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人节的玫瑰(4)
莉莉看着他的出租车后面喷出一股白烟渐渐地消散了，车的发动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她心里刚才那股甜蜜的滋味仍没有消失。
六
在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里，阿勇的奶奶正守护着阿勇，阿勇好像睡着了，他的左手背上正打着吊针，老太婆正用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一个护士开门近来把一个体温表放在阿勇的腋下，阿勇感到有什么东西拽在腋下，想要抬起胳膊，被他奶奶一下子按住了，“别动，孩子！这是给你量体温的，你不用怕。”阿勇挣扎了一下，又平静下来。大约过了五分钟，那个护士又来了，她轻轻地从阿勇腋下取出体温表对着亮光看着，阿勇的奶奶只呆呆地看着护士仅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说道，“没什么事吧！”护士好像不多清楚病情，只是微微摇了一下头。这时又一个中年医生推门进来了。
“还在发热吗？”
中年医生没有戴口罩，脸很黒，满脸的不高兴。
“还是38度，一直没有降下去，也不再升高。”女护士回答说。
“孩子的父母还没有来吗？”他向阿勇的奶奶问道，声音很高，显然带着怒气。
“已经给他妈妈打过电话了，说很快就会来。”
“昨天你不是这样说的吗？很快就来，到现在还没有来，到底怎么回事？到底谁是孩子的监护人？他没有父母吗？给孩子治疗，你做得了主吗？”
“我--我--”阿勇的奶奶吱吱语语，她好像不敢做主。同病室的人都向这边望着。
这时病房的门猛地被推开，闯进来一个女人，连中年医生也吃了一惊。
莉莉一看到阿勇，立刻哭起来了，她慌里慌张，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一会儿摸摸孩子的额头，一会儿摸摸孩子的脚。
“你是孩子的母亲吗？”中年医生问，他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但语气仍然很冷漠。
“呵！我是！”莉莉回道说，并且不停地点头。
“这孩子病的可不轻！”
“是什么病？不碍事吧？”莉莉心里紧张起来。
“如果早点来就不会这样了？现在不能再耽误了！”
“到底是什么病？”
“初步诊断可能是脑炎。不过急性脑炎可以治好的，现在需要给孩子做穿刺，才能确定治疗方案。”你过来签个字吧。医生说完就走出病房。
医生刚一出去，莉莉就对阿勇的奶奶的发起火来。
“阿勇病这么重，你怎么才给我说。”
“这孩子从来不和我说话，这几天我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问他话，他又不说。后来我发现他有点发热，觉得可能是感冒了，在附近的诊所里打几天水，也不见好，才转到这儿来的，一到这儿我就给你打电话了。”阿勇的奶奶解释说，“再说，有点小病我也不想告诉你，谁料到这一回他这么重。”老婆子说着也哭了起来。
在医生办公室里，给阿勇治病的中年医生让莉莉在一张单子上签字，莉莉接过笔来，手有点不停地抖动，医生看了她一眼说道，“虽然对孩子来说有点残酷，但为了治好他，必须这么做，你知道我们只确定目标才能更好对症下药，孩子才能尽快好起来。这没有什么？只是手续而已，你放心吧，一般来说这种手术不会有什么危险！”医生安慰她说。医生站起身准备走了。他不想给不懂医学的人讲得太多。他怕莉莉没完没了地提更多的问题。
阿勇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身体好了起来。但他不想再住在奶奶家里，他想跟莉莉在一起。
几场大雨过后，天气变得清凉起来，夜晚会感到阵阵冷风，最近十几天阴雨连绵，正是秋冬交替的时节。
莉莉走在被雨水冲洗过的马路道旁的人行道上，道上的法桐树，时不时地落下一两片枯黄的像手掌似的叶子。有的落在她面前，有的飘到马路中央去了，在远处树梢上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几只麻雀，在空中毫无目标地飞了一阵，忽然间向东飞去，眨眼之间已逃出了莉莉的视线。
莉莉撑着雨伞，一阵风吹过来，她用力握紧伞柄，风太大她几乎握不住了，只好把伞按在肩上，这才顶住了那一阵风，随后又有一阵树叶翻飞而下，随风四处飘荡。她原打算结婚的日子早已过去了，现在她仍然是个独身女人。
