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走进别墅(5)
不知不觉地淑兰和蔡国雄在别墅里已经生活了快一年的时间,她对蔡国雄和别墅都有了某种程度的依赖。并且蔡国雄是和别墅同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蔡国雄让别墅里的生活有了具体的内容,别墅则让蔡国雄有了鲜亮夺目的色彩,淑兰已经没有办法将蔡国雄和别墅分开来。对于淑兰来说,别墅和蔡国雄,或者说蔡国雄和别墅,原本就是一回事情,都是她所需要的生活,淑兰要做的就是如何抓住它,使它持续、让它长久。淑兰明知道这很渺茫,却又不肯放弃,她一边罗列出一大堆的障碍来证明这事的渺茫,一边又设想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来帮助自己期待它的实现。这些障碍和可能性交织着搅和着,混沌一片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像一道电闪一样在淑兰黑暗的脑海里炸响:如果和蔡国雄有个儿子呢!
这天蔡国雄又要和她****,淑兰试探着说,今天不戴这个帽帽好吗?
蔡国雄倒爽快,说,不戴就不戴。
那要是怀上了怎么办呀?
怀上了,你就给我生下来!
我可不敢,姨娘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呀。
蔡国雄说,好好地,你提她干什么?蔡国雄的兴致顿减,竟有些生气了。
淑兰就哄蔡国雄,叔叔,你不愿提她我不提她就是了,我们来吧,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蔡国雄这才转嗔为喜,翻身上马,和淑兰云雨起来。
********的当口,淑兰叫起来:叔叔、我的好叔叔,让我给你生个儿子,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秋根后话
我再次走进心远别墅是在距前一次来此小住三年以后,其时我已在上海谋到了一个网站编辑的工作,成了“东漂”一族。随着网站点击率的不断攀升,我的收入也是稳中有升。这期间,我那位朋友的公司却未能“做大做强”,甚至还有了某种程度的收缩,我这么说的依据之一就是我的这位平日里挥金如土的朋友开始关心起自己的闲置资产了。
那天朋友千里迢迢给我打来一个电话,电话里他也不问问我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状况,开门见山就请我帮他打理一下他的那栋已经闲置多年的别墅,具体说就是让我去帮他把别墅收拾一下,然后多联系几家房屋中介公司,尽快把它租出去。对此我自然是乐意效劳,也可以说是责无旁贷。我于是在阔别三年之后再度走进了心远别墅的大门。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二进别墅,这一次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派衰败的景象:仅仅三年的时间,别墅门口的那棵移种的香樟竟然枯死了,枝叶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彩色的塑胶甬道有的地方龟裂了,有的地方起了大包,还有的地方塑胶已经开裂脱落,露出粗粝的水泥地面;朋友的私家小院里更是杂草丛生,篷乱不堪。我怔怔地站在小院前,记起我在此小住时院内绿草茵茵修剪有度景象,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一位正在小区内巡视的保安朝我走过来,见了我居然对我还有印象,记得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他热情地同我打招呼,哎呀,你可来了,我们物业公司正找你呢。
找我?我知道他是错把我当成这里的业主了,却懒得跟去他说明,将错就错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保安说,你们家里进去小偷了。
真的?我有点吃惊,没想到替朋友打理房子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
不过小偷已经抓住了。是我们保安在夜巡时发现他翻窗,打电话叫来了警察,把整栋别墅都围住了,最后是在车库的房顶上把那个小偷抓住的。因为一直跟业主联系不上,所以也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你来了太好了,快进去看看吧。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我大致看了一下,一楼客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旁的保安说,据说小偷是从后面的窗户爬进来的,睡在二楼的卧室里。要不先去二楼看看?
