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使与魔鬼
“老师，你叫我今天来是不是有啥事？”张哲端只有在导师面前才敢这么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刘教授拍了一下脑门叫起来：“哎呀，你看我，说着说着就忘了。
人老了，说话不能打岔。一打岔，就忘了。我找你呀，的确有事，而且不小。”
“是不是毕业论文答辩这事？我猜就是。”张哲端见导师说话慢慢悠悠，急着表达自己的观点。
“不是……”导师欲言又止，卖起了关子。
“别逗我了，我知道就是毕业论文这事。对于一个研究生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
“不是，我说不是就是不是，你猜猜？”刘教授得意地笑，俨然一个调皮的小孩。
“不过，想想也是，有您老亲自指导，还怕论文通不过？”张哲端突然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话不能这么说，我指导的都能过？未必然，评审组审核可是非常严格的，才不管你是谁指导的，再说都是密封了的，他们也不知道。”
“不是毕业论文答辩又是什么？”张哲端急了。
刘教授呵呵地笑起来，眼神里充满着慈祥、爱意。他突然问张哲端：“哎，你好像没谈朋友吧？”导师是从来不过问学生这类私事儿的。
张哲端大感意外，开起玩笑来。“老师你该不会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你别管，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刘教授收敛笑容，紧追不舍，“老实坦白！”导师认真的样子，让张哲端心里觉得好笑。
这个老头子，倒有闲心关心学生的私人生活了。他不敢撒谎，坦白地说：“曾经是谈了一个，不过现在是剩男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就对了嘛。”刘教授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嘛，没听你说过你在恋爱。要是人家来了，你却有女朋友，我这老脸可就丢大啰。”
“啊？老师你当真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大名鼎鼎的东川大学工商管理学院院长居然会给一个被留校察看的学生介绍对象，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不行吗？书上又没说教授就只能教书！”刘教授反问。张哲端无语，但心里暖融融的。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事，说他一个亲戚的孩子，二十七八岁还没对象。他问我有没有合适的，说他亲戚两口子着急得很。我马上想到了你。你快三十了吧？工作稳定下来了，也该考虑成家了不是？
听我那个同事说，这个女孩子本科毕业，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小巧玲珑的。我就想着约你们见见面、聊聊天。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是不是？说不定真就成了呢。”
刘教授说得眉飞色舞，就像自己撞了桃花运似的。
张哲端脑子里浮现出成璐来。他该如何开口跟导师说呢？然而这种事如何说得清楚呢？他犹豫片刻，放弃了。导师人都约来了，说不见就不见，岂不是让导师下不来台？见就见吧，又不是当真谈恋爱。
张哲端压根儿不会料到，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将会给他、给别人带来多少不必要的烦恼、不安和痛苦。在生活中，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后悔都来不及。
“叮叮叮——”门铃响了。
刘教授蹦起来，迈着青春的步子，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开门。门拉开的刹那，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娇美的笑脸来。
我的天！张哲端傻眼了。这不是张燕飞吗？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是她呢？太恐怖了，晕死！几乎在同时，张燕飞也瞅见了张哲端，小眼睛睁得大大的：“领导，你怎么在这里？”说着突然记起此行的目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我呀，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我导师，你呢？”张哲端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是吗？”张燕飞将信将疑，也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来学校办点事，顺便替我舅舅给刘院长带点茶叶。”她将茶叶递给刘教授，开玩笑对刘教授说：“这是我舅舅的一点心意，可不是行贿哟，刘院长。”
“代我谢谢你舅舅，他想得太周到了。你也是，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呀。”话虽这么说，刘教授还是满心高兴的。
礼轻情意重！知识分子喜欢喝茶，刘教授也不例外。他把茶叶放好，转过身望望张哲端又望望张燕飞，表情怪怪的。“似乎你们俩认识，是不是？”
“岂止是认识，简直就是冤家，领导你说是不是？”
张燕飞恢复了伶牙俐齿的本来面目，昂起头，撅着嘴，飞快地扫了张哲端一眼。见他一脸的不屑，也不客气地甩过来一个冷脸。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越看越不明白，敢情你们是在一个公司？”刘教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张燕飞实话相告：“不瞒你说刘院长，我和他不但在同一家公司，而且还同在一个部门，而且他还是我的上司。”
刘教授恍悟过来，拍着手掌，惊呼：“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世上真是有这么巧的事，缘分呀缘分——”
张哲端低头不语。张燕也低头不语。刘教授欲给她倒水，张燕飞眼疾手快，夺下刘教授手中的纸杯自己倒了水端着。
“刘院长，我们张系长是你学生？”
“是呀是呀。”刘教授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燕飞瞟了张哲端一眼。“还是刘院长学生呢，我真是没有看出来呀。刘院长，你瞧我们领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我前辈子欠着他什么似的。”
刘教授对张哲端佯装横眉立目。“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张燕飞添油加醋地把前天的事儿大讲了一番，刘教授笑开了花，指着张哲端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丢人现眼的，还领导呢，哪像？”
张哲端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张燕飞跟着笑，突然撒起娇来：“刘院长你给我做主，我可不是打小报告，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不是小报告，我说了不是就不是！”刘教授倔强地望着张哲端，摸着浅浅的胡须，自言自语：“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就是缘分吗？”
