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残酒春阁暖(2)
二宝看宴宴满脸的不在乎,也就笑着调侃宴宴:“展公子人品才学都是全城数得着的,虽然有了家室,但展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妨再娶一房,姑娘不会是喜欢上展公子了吧?”
宴宴抿嘴一笑,把银子甩他怀里,丢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二宝,扬长而去。
日头一晃到了下午,宴宴依旧坐在酒肆靠窗的位置上,嘴上还是桃红色的胭脂。看到展存上楼,也不意外,说声:“看来展公子心里还是放不下晚玉兰的味道啊。”
展存也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执起酒壶,满满地斟上,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递与宴宴。宴宴嫣然一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一连数日,两人都是默契地坐在酒肆里的同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渐渐地,展存心中的不安淡了,和宴宴的交谈越来越成为一种坦然的习惯。而宴宴,虽然这么多天来确实很开心,比她以前许多年加起来的开心还要多,只是她在这些之余总觉得有些个不甘,似乎有些东西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每日一到太阳落山,展存就急着走的态度惹恼了她,而晚上,被这双修长的手温柔抚摸着的都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
每每想到这里,宴宴的心里就如同被无数爪子在挠着,她不甘心有人和她分享她想要的东西。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发作了,冷冷地道:“公子今天不能多留一会儿吗?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真的觉得对不住你家娘子?若真是觉得对不住,那公子以后也别再见我了,倒也能成全了你的好名声。”
展存被宴宴说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一走了之,终归有些舍不得,可是留下来,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个不安。愣了一会儿,他温柔地说道:“没和家里说一声就宿夜不回终究是不好的,明日我来陪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可好?”
展存的温柔总是宴宴难以抗拒的,宴宴也怕逼急了这个男人会一走了之,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笑了笑,说句明日不见不散,便送展存下了楼。之后,宴宴回到座位上,心中叹道:“其实他也和所有的寻常男子一样,是贪心的,说是无奈,其实一半是得过且过,一半是心底里那丝最见不得人的贪心。”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就变得这么的能忍,若换了平日里,早就和这个男人散了。这么耗下去,他终究也给不了我什么的。罢了,明日我就回山里去吧。”
这时,一股腻腻的脂粉气飘了过来,抬头一看,是老板娘赛赛满脸堆笑地坐在了宴宴对面。宴宴原本不太看得上赛赛,大红衣衫葱绿裙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市井气。不过今日,她心中难受,有人陪陪,总是好的,也没了那份心高气傲,而是随意地和赛赛把盏起来。
赛赛一边喝着女儿红,一边笑着说:“姑娘,如果真要走,那今天晚上就走。但是如果不舍得走,明日接着等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宴宴品着这几句看似随口的话,心中一震,正色看了眼赛赛,她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随口说说而已。宴宴正要开口,赛赛却已经站起身来走了。
宴宴摇摇晃晃地走出酒肆,回到了她栖身的小旅店。她倒在床上,睁眼正对着那明亮的月光,不由得想起家乡山上明亮的月光,风都是暖暖的,空气里有股好闻的青草味道,这些都是繁华的人间没有的。她不由得想起赛赛的话:“真的走不掉了吗?”心中有份失落,像是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是山上青草的味道,还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展存?宴宴想着想着,不觉间,泪流了下来。
今日的展宅里,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展存总觉得胸口有些堵,心中的包袱一日重似一日,总觉得宴宴的事没这么简单。看到络雪,又觉得有些歉疚。他心底里生出一种疲惫的感觉。这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总有一日,要有个了断的。
第二天一早,络雪服侍展存起床,递给他一件万字纹石青长衫,说道:
“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刚绣好这件长衫,相公今日就穿这个出门吧。”展存点头答应着,心想:“络雪总是这么的细心,打点着家里的一切。对宴宴,就这么的散了吧,好好地守着络雪,过着平常夫妻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就好。”
展存发了一会儿呆,猛地捧起银盆里的洗脸水,扑到脸上,凉凉的。转头看到临镜梳妆的络雪,全身月白衣服,细细碎碎地绣满了蓝色的花,一种安静得直指人心的美丽,猛地把他的心拉了回来。展存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络雪。络雪头一低,脸一红,娇叱道:“大清早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等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展存没有松开,反而越抱越紧,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挤掉一样。
下午的酒肆里,同样的位置上,还是坐着展存和宴宴。本来宴宴想一走了之,可总是不甘心,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这间酒肆,又坐在了相同的位置上,又等到了同样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的展存。
一开始,宴宴还和往常一样欢喜地说着笑话,但是一会儿就发现今天的展存有些异样。他似乎没什么精神,淡淡的,也不大搭话,只是应付性地坐着。狐族是敏感的,宴宴的心里渐渐有了底。很久以前,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宴宴脸上也冷了下去,淡淡地说了句:“公子今天是不是想和宴宴话别了?”
