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给钥匙系上红流苏(3)
娟子描述完了她的事业前景,就一个劲地给碧蓉夹菜,她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有功劳的,虽然决策是我做的,但是再伟大的决策也需要有一个念头作为依托,有时候这个念头比决策本身更重要。以前我总是觉得房地产是一个大投资,像我这种百八十万的小户根本别想涉足,是你提醒了我,为我打开了思路。现在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步顺了步步顺,你不知道最近的股市跌得有多厉害。其实股市下跌倒不可怕,问题是把人的信心都跌没了。现在看来这个股市从设计上就有缺陷,而我却蒙着头在里面玩了这么多年,想想真让人后怕。就光凭这一点,我也得好好地请你。你也用不着受宠若惊,吃个饭真的不算什么,等我把下面这笔积压楼盘的投资做成了,我还得专门谢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见娟子踌躇满志的样子,碧蓉由衷地替她高兴,但是口头上碧蓉还是不免要揶揄一番:“你好大的口气,我想要一个爱人,你也能给我吗?”
娟子接下来说的话让碧蓉有点吃惊,碧蓉还发现娟子说话时眼睛里有一种陌生的或者说是久违了的东西,那是一种让女人美丽的东西。娟子说:世上哪有什么爱人,要有,也不会送你,我自己还想留着呢。
六
碧蓉清静了一些日子,这天又接到了小陈约她看房的电话。
这一回来的是两个年轻小姐,操一口的东北口音。两个小姐的穿着都很张扬,尤其让碧蓉觉得过分的是她们俩人竟然一人涂了一个蓝色的嘴唇,另一位涂了一个紫色的嘴唇。东北小姐只在屋里转了转,还没等碧蓉把房子的情况介绍完,当场就决定要租。
碧蓉非常奇怪,怀疑她们肯定是搞错了,就说:“中介商跟你们谈过价钱吗?”
那个涂着紫色嘴唇的小姐轻飘飘地说:“谈过了呀,不就是三千八吗?”
碧蓉跟客户谈了这么多回,也有经验了,知道除了价格还有什么地方容易导致谈判夭折,便又说:“那付款方式呢?”
还是那个紫色嘴唇的小姐说:“你的要求是押二付三,对吧?我们跟你这房子有缘,就多付点,押二付六,你看怎么样?”
对方这么痛快,倒让碧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小陈高兴了,跑了这么多次,今天总算是谈妥了,就要双方去他公司里签协议。
碧蓉锁上门,木木地跟着他们往外走,一边下着楼,碧蓉一边想:这房子就这么租出去了吗?这把钥匙就真的要交给这两个女人吗?她们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不知道心疼自己的钱呢?看她们的样子,会不会……碧蓉想到这里突然一惊,于是急步下楼,走到前面去,还一个劲地向小陈使眼色,想把小陈支到一边去说一说。可小陈正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快乐中,跟两个小姐有说有笑,根本没往碧蓉这边看。小陈问两位东北小姐:你们那旮旯真的都是活雷锋吗?你们那旮旯就那么喜欢吃猪肉炖粉条吗?还非要人家一遍一遍地教他说:萃花,上酸菜。
碧蓉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蓝嘴唇的小姐见了就说:“大姐你还骑车呀?咱们一块打个的去,完了我们再打的把你送回来不结了吗。”
碧蓉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我今天还有点事情,不能跟你们去签协议了,我们另外再约时间吧。”
这个变化让小陈很感意外,不解地说:“有什么事这么急呢?还是签完了协议再去办你的事吧。我们的合同都是统一印制的,只要往上填就行了,总共也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碧蓉说不行,我要先走了,对不起,我们再联系吧。说罢跨上自行车就走了,好像怕走慢一点,那两个东北小姐就会来她的拎包里抢钥匙似的。
碧蓉刚刚回到单位,小陈的电话就追来了。
小陈说:“你这样就不好了,你的房子要出租,是你自愿来我们这里登记的,并没有谁强迫你。我们是从中赚取了一点佣金,但我们的赚头都是合理的,而且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收的佣金在同行中是最低的。现在还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我们哪怕不赚钱,也不能在客户那里失了信用呀!”