对于张燕飞，说实话张哲端是心存感激的。
张燕飞是他进入东川山田的引路人。她的美貌、她的言谈，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进入公司后，他做培训，她做招聘，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她成为他的下属。她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跟这个开开玩笑跟那个逗逗乐子，没长大似的，然而做起事来，张燕飞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很专业，也很投入。
张哲端没想过要与张燕飞谈恋爱。他清楚他不光彩的历史，一旦传出去，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他？再说了，成璐一直真心真意对他好，他也诚心诚意爱成璐。虽说他伤害了成璐，最后分手了，他也知道成璐现在不愿接受他，但是他依然爱着她。这次返校再见到成璐，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坐了不多一会儿，刘教授推说要为一本杂志赶写稿子，要张哲端带张燕飞出去在校园里走走。刘教授的意思，张哲端心知肚明，不好不答应，只好说：“也好，我进来这么多次，还没参观过东川大学呢。”
俩人出了工商管理学院大楼，来到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多了起来。草地上、树丛间、花园里，处处都是捧书而读的人影，比刚来时多了许多。知了在树梢上有一声没一声长长短短地鸣叫，饿鬼似的。
张哲端不说话，张燕飞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肩并肩，默默地漫步在东川大学校园马路上。周遭是学生们欢快的声音，脚步声、说话声、嬉闹声、远处宿舍的音乐声、体育场的呐喊声……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声音，把张哲端带回到西川大学校园。他想起在西川大学工作的成璐，想到成璐爽朗、快活的说笑声……成璐的声音在楼宇间回荡，拖声拖气的，这边停了那边又响，此伏彼起。
“领导，在想什么啦？”张燕飞突然冒了一句，吓了张哲端一跳，成璐的声音旋即从耳边遁去。张哲端收回飘忽的思绪，偷偷瞟了张燕飞一眼。“哦，没，没想什么，怎么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陪我去步行街转转怎样？”
这腔调这口气，轻言细语的。孤男寡女大张旗鼓地逛步行街，会怎样？张哲端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张燕飞拽着他的手直摇：“去吧，求你了。”
她居然撒起娇来！
张哲端突然笑了，太阳竟然从西边出来了！这哪像牛人张燕飞在说话。
“去就去，别拉拉扯扯的，大庭广众的，让人看了多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张燕飞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开了。
两人不说话，并排着往学校大门疾行。刚出校门铁栅栏，一辆天蓝色出租车“嗖”地驶过来，“吧”停在张哲端脚旁，仿佛事先约好似的。
张燕飞拉开后车门，把张哲端推了进去，呼地关上，转身坐上车，对司机叫道：“走！去步行街！”
车至步行街，张哲端从出租车上钻出头，一个身影一晃而过。裙摆下小腿白而细。出于对漂亮女人的好奇，他抬起头，视野里出现一个时髦女人的背影。女子长发披肩，穿高腰连衣裙，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屁股左一扭右一扭地往前送髋。
忽然，女子向右侧甩了下头。长发飘起，在空中逗留的瞬间，张哲端看清楚了，这不是他要找寻的李伊利吗？他扔下张燕飞，向那女人冲了过去。
“李伊利，你给老子站住，站住！你他妈的终于现身了，躲得过三十躲不过初一，老子总算逮着你了，站住！”
李伊利听到背后有人叫骂，转身瞧见是张哲端，脸色突变，尖叫一声，三下两下蹬掉高跟鞋，撒腿就往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跑。
“张哲端，你干啥呀！等等我！”张燕飞在背后边跑边喊。张哲端听不见，他眼里只有李伊利。往事像过电影似的出现在眼前。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李伊利！要不是她，就不会有艳照门事件，他就不会受到学校处分；要不是她，他就不会染上性病，成璐也就不会离开他；要不是他，他更不会经受那么多苦遭受那么多白眼……李伊利，你他妈的太可恶了！
“给我站住！站住！想跑就跑得掉吗？看老子今天逮着怎么收拾你！”
李伊利当然跑不过张哲端，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再紧赶两步就追上了。关键时候，之前被李伊利挽着的男子，挡在了张哲端面前。男子满脸胡须，黝黑发亮，像从非洲来的黑包公。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事请跟我讲。”
“跟你讲？你算老几？这是我和她的恩怨。这个婊子养的，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张哲端骂骂咧咧，左冲右突。黑脸男子跟着左右移动，拦住不让他走。张哲端冒火了：“滚开，这是我和她的恩怨，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是我老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黑脸男子不依不饶。李伊利乘机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逃进超市了。一旦进了超市，在纵横交错的货架和琳琅满目的商品中要找到她，可非易事。
张哲端又急又恨，急中生智，对男子吼道：“滚开，你这个杂种，李伊利是你老婆？NO！NO！NO！你不是！我告诉你，我才是！我跟这个婊子是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的。我是这个婊子的第三个老公，难道你是第四个？你不信？当初我也不信，但我现在信了，这个狗娘养的偷了我二十多万块钱，扔下一个不满两岁的娃儿就跑了……”
黑脸男子懵了。
张哲端飞身绕过男子，冲向超市，一边跑一边喊：“李伊利，你给老子站住！站住！还我钱来——给我回家——”
可是，哪里还有李伊利的身影？她早已消失在超市门口攒动的人流中了。
超市共两层，张哲端冲进去，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见着李伊利的影子。李伊利不知从哪里溜掉了。
“我让你跑，跑得过三十跑不过初一！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揪出来，你这个挨千刀遭活剐的贱女人！”
张哲端怒气冲冲地出了超市，黑脸男子也不见了踪影。张燕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是谁？她真是你老婆？”
“不，不是，是他妈的魔鬼！魔鬼！”张哲端满眼仇恨，头也不回地走了。
日企管理心得
办公室恋情于员工于公司都有很多弊端，要慎之又慎。弄清公司人事规定，三思而后行。不能含含糊糊、犹豫不决。该断不断，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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