，那个同学肯定会说出你曾经打来过电话，又问及我的号码，到时候就什么事都漏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何莉莉到底去哪了，她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你肯定何莉莉是被那个黑道大姐控制了，去帮别人作弊？”范海方有点激动。
“其实，这个猜测是众多的猜测中最好的一个。连超和刘新为那个黑老大工作，这是已经确定的。而刘新手里有何莉莉的手机链，我只能说，何莉莉和这个犯罪组织是有关系的。何莉莉并不漂亮，肯定做不了色情服务。那么她就很可能参与了考试作弊的事。”秦涣分析道。
“但是，我觉得何莉莉不像是会肯为那个黑社会大姐做这种事的人，就算是，那个老大是怎么找到她的呢？这里边的所有当事人，跟何莉莉并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认为，那个连超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因为你们说的那些何莉莉的私人物品都被连超得到了，至于怎么得到的，我们不得而知。
而这些东西，连超一开始并不在意，才会都交给我儿子去处理。我儿子看了这些东西，知道了范老师和何莉莉之间的事，一时贪财，才敲诈了范老师。”老板娘的思路很清晰。
秦涣点了点头，认为老板娘说得有道理。
“如果连超拿来的那些东西都是何莉莉的，连超是怎么得到的呢？
如果只是找人做题提供答案，犯不着连私人物品都没收吧？连超一开始是让刘新把那些东西处理掉，而不是暂时保管，明显是不想把这些东西还给何莉莉了，而后来连超又把这些东西拿走，很明显这里边又出了什么事情。”在范海方心里，何莉莉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其实，我心中也很是不安，感觉莉莉是出事了，但我不敢往坏处想。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老板娘得先跟刘新见上一面，弄清他被捕的真正原因。”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订立一个三方的攻守同盟！”范海方终于明白了秦涣的真正意图。
“我只想救我的儿子，别让他在里边呆个十年八年的就行。”
“我还得继续在大学里当老师。”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三方都犯了罪，而且都和何莉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警方找到我们三方中的任何一方，我们要怎么去说，才能把事情说圆，把自己的事情都遮掩过去。当然，我比你们还多一 个目标，那就是把何莉莉救出来，我要让她没事，而且让她不承担任何的罪责。”秦涣脸色凝重。
“你要怎么做？不会是真的去报警吧？那样的话，我们谁都跑不了。”范海方又把问题拉回了原点。
“我不是报警，而是自首。我会直接告诉警察，是我给犯罪分子提供的作弊工具，而现在何莉莉就在他们手上，我希望警察把她救出来。而在老板娘那里，您只要推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千万不要提刘新勒索范老师的事情。而范老师这里，如果警方真找到你了，你也不要故意去撒谎，把何莉莉到过你宿舍的事情告诉他们，时间就是晚上十一点，至于她去做什么，您可以说她是去交一篇刚刚完成的很重要的实验报告。这样大家都可以自圆其说，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依靠警方的力量去寻找何莉莉了。”
“为什么要自首呢？直接去报警不是也可以达到效果吗？”这是刘洋第二次插话，显然他对朋友的决定十分不安。
“如果去报警，何莉莉的事就是一桩无头悬案，警方很可能会把一切线索都查一遍，咱们谁的事都跑不了。而我主动去自首的话，就只有作弊这一件事情曝光而已，我把怎么做作弊工具的来龙去脉，把怎么发现何莉莉的手机链这些线索都告诉警方，我想警方的调查方向就会朝着这个简单的思路而来。”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们现在都不能确定何莉莉到底是不是在那些作弊集团的手里。”范海方大为不满。
“总要试一下的，而且我要不要这么做，完全取决于老板娘去公安局了解到的情况，那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唉，咱们这些人竟然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范海方很无奈。
“范老师您其实也不用多担心，有什么事我会尽量承担的，只要能救出何莉莉，我什么都不在乎。”
面对秦涣的真诚，范海方本想把自己刚刚知道的帕萨特的事告诉他，但随即一想，这时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看情况发展再说吧。
“那老板娘，请您去公安局走一趟吧，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您的消息。”
“好吧，我现在就去。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如果需要赎罪的话，我也应该和儿子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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