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支书叹了一气,“那些人的名字我都有,而且那些人中确实有一些人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比如那个高凤军已经是大老板了,还有宋黄现在已经是洪甫县的县长了,都是名人!”
“老支书能不能把这些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给我看看。”林玲对这些发现很在意。
“联系方式不好说了,但是名字、籍贯俺都有,一会可以给你,还有他们当年来俺们这做的登记,俺也都留着了,希望能给你带来点帮助吧。”
林玲感激地冲着老支书点了点头,又向孙老太太问道:“孙奶奶,能不能给我一些您孙子的东西?比如照片,他写过的东西啥的。”
孙奶奶摇了摇头道:“相片一张都没有。”
“为啥?”林玲知道虽然农村很穷,但是也不至于连一张相片都没有照过。
“这个俺也不清楚,就在我动完眼手术之后,再回到家中,我发现家中好多东西都没了,特别是相片。”说完,孙老太太一指墙上。
林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已经灰黄的墙上,有着一个长方形的白色区域。林玲瞬间明白,这里曾经挂着过东西,从位置上看很有可能就是一个相框。
“这里原来挂着好多小名的照片,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我问过儿媳妇,照片哪去了,她说跟俺儿子打架时弄碎相框了,就都给扔了。”
“扔了?”
“俺知道她在说谎,这事俺也问过绍儿,绍儿说,俺病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媳妇回家,他也根本没有和她吵过架。俺想一定是这里边发生过什么事情。”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除了照片,小名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都有什么不见了?”
“小名从小到大的作业本、奖状、成绩册,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孙子都上大学了,这些东西有可能是柳老师觉得没用,就都拿去扔了吧,留着些破烂有啥用,不当吃不当喝的。”老支书显然认为这个事并不属于不正常的范围。
“不会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在儿媳妇那,而是一直在俺这,是俺替孙子保存的,儿媳妇是翻了俺的柜子后,把这些东西拿走的。”
林玲此时的想法和孙老太太是一样的: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这事您没问过吗?”
“问了也是谎言,她怕是不会告诉俺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想小名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肯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真的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在俺这里,还留着小名的两篇作文。”
“啊?”林玲和村支书一同惊呼起来。
“孙婆子,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拿俺们找乐子,是不是?”村支书的急脾气又犯了上来。
“这两篇作文跟别的作文不一样,小名写作文从来都是高分的,但这两篇他都得了零分,一篇是小学时写的,一篇是高中时写的。媳妇看到这两篇作文后都生气得把作文撕了,是俺一点点把这些纸片又捡了起来,拼在了一块。”
“孙奶奶您认字吗?”林玲对眼前这个谈吐不凡的老人发出了疑问。
“认识,你别看俺老太婆在农村里足不出户,俺家原来也是大户,俺爹原来也专门请过私塾先生教过俺的。不过俺认识的字都是繁体字,所以,好多用现在字写的东西,俺也就懒得看了。”
林玲想起了村支书说的他们村大户家的女孩小时候都读《烈女传》
的事,说不定他就是在说孙老太太。
“那这两篇作文现在在哪?您都看过吗?”
“小学时的那篇我看过,我早就把它拼起来粘好了;高中时写的那篇,因为我的眼睛已经不行了,所以也没有把它粘起来,自然也就没看过了。不过碎片我都捡起来了,一片也不少。这两篇文章我怕媳妇再看见会生气,所以都一直藏在我放手镯的小盒下边,媳妇根本不知道。”
“孙奶奶,这两篇作文能给我看看吗?”
“炕对面的那个柜子上,有一个很好看的小盒子,你去把它拿过来。”
林玲顺着孙老太太的指点,走到柜子前,果然看到上面有一个精致的小盒。这个小盒异常精致,红色的盒顶,黑色的盒身,盒身上涂着一层蜡一样的东西,显得异常光滑。小盒子的美丽精致,与这个房子的简陋,显得十分不搭调。
林玲打开盒子,里边并没有镯子,而是一堆纸片,还有叠成四方、已经发黄的作文稿纸。稿纸上有明显的裂纹。
“这件东西是俺娘家的陪嫁,里边的镯子早卖了,给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去还赌债了。最后只留下这个盒子,俺就用它装了孙子的作文。俺想,就算小名的作文写得再差劲,也应该留着才是啊!况且我并不认为俺孙子的文章写得就这么差。”
林玲知道,这些年网上流传着各种所谓的高考零分作文,是人们情绪的一种发泄,这两篇文章不会是孙其名为了发泄情绪而写的吧?
“孙奶奶,能不能把这两篇作文借给我看看?”
