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孤立无援(5)
激动的泪水，也在杨金芳的脸上恣意流淌。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收获不了爱情，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死亡之林里，竟然真的收获了一份爱情！这怎能不让她激动万分？
青春的光泽又回到了杨金芳的脸上，在爱情的滋润下，她变得容光焕发。
说来也怪，自从接纳了李胜华的爱之后，杨金芳的病情竟然奇迹般开始好转了！
自打李胜华和杨金芳好上之后，队伍中的女兵好像都有些沉默寡言了。尽管大家嘴里不说，但是在心里，对连长李胜华的好印象却无形中减少了几分，不管连长有多爱杨金芳，但他这是明显的喜新厌旧啊！这李亚男还在队伍里呢，他考虑过李亚男的感受吗？
几个女兵，无形中地站在了李亚男的一边。同情弱者，这本就是人性使然。
这天中午，李胜华趁大家埋锅造饭之际，将大家召集在一起，说道：“看得出来，大家对喜新厌旧的我有些不满……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爱情这东西容不得半点勉强，既然我不喜欢李亚男了，就应该大胆地说出来……做人首先得真诚，如果有得罪大家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海涵！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请大家祝福我和金芳……”
一席话说得每个女兵心里都有些暖烘烘的，是的，连长喜欢谁，那是连长的权利，虽然这些女兵都有些为李亚男鸣不平，但是李亚男自己好像已经对这件事情看得很开了。李亚男平静地说道：“过了这些天，我也算想通了……你喜欢谁，那是你的权利，我有啥权利干涉……谢谢你曾经给我的那些记忆……”李亚男说到最后，她微笑着，真诚地对李胜华说道，“祝你们幸福！”
看到李亚男的表现，几个女兵的心里也就释然了。是啊，人家当事人都能将这件事情看得很开，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又何必纠结其中呢？
或许是受了李亚男情绪的感染，杜群英、刘艳芝、赵佳凝纷纷向连长李胜华和杨金芳表达了自己的祝福之情。
就在大家的心情刚刚开始好转的时候，连长李胜华接着又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87.拐杖
“三天后的中午12点，请大家准时参加我和杨金芳的浪漫丛林婚礼！”
听到这里，几个女兵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什么？过两天就举行婚礼？连长……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
连长李胜华哈哈一笑：“哈哈……这就是缘分，知道么？缘分到了，一切都不为早。”
躺在担架上的杨金芳得知李胜华给她的这个喜讯，心里十分高兴。举行一个婚礼，这对于她来说，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现在，这个梦想就要变为现实了，这怎能不让她激动万分？
这人的精神面貌一好，身体上的病痛似乎也忘记了，这天下午，杨金芳坚持要走下担架，再也不让大家抬了。
杜群英前来查看了一下情况，根据杨金芳最近进食没有再呕吐的情况，杜群英觉得杨金芳下地走路是可以的，于是这才同意了她下地走路。但毕竟是在担架上躺了七八天了，杨金芳的身子骨有些虚弱，刚一下地，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站在一旁的李胜华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扶住了她。
杨金芳执意要自己走，但李胜华明显不同意：“金芳！你不能自己走，来，我背你！我就是背，也得把你背出这丛林！”
但杨金芳拒绝了连长的好意，说什么也要自己走。她抬起颤巍巍的腿，刚走了两步，就站下来喘气。先前，在丛林里走了两个月，她早已对脚下这片土地感到了厌倦；现在，才几天没有沾着脚下的土地，她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那种脚掌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的感觉，再加上这不期而至的爱情，让杨金芳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看着她踉跄的样子，李胜华立即砍来一根木棍，递给杨金芳说道：“来，给！”
杨金芳站定，喘着气，脸上浮起苍白而灿烂的笑容，伸手接过李胜华递过来的木棍，当拐杖一样地拄着，这才再次迈开轻飘飘地步子来。
