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死之战(6)
今天，这个名字突然从苏男的嘴里说出，乔邃自然有些不自在，神色当中带着慌张，极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言语中带着一丝冷意：“你见她干什么？”
苏男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也没在意，顺口答道:“我不能见她吗？”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不管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苏男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立刻“咯噔”一声，看了看他终究没再开口，慢慢移开了目光，眼睛不知落在何处，浅色瞳仁之中划过一丝涟漪，继而又归于平静。
乔邃看到这里，越发以为艾莉莉添油加醋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管她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
这话落在苏男耳里，倒真真坐实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
原本心情就糟糕透顶，现在更是悲伤不已，只觉得全身愈发寒冷，冰凉入骨，这才惊觉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早已超出了预期。想想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乔邃如此，凌西也是如此。昨天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今天立即转投另一个女人的怀抱。理由可以说出一大箩筐，其实终究敌不过两个字——花心。有了新欢，还要旧爱，永远不嫌多。
乔邃见她久久不答，有些急了：“苏男，不要多想。”
苏男转回头看着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这两个男人，而是自己。因为太相信男人，太相信爱情，才会造成如今的后果，这个责任必须由自己来承担。这个时候，苏男有点庆幸自己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无形当中锻炼了她的承受能力和自控能力，此时此景，如果换成另一个女人，想必早已伤心得泪如雨下，苏男却没有掉一滴眼泪。虽然心如刀绞，表面上却平淡如水，或许是见惯了人世间阴暗的一面，每个对自己好的人，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比如木志明，更比如晴姨。
相比较而言，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不算虚伪，起码他从没标榜自己是一个好人，更没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情圣。想到这儿心情也变得坦然起来，自嘲地笑了笑：“不要担心，我不是温室里的鲜花，风吹雨淋，早已经习惯。”
乔邃只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什么意思？”
苏男静静地看着他，收回了嘲笑：“其实，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我才是你和艾莉莉之间的破坏者。”
乔邃陡然上前，双手卡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有完没完，隔几天就要来一回，你不累吗？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掐死你？”
苏男却在这时缓缓闭上了眼睛，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乔邃，带我去参加凌西的婚礼吧。”
乔邃惊讶地收回双手：“你都知道了？”
“嗯，我今天见到凌西了。”
乔邃这才明白苏男的反常，不由地放软了声音：“算了，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我带你去国外散散心吧。”
苏男睁开眼，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坚定：“我不喜欢做鸵鸟。”
“那场景，可能看了不太舒服……”
“我觉得挺好，长痛不如短痛。”
乔邃没再反对，其实在他心里也希望苏男前去，狠狠痛过这一次，或许就真的死心了。
80 再见艾莉莉
几天后，苏男去拜访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艾莉莉。
那天和乔邃谈完之后，苏男对这个女人终于上了心。趁着乔邃不注意，偷拿了他的手机，原本还存着侥幸，没想到老天爷实在给力，很快就翻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可见两人来往频繁。
艾莉莉接到电话，有片刻惊讶，然后变得坦然，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方。
苏男如约而至，这是一个闹市区的高档公寓。
苏男一进门，立即看到了左手边的鞋柜上放着一双男式的拖鞋，正是乔邃常用的款式。尽管之前已有心理准备，然而真正亲眼所见，还是痛得心如刀割，更是心灰意冷。
艾莉莉很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她换鞋，并帮她挂好外套，两人像亲密的好朋友一般，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过玄关，进了里面的客厅。
