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机抵达(2)
他没想到那个验票先生会这么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们刚认识，还没来得及问名字。”说着冲着那人狡黠地挤了挤眼睛。
那个验票先生没有任何表示，把他的机票和登机牌往窗外一扔：“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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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人她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我的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
候机厅里人满为患，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浮躁，他忽然有一种仙人下凡的感觉，看着这些芸芸众生，充满了同情和体恤。
有一个航班要起飞了，大厅里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很多人，朝登机口走去。
她在一个刚腾出来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看见她坐的那一排椅子还有几个空座，便拎着行李走过去，在她的面前放下行李：“小姐，麻烦你帮忙给看一下东西行吗？我去方便一下。”不等她表示他就转身走了。他不怕她会把他的行李卷走，那件行李，最值钱的也许就是那只箱子，里面的那些账单、票据什么的，一钱不值，倒记录了他在商海里焦头烂额的历史。他知道等他转一圈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可以跟她无话不谈了，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相互信任的基础。
他“方便”回来很自然地在她的身边坐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小姐就一个人旅行吗？是坐哪个班次？”他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她对他的冒昧却并不介意，甚至觉得旅途中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聊聊天，献献殷勤是一桩很愉快的事情。她听得出他的“塑料普通话”里有一种他们要去的那个城市的方言中特有的那种土腥味，知道他就是那个城市土生土长的市民，托改革开放的福，这两年有机会出门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看一看，一不留神便“梦里不知身是客”了。她每次坐火车都能碰到这种有趣的现象，出来的时候车厢里的人相互间都说着一样的方言土语，回去的时候人还是这些人，却一个个拿腔拿调地说普通话，自己把自己当“外人”。今天她也像每次一样不去揭穿对方，也用普通话跟他交谈。她觉得在通常的情况下，人的大多数的虚荣心都是应该满足的，满足对方其实也就是满足了自己。
“啊，我也是坐这班飞机，真是巧！”他说，装着很意外的样子。
广播里在不停地广播登机的通知，一遍国语，一遍英语，最后是一遍“鸟语”。他一下子找到了话题，对机场的这种做法大加抨击。“有什么必要来这么一遍鸟语？我就不信说鸟语的人听不懂普通话！就是真听不懂也不能这么惯着他，否则还谈什么推广普通话，干脆大家都学说鸟语好了！”
她觉得这位旅伴的话虽然尖刻了一点，但也的确道出了一个现象：一个地区经济发达了，是否连同它的一些不好的或不值得推广的东西例如有些地方的迷信陋习，例如这一口说起来费劲听起来更要命的鸟语也要让它成为香饽饽呢？这是否反映了人的一种趋炎附势的本性呢？她知道是的，但此时她不愿意深思，便把话题岔开了。
“……请拿好您的行李从3号登机口登机……”广播里又在叫，仍然是一遍国语一遍英语一遍鸟语。他们都听清楚了是在说他们要乘坐的那次航班，当然是通过国语。她收拾行李准备登机，他主动拿起她的旅行包，说：“我来帮你拿吧，你拿我这个，我这个轻。”她便由他去，便拿轻的。上了飞机，他问：“你坐哪？先放你的行李。”她看了看登机牌，18排B座。放好她的行李，他才去看自己的登机牌，竟然也是18排，是C座，跟她挨着。这一次他真的感到意外，喔，应该说是喜出望外。他想起发登机牌的那个小伙子那一脸审讯犯人的表情，他原以为他不定会把自己安到哪个离她远远的角落，没想到还是给了他一个跟她挨着的座位。
他们一起坐下了。她猜想接下来他可能会说。他说：“我们还挺有缘分。”他果然这么说了，她不禁笑出了声。“你笑什么？”他被她笑糊涂了。广播响了。播音员的声音甜而不腻，温馨中又带着几分例行公事的口吻：欢迎乘坐××
航空公司的××××次航班，本次航班是由××飞往××，空中距离××××公里，飞行时间需要×小时××分，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依然说的是国语、英语和“鸟语”。
一个空姐站在前舱的过道里，按照广播里的解说，做着示范动作：救生衣怎么穿、氧气面罩怎么带、紧急出口在什么位置……