如果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也许会有一个很好的家，一个完全崭新的家，将来出生的这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很健康的，我会多么的爱他！我会精心爱护他，当然他也会像我一样喜爱这个孩子。我的整个身心都会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一定是这样的……
莉莉只顾想着心思，她只是低头望着脚下的路，并不向前看，她现在好像毫无方向，只是胡乱想着，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她准备去医院，她现在也是正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她看到了医院楼上面的红十字，心里突然感到难受起来，她感到痛苦。阿勇是多么不兴啊！这难道不是我的过错吗！他刚一出生时不也是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吗？是我没有照看好他，才变得这个样子，心里好难受啊！如果我再生下这个孩子，我怕将来会渐渐地疏远阿勇，谁还会关心阿勇呢？他自己将来怎么生活呢？……
莉莉慢慢地走进妇科门诊室，见里面是个年龄较大的女医生，头发几乎白了一半，带着老式眼镜，心里感到异常踏实，她是个资深的主任医师，在这家医院工作多年了，对她的医术莉莉也有所了解。由于今天天气不好，就诊的人比平时少得多，莉莉刚进来的时候，正好在她之前唯一的一个病人刚刚离去。
“你怎么了？”莉莉刚刚坐在她面前，还没有坐正，医生就问道，并不断地上下打量着莉莉。
“我想打胎！”莉莉声音很细。但医生显然听得很明白，她猛地抬起眼睛把莉莉重新打量了一遍。
“作性别选择是违法的，男孩女孩都一样吗！”妇科医生有点轻蔑地说。
“不是因为这个？”
“是身体方面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方面的原因？”医生紧接问道。
莉莉知道这个医生对她误解了，她解释说：“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无力再抚养一个孩子了！”
“既然不打算要孩子，那就注意避孕，看你也不像个不懂事的少女，应该知道这些，虽说现在医学很发达，堕胎很容易，但对女人的身体损害很大啊！”医生对莉莉责怪道。
“我原来准备要这个孩子的，但后来仔细一想，就改变注意了。”
“那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就你一个人吗？”
“不用了再考虑了，我已想了好长时间了，而且我一个人能行！”莉莉说话时声音有点颤抖，虽然这是她已经下过决心要做的事，但事情到了眼前她未免感到恐惧。
“那就先进行一下身体检查吧！”医生站起身来，莉莉跟着她进了检查室。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她们又回到外面的诊室。
“你准备什么时候做手术？现在吗？”医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好像做完一个手术似的。
“请问有没有更好的堕胎的方法？”莉莉有点胆怯地问道。
“更好的方法？你是说不用做手术的方法？”
“听说，早期的时候的，只要吃一种药就行了，就像来一次月经一样，不像手术那样疼痛！”
“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其实那种方法对你身体的损害不亚于手术。手术虽然疼痛但是硬伤害，恢复的也快，现在你的情况，用哪一种方法都行，你可以选择，不过我认为你还是做手术好些！”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莉莉手术完以后，在医院里休息了几个小时，就一个人回家去了。
七
莉莉将近二十天没有开门营业了，她的婚事已经了结了，现在身体已完全恢复。她仍然和过去一样做起活来十分利索，她把铺子从新收拾了一遍，又进了一些新布料，没有几天来这里做衣服的人渐渐多起来，因为有许多老主顾仍来这里。
莉莉正在做一个大被罩，王副所长走了进来。
“好长时间没见你开门营业了，家里有事吗？”他问道，和以往随随便便的举动大不相同，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家里有点事。”
“听说你们又散了？”
“散了……”莉莉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愣了一会儿，马上又露出一丝微笑，好像不多在乎的样子，对自己力所不及的事，她都是这种态度。她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我今天想让你给我做一套睡衣，你说什么布料好。”