看样子小陈很生气,好像还有点委屈。碧蓉为此觉得很对不起小陈,很想跟他解释解释,但又觉得在电话里不好说。同事们虽然知道她是在谈房子出租的事,但碧蓉不想让同事对这事的整个过程了解得太多。碧蓉就说小陈你先放下电话,我下了班就上你那里去。
碧蓉放下电话回到办公桌前喝了一口水,忽然又觉得不能让小陈等到下班,现在就应该给人家一个解释,就没有回会议室去,而是拿着手机走出来,在走廊上拨通了小陈的电话:
“对不起,我刚才在开会,现在也没散,我是用手机在走廊上跟你打的。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一个财迷,看到这套房子俏一点,就想在这上面狠狠地捞上一把,甚至指着这套房子发大财,我真的不是这样。跟你解释这些也没有意义,我只希望你相信,我今天的确是有事,但同时我也是真的不想把房子租给那两个东北小姐。如果由于我的原因让你和你的公司失信于客户,我愿意向你们公司和你个人道歉。”
碧蓉这么说,小陈的情绪稍稍好了一点,又使出了他作为一个中介商的韧劲:“那我希望你再想一想,你知道并不是有很多的人愿意出三千八百元来租你那套房子的,如果你执意不肯租,至少你也应该让我知道为什么。”
碧蓉说:“正是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出这个三千八,而她们居然那么干脆,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答应了我才不想租给她们的。我也不跟你隐瞒什么了——我怀疑她们是做三陪的!”
小陈说:“你这就没有道理了。首先你不能光看衣着打扮或者看人家出手大方就断定人家是做三陪的;就算那两个人真是做三陪的,我觉得也应该一码是一码。在租房这件事情上面,不应该牵扯到道德取向的问题。你的目的是租房,你关心的应该是你开的价格是不是得到了满足、你的房钱能不能按期足额地收到、你的房子家具以及家用电器等等物品会不会遭到损坏,至于租房的人是干什么的,你就不必去管了,说实在的你也管不了。”
碧蓉说:“我不能同意你的这种说法。她不租我的房子,她是干什么的做不做三陪,我自然不会去管,但是她租了我的房子,我把钥匙给了她,她住在我曾经的家里,结果她却是个做三陪的,我怎么能不管呢?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不能容忍的呢?如果我的这套房子注定要让别人来住,这个人又是一个女人,我可以少收甚至不收她的房钱,但是她绝对不可以是一个做三陪的!”
碧蓉下班后,又急匆匆地往她的那个小屋里赶,其实也没什么事,卫生前两天刚刚全面地搞过一次,但她就是想再去看看,否则就觉得不踏实。到了门口,伸手到拎包的夹层里取钥匙的时候却发现钥匙不在里面。她心里一紧,觉得刚才这么急切地要来这里,原来是一种预兆,这不,钥匙丢了!她心急如焚地返回办公室,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了那把备用的钥匙,又再次来到她的那套屋里。屋里的物品陈设一切如常,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碧蓉略略放了心。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平静一下心绪,又想那把钥匙怎么会弄丢的呢?她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下午看房前后的经过,还是想不起来钥匙是怎么丢的,就把拎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又仔细地翻了一遍,结果在一个笔记本里找到了那把钥匙。
自从在太平洋房产登记以后,就不断地接待看房,这把本以为难得一用的钥匙倒用得越来越频繁了。碧蓉早就想到孤零零的一把钥匙很容易弄丢了,想找个什么东西系上,却一直没做。她记起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一段红流苏,原先是一个中国结的一部分,后来那个中国结不知怎么散开了,留下一段流苏,碧蓉非常喜欢,舍不得扔掉,就将它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碧蓉将那段流苏找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顶端抽出两根丝线,一道一道地绕在钥匙孔上,系紧扎好后,碧蓉先是放在手心轻轻地摩挲,然后又拿起来细细地端详。她发现系上了流苏的钥匙很像一只金鱼,古铜色的钥匙是金鱼的身子,红色的流苏则像是金鱼的尾巴,碧蓉抖动了一下,那金鱼尾巴就热烈地摆动起来,像是在跟主人撒欢一般。
喜欢《给钥匙系上红流苏》吗?喜欢秦轮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