拄着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拐杖，杨金芳就觉得浑身有了力气。而李胜华为了防止她摔倒，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天下午，大家吃过午饭，坐在一片树荫下休息。几个女兵都在商量送点什么礼物给即将新婚的连长。刘艳芝看见李胜华和杨金芳紧挨在一起，并肩而坐，杨金芳则十分受用地将头斜靠在李胜华的肩上，似睡非睡的样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刘艳芝轻轻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本子和一枝铅笔，在纸上“唰唰”地画了起来。
在这个炎热而疲惫的午后，丛林里一片静寂。天上飘着几朵云彩，在这密林深处，好像这群女兵已经被人遗忘。老鹰展翅飞过，留下几声鸟叫。
大约20分钟后，李胜华轻轻地推了推斜靠在肩上的杨金芳，正准备站起身来，让大家继续赶路，谁知却被刘艳芝制止了：“连长……别忙……”
李胜华不解地看着刘艳芝，问道：“怎么了？”
刘艳芝说道：“一会儿……就一会儿……”
88.婚纱照
李胜华看着刘艳芝一会儿抬头看他和杨金芳，一会儿埋头在纸上“唰唰”地画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得依言行事，重新坐了下去，而杨金芳呢，则保持着先前那小鸟依人的姿势。
大约过了5分钟，终于，刘艳芝如释重负地叫道：“好了！”
说完，她站起身，朝李胜华走去，将本子上的一页纸撕了下来，双手郑重地交给李胜华：
“连长……这张照片，作为你们的新婚礼物，送给你们。”
李胜华诧异地接过来一看，只见在这张白纸上，画着一男一女，女的依靠在男的的肩上，再定睛一看，那活脱脱就是李胜华和杨金芳！
李胜华惊喜地说道：“你……你竟然会画画？”
刘艳芝笑着点点头：“嗯，当兵之前，学过两年……画得不好……”
这时候，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都争着要看看刘艳芝的作品。每个看了绘画的人都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画得太好了……”
刘艳芝自嘲地说道：“可惜没相机……要是能有一部相机，该有多好……”
李胜华欣喜地说道：“哈哈……你这技术，比相机还好……等有了时间啊，你给咱每个人都画一张，怎么样？”
李胜华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都跟着鼓起掌来。
李胜华将照片递给旁边的杨金芳，说道：“这照片就交给你保管吧！”
杨金芳接过照片一看，只见那纸上确实画着李胜华和她，看了一会儿，不解地问刘艳芝道：“艳芝姐……这……我这头上咋多了一块云？”
刘艳芝走过去，指着那一片云说道：“新娘子，这不是云……”
杨金芳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云？那是啥？”
刘艳芝回答道：“那不是云，那是婚纱……”
杨金芳惊喜地道：“什么？婚纱？”
刘艳芝回答道：“是啊，披上婚纱可是每个新娘子的愿望，我想了想，这张照片就送给你们，当你们的婚纱照吧！”
听到这里，杨金芳说不出地激动，她一把握住刘艳芝的手，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刘艳芝笑着说道：“这么点小事儿……谢啥呢？等咱出去了，我给你们补拍一套婚纱照去……”
杨金芳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嗯嗯……好好……”
休息了一会儿，李胜华站起身来，催促大家继续上路。
眼前的地势越来越陡峭，离开大部队10天左右了，他们连大部队的影子都还没见着。这天杜群英问连长李胜华道：“连长……你那北斗七星准吗？”
李胜华哈哈一笑道：“准！咋会不准呢？这可是科学！”
杜群英不解地问道：“要是准的话，为何这么多天以来，连大部队的影子都没看到啊？难道大部队迷失了方向？”
李胜华想了想说道：“这个……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们的方向肯定是没错的……或许我们正抄近道呢……”
李胜华的一番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当天下午，李胜华带领几个女兵前进的时候，忽然意外发生了……
89.吐血
杨金芳在走着的途中，忽然口吐鲜血。
李胜华见状，急忙奔过去，一把揽住杨金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金芳？”
杨金芳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样子十分难受。
“快！李亚男！”李胜华朝李亚男喊道，因为李亚男是救护员，她一定懂得一些急救常识。
李亚男急忙奔过来一看，只见杨金芳吐血呈黑褐色，这是病人内脏发生病变的缘故。她马上让杨金芳左侧卧，头略微向后上抬起，防止呕吐物堵塞气管，引起窒息，同时用干净手帕等清除口中的残留呕吐物。