“当然要用全棉的了，这里有好几种，你喜欢什么色的？”
“在这方面我不懂，你看着做吧，反正不在外面穿它。”
“我就给你用那种白底蓝格子布，全棉的，穿在身上柔软舒适。”莉莉说。
王所长觉的莉莉像变了一个人，比从前更显温柔。她的发型也变成了短发，显得更加秀气，由于失血，脸色比以前更白了。
莉莉让他坐下来，拿了软尺在王副所长的肩上量着。
王所长感到她手指在背上挪动着，好像感到了她的爱抚，禁不住用眼的余光看了看她按在自己肩上的细长的手指。
“我再给你做件衬衣吧！”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王所长心里一惊，没想到莉莉原来对自己这么好。
“你还是住在那儿吧！”
“嗯！”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给我打个电话！”
“嗯！”
莉莉把量好的尺寸记录下来。王所长没有做更长时间的停留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晚饭后，莉莉看着阿勇做完了作业，就让他睡了。她又把几件明天有人要取的衣服用电熨斗熨好。放进一个干净的方便袋内，准备明天带到铺子里去。她洗完澡准备休息，却没有一点睡意。她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仔细端详着刚洗过的还有点发红的面庞，她发现眼角上已有了隐隐可现的痕迹。很快就会变老的，脸上的皱纹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深，而且永远也去不掉了，衣服上的皱纹可以用电熨斗烫平，脸上添上了衰老的痕迹再也无法抹掉。青春可是一去不回头的，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都是白白地浪费了，如同无人知道的山沟的小花，独自凋零了。现在他正做什么，她想着，同时心头涌起一股欲望。她从撂在一旁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王副所长的电话，对方传来的是等待接听的铃声，她屏着气，听到自己心脏怦怦地跳动伴随着电话里嘀嘀的长音，这样不到半分钟，她却感到等了有很长时间。
“喂！十分钟后就到……”对方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王副所长见莉莉刚洗过澡的样子，身上只简单的披裹一件说不清什么样式的衣服，大腿以下都露在外面，他来不及说话，就把她抱进卧室……王副所长用尽方法让莉莉又一次完全地满足了一回。莉莉在他身下一连挛动了三次，王副所长已经是偃旗息鼓了，他想从她身上起来，莉莉却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动。
“你知道情人节快到了吗？”莉莉问道。
“情人节那天我一定送给你礼物！”
“我不要你什么礼物，只要你送给我一朵玫瑰就行！”
“要那玩意干吗？既不能吃又不能喝！”
“就要！到时候如果你不带玫瑰，就别到我这里来！”
“好！好！到时候我一定送你一朵！咱们也浪漫浪漫！”
……
情人节那天，莉莉半下午就关了铺子，她回到家里整理了一下房间，又赶到街上买点菜，回到家里自己动手做了几道王所长爱吃的菜，王所长平时爱吃水煮咸花生、咸水鸭、猪耳朵和红烧鲤鱼。王副所长也是半下午就离开工商所，他跑了几个服装店，直到天黑才给莉莉买到一身衣服。他想给她买一身名牌的衣服，一看价格，都在千元以上，他感到有点太贵了。横竖这个女人已经到手了，没有必要再花这么多的钱，再说，她也不在乎好孬，只要有这个意思，她就高兴，千万别忘了给她买一朵玫瑰花……
莉莉打电话催他了，他急急忙忙来到一家花店前，瞅了半天，没有发现玫瑰花。
“玫瑰花早就卖完了！”花店老板说，“天不黑就完了……今天是情人节！”花店老板看他有点发愣，又进一步向他解释说。
“一朵也没有了吗？”
“真的一朵也没有了，噢，对了！还剩一朵压坏了的……”
花店老板忽然想起来有一朵压扁了的没有卖出去的玫瑰。他转身从屋里拿来。
王副所长高兴地接过来一看，玫瑰花的花朵虽然有点扁了，但并没有烂掉。
“如果你觉得有用，就拿走吧，不用给钱了。”
“不要钱！那不行！”
“你就给十元吧！”
王副所长用手指轻轻的捏了捏花朵，赶紧付了钱。他的手机又响了，莉莉又在催他。
自从莉莉决定不再结婚以后，王所长就成了她的真正情人，以前王副所长还常常拿着将来一定要离婚，再和她结婚做诱惑，现在完全不必这样，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俩不可能结婚。
