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家门口的便利店(3)
老顾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要求。报告是自己交的，果真能像主编说的这样安排也算是给了自己面子，老顾应该谢谢领导才是。只是老顾觉得奇怪，自己的报告交上去将近半年的时间都不见动静，怎么说退就让退了呢，这也太突然了，自己的店面还没找到呢。
因为不用办手续，老顾收拾收拾没过两天就回家了，回家后才听说，开始总编的确是不希望老顾提前内退，因为老顾除了负责版面上的稿件，另外还兼着许多其他的事情，换了别人的确没有这么好说话，但是后来主编手上有一个人急等着安排，而这个人又正好懂一点摄影。老顾知道了这些内幕，只觉得心里恶心，却并不生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顾也想开了，只希望快一点找到店面把彩扩店开起来。
老顾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时间专门在外面找店面，可是大大小小的店面看了不下十多处，却再也没有看到满意的。老顾有些灰心，没想到上海的店面这么不好找，还真应了那句话，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那次在蓝村只觉得隔壁就是同行，当面锣对面鼓地竞争后患无穷，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所以也没跟志国商量就放弃了，事后跟志国说起来，志国直呼可惜，还第一次用带一点责怪的口气对老顾说：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放弃了呢？你呀你呀，你只知道店面租得不好会造成损失，难道就没有想过把一个好的店面放弃了也是一种损失，甚至是更大的损失吗？
这天是星期天，老顾本来起得就晚，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见儿子房间的门还关着，就有些不高兴，问妻子，小刚还没起来吗？我看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也不管管他。说着就小刚小刚地叫，还要去推儿子房间的门。
妻子急忙阻止他，压低嗓子说，你这个老头子是老糊涂了吧，青青在里面呢！
老顾说，哦，她倒来得早嘛。
妻子说，什么来得早，小姑娘昨天晚上根本就没走。
老顾一脸的惊愕，怎么？住这里啦？这是怎么说的！
妻子说，小点声，让青青听见！亏你还是新闻单位的人呢，这么不开窍，现在这种事多了，你还以为是我们那个年代啊。
那个年代怎么啦？现在又怎么啦？老顾就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不知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妻子跟自己搞对象的时候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现在儿子的女朋友还没结婚就公然住到家里来了，妻子不仅不觉得不妥，还满脸的得意，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不管老顾接受不接受，反正从那天开始，青青就正式地住进老顾的家里来了，不仅和老顾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一张沙发上看电视，还和老顾抢卫生间，这让老顾感到说不出的别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来提醒儿子。后来总算是逮着了青青的一个不是，就问小刚，青青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去上班啊？
小刚轻描淡写地说，在那家公司做得不开心，她把老板给炒了。
老顾说，什么把老板炒了，我看是老板把她炒了吧？
小刚说，你要那么说也行，都一样。
老顾说，就算这个工作不合适，那也应该去找其他的工作啊，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就这么窝在家里吧。
没想到小刚倒来气了，说，这不是慢慢在找吗？哪有那么好找的工作，你是她公公，你去帮她去找一个试试啊。
老顾想，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她的公公了？
公公不公公的先不去说它，但这毕竟是小刚的女朋友，老顾想，有合适的单位倒是可以给她留意一下。老顾把这么多年采访时收到的名片都翻出来，扒拉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一张能够给青青安排就业的主。老顾摇了摇头，就不由得想起了志国，继而又想到彩扩店。彩扩店将来开起来，肯定需要人手，像青青这样的年轻人倒是用得上，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愿意不愿意。跟小刚是越来越难说话了，老顾想不如直接跟青青谈谈吧。这天晚上小刚在房间里上网，