杨金芳微闭着双眼，好半天才止住了吐血。再看那地上的血，足足有一碗之多。待杨金芳病情略好转时，李亚男让她双脚垫高，保持防休克姿势，静静地让其休息。
李胜华大声喊道：“水！哪里有水？”
听见喊声，赵佳凝立即递过一个军用水壶，说道：“我这里还有！”
谁知却被李亚男给打断了，“这时候千万不能给她喝水或吃东西！否则病情会进一步加重！”
杨金芳微闭双目，已处于昏迷之中，任凭战友们怎么呼喊，她都不应声。
连长李胜华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她的病情不是渐渐地好转了吗？都能下地走路了呢！”
李亚男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假象……”
李胜华问道：“假象？怎么会？我亲眼看到她下地走路了的！”
李亚男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她已多日没有进食，起先身体状况还好的时候，她拒绝进食。后来她愿意进食之后，却屡屡呕吐，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听李亚男这么一说，李胜华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么到底是原因造成的？”
李亚男说道：“吐血的原因有很多种，但常见的是压力过大、体内失衡、肺部出现病灶所致。”
李胜华说道：“你的意思是……内脏出问题了？”
李亚男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大家的心头浮了起来。
在昏迷了整整一天之后，第二天早上，杨金芳醒了过来。
李胜华第一个惊喜地叫了起来：“金芳，你终于醒了！”
杨金芳转头望了望四周，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李胜华说道：“我们在……丛林里，正准备翻山呢……也许过了前面这座山，就能找到大部队了。”
杨金芳伸手摸了摸额头，半晌才说道：“呃……我做了一个梦……”
李胜华蹲下身去，问道：“梦见啥了？”
90.丛林婚礼（上）
杨金芳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这才说道：“我梦见回老家了……正办婚礼呢，好多好多的人……我披着婚纱……可是我却看不到你的影子……你的脸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爸爸妈妈还像我小时候那般年轻……”
杨金芳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那光芒很久很久都不肯散去。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那激动的光芒这才逐渐地暗淡了下去。
李胜华在旁边安慰道：“是啊，你就快举行婚礼了，这是真的……你看，啥时候比较好？”
杨金芳看了看李胜华，伸出手去，轻轻地摸索着李胜华瘦削、胡子拉碴的面孔，柔声说道：“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李胜华听到这话，鼻腔一酸，差点没忍住就落下泪来。他含着泪，带着笑，认真地点点头：“好，明天中午怎么样？”
杨金芳说道：“嗯。”
当天下午，李胜华有意将行军速度放缓，他则忙着四处觅食。几个女兵都看出了连长的心思：他这是要赶在明天中午之前，多找点食物，好办一顿丰盛的大餐呢。
连长的努力没有白费，整整一个下午，他竟然意外地打着了两只野兔和两只山雀。李胜华扛着这些战利品，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营地，遗憾地说道：“唉，差点就打着了一头野猪！”
几个女兵笑着说道：“好啊，有了野猪，我们就在丛林里开荒种地，过上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了！还回家干什么？”
李胜华听完哈哈一笑：“哈哈……这想法很有创意……不过我可不想那样……”
杜群英问道：“为啥？”
李胜华笑着说道：“这里女多男少，到时候还不成了母系氏族吗？咱男人还有啥地位？”
连长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李胜华就开始为婚礼而忙碌了。
刚刚起床不久，这支小队伍就热闹开了。长久以来，女兵们一直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很少这样开心过。
是的，哪怕身处绝境，她们也有欢乐的权利。哪怕这欢乐只是短暂的，她们也依然愿意投身其中。人生本来短暂，时刻与死神相伴的人们，更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欢乐。
李胜华大声地对几个女兵宣布：“今天上午，本连长决定停止行军，欢迎大家亲身参与到本连长的婚礼当中来！”