王所长不需要敲门，他有一把莉莉门上的钥匙，到这里来和自己的家一样随便。莉莉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他到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红酒过来，这时王所长已经进到屋里，他左手拎着一个红色的礼品盒，上面别着一朵玫瑰花。
“这么长时间，我都快急死了！”
“我得给你买到玫瑰花！你今天不是一定要吗？”
莉莉把玫瑰花拿下来看了看，有点生气地说道：“你怎么把我的玫瑰花压坏了？”
“可能在公交车上被人挤的……”
王副所长打开那个礼品盒子，里面是一套衣裳，他让莉莉看了看，这是我专门给你挑选的，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调换，别老穿自己的做的衣服，也穿穿品牌服装，当然你做的衣服并不比他们差！”
“就是会说些拍马屁的话！”
“难道今天我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快坐下来咱们喝一杯吧！别再油嘴滑舌地说了！”莉莉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
莉莉给王所长倒上半杯红酒，自己又到了少半杯。
“没有白酒吗？”
“有，今天我们都喝红酒吧！我听说经常喝红酒对身体好，可以软化血管。白酒容易伤身体，你以后也要少喝点白酒才好。”莉莉不无真情地说道。
“那好，我今就陪你只喝红酒，你给我倒满！”
莉莉知道红酒度数低，他有点不过瘾，就给他倒满了。
他们边喝边聊，不觉一瓶子红酒已经喝完，莉莉又拿出来一瓶开了，莉莉真的醉了，脸红的好像那朵玫瑰。
“老婆就是不如情人好！莉莉，说句心里话，我不是拍马屁，你比我老婆强一百倍，我和你相识只不过有二三年，你把我了解地一清二楚，连我爱吃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是怕孩子们不答应，我一定和她离了咱们结婚。”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能对我有点真情我就满足了，别的我也不敢有更高的要求……”
王所长一把夺下莉莉正要送到嘴边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又起身伸双手将莉莉的头捧住，使劲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自己酒杯也被他碰倒了，他左手抱住她的上身，右手从她两腿之间把她抱起，晃晃悠悠地进入卧室……
八
平时王副所长一有空就到莉莉做衣服的铺子去玩。他们的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渐渐的成了公开的秘密。特别是和她相邻做生意的几个人，有时还给她开玩笑：“老王这几天又想你了，听说他准备离婚呢？”
“他不可能离婚的，他只不过哄哄我罢了。”莉莉说。
又到中午十一点了，莉莉停下来手中的活儿，赶紧过来给对面的黄老太太打招呼：
“大娘，麻烦你给我瞧着点……”
“你快放心的去吧，接孩子要紧……”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莉莉把阿勇从学校里接来了，她气喘吁吁……
她又继续做着活儿，不断地回头望望，看看阿勇是否在做作业。有时会过来看看他的作业本。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你很棒！……”
莉莉大声说道，并笑着很有力地在阿勇眼前伸出大拇指。
“你还是赶紧找一个合适的人家结婚才是呀！”
黄老太太总是对莉莉说这样的话。
“走一步算一步吧，老人家！”莉莉回答说，“我早想过了，我现在只能这样了，最重要的是多积攒点钱，给阿勇准备着，让他能学点文化，认识几个字，将来他自己能够独立生活，我就放心了。我自己这一辈子怎么过都行！……”
莉莉一边说话，一边伏下身子，用一把大剪刀在案子上咯吱咯吱地裁剪着衣料，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刚理过的秀发从肩上一下子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美丽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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