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屡历波澜(2)
我三魂六魄顿时不知所踪,连话都说不出来。小清嘻笑着道:“别直勾勾地看我啦,人家脸上又没有花,还有一道难看的疤痕呢。”
我立刻表示我非常爱她——盯着她的疤痕猛亲。小清银铃般笑着扭头,轻轻地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说错话还不行吗,别肉麻啦。”
我抿起嘴点点她的鼻尖,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你再敢说自己不好看,我就天天和你****。”
小清脸红耳赤,偎在我的怀中,极是娇媚地道:“别光讲风话了。我们该往哪里去,你这当主公的该拿个主意吧。”
我豪气大生,沉吟片刻,道:“赤脊族麻奴这小子可不是呆瓜,我们若是取北道而行,必被其伏兵生擒。而且,这几天他肯定会在这一带全面搜索,逼我们现身。我看不如仍原路返回,从汉中穿出傥骆道至美阳,然后折向西面返回峄醴。这次动作要快,不然等麻奴遍寻我们不果,必定遣兵来追。”
小清诧异道:“汉中还是朝廷的地盘,再说苏固刚刚与我们签了协议,麻奴该不会有这么大胆子的吧?”
我哼了一声,道:“麻奴当然不会蠢到公然派兵,不过化装成平民百姓,分道分批来袭,那便更加棘手了。而苏固这小子,巴不得我被捉去呢,那样他就可以报那一箭之仇了。所以入蜀之后,万万不可惊动苏固,免得生出纰漏。”
进了汉中,我们化装成老年夫妇。小清身材高挑秀丽,很难装得象,但因为她不怕热,所以穿得累赘一些,又在腰间填了好些棉花,倒真有点象上了年纪的人。至于我,则是化装大家,拄着拐棍颤巍巍的,连小清都怕我真倒了,不时过来扶上一把。
此日来到沔阳城外一处酒肆。我要了酒菜,准备趁机问清傥骆道的方向。
猛听旁边有一人道:“苏固这鼠辈,明明已应允了不杀张都尉,却又秘密遣人跟随刺杀,好在张都尉手下不乏好手,击杀了贼人。此事现已全城皆知。”
我心中一凛,向小清看看,示意不动声色。一面装出老迈的样子,坐到小清旁边,那些人对面的坐中。只见有三名大汉围拢着矮几正喝酒、聊天。他们束腕、绑腿,头扎青巾,属于那种乡间邑内的习武之人。东汉末世道混乱,人人自危,因而武风大盛,十几岁的孩子杀人都很老练,更有些刻意报父母仇的杀人犯反被表扬,是所谓“以烈气闻”。
那说话是个长脸汉子,满是不愉之色。另一眼神凌厉的大汉道:“张都尉有莫大功劳,苏固竟还要下此毒手,真是小人。这次他败于****之手,连家当都输出去了,还有什么威风可说?”
