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常青树：“吃透两头”的小村官(3)
1977年，时任江阴县委书记的吴仁宝到澄西农村调研，走门串户，访问农民。当吴仁宝随意走进一家农户时，看到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正在玩耍。
吴仁宝走上前去，对她亲热地问到：“小姑娘，你叫啥名字，今年几岁啦？”
这个小女孩笑嘻嘻但有些害羞，跑到妈妈身边去了。
谁知道，女孩的母亲面色忧郁。旁边的一个婆婆直言快语地说道：“这个孩子还是个‘黑户口’，她吃的饭是从我们的口粮里省下来的。你们是县里的干部，恳求你们想办法帮助解决。”
吴仁宝点点头说：“好！好！我们回县里后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吴仁宝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先分别向大队干部、公社干部了解实情。大队干部、公社干部在县委书记面前说了实话：前几年由于对计划生育工作抓得不够好，有些人超生了，又怕突破指标被上级批评，所以不给户口，对上级隐瞒报了人口，下面百姓就吃了苦头。
当时吴仁宝听后，心情极其沉重，“黑户口”问题年复一年不能解决，老百姓对共产党能不抱怨吗？当了个县官不为县里的老百姓排忧解难，“乌纱帽”戴在头上还有什么意思？
回到县里，吴仁宝召开县委常委会议，把解决“黑户口”问题作为重要议题，专门讨论，统一认识，研究方法，尽快解决。
吴仁宝说：“我们共产党要为人民的利益想大的，干实的，不能玩虚的，搞假的，打肿脸充胖子，硬撑面子，让群众吃苦头。人已生养出来，是客观存在！人生而平等，任何人无权剥夺他们的权利，我们不能让‘黑人’问题在江阴继续存在下去，应实事求是地予以解决”。县委常委们经过讨论，县委副书记和其他常委都表示赞成，大家一直认为：人已经生养出来，是客观存在的，人生而平等，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这个问题迟解决不如早解决，马上交给公安部门负责调查统计。
公安部门经过认真详细地调查研究，最后统计结果共有8000多个“黑户口”。这是个不小的数目，相当于江阴正常年份一年的出生人口。
怎么办呢？
于是吴仁宝又召开县委常委会议，继续讨论“黑户口”问题。当时的估计是：一次性给这8000多人上报户口，江阴的计划生育工作很可能成为苏州地区八个县中的倒数第一名，还将受到苏州地委的批评，江阴要大失面子。
吴仁宝在常委会上明确表态：第一，我们讲实事求是，不能欺上瞒下。地委批评江阴，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一切责任也由我承担；第二，我们江阴要以此为教训，加强对计划生育工作的领导，层层确立明确的责任制，有效控制人口增长，先失“面子”，再夺回这个面子。常委们都支持吴仁宝的意见，形成了决议，责成公安部门将多年积存的“黑户口”一次性办理好户口登记，供应口粮。群众得知这个消息后，无不兴高采烈地说：“共产党实事求是的办事精神又回来了！”
不出意料，1977年，江阴人口达97.32万人，出生率为18.99%，人口自然增长率为12.02%，计划生育工作在苏州地区倒数第一。
但由于吴仁宝带领县委一班人，对计划生育工作采取了扎实有效的措施，经过全县各级干部的努力工作，至1980年江阴县人口出生率下降至12.62%，自然增长率下降至6.57%，丢掉了虚假面子，却争回了真真实实的面子。
三、领导艺术：权威=清廉+懂行
管理者总努力寻求一种权威，这本没有错，但如果管理者老是把自己摆在“父亲”位置，整个团队就会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团队只有让每个队员都有权威，管理者才能有权威。
在华西集团，员工们很敬重吴仁宝，但也从不放过每次和吴仁宝辩论的机会。在华西的例会上时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吴仁宝说完自己的意见问，大家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场下立马有人举手示意说，吴书记，我想说说我的看法。“有反对、有冲突是好事，这才能不断完善。我尊重下属的意见一分，反过来他们会尊重我三分。”吴仁宝说。