孙老太太没有迟疑,“给你看就是想把它交给你,要不俺就不提了。记者同志,请您受累帮俺查一下,俺孙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俺一面。难道她真的不认俺这个奶奶了吗?俺不信那孩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说着,孙老太太的眼泪夺眶而出,混浊的眼里这才露出了一些神采来。
“这个您放心,我会尽力的。我也不相信您的孙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孙老太太点了点头,“俺老婆子是个快要死的人,没想到遇上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来。儿媳照顾了俺这么多年,俺也绝对不相信她会自杀。”
林玲点了点头,看来她也知道了案件的一些实际情况,“孙奶奶,我最后问您一个问题,您知道柳老师为什么要到城里去吗?”
“这个不知道,她突然说要走。俺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她是个充满了秘密的人,一般人是触碰不到她的秘密的。不过这事,你倒可以去问一个人?”
“谁?”林玲急切地问道。
“宋县长。”
“宋县长?”
“对,就是刚才老支书说过的那个宋黄,他家就在县城,他当初和我儿媳、高凤军他们都是一起来的。他在文革结束前就返城了,走得比高凤军还早。他当初跟我儿媳妇和高凤军都好着呢。”
林玲眼前一亮,这似乎又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时门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而事件的谜团也像这场雨一样,变得愈发模糊不清起来。
孙其名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翻着报纸,但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T市晚报》中缝上刊登着的各种诱人的小广告。
“大学生美女激情热线!”“享受大学女生的温柔!”“美女大学生陪护”……这些小广告虽然占用的面积不大,但每块上面都留有字体比较大的电话号码,让很多人很想拨个试试。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孙其名有了个习惯。每当他遭受压力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压力,他都会用找个女人来蹂躏的方式为自己解压。
韩静名义上是他的女友,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供他专用的泄欲工具而已。
孙其名此时脑子很乱,他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那个被自己撞死的女孩张开眼睛时的恐怖模样。
其实那场事故完全可以避免,只要之前发生的事有一样不发生的话,他就不可能在那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而且还撞上一个错误的人。
但是好像一切都是宿命,根本躲不掉。所有的偶然演变成了必然,孙其名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实会对自己这样残酷。
他恨!恨所有的人!
他开始回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首先是韩静,那天晚上他只想赶快把那个让他筋疲力尽的韩静送回去。
其实和韩静****已经令他烦透了。每当遇到她,他都会有一种烦躁感,除了旺盛的****,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这让孙其名一直在心底惧怕着韩静,认为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力,她是个魔女。
可是韩静却难以替代,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韩静都可以称得上是迷人,另找一个她这样的女人供自己淫乐是不容易的。所以,尽管对她十分厌烦,那晚他还必须找她发泄。
如果不是和韩静那样别别扭扭地****,自己还会在那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那个错误的地点吗?孙其名用力抓着头,思索着这个同样别扭的问题。
好了,下边的问题又来了,自己为什么要找韩静发泄?那是因为自己又有了压力。而又是什么样的压力呢?
此时,孙其名脑中浮现一个中年刑警来,只记得他姓胡,除此之外,就是他那锐利的眼神,透人心肺,令孙其名惶恐莫名。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姓胡的刑警就好像一只苍鹰,死死盯住猎物不放,像是随时都会张开利爪——孙其名就是被苍鹰盯上的猎物。
“苍鹰”曾多次找到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孙其名感觉自己被怀疑上了,刑警怀疑那个女人的死和自己有关,更可怕的是,他像是已经洞悉孙其名心底隐藏的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记得那个刑警再三向他确认了那个女人死时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他知道那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孙其名也很清楚,这个几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却牵动着另一个巨大、深邃且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觉得这个秘密恐怕迟早会被那个刑警察觉,孙其名虽然在被讯问时非常冷静,但是一切的镇静都是他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背负着这样的压力,那天晚上他才会再次找来韩静,用那种龌龊的方式排解内心的恐慌。
但这无疑是饮鸩止渴!疯狂的云雨过后,孙其名内心越发慌乱,而现实问题却什么都没有解决。
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慌乱中他竟然出了车祸,撞了人。所以,当车子撞上了那个女孩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别人调查自己,因为自己必须守住那一个秘密。于是他又发动了汽车,做出了那样的行为来。
现在的孙其名,内心压力又陡然而升,像是鼎沸的水已经顶开了锅盖,急需降温。他没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他这次打死也不愿意再找韩静来做。因为孙其名觉得韩静不只会令他生厌,她还像是一个瘟神,总是给他带来更大的厄运。