我听得自己居然已有代名词“****”之称,又惊又喜,忍不住向小清看去。她的眼神,也俨有欢容,还将眼睛眨了几下,似在玩笑一般。
此时,小厮送上酒菜。我哑着声音道:“吃罢,吃饱了还要赶路呢。”
我装得太象,连小清都诧异地看了看我,这三个汉子当然浑不知觉,一个还往这边瞥了一眼,略点了点头。
只听他们继续谈论,那长脸汉子道:“哼,以后他会加收田租口赋,扰民更甚于前罢。颜鹰攻我汉中,却是放虎归山,饶了苏固这鼠辈的性命!哼哼,现在听闻他在东狼谷北遇伏,仅以身得免,向南逃遁,真是报应不爽。”
我暗暗心惊。那眼光厉害之人道:“颜****少有失手,此次也非全军尽墨。其属将卢横、宗稠所领仍有六千之众,撤向峄醴国。****以己身护众军退却,纵有皇甫嵩、朱隽之辈,孰能与较短长?某最敬佩英雄,这样的豪杰,才是真正汉子!那一点点小小过失,贤弟就不可再计较了。”
我望着小清,暗感惭愧:什么英雄?趴在女人背上逃出重围才是真的。想着当时惨烈境状,不禁大感心悸。又忖道:原来大半军卒都跟随卢横、宗稠杀出重围了,真是谢谢老天。暗暗伸出手,跟小清握了一握。她微微一笑,几乎将我融化了。
只听那尚未开口的五短汉子操着乡音,道:“也不知颜将军逃到哪里去了。主薄得知讯息,便禀告太守,加强了南郑城内外防范,还在斜谷、傥骆道、子午道布置了军兵,他若是逃来南郑,恐怕是自投罗网。”
我心下一沉,暗道:老子在沮县呆了没多久,他们便知道了。看来麻奴早有预谋,遣人来汉中散布消息,要置老子于死地。可恨苏固这家伙报仇心切,乖乖入其彀中,真是奇蠢无比。小清微微摇了摇头,似在说“没什么关系,有我呢”。又颇似不屑般地,“苏固算什么东西”?
我看着她变化的眼神,猜忖着她的念头,不禁差点失笑。那眼光凌厉的大汉仰头饮干一杯,道:“我等任侠而行,只是敬重好汉。这两日我们便在南郑附近多多留意,若见陌生之人,多多盘问,最好能见着颜将军,禀明情形,助其脱身。”
长脸汉子笑道:“颜鹰神出鬼没,也是我等能见着的吗?大哥休要说笑了,苏固人手众多,又新去了心腹之患,正巴不得他找上门来呢。”
我心里不免有些怒气,暗道:把老子和苏固比,还以为我处处落在下风,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子若是连苏固都搞不定,还能混吗?便颤身站起来会帐。小清忙装模作样地扶着我出门,而那几个汉子仍在口沫横飞地笑谈,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心里又道:你们说得真对,老子神出鬼没,坐在你们眼前都认不出来。妈的,这样次还敢自称任侠仗义,要为我通风报信呢。见你的鬼吧。
不过我们生人面孔,仍需大大留意,再不敢轻易问及“傥骆道”的去路。午间我便在集市旁休息,小清自去买吃的。到了晚上,我却一扫龙钟之态,大步流星往东北方向行去。小清笑问我还进不进南郑,我嗔道:“你可真会说话,我去那里被人抓么!”
小清笑咪咪地,跟在后面道:“白天老是要人家扶你,现在却跑得那么快。怎么一下之间便改了性子?”
我停住脚步,佯装出一副狐疑的神色,回首望着她。小清咯咯直笑,连连向后退去,“别闹哦,否则我不理你了。只是开开玩笑嘛,这都当真吗?”
我心头暗笑,慢慢向她靠近。小清噗哧一声笑起来,“好罢,我交待就是。去傥骆道的路我已得到了。听说那边只有两百多守卒。”
我大喜,一把搂住她,亲了几口,“这是奖励!”
