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色轻生(2)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躺在墓穴里,看到外面有一个人正在把我墓碑上的“人格魅力”四个大字消掉,凿上金光灿灿的“封建余孽”取而代之。我躺在棺材里动弹不得,只能厉声呵斥,但那人却不肯停止,直到凿好了他才转过头来朝我示威似的嘿嘿贱笑。
那张脸不是房东,是“你妈贵姓”。
第二天,一想到房东就要远走他乡,我的心情多少有点低落。结束了一天枯燥的工作,我准时下了班。
回到家,家里没有人。
我心里一坠,心想,不是明天才走的吗,难道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走到房东的卧室,房门没有锁,我不死心地打开来一看,很好,行李都还在,说明他没有一走了之。
我的心情从谷底攀爬了上来,来到半山腰。
做饭、吃饭、洗衣、洗澡、上网、看电视,所有的项目都忙活完毕,一看时间,快11点钟了,房东还没有回来。
我心想,难道今晚最后一夜,他逆天地去跟姐夫告别了?貌似很有可能,那估计要天亮才能回来了。
本来明天不能去送他,我以为今晚可以再见一面的,甚至做好了泪洒会客厅的准备,但是我的档期明显拼不过姐夫这样的灵魂人物。
11点半,我关了电视,起来值日,准备收拾完毕就上床就寝。
然而,这临行前的一夜注定就得是一个不安分的夜晚,否则,它多愧对古往今来贱人骚客们对它的吹捧。
值日的时候,我在房东卧室的垃圾篓里发现了一张纸。
本来值日是不管彼此的房间的,我是好心想替他分担一点儿……好吧,我承认,我倒他的垃圾篓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里面找到他昨晚跟泡泡的罪证,现在你们该满意了吧?
总之,请你们为我的英明鼓掌吧。因为我的确找到了罪证。不过不是房东和泡泡的,而是犀利姐的。
那张纸,很常见,是快递单。收件人房东,发件人犀利,内容衣物,时间今天。
我盯着那快递单看了好久,看到纸张差点自燃了起来。
今天犀利姐给房东发快递了,不是什么离婚证啊偷情照啊恐吓信啊,居然是衣服!犀利姐难道给房东发了一箱新衣新裤,让他去美国好穿?(你妈贵姓:你当犀利姐是房东亲妈啊!)
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身为女版福尔摩斯的我,居然有点理不清头绪。当然,我是不会允许自己带着满脑门子官司就去睡觉的。
我很潜伏地别上防盗门,戴上还有点湿的胶皮手套(刚刚洗过衣服嘛),润物细无声地潜入了房东的卧室。
我必须找到犀利姐今天送来的那些衣物,看看到底是什么牌子的!(你妈贵姓:牌子不是重点好不好!)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很快就在房东写字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快递专用的小纸箱。
我把它从柜子里拿出来,看着它的尺寸,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犀利姐也太小气了一点儿吧,人家拱手让给你一个男人,你就回送人家几条内裤啊?
箱子上的透明胶带还在,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是被人撕开又重新粘上的,说明收件人已经阅览过了。我一边小心地撕胶带,一边想,我倒要看看,房东的内裤究竟是什么尺寸!
我胆大心细地撕开了箱子上的胶带,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我看着里面的衣物,搞不清楚状况地眨巴了好久眼睛,依然没有摸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箱子里不是内裤,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内裤,还有上衣、裤子、鞋子、袜子、帽子。总之,人所能穿戴的,一应俱全。
我沉吟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用两只手指拎出了一双鞋子,皱着眉头凑到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什么?你问我房东的鞋子几码?”
“你猜呢?42,43,44?”
“No!不是吓唬你,最多10码。”
因为,这分明就是一箱为婴儿准备的衣物!
我匆匆地把那一箱衣物封好,放回了原处,悄悄地从房东房间里退了出来。
我躺在床上,不禁深深为犀利姐的智慧和胸襟所折服。
送给房东一箱婴儿的衣服,祝他能够在美国借助高科技的力量变弯为直,在那边结婚生子、安营扎寨、落草为寇。实在直不过来,也可以在宽松的体制下找到同好,在那边收养过继一子半女,然后安营扎寨、落草为寇。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丫都不要再回来就对了!
我翻了个身,心想,房东之前看到这别出心裁的临别赠礼的时候,不知道作何感想呢?他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已经杀去犀利姐家,强烈要求她把这些衣服都换成迪奥啥的?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2点了,我还是睡意全无。我想到不久前与犀利姐的谈话,纳闷儿在短短的时间内她是怎么从满腔怨恨的炮灰进阶到大爱无疆的圣母的呢?是高端科技的力量还是圣父姐夫的提携?
我又翻了个身,正好压在了“你妈贵姓”的身上。
“你妈贵姓”挣扎着叫道:“你怎么知道犀利姐变了?如果她还是原来的她呢?”
我把“你妈贵姓”抽出来抱在怀中,循循善诱道:“房东马上就要走了,得此大快人心的消息,犀利姐是不会原地踏步的。所谓从善如流,冤家宜解不宜结,人之将走其仇人也善,就是这个道理。”
“你妈贵姓”继续挣扎道:“她为什么就不能是从恶如崩呢?为什么不是冤家越解越纠结呢?为什么不是人之将走其仇人更狠呢?”
我刷地一下把“你妈贵姓”撇出去很远,仿佛手里抱着的是一个什么不吉利的物件。
可是邪恶的念头一旦滋生起来,想要把它压制下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反而愈演愈烈才是王道。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极度可怕的可能性。
这箱婴儿的衣服,是犀利姐自己要用的。
换句话说,她用这些东西向房东传达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她犀利姐怀孕了!
我拼命在脑中做算术,婚礼是3月21号,今天是4月22号,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紧迫,但是足够怀孕了。更可怕的情况就是孕期已经超过一个月,因为那就说明他们在3月21号婚礼之前,就行了夫妻的事实。
我能想到这些,房东当然也不笨。
我看了下手表,12点15。
我再也待不住,摸过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房东的手机是关机的。
人生啊,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狗血淋头?
电话打给泡泡,倒是很快就接了。
“你房东哥呢?”我上来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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