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怒放与凋零(3)
在里德学院,史蒂夫很想取得好成绩,但不是在学习方面,而是在个人能力方面。因此,他在学习上用的时间要远远少于他用在其他方面的时间。在1972年的秋天,史蒂夫决定不再吸食迷幻药了,而是把兴趣转到东方哲学上来,就是想提高一下对一些东方神秘东西的认识。在那时,来自东方的思想潮流冲击着里德学院。在里德学院,从蒂莫西·利里(Timothy Leary)、理查德·阿尔珀特(Richard Alpert)到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这些东方问题专家都受到了不少学生的推崇。
史蒂夫第一学期的成绩很糟糕,加上他那干脆利索的性格,他决定退学并要回所交的学费。然而这之后他还待在学校里,住在别的同学腾出的宿舍里,因为这些同学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里德学院确实是一所比较自由的学校,他们对这种现象并不介意,史蒂夫甚至还与校方的管理人员杰克·达德曼(Jack Dudman)成了好朋友。“史蒂夫有一个非常善于探询问题的头脑,这一点很吸引人,”达德曼回忆说,“他不会巧言令色、投机取巧,他对一些事实也不会自然而然地接受,任何东西他都想亲自查看一下。”
史蒂夫退了学,但又能住在学校,没被学校赶出去,因为这个,他成了这所学校的“名人”。在第二学年开始的时候,他继续住在里德学院。“他很精明地意识到,他能在这个学校得到很好的教育,而不用受学分的困扰,在这里谁还想要学分啊?”史蒂夫多年的好朋友丹·科特克如是说。(科特克是在里德学院求学时认识史蒂夫的。)那时的史蒂夫穷困潦倒,整日无所事事,即使是在他的朋友圈里,他也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他在内心深处想着很多的事情。
“可以确切地说,史蒂夫心中总是装着他的苹果电脑。从更深层次上分析,他的成功是由于其内心怀有一种深切的不安全感,正是这种不安全感使他必须出去闯荡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另外,由于他从小就是被收养的孩子,他的行事方式并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科特克说。
1974年春天,史蒂夫回到了他父母那里。有一次偶尔翻阅《圣何塞信使报》时,他看到了阿塔里(Atari)公司的招聘广告,这个公司是在富有朝气的硅谷地区成长起来的,发展的速度之快有点出人意料。阿塔里的崛起主要得益于开发了一种叫做“乒乓”的电子游戏装置,然后它以这种游戏迅速打开了市场。但该游戏被装置在桑尼维尔的一个小地方时,由于玩者众多,游戏线路阻塞严重,因此阿塔里公司迫切需要一个电子机械师来解决这一问题。广告上的招聘条件是此人必须是世界知名的电子机械师,公司会为他提供良好的娱乐服务和较高的薪水。史蒂夫去应聘了,让他惊奇的是,他被雇用了。
在那时,阿塔里公司正处在飞速发展的时期。阿尔·奥尔康是该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他回忆道:“我们那时对阿塔里公司非常有信心,因为它发展得太快了,我们都希望能在这家公司工作。”
有一天,阿塔里公司的人事主管告诉奥尔康:“一个非常奇怪的家伙来到公司,他说他不会走,除非我们雇用他。我看,我们或者把他交给警察,或者只能雇用他了。”
奥尔康回答说:“把他带进来让我看看。”
史蒂夫被带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旧衣服,像一个嬉皮士,而且18岁就从里德学院辍学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雇用他,他除了想做这份工作且有一点活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但我正是看中了他内在的那种活力,具备这种活力就能把这份工作做好。而且他还有一种想象力,要知道,想象力的概念是‘一个人内在的想象能力,并不依靠外在的东西’。他的思想很单纯,没有任何的杂质。”
“我把史蒂夫介绍给唐·兰(Don Lang),他说:‘哦,不要,你把这家伙交给我干什么?他是个令人讨厌的嬉皮士。’后来我们和史蒂夫达成了协议,让他晚上过来,这样并不打扰任何人。”
史蒂夫只是在阿塔里公司做一些小事情。有一天,他去找奥尔康提出辞职,说他想去印度见识一下印度的宗教圣人。在那时,公司在德国的游戏市场出了点问题,奥尔康决定让史蒂夫在去印度之前先到德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于是,奥尔康简单地给史蒂夫介绍了一下德国那边的情况,就打算让这个年轻的嬉皮士起程。奥尔康让史蒂夫在两个小时内解决问题,结果他真的就在两个小时之内把问题给解决了。
在德国短暂停留后,史蒂夫光着脚、穿着破烂的衣服就到了印度。这身打扮是他自己想要的,他认为这代表着一种特别的追求和审美观。在印度,他第一次遇见那么多的穷人,他们和加利福尼亚穷困的嬉皮士不一样,因为嬉皮士们的穷困是可以选择的,而印度穷人的贫穷是命运使然,是难以改变的。在印度,史蒂夫接触到很多人和事,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美国和印度在物质生活的舒适度方面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以前的所思所想在当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印度的这次经历对史蒂夫来说真是既惊险又刺激,它完全出乎史蒂夫的预料,也是史蒂夫在繁华的硅谷中所体验不到的。但这一切并没有解开史蒂夫心中的疑问,他内心的那种欲望仍旧没有得到满足。回来后,史蒂夫决定以一种与以前不同的方式从头开始。