展存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直接,倒是一时没了话。
宴宴笑了笑,又继续说着:“那今天公子陪宴宴逛逛吧。”
展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宴宴已经下了楼。他想了想,只得跟了下去。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酒肆,小伙计二宝诧异地在后面直喊:“展公子,宴宴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老板娘赛赛拍了他一记:“干活去,大男人家的怎么这么好管人家闲事。”二宝嘟囔着走了,赛赛倒是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摇头轻声道:“时候未到呢,散不了的。”
春日里,人间的街上是最热闹的,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女孩子的小玩意,更是引得宴宴三步一停,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展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明显有些不耐烦,这大街上人多口杂的,一定传得满城风雨,他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看到宴宴在一个首饰店里停留了许久,展存终于忍不住上前催促。
他话还没出口,就见宴宴一回头,拿着支簪子在头上比画着:“漂亮吗?我很喜欢这个簪子,上面有个小鹿,让我想起山里我家乡的青草地。”
展存原来是一脸的不耐烦,可是看到宴宴满脸雀跃的神情,也是一呆,硬生生地把催促的话咽了下去。仔细一看她拿在手里的簪子,原来是支步摇,不过确实漂亮,细细的累丝工艺,配上鲜艳的烤蓝,又点缀些珊瑚珠子,华丽灵动,尤其是上面那只小鹿,活灵活现的像是要跳下来一样,难怪宴宴那么喜欢。
宴宴一看到展存的脸色,立马收起了笑,轻轻地把簪子放下,走了出去。
看到宴宴走了出去,展存倒是有点不安心,轻声问了句:“不再看看吗?”
宴宴没答理他,径直走到街角,转个弯回到她栖身的小客栈,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看到宴宴哭了,展存慌了手脚,也跟了进来,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轻劝道:“别哭了,我做错什么了你怪我就好,这么哭着,让人听到了多不好。”
听了展存的话,宴宴抽泣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着:“你就知道让人听到了多不好。我知道,陪我逛街你早就不耐烦了,就怕被人看到影响了你的好名声。可是,你想想,我是女子,名声比你要紧一千倍,可是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宴宴这份直白的责备把展存震得一句话都没了,一次次,他只是在为自己想,却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女子,也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承受着许多。
宴宴也不顾愣在一边的展存,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今日是想来和我划清界限的,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回家去陪你的娘子了,我都知道的,所以才拉你去逛街。我长这么大,很少能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也从没人陪我一起逛过。我知道也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所以想让我最喜欢的人陪着我逛,给我留下些最美好的回忆,可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说着说着,宴宴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展存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心里却是震撼的。以前,他都以为这个女子对他的好感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是一种调笑,没有想到她对他的情愫,已经这么深了。
展存挪过去了些,紧紧地挨着宴宴,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柔声说:
“宴宴,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对我是这么的上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宴宴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其实你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甚至还有些懦弱和自私,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
顿了顿,宴宴又说道:“我也不明白,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你,还是想有人的感觉。”
展存没有听懂宴宴的话,但是他看得懂宴宴的眼神,清澈坚定又带着点委屈。这个时哭时笑的女子,这份鲜活的色彩,是一脸平静的络雪从来没有过的。展存觉得自己的心被彻底打开了,真正地把这个女子装了进来。他抱着宴宴,轻轻地亲了亲她的眼睛,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纯熟,似乎在展存的梦里,他已经排练了千万遍。
宴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走,但是今天,我真的很想留你。你可以陪她一辈子,可是你能陪我的时间,也许就这么一个晚上了。今日****,明日陌路。”
“今日****,明日陌路。”展存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就最后一个晚上了,放纵下自己,又有什么呢?他看着她的桃红色小袄和妩媚眼波,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肌肤,柔顺的长发,轻轻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根簪子。空气中晚玉兰的味道越来越浓,浓得似乎这个世界上,都只剩下这种****的味道……在展园的花厅里,络雪正带着点急促地催着小厮平安:“这么晚了,还不去找找少爷?”
平安常在外面走动,也依稀听到些风言风语。今日公子没回家,他心里早就明白了几分,但难得看到络雪如此焦虑的脸色,也只得先答应着,出门随便转了一圈,回来答道少爷出去做客喝醉了,就睡在人家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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