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姐弟恋(4)
此时，已被李胜华死死掐住脖子的马雄兵，先前还在反抗的身子，渐渐地弱了下去。先前还在不停翻动的白眼，这会已然没了动静。
副师长见状，拔出手枪，对准李胜华和马雄兵道：“起来，都给我起来！”
李胜华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手里的劲道更大了。
副师长见势不妙，再次大喊一声道：“李胜华！你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开枪了！”
然而，此时的李胜华，好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聋子似的。他的世界，只有李亚男，他一直寄希望于能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搀扶着，走出这片该死的丛林，走出去之后，他们再营造自己温馨的小家，他发誓，他再也不想当兵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到这丛林里来了。他要跟李亚男生很多很多的小孩，老了的时候，那些孩子就围绕在他们的膝下，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可如今，随着李亚男的意外突然死亡，他的整个世界，都为之坍塌了。
恰在此刻，“砰”的一声枪响，李胜华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113.殉情
杜群英看到这一幕，眼前猛然一惊，大声地朝李胜华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嘴里不停地喊道：“胜华！胜华！”
李胜华眨了眨眼睛，看着杜群英，眼里的泪水就流下来了，他说道：“眼下，这队伍，就剩下你一个女兵啦。”
杜群英点点头：“嗯。”
李胜华抚摸着杜群英的手臂，说道：“答应我，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说完，他满含希望地看着杜群英。
此时的杜群英，说实话，对于走出这片林子，她一点信心都没有，先前还有这么多姐妹陪伴着她，可如今呢，似乎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儿，就只剩下她一个女兵了。
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死去的姐妹，杜群英的眼泪就下来了。面对连长满含期望的目光，杜群英只得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时候，副师长走过来，猛然一脚踢在李胜华的屁股上，声若洪钟地道：“你给我起来！想装死？门儿都没有！”
装死？
听副师长这么一说，丁一兵仔细一看，才发现了这背后的奥妙：原来，刚才那一声枪响，并不是射向李胜华的，而是副师长对天鸣枪示警。而李胜华在听到枪声后，本能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事实上，李胜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毫发无损。
这时候，李胜华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像是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忽然，他看到了丁一兵，李胜华走过去，拉着丁一兵的手，说道：“小兄弟，这唯一的女兵，就拜托给你了——”
丁一兵使劲地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了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他说道：“连长，有咱俩，群英姐一定会走出去的。”
李胜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小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大人了，是一个男人了，是一个大男人了！”
丁一兵不明白李胜华为何要这么说，只见连长又转头向躺在地上的李亚男走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副师长或许有些不耐烦了，对李胜华喊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李胜华像是没听见一样似的，全然不顾副师长在侧。
这时候，几乎谁都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回事，忽然，李胜华拔出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杜群英和丁一兵几乎同时喊道：“连长……别……我们还要一起走呢……”
李胜华满目四顾，又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大吼一声道：“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砰”的一声枪响，他的脑袋射出了一团血花，他像个谷个子似的，歪倒下去，正好跟李亚男并肩而卧。
看着这悲怆的一幕，几乎每个人都惊呆了。
再看那马雄兵，此刻也早已没了气息，他是被李胜华活活地给掐死的。
李胜华用自杀的形式，完成了他的殉情壮举。
看着姐妹们相继离去，看着自己欣赏、心仪的男人殉情而去，杜群英的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那一刻，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空虚。她望了望天空，天空上飘着的朵朵浮云，它们没有国界，可以自由地来去，要是做一朵云该有多好。她这样想到。
她的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难受。
半晌，丁一兵走过去，轻轻地喊道：“群英姐……我们走吧……”
杜群英茫然地望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绿色丛林，已经没有信心和力气迈出去半步了。
但是，当她听见丁一兵在喊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顿时充满了力量。如果说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别人在保护她的话，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学着保护这个小弟弟了。
人的精神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捉摸不定。
“不能让这个小弟弟受到伤害，自己死了倒没什么，但不能让他也死在这丛林里。”杜群英正是在这样的想法之下，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站起身来，伸出手去，对着丁一兵说道，“来，拉姐姐一把。”
这是丁一兵第一次在成年之后，拉着异性朋友的手，在那一刻，他迟疑了那么两秒钟，但是当他看到杜群英那信任的目光时，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地伸出手去，“来，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始跟着大部队，再次前进了。