小清被我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又羞又嗔,捂着脸道:“你干嘛老是欺负我?平常也不见你对丝儿、露儿有这许多的无礼。”
我笑起来,任她的拳头在我胸前轻擂着,“我爱你胜过这世界的一切。我之所以总是想方设法要欺负你,是因为你最好欺负呀。”
眼前是茫茫的野地。下弦月孤零零地悬挂着,几颗较亮的星星也出来点缀着平静的夜空。偶尔能看见一座村邑,简单的土墙围拢着几间有昏暗亮光的房子。经过那里,连狗吠声都没有,却只能隐约听到老者咳嗽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间便格外清晰。
我搀着小清的手往前走,时而回头望一眼那被甩远的小邑。我跟她都没了话,也不想说话,那种心情真是难以言喻的。我只能通过彼此握着的手沟通,仿佛有电流通过身体,令脑海中模糊飘现出对方的感受。
清儿跟随我已很长时间了,但我每当与她在一起,都会有异常新鲜的感觉,仿佛永处不倦。那种情感的缠绵象极为漫长的热恋,令我来不及更换别的念头。她并不矫情做作,但对我却是万般温柔与体贴。就象她明明看得见眼前的沟堑,却努力地让我先探知到,再拉着她的手跳过去。而那时作为男人的自慕与虚荣心则得到了极大满足。
我还可以假戏真做,不断叮咛她小些走路──事实上我是真心实意的,有时甚至会忘记她存在的种种优势。而她则是不断地低声应了,愈加温存地紧靠着我。我总会觉得如此美好的气氛,应向她表白什么,然而这种努力往往变得十分徒劳,因为我几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北去傥骆道的路上有重兵设卡,尽管清儿觉得能通行无阻,我记挂她的身体,仍然严词拒绝了。我们东出汉水,绕过成固再经妫墟北向。到了汉水边,正快要到黎明。小清微微地朝我笑着,道:“我想下去洗澡,你帮我看着好吗?”
我心头涌起甜蜜的感觉,顿时想起在去洛阳的路上,经过河水时她也有此一说。我可以断定她是为了那时奇妙的经历,而想旧梦重温呢。吻她道:“不过要快一些哦,马上天就亮了。我可不想让你春光外泄,被别人看见呢。”
小清咬着下唇,脸色泛红,她咯咯笑着便往河边跑,一面回首道:“可不准看哦!”
“不准看,准不准摸?”我追上去问她。
时间在柔情蜜意之中,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便已经过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来到傥骆谷,小清略有些失望地道:“过了谷就近美阳,然后便回峄醴了……”
我听出她抱怨的语气,差点大笑。察看她脸上的伤疤,却已经完全没有痕迹,就象全然没出过事似的。我笑着附其耳道:“别担心,难道回了家你就不是我老婆了吗?我会一如现在般对你好的。”
她听我揭破了她的心事,不禁脸一红,不依道:“人家又不是求你……你这人最坏了。”
我哈哈一笑,把她揽入怀中,“老婆对我恩重如山,我颜鹰岂能不报?要么我就不理丝儿露儿,一心一意地让你快活便了。”
她脸红得更厉害,扭头轻若蚊鸣地道:“再说我定不睬你了!谁叫你不理她们,专,专来让我……让我……”
我望着她害臊的样儿,不禁涌起幸福的感觉。我拥着她满足地吁了口气,道:“我颜鹰自有了你之后,一切都变成另外的样子了。我以前穷困落泊,每日无醉不归,是个酒肉之徒。但我自下定决心追求你,便改掉了许多陋习,去努力拼搏了。真好,才几天而已,我都几乎忘掉刚刚那场败仗。我觉得自信心前所未有地强烈,我会让麻奴、韩遂们知道,我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击败的。他们得为沾沾自喜的态度付出一定的代价!”
小清望着我,笑起来,“我曾说,你骄傲的样子最好看了。现在还是如此呢。”
我们相拥亲热了好长时间,这才开始议定出逃的捷径。待到晚上,我们顺利地通过敌军的封锁,行至傥骆谷中。
“前方就是南山了,你看见没有,那黝黑高耸的山岭!那就是太一峰,还离我们远着呢。”
“我们不是登上去过吗?”小清娇痴地偎着我,问道。
“那是它旁边的小山,那可不是寻常人都登得上去的地方呀。”我笑了笑,又道,“那次丝儿、露儿不都去了吗,后来还遇见李宣。她吹胡笳可真是好听呀。”
小清点点头,眼光迷离,“是呀,她嫁给司马恭真是太吃亏了。那个傻小子,哪里配得上她!”
我听小清竟然对我的爱将如此评价,不禁失笑,“你若给司马恭听见这话,他恐怕又要自杀了。嘻嘻,还没人说他是傻小子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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