几年前，无锡市所有村书记在华西参加为期一周的培训班，一位村书记问吴仁宝，为什么华西的百姓这么听话，怎么才能让群众听话？吴仁宝的回答是：“我在上世纪80年代就说了：什么叫‘权’？廉洁才有权。什么叫‘威’？懂行才有威。干部要有权威，一要廉洁，二要懂行。我是不怕群众不听话，就怕自己不听群众的话。我听了老百姓的话，老百姓肯定会听我的话。我是不怕群众不听话，就怕自己说错话。因为老百姓相信我，即使我说错了他们也会听，所以我的压力大。
关于吴仁宝的“权威论”，我们从中撷取几个片断看看：
1.跑场：吴仁宝的酒桌技巧
说起吴仁宝能喝酒，且有1斤白酒的酒量，华西的年轻人和现在与他交往的人，已没人相信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没人见他在哪里喝过酒。可华西50岁以上的人相信。
吴仁宝的戒酒史是从华西出名开始的，距今已有20多年。戒酒原因也很简单，出名了，来来往往参观学习的人多了，对那些该你出面作陪的，你不出面陪两杯，不仅情理不通，也有伤来客的脸面。如果陪吃陪喝，也必然是“公家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
况且，华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天天陪吃陪喝，那工作也不要干了，再说：陪甲得罪乙，陪乙得罪甲。喝酒浪费了时间，又耽误了工作。吴仁宝对酒由喜爱变为厌恶。他给自己约法三章，一戒酒，二不陪客人，三不上群众家的桌子。可近年来开放搞活，华西的朋友多了，合作单位多了，有不少是支持帮助过华西的，你这个当家人不露面，人家会怎么看？
于是，吴仁宝有了“跑场”的发明，吃饭时，他匆匆忙忙，从这个餐厅跑到那个餐厅，双拳一抱，对光临华西的朋友连说：“欢迎！欢迎！你们吃好！吃好！”不了解吴仁宝戒酒的朋友，总想敬他两杯，还没等端起酒杯，他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又来到了另一饭桌，把该拜望的朋友拜望完，他离开一片酒香菜美的餐厅，回家去吃老伴给他准备的一大碗面条。
难道吴仁宝没有“胃觉”，不知酒肉比面条好吃好喝？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抵制住酒香的诱惑？这一自制力来自哪里？
2.一顿长寿面
1980年9月下旬，吴仁宝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应邀赴京出席国庆40周年观礼，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万人庆祝大会上，他作为劳模代表，被邀请到主席台上入座，出席了国家领导人主持的国庆宴会。在劳模会上，有48位同志分别用口头或书面形式交流了经验，他通过书面材料谈了自己的体会，还被邀请参加了农业部、中央电视台召开的劳模座谈会，并发了言。
在全国劳模大会上，政府奖励他个人1000元奖金。可他想到作为一个普通农民、基层干部，按照党的要求，人民的期望，在华西这块土地上，耕耘几十年，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得到这么高的荣誉，完全是同党的教育培养、上级领导的关心支持、全村干部群众的共同努力分不开的。这使他更爱华西的老老少少，更爱华西的一草一木。他从北京返村后，立即邀请全村300多户，每户一位代表，用1000元的劳模奖金，请村民们吃了一顿长寿面，表示对乡亲们的感激之情，祝愿华西人民健康长寿！并召集家庭成员开会，希望子女们，兢兢业业，扎扎实实，努力工作，多为华西做好事，做实事。
3.清廉家风
1990年2月19日，北风凛冽，吴仁宝的亲侄儿吴协良为抢修华西铝板厂锅炉房，噌噌地爬上房顶。房子修好了，吴协良却不慎从屋顶摔了下来。因内脏重伤，送医院后即刻身亡，年方28岁。吴仁宝抚摸着血肉模糊的侄儿，老泪纵横。他拉着从小和自己一起受苦、当长工、哭得死去活来的弟弟兴宝的手说：
“兴宝，我对不住你，你复员后，你当你的社员，我当我的干部，对你全家没任何照顾；你没一句怨言，现协良又为华西献出了生命，我请你和你全家继续支持我，做好侄媳妇徐正英的工作，我们不要向集体提啥要求，请村委会和公司秉公处理，你能体谅我吗？”兴宝悲痛万分地点了点头。由集体顺利地处理了后事。
其后，徐正英在劳动中和外来华西做工的柴红星相爱。吴仁宝又找到弟弟兴宝说：“对正英的事，我们要想得通，看得惯，按《婚姻法》办事，她结婚，我们帮助她把婚事办好。”徐正英和柴红星结婚后，吴仁宝仍把他们当亲侄、亲侄媳妇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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