史蒂夫从印度回来后,几乎变了一个人,对人冷漠,沉默寡言,整天穿着橘黄色的外套,头发也剃光了。他又回到了阿塔里公司,想要做原来的工作。这个举止狂放、身着宽松外套的大男孩到大多数公司的门口一站,可能都会有人叫警察。但20世纪70年代加利福尼亚的阿塔里公司不是这样,他们只是说了句“好吧”,于是,史蒂夫又去工作了。
在史蒂夫再次回到阿塔里公司后,他感觉在东方寻求真谛的经历和充斥着电子游戏、机械制造的现实之间差距太大,让他备受折磨。他还是保留着嬉皮士风格的审美情趣,这种风格在硅谷很容易保留下来,因为这里距嬉皮士们的圣地旧金山和伯克利太近了。史蒂夫又重新和沃兹建立了联系,虽然在不知不觉中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看法,他吹嘘沃兹是技术方面的高手,而他则具有很强的经营能力。
沃兹那时已在惠普公司工作了,他充分利用了他的老朋友史蒂夫重新回到阿塔里公司工作的机会。阿塔里公司当时研发了一种叫“超级赛车”的电子游戏,“这是新一代的车轮驱动游戏,”史蒂夫解释说,“沃兹是超级赛车游戏迷,所以我就叫他晚上过来,进入产品车间,他就在那里玩儿一个晚上。后来,每当我在技术项目上遇到困难时,我就会打断他10分钟,让他过来帮我。他真是我免费请的最优秀的机械师了!”
沃兹在工作上非常卖力。他并不追求荣誉,就是想多做出点成绩,比如设计出一台计算机,开发出一套游戏软件等。而史蒂夫对所有的过程都有准确的把握,因为往往是他策划项目,他知道如何把产品转化成利润。
阿塔里公司的奠基人诺兰·布什内尔是这样评价史蒂夫·乔布斯的,他说:“当他想做某件事时,他给我的计划表都是按天和星期计划的,而不是按月或年计划,我喜欢他的这种行事风格。”
据奥尔康回忆,有一天,布什内尔找到史蒂夫与他达成了一项开发游戏的协议。布什内尔把这个游戏叫做“突破”,他把这个游戏的制作情况告诉了史蒂夫,并希望尽量少用电脑芯片。首席工程师奥尔康负责后勤服务,因为史蒂夫只能在晚上没有其他工程师在场的时候才来工作。
在这个“突破”游戏中,玩家需要不断地向一堵“砖墙”开火,突破这堵墙就算赢得了胜利。要想玩好这个游戏需要有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坚决要成功的信念以及紧迫感--所有这些史蒂夫和沃兹都具有。
“突破”的整个设计过程花费了48个小时。公司认为是史蒂夫设计了这个游戏,实际上它全部是沃兹的功劳。“史蒂夫的作用只是在沃兹搞设计的时候买些糖果和可乐。”兰迪·威金顿如是说。他还说史蒂夫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是阿塔里公司临时雇用的,后来他到了苹果公司就职。
沃兹凭借以前的设计经验,准备用非常少的电脑芯片来完成“突破”的设计。史蒂夫把这件事告诉了奥尔康,奥尔康对这个想法大为赞赏,史蒂夫要求了1000美元的设计奖金,奥尔康对史蒂夫说:“如果这个游戏你用少于50个芯片就能做好,我就给你1000美元的奖金。”但史蒂夫回来对沃兹说,阿塔里公司只给了600美元,而这600美元他也只是给了沃兹一半。也就是说,沃兹作完“突破”的设计后只赚取了300美元,而史蒂夫却得到了700美元。
后来,奥尔康发现了“突破”设计中的一个问题。他说:“我们对这项设计一无所知,而且由于史蒂夫也不懂这项设计,他又不想让我们知道不是他设计的,因此,在‘突破’最终投放市场之前,我们不得不重新进行了设计。”
沃兹直到一年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件事也??他和史蒂夫之间产生了难以消除的阴影。那是在一次乘飞机旅行中,沃兹发现奥尔康也在飞机上,就过去和他谈话。那时设计完“突破”已经很长时间了,沃兹当时认为,他可以承认“突破”游戏的电路是他用很少的芯片设计的了。在那次谈话中,奥尔康顺便提到他给了史蒂夫1000美元作为完成这项设计的奖金。沃兹当时就感到他的朋友和伙伴史蒂夫欺骗了他。其中有一种说法是,沃兹得知这件事后,难过得哭了。
据史蒂夫和沃兹多年的好朋友亚历克斯·菲尔丁说,当史蒂夫读到威廉·西蒙(也是本书的合著者)创作的小说《甜苹果?酸苹果?》时,他非常气愤,就打电话向沃兹解释说:“我根本就记不清那件事了。”史蒂夫一直坚持说“记不清那件事了”或是“那件事没发生过”。
史蒂夫从阿塔里公司得到的这笔钱--先不论是多少,确实给他带来了好运,他用这笔钱买下了位于俄勒冈州的一个称为“All-One”的农场,这个农场也是他在里德学院的同学居住过的地方。史蒂夫对于向美国北部发展有着极大的热情。他一直投身于电子工业,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最终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付出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他凭着自己对电子元器件价格的敏感--这得益于他在海尔蒂克做过工,销售过“蓝匣子”,以及他父亲重新创业、从事汽车销售的经历,加上沃兹那种神奇的天赋,他们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之间的合作甚至在制作“蓝匣子”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好像还能设计出来别的东西,然后拿出来卖,但那又是什么呢?