连长的话引来大家一片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杜群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对着李胜华说道：
“连长，你大喜的日子，没啥可送的，这个送给你吧！”
91.丛林婚礼（下）
李胜华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原来，杜群英手里捧着两个戒指，但这不是一般的戒指，而是用草编织而成的戒指，是两枚草戒！
连长笑着接过，说道：“这礼物非常好，我很喜欢，谢谢了！”
赵佳凝说道：“连长……我没啥礼物可送的，可否让我当一回炊事兵？”
李胜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从现在起，大家的任务就是埋锅造饭，咱要美美地吃上一顿！来，大家把这两只野兔、山雀拿去杀了，咱今天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杨金芳也被眼前这欢乐的气氛感动了。刘艳芝则陪伴着杨金芳梳洗打扮。
李亚男走了过来，对李胜华说道：“连长……你要结婚了，我也没啥可送的，我这里仅剩下一套军装了，而且是女装，只好送给新娘子了……”
李胜华笑着接过来，大声说道：“我替新娘子谢谢你！”
整整半天工夫，一切准备就绪。
“餐桌”就是在平整的地上进行，新娘子杨金芳打扮一新，穿上一身崭新的军装，头发高高地盘起，喜笑颜开。
没有酒，大家以水当酒，把军用水壶碰得哗哗直响，祝福的话语从每个人的心窝里掏了出来，久违的笑脸荡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李胜华用筷子夹起一块兔肉，对新娘子杨金芳说道：“新娘子，吃点吧！”
杨金芳看着这丰盛的菜，本来吃不下，但今天这日子特殊，不能违了各位姐妹和丈夫李胜华的好意，她轻轻地张开嘴，李胜华将一块兔肉喂进了她的嘴中。
那一刻，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几乎每个女兵的眼里都闪现着泪花。
这久违了感动，这久违了的人间温暖。
一口兔肉下肚，杨金芳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呕吐出来，但终于她还是吐了出来，她悄悄地将吐出来的东西扔在了后面的草丛中。
李胜华端着水壶，望着这些正值花季一般的女兵，说道：“我想，今天，在这样的时刻，我们的新娘子一定有话给大家说，下面，我们欢迎新娘子给大家说几句——”
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杨金芳看着大家，脸上通红，她含着笑意，忽然，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依然无法发声。
每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是的，在这样的时刻，语言已成多余，每一个正在经历生死大逃亡的战士们都明白，这短暂的幸福，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要想活着走出去，实在太难太难。
不过，哪怕就是昙花一现，哪怕就是流星划过夜空，杨金芳也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杨金芳抹了抹眼泪，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杨金芳……在这里谢谢大家……发自内心的感谢……能够在这片丛林里相遇，并且收获一份爱情，这是上帝对我的眷顾。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说伤感的话，来，祝福我们，都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说完，她举起水壶，跟大家“碰杯”。
李胜华仰着脖子，喝了满满一大口水，眼泪就顺着脸颊灌到脖子根了。
是的，在这样的时刻，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每个人都珍惜这短暂而浓烈的幸福。李胜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朗声说道：“真想醉一场啊……”
92.原谅我
当天下午，大家收拾好行囊，继续赶路。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峭，从地势上判断，他们是在翻越一座高山。
也许过了这山脊，就能看到回家的路了吧？
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这样祈祷着。
走了一段路，躺在担架上的杨金芳忽然再次口吐鲜血！
喜欢《花开血途：远征军死亡大撤退》吗？喜欢李开云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