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看出来了，便说：“别听她那么多，真要是有事，说什么也是白搭。你晕不晕机？要是晕机的话，把风量调大一点会好一些。”说完便伸手去调她头顶上的送风嘴。调好了又用手在她的鼻子底下试了试风量，“行了吧？”
“谢谢。”飞机发动了，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机身微微地有些颤动。飞机在跑道上拐了一个弯，开始加速。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住她的心往上提，往上提，飞机一发力，离开了地面。飞行平稳后，她提起的心才放回到了肚子里。“第一次坐飞机？”他问。“我从小就恐高。”她有些不好意思，答非所问。“恐高症表面上好像恐的是高，实际上是惧死。你可能生活的质量太好，怕失去。”“你不怕死？”“无所谓怕与不怕，生死并不由自己掌握，怕又有何用？”“我倒也不是怕死，我只是希望一切都有条不紊善始善终。生命也一样，生命的圆满并不在于她有多么长久，而在于是否能够尽量地不留遗憾。”“这恐怕很难，人生就是遗憾。”“我们不谈这些吧。”
他谈兴正浓，并且也不觉得在飞机上谈这个有什么犯忌，见她把眼睛转向了窗外，机上其他的乘客也都很安静，他这才闭了嘴。空姐推着小车过来派送食品和饮料。她要了一杯红茶，慢慢地呷着。他要了一杯可乐，一饮而尽，然后对空姐照了照杯：“请再来一杯。”她一边呷着茶，一边继续朝舷窗外看，但见云海茫茫，无边无际，她的心境一下子开朗起来，对他说：“你快看，这云像什么？”他却从舷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射的角度发现飞机在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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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证实了他的判断：由于目的地机场上空云层太厚，飞机返回广州机场降落。乘客们还没来得及恐慌，飞机已经开始在下降，她只感到一阵耳鸣一阵心跳。飞机已经在地面上停稳了，她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握住扶手，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他们在候机厅里坐下来，她一脸的憔悴，惊魂未定的样子，她说：“真倒霉，第一次坐飞机就遇到这种事！”他安慰说：“这也是常有的事，就像列车的临时停车，只是比列车的临时停车要麻烦些，你要有足够的耐心。”
机场给他们这次航班的乘客送来了盒饭，凭登机牌领取，人手一份。盒饭的质量不算太好，当然也不算太坏。她吃不下，刚才飞机降落时的难受劲还没有过去，有点想吐。他却吃得很香，甚至连她的那一份也吃去了大半。他说：“天下还真有免费的晚餐。”
他吃完了饭，去给她买了一点水果，并削好皮递到她的手上，说：“吃吧，吃了会好一点。”她吃了，果然觉得好多了。他拿出那副刚买的“世界货币集萃”扑克牌：“我们来玩牌怎么样？”
她兴趣不大，不过又实在是无聊，就说：“两个人怎么玩？”“就玩‘跑得快’如何？”“怎么玩法？我不会。”“很简单，我教你。”他拆开扑克，一边洗牌，一边告诉她游戏规则：一副牌，去掉大小鬼，去掉一个A三个2，每人抓16张牌，可以出三带两，可以出姊妹对，也可以出顺子，四个为炸弹，可以通吃……谁先将手中的牌出完谁为胜。于是两人玩起来，她渐渐熟悉了规则，但总是不如他“跑得快”。
块读文件送达起诉书副本公告王以铨：本院受理原告黄辉与你借贷纠纷一案，依法向你公告送达起诉书副本。原告黄辉诉称，你于1996年到1997年以做生意为由多次向其借款计80000元，经催要未果，诉讼至法院，要求你归还80000元及利息42000元。自本公告发出之日起经过60日即视为送达。提出答辩状的期限为公告期满后的15日，逾期将依法判决。
龙河区人民法院
终于，广播里通知他们这一次航班的旅客登机了。
大家鱼贯而入，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飞机开始滑行。
他的手像是无意地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动了一下，没有移开，仍然握住扶手，他一把将她的手抓紧了。
飞机再一次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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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桂林11月24日电今天上午，南方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型2523号飞机，执行3943航班任务，由广州飞桂林，约于7时54分在广西阳朔县杨堤乡土岭村后山粉碎性解体，机上乘客133人和机组人员8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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