在1975年1月,有一篇名为《大众电子学》的文章发表了,这篇文章介绍了一台阿尔泰(Altair)计算机的详细情况,这标志着人们一直争论的“个人”计算机诞生了。计算机在使用二进制编码以前,人们要采用费时的手工编码,并且需要经过多道操作转换程序,才能把信息输入计算机存储器,而这台计算机的发明预示着二进制的编码方式已获得了很大的突破,它为计算机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道路。当地一位富有远见的教师鲍伯·阿尔布瑞契特和他的搭档一致认为,应该号召成立一个电子俱乐部。门洛帕克是阿尔布瑞契特领导的“自由大学”运动的活动中心,该运动由《全球概览》(Whole EarthCatalogue)杂志社主导发起。就这样在一群拥有共同目标的热心人的发动下,一些计算机发烧友成立了家酿计算机俱乐部(Homebrew Computer Club),在俱乐部里他们可以一起分享研究成果、交流信息。俱乐部成立后,成员从最初的30人迅速扩大到100多人。
在1975年年初,由于诞生了很多个人计算机,史蒂夫·乔布斯已经开始考虑他和沃兹如何在这个新的领域获得商业利润。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而他能发现这个巨大的商业前景完全得益于一个偶然的机遇。
[1] 佩花嬉皮士年代(the flower-child era),佩花嬉皮士尤指那种鼓吹世界和平、博爱并将其当做社会生活或政治生活中丑恶现象的解毒剂的嬉皮士,他们佩戴鲜花,鼓吹“爱情与和平”。--译者注
[2] 即电路试验板,是机械电子行业里的俚语。--译者注
[3] 当年风靡一时的甲壳虫乐队曾设立了苹果唱片公司。--编者注
2 公司诞生
那时我明白了电子商业经营的一个真谛:你不能根据一个人的年龄和外表评判他的商业能力,最优秀的工程师是不拘一格的。
--迪克·奥尔森,1976年这样评价史蒂夫·乔布斯
史蒂夫·乔布斯内心的矛盾--既想做企业家,又想做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在1975年表现得尤其强烈。他是一个喜欢吃素的人,有时也吃一些快餐,就像一个在佩花嬉皮士年代[1]里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叛逆分子。
史蒂夫还在阿塔里公司工作的时候就想着离开了。当时,离他很近的洛斯阿尔托斯的禅宗中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那里他可以静坐冥想,领悟禅宗。在里德学院学习宗教神学的时候,史蒂夫就被它吸引住了,因为宗教神学强调经验、灵感、自我实现的内在意识,这些也是史蒂夫所认可的。对史蒂夫来说,禅宗不是一个宗教躯壳,而是能满足他内心需求的一种东西。关于他父母的很多问题也是他心中一直未能解开的疑团,因此他总是处于一种精神上很迷茫的状态,这驱使他去寻找精神的真谛。佛教讲究无欲无求,告诫人们要知足常乐。丹·科特克说:“在禅宗中心有一个研习禅宗的僧人,他叫千野。史蒂夫和我经常去拜访他,他一般都在参禅室旁边的屋子里会见我们。去了之后,我们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对于一个不愿受约束、很难接受监督审查的人,对于一个极力想搞清楚这个近似疯狂世界的本来面目,同时又想解决自己长期无法求解的疑问的人,佛理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它能够指引人们自觉地信奉宗教思想,这对于一个总是盲目自大的年轻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有了这种信仰,史蒂夫就不需要其他理念了,这对于这个基本上没有接受过正规大学教育的年轻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佛法还是神秘莫测的,而且往往对人生大事有启示和指引作用,禅宗公案,比如“经历就是财富”,也深刻地影响着史蒂夫对人生真谛的探索。自那以后,史蒂夫更加沉迷于佛理,而千野也成了他的“精神导师”。
然而在那时,史蒂夫还想成为一名企业家,一名拥有自己产业的企业家。
由于太年轻,经验又太少,史蒂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只是拥有满腔的热情,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是不可行的。因此,他愿意尝试做那些精明人士认为不能成功的事情。他有着坚强的个性,因此很容易就能超过自己设定的目标,但由于缺乏社会经验,他有时对面前隐藏的危险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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