我和保安来到二楼,果然几个房间的壁柜都被不速之客粗暴地翻过了,其中北面的卧房里还残存着呛人的烟味和汗臭味,床上铺着被褥,床头有一个水果篮,包装的玻璃纸是生生被扯开的,篮子里只剩下几只胡柚,地上满是烟蒂、纸巾、易拉罐、水果皮以及方便面的包装袋。我曾经睡过的那张大床上还散落着几片盗版的VCD碟片。后来我又去到三楼的主卧察看,那里虽然也有被翻腾过的痕迹,但破坏的程度并不是很严重。
楼上看完了我们又回到一楼,这才发现厨房也被小偷光顾了,地上一片狼藉,炉灶上一口钢锅烧得乌黑,连胶木的把手也烧焦了。操作台上的瓶瓶罐罐大碗小碟七歪八倒地堆着,一桶色拉油还是满满的,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在别墅里楼上楼下看了一遍,我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出乎我预料的是朋友没有一点气愤的表示,听我说到小偷在这里吃住,晚上去别家偷窃,朋友甚至还幽默了一把:这个小偷不定怎么自叹倒霉呢——怎么摊上这么个人家呀,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想自己做点吃的,油盐酱醋还要烦他从别人家里运来,真是难为他了。
给朋友打过电话,知道朋友没有丢失什么贵重财物,我放心了。送走了保安,我关上门重新回到二楼,走到那张大床跟前,想象着在这个别墅的卧房里,几天前曾有一个小偷在这里日伏夜出一个礼拜,他躺在这舒适的大床上,抽着烟,看着****的VCD碟片,他的内心有过怎样的快意、激荡、恐惧、挣扎、沉沦、放纵、悲哀、发泄、仇恨……
第二天我通过物业找来了一个清洁工,把别墅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就去找了两家房屋中介公司将别墅登记出租。两天后我没有等来中介公司看房的电话,却接到了别墅物业公司的电话,说是那个被抓的小偷在拘留所里交代了新情况,在别墅里面还藏有赃物,一会儿警察要来提取,让我到别墅去配合一下。
我赶到别墅,物业公司的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女管理员已经在等我,我打开门等了一会,那个我熟悉的保安就带着两个警察进来了。领头的那个警察见了我,用职业性地眼光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业主啊?我说,我不是业主,是业主的朋友。两个警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我和保安跟在他们的后面。上了二楼,警察熟门熟路地打开一个卫生间的房门,一个警察站上浴缸,掀开顶棚,伸手在里面摸了一阵,掏出来一个扎着口的塑料袋。警察把顶棚恢复原样,解开那个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警察说,这是犯罪嫌疑人藏匿在这里的赃物,我们现在依法收缴。
我很想知道纸包里包的是什么东西,就对警察说,对不起警察先生,我是替朋友看房子的,我可以看一下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吗?回头我也好跟朋友有个交代。
那个领头的警察说,据犯罪嫌疑人交代,这里面包着的是6000元现金和一枚金戒指。我也正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就顺便也给你看看。警察说着一层层地打开纸包:里面包的东西与警察说的分毫不差。
送走了警察,我锁好门出来,见两个保安和几个业主正在路边神秘而又兴奋地议论着什么。我猜想他们议论的话题一定与发生在我朋友别墅内的案情有关,于是我就凑了过去,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他们果然说的是这件事,我根据他们的议论内容,归纳出如下情节:
那个小偷是一年前来到上海的,一边打工,一边寻找他的女友。开始因为没有一点线索,根本无从寻找,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打工的工地里面。上个月他得到一个消息,他的女友是在浦东的一个别墅里面做,于是他找到这个别墅,并跟在几个装修工人的后面混进了大门。进来后他发现这个别墅小区里的许多房子根本没住人,他悄悄地潜入了一家的后院,试着推了一下一扇玻璃窗,没想到一推就开了。他爬进屋里,进入了一个他从未涉足的世界。虽然他不敢开灯,却能感觉到别墅里面的鲜亮与奢华,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被这样的人家拉去做保姆,才跟自己断了联系,他恨死了住在别墅里面的有钱人。可是恨归恨,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别墅他毕竟还是有点害怕,两天后见没什么动静,他的胆子才大起来,他拉上窗帘,白天在屋子里楼上楼下乱窜乱作,作够了就做吃的、泡澡、打电话、看VCD、自慰。到了晚上他就从屋里溜出来,以同样的方式爬进别的住人或者没住人的人家,从那边搬来水果食品以及一些钱物,白天又继续在这里做吃的、泡澡、打电话、看VCD……直到被发现。警察抓他的时候他匆忙之中将一个塑料包藏匿在浴室顶棚里。开始没有交代,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偷什么值钱的东西,以为很快就能出来,后来看看一时出来无望了,才交代了藏匿的这包东西。小偷对警察说,这个纸包里的6000块钱不是偷来的,而是他打工赚来的。还有那枚戒指,也不是偷的,是他母亲给他的,是预备将来跟女朋友结婚时送给女朋友的。小偷说,女朋友自从两年前来上海做保姆,就和他断了联系。他想他的女朋友,不是为了找女朋友,他不会到上海来,更不会进入别墅里面去偷盗。
除了上述情节,我还从众人的议论中得到这样一个信息:据警方判定,这个人显然不是惯偷,因为他没有半点偷盗技术可言。他能够在别墅里生活一个星期,期间先后进入七八户人家作案,完全是盲打误撞地利用了别墅里的人烟稀少、有钱人对财物的疏于打理。所以警方认为小偷的交代基本属实。
对此我熟悉的那个保安也有自己的评判,他说,这个小偷真是脑筋有毛病,还指望警察把那6000块钱还给他,你说好笑吧。钞票上面又没有记号咯罗,谁人能分得清哪张钞票是他偷来的,哪张钞票是他打工赚来的?不过那枚戒指倒的确是乡下人的东西,款式老土,一看就是旧货,都传了几辈子了,不像是别墅里偷出来的东西。看来关于找女朋友那一节他倒没有说瞎话。
我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个我觉得非常重要的问题,就那个问保安,知道那个小偷叫什么名字吗?
保安说:哟,这可不知道。一个小偷,啥人会记得他的名字呢。
我想,即便是小偷也是有名字的。这个小偷的名字应该叫: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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