青青和他们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老顾就和青青说起了志国投资开彩扩店的事。
青青说，这事我老早就听小刚说起过。
老顾说，我张罗这么一个店说到底也是为你们，如果你们愿意，将来这个店就由你们去管理，你看怎么样呢？
青青说，给自己家里做事，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不过我想管理上的事还是爸爸负责比较好。现在的彩扩设备都是电脑控制的，我倒想学学打片的技术，一方面我有这个兴趣，另一方面技术上的事也需要自己懂一点才好，不然会受制于人的。
老顾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跟青青谈过话，以前对青青的印象，总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人长得娇娇小小的，不是很懂事，甚至在潜意识里还觉得她有几分轻率。通过刚才的简短谈话，老顾忽然有点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晚上上了床，老顾还和妻子说，小刚这孩子还挺有眼光的，谈的这个女朋友真不错。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孩子。我看这么一起住着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让他们早点把事情办了。
妻子说，你不是老对人家不满意吗？怎么一下子又说得这么好呢？是刚才青青的那一声爸爸把你叫酥了吧。
开过了玩笑，妻子说，我又何尝不想他们快点结婚，你以为他们这么稀里糊涂地住在一起我心里就踏实啊？可是钱呢？就这么一个儿子，总得让他们办得像点样吧。
老顾叹了一口气，是啊，钱！
妻子又说，就算结婚简单一点，还有工作呢？你刚才把话都说出去了，青青也愿意，那你赶快把彩扩店开起来呀！
老顾又骑上摩托车上街去找店面，转来转去，不知不觉就又转到了蓝村一带。老顾已经有几个多月没到这边来了，既然来了，老顾想索性就到那条街上去看一看。停好摩托车，老顾先在街口站了一会儿。对面的轻轨车站还在紧张地施工，蓝色的围栏内那些店面却都开了张，有做美容美发的，有卖布艺窗帘的，有卖鲜花水果的，有一家书店，不用说还有便利小超市，一家家的门脸都是那么鲜丽气派，使得这条街陡增了几分繁华和热闹的气息，只是这繁华与热闹和老顾没有一点关系，反让老顾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老顾来到自己曾经看中的那间店面，这里现在是一家房屋中介的连锁店，看店名就是当初代理这些店面的那家中介公司开的，想必是老顾放弃后，他们觉得奇货可居，就自己留下来开了这家连锁店，从橱窗上贴得满满得房屋信息来看，业务开展得还不错。那家“好风光”彩扩店自然也开张了，老顾很想进去看看，走到门口不知为什么又从心里觉得抵触，终于没有勇气走进去，就转而进了隔壁的房屋中介。
老顾一进门就遇上了上次的那个小伙子，小伙子也还记得老顾，问老顾有什么事。老顾就说想问问有没有店面的信息。小伙子说，怎么你还没有找到店面吗？你看人家隔壁的好风光彩扩店早就开张了。老顾有点不好意思，就问好风光的生意怎么样。小伙子说还行吧。老顾又问你知道他们做不做数码相片呢？小伙子说，这我还真知道，我昨天就找他们放过一次数码相片，不过他们自己的设备好像并不带数码功能，他们是收了磁盘送到别处去做的。
老顾听了，这才感到当初放弃这间店面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不由得有些后悔，又痛恨这个好风光的老板太不诚实，连做数码的设备都没有，怎么可以冠名数码影像！
老顾的店面一直没有找到，家门口的那两间店面倒是有了主人。租那两间店面的是同一个老板，一租下来就没日没夜地投入装修，据说也是开便利店。老顾开始对这个说法不太相信，既然来这里开店，肯定要先作一些调查，就这么一个封闭的小区，已经有了一家便利店，还要来再开一家，岂不是吃错了药！后来商店开张了，还真的是便利超市，而且仗着面积比原先的那家大一倍便咄咄逼人，一开业就大搞促销活动，不停地往各家的信箱里塞小广告，宣扬自己的店如何商品丰富价格低廉。老顾每次收到这样的广告都要将其撕得粉碎，还会狠狠抨击一番，说这家便利店的老板太野蛮，这不是到别人的碗里抢饭吃吗？小刚则对这个老板大加赞赏，说这个老板有竞争意识，有魄力会经营。
老顾说不过儿子，就气鼓鼓地叫道：我不管他怎么会经营，反正我是不会进他的门！
这里老顾正与儿子唇枪舌剑地争论，妻子拉开门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说：快点快点，老顾赶快下楼去买一袋盐来——哎，到新开的这家便利店买啊，我比较过了，这家的盐要便宜三毛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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