也只有在这时候，丁一兵才完全理解了李胜华在死之前说过的话：“小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大人了，是一个男人了，是一个大男人了！”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要保护杜群英这个唯一的女兵了。
人的内心世界就是这样奇怪，杜群英和丁一兵，都在想着保护对方，殊不知，这正是他们得以重新站起来朝前走的精神支柱。
114.贪色未果
部队一连朝前走了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丁一兵为了保护女兵杜群英，就选择在她附近宿营，挨着她不远的地方睡觉。即使睡觉，丁一兵也不敢睡得太死，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惊醒过来。
这天晚上，下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之中，丁一兵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他抬头一看，只见杜群英的窝棚门口，忽然闪过一个黑影。
“谁？”丁一兵小声问道，同时拿起了枪。
那个黑影迟疑了一下，返过身来，朝他走来。
“站住！再走就开枪了！”丁一兵警告道。
没想到那个黑影也说话了：“小兄弟，自家人！”
丁一兵听声音可以判断那是一个老兵，于是不解地问道：“自家人到这里来干啥？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瞎溜达个啥？”
“嘿嘿……”黑影人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对着丁一兵说道，“小兄弟，大哥有饼干给你，要不要？”
丁一兵一喜，这时候的饼干，简直就是救命良方啊！他惊喜地说道：“好啊，好啊，你还有这玩意儿？”
那个老兵说道：“不过小兄弟，老哥有一个条件……”
丁一兵不解地问道：“啥条件？”
那个老兵凑上来，轻声说道：“就是让我跟那个女兵睡一觉！”
丁一兵一听，大怒道：“你这个畜生！滚！拿着你的饼干滚！”
那老兵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如此不通情理，气愤地道：“我说你小子是守着女人不知道用！”
丁一兵一枪托砸在他背上：“滚，再不滚我就开枪了！”
那老兵见这小子要动真格，这才灰溜溜地跑了。
第二天早上，杜群英起床后，问丁一兵道：“昨天晚上我好像听见窝棚门口有啥动静？好像是你在跟别人说话？”
丁一兵说道：“哦……是是……是一头野猪！”
杜群英大惊：“咋？野猪竟然跑到窝棚门口来了？你……伤着哪里没？”
丁一兵笑了笑说道：“没没……我有枪呢……”
杜群英问道：“野猪？你咋还能跟野猪说话呢？”
丁一兵支支吾吾地道：“哦……没啥……估计是你睡迷糊了……”
杜群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也许是吧……不然，这人咋能跟野猪说话呢？你说是吧？”
丁一兵点点头道：“就是就是！群英姐，这丛林里，野猪可多呢，你以后睡觉的时候，在枕头下放一把匕首，如果野猪来了，就使劲地捅！”
杜群英点点头：“好，好。”
队伍继续在丛林里艰难前进着。
越来越多的人饿死在路上。更有甚者，受不了这种长期的精神折磨，而开枪自杀。
这天上午，队伍在山谷中行进的时候，忽然，天上响起了一阵嗡嗡声。
丁一兵抬头一看，不禁高兴地叫喊起来：“飞机！那是飞机！”
杜群英抬头一看，没错，那就是飞机！
115.撑死
师部参谋杨凯云赶紧喊道：“大家赶紧隐蔽！”
听到杨凯云这么一喊，丁一兵吓得赶紧拉着杜群英的手，藏了起来。大家都以为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又来了。
丁一兵小声地说道：“群英姐，你说我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咋日本鬼子的飞机还阴魂不散地跟着呢？”
杜群英悄声地回答道：“姐也不知道啊……”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欢呼：“赶紧出来吧！都出来！那是我们自己的飞机！”
听到这喊声，躲藏在丛林里的战士们纷纷钻了出来，抬起头朝天上望去。
没错，那飞机飞得很低，经过确认，那就是涂着青天白日旗的飞机。
没错，是自己人！
那一刻，整个山谷都沸腾了！
虽然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但是，战士们看见那架飞机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家一样激动万分，杜群英和丁一兵更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是的，上峰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仍然被人惦记着！
这是他们进入丛林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人。
尽管他们高高在天空。
“嗨！”
“喂！”
战士们使出浑身本领，想要引起飞机的注意，然而，密林中，飞机哪又能看到他们呢？
飞机“嗡嗡”着从头顶飞开了。
一群人又懊丧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飞机离开了。
就在大家无可奈何的时候，飞机又“嗡嗡”着飞回来了。
一群人立即想尽了各种办法，有的猛烈地摇晃着树干，有的想要爬上树梢，有的脱下衣服来回地挥舞，有的朝高处跑去，有的扯开喉咙大喊……
然而，所有这些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飞机仍然对他们不理不睬。
“看，那飞机飞得多低啊，我都能看到飞机上的标志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飞机又从头顶飞了过去。
“他妈的，这飞机是瞎眼了吗？”丁一兵喊道。
旁边有人说：“这飞机在天上飞，它能看到你吗？没看见这树林密密麻麻的吗？”
这么一说，大伙都泄气了。
可是丁一兵依然不依不饶，“既然没有用，那飞机在天上飞什么？而且还反复地飞？肯定是在找我们啊！”
“看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让飞机知道我们的位置。”丁一兵说，“大家想想看，能有什么办法让飞机知道我们的位置？”
忽然有人喊道：“信号弹！谁有信号弹？”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信号弹早就没有了。
大家懊丧地垂着头，信号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弄丢呢？
大伙想了半天，依然无计可施。
说来也怪，当天下午，飞机没再飞回来。
“这命运真是奇怪了，明明看见希望就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
有的人相信命运，有的人不信。可是大多数人都承认，冥冥中确实有一种冷酷而无情的神秘的力量，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无法解释的事竟是因为这种力量而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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