于是,孙其名在报纸上遍寻各种美女大学生的性服务广告,以求找到合适的对象,让自己赶紧释放紧张的情绪。
好在这种广告比比皆是。干这种勾当的女大学生越来越多了,她们中的大多数人是生活和学业负担所迫,有的是一时受骗,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人竟然是为了寻找刺激而加入这个“行当”的。
T市女大学生的性服务项目,是有统一组织的,有专门的机构为她们发广告,做宣传,招揽生意。而T市的个别报纸,只管收广告费,对广告内容根本不作审查,只要用稍微隐晦一点的语句,性服务广告就能被登在报纸的中缝上,甚至有些还可以放在报纸的正式版面上。
报纸挣了不菲的广告费,而那些龌龊的生意也得以在阳光下披上光彩的外衣。这就是社会现实,黑暗和龌龊总是可以堂而皇之大行其道。
孙其名也清楚,这种所谓的女大学生陪护服务,也是鱼龙混杂,里边有很多女孩其实根本没有上过大学,“女大学生”只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满足嫖客的变态心理而已。这些广告中的应召女郎,有的甚至缺少姿色。但是对于已经饿不择食的孙其名来说,只要可以满足他的发泄需要就可以了,别的条件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这种性交易,风险也是可想而知的,且不说性病之类的隐患,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人家设下的“仙人跳”呢?这是一个稍微具有点常识的成年人都会想到的问题。
孙其名在心底还保持着一份警惕,他在犹豫着,可是心中却像着了火一样,这让他非常难受。
突然,房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孙其名一惊,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报纸塞到沙发靠背后的缝隙里。
“知道这间出租屋的除了自己只有韩静!娘的,不会又是这个瘟神吧?”孙其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是房东呢。”孙其名安慰着自己,悄悄地走到门前。他闭上了左眼,用右眼从猫眼里往外瞄去,一个圆眼的美女就隔着门站在了他的对面。
“果然是她,阴魂不散!”孙其名心里咯噔一下子,但他忍着没有出声。
敲门声再次响起,孙其名的心几乎是跟着这个声音在跳动。
“孙其名,开门!我知道你在里边。”隔着门板,韩静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娇美和甜润,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但在孙其名听来,这声音只不过是狼外婆要骗小红帽的伪装罢了。
“我告诉你,孙其名,如果你不开门,你今天会后悔的,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孙其名心慌了,就这么让韩静站在楼道里去嚷嚷,不知道她后面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她会不会把车祸的事都抖出来?如果是那样,这楼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邻居会听见,那样就麻烦了。
“这个瘟神,怎么都甩不掉她了。”孙其名暗骂着,打开了门锁,但他并没有把门完全打开,而是只开了一道缝,门的链子还挂在门上。
韩静和孙其名透过门缝对望着,两人都只露出了半张脸给对方看。
“你来干什么?”孙其名的脸上根本没有感情,话语里也一样。
“本不想来,但是谁让事情牵连到我了呢!”韩静脸上也没有表情,但她语气里却有着一种女性特有的绵绵情丝。
孙其名已经从韩静的话语里嗅到了什么,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把挂在门上的锁链放了下来。
韩静没有好气地一把推开大门,走进了房间。孙其名旋即把门锁上。
这是一个典型的大学男生的房间。脏、乱、差无处不在,所有的陈设都东倒西歪。屋中的地上、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内裤和臭袜子都堆放在暖气片上,也不知洗没洗过。
最显眼的是几个方便面的纸桶,摞在桌子的中间,桶里边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你能不能把房间收拾一下?”韩静冷眼看了下孙其名。
“这你管不着,我喜欢怎样就怎样!”
韩静没有理会孙其名,捂着鼻子把桌上的那几个方便面纸桶拿到了厨房中。
孙其名无动于衷,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韩静从厨房走出来,坐在了孙其名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刚坐下,就听见背后传来纸张受挤压变形的声音。她回过手,从沙发靠垫的缝隙里把《T市晚报》抽了出来。
孙其名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韩静手上的报纸。
“干吗这么大反应?”韩静圆眼一翻,显得非常生气。
“你到我的房间里,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乱翻东西,还嫌我的反应大?”孙其名显然也不准备让步。
“乱翻东西?这报纸就在我的背后,我只是想拿起来看看我靠在了什么东西上而已。”忽然,韩静恍然大悟,冷笑着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在干什么?”孙其名的眉头皱起老高。
“你正在报纸上找小姐吧?我敢打包票你一直在看中缝里的色情广告。”
孙其名被猜中心事,顿时一阵恼火,但是韩静说的一点没错,他似乎又找不到发火的理由,只好胡搅蛮缠起来,“呵呵,知道这么清楚,你之前也没少在上面登广告吧?”
韩静并没有理会孙其名的奚落,“我韩静找男人还需要登广告?
不知道多少大款等着见我呢!地球人都知道,《T市晚报》只有两个板块最吸引人,一个是警察故事,另一个就是这种中缝广告。看你也不像是个看报纸的料,估计是又憋不住了,想找个女人发泄了吧?”
“真不要脸!”孙其名啐了一口。
“我不要脸,我可没杀人!不像你,两条人命在身!”韩静的话跟得很紧。
孙其名受了刺激,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眼睛里像是要迸出火星,“你以为你抓住我的小辫子了,就敢来威胁我?”
韩静一阵冷笑,“威胁?开始时我还真没有想到拿这事威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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