迎面而来的是一套潮汕的功夫茶具，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淡淡的香味。
“你坐吧，我去放点音乐，我们边听边喝边聊，好不好？”
苏男回答道：“很享受啊。”
艾莉莉抿嘴一笑，转身去旁边打开了音响。空中竟然传来的是那首动听至极、如诉如泣的《琵琶语》。
苏男忍不住问道：“你也喜欢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
“噢？”
“以前你在办公室里常放这首歌。”
这话不禁让苏男回忆起了往事。
那个时候，她还是木森集团的首席设计师，而艾莉莉是她签约下来的代言模特。
那个时候，她的男朋友是凌西，而艾莉莉的男朋友是乔邃。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明明就在不久前，却感觉恍如隔世。
艾莉莉见她有些动容，又补充道：“你工作很认真，也很享受。”
苏男不由笑了，是啊，自己应该享受的是那种人来人往的职场生活，而不是关在笼中的金丝鸟：“谢谢你还记得。”
“太客气，坐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艾莉莉开始手脚麻利地泡起了功夫茶。
苏男看着美丽白皙的玉手在紫砂壶具上飞快地来回穿梭，很轻盈很养眼，有一种惊艳的美丽。想必自己这个位置就是乔邃平常坐，他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精彩绝伦的茶具表演。就在恍惚之间，艾莉莉已递过来一杯茶，苏男连忙伸手接过，低头未喝已先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我果然没猜错，你和他都喜欢。”
苏男淡然一笑，这个“他”是谁，不必言语已然明白。
两人安安静静喝着茶，听着音乐，谁也没主动开口。
在苏男认为，已没有问话的必要，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已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地方果然是乔邃的又一处金屋藏娇之地。只是苏男没想到的是，艾莉莉愿意接受这种屈辱，毕竟她曾经是乔邃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与他出席过各种公开场合，如今却被自己鸠占鹊巢，做了一个不能见光的背后女人。
苏男的沉默在艾莉莉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威而不露，笑而不语，淡然处之，无形当中都在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她才是乔邃的未婚妻，以后乔氏家族最有地位的女主人，这让她嫉妒得抓狂。艾莉莉在接到电话后，就精心准备着，她有自信能打赢这场翻身仗，因为苏男既自傲又自卑，更重要的是她不爱他。
于是艾莉莉开口了：“对不起。”
“怎么了？”
“你们订婚的那一天，我本来已经决定离开他。”
“不，”苏男听到这笑了笑：“该说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艾莉莉有些讶异。
苏男抬头看了看这套房子，问：“这里是他买给你的吧。”
“嗯。”
“多长时间了？”
“订婚前。”
刺骨的疼痛和深切的悲哀让苏男再无法轻松面对，她低下头去，过了半晌，抬起头苦涩一笑：“原来早就安排好了。”
艾莉莉辩解道：“不是的，他想过离开我。”
“然后呢？”
艾莉莉缓缓低下头去：“没办法忘记。”
苏男暗吸一口气：“即使他有其他女人，你也不在乎？”
“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明白了。”
艾莉莉见苏男面不改色，甚至脸带微笑，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还爱着凌西？”
苏男再次笑道：“他明天订婚。”
这个消息艾莉莉早已知道，报纸和网络铺天盖地宣传过，想不知道都难，不免安慰道：“或许他有难言之隐。”
苏男脱口而出：“乔邃和我订婚，也有难言之隐吧。”
艾莉莉没有回答，但落在苏男眼里就变成了默认，她不禁感叹道：“如果没有我，今天站在乔邃身边的女人就是你。”
“也不一定，他的心思很难猜。”
苏男暗道，有什么难猜的，不过是男人之间的争强好胜罢了。乔邃一直视凌西为眼中钉，无论是他手中的股票，还是他怀中的女人，都是争抢的对象。
“那你甘愿这样过一辈子？”
“不知道，”艾莉莉摇头，眼中却现出一抹坚定：“每次待在他身边就很满足，没想其他的。”
苏男呆了片刻，终于承认一件事情：“他很幸运，有你这么爱他。”
艾莉莉带着羞涩：“或许是我幸运，能让我这么没心没肺地爱他。”
苏男微笑着点点头，站起了身：“谢谢你的茶，很好喝，今天打扰了。”
艾莉莉也连忙站起了身，送苏男走到了玄关，有点急促不安，见对方望过来，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只要……像现在这样，我能常常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苏男愣愣地看着她。
艾莉莉脸红了红：“你放心……我绝不会影响到你们。”
苏男明白过来，摇摇头，和缓而又坚定地答道：“你应该得到你应得的。”
艾莉莉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放弃，感觉心漏了一拍，怦怦直跳：“我不想他为难。”
“放心，这事我来处理。”苏男说完这句话，打开了门，转身快速离去。
艾莉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白嫩的小脸更加娇艳迷人。与此同时苏男已走进电梯，看着缓缓合上的自动门，痛彻心扉，双手捂住脸颊，无声地流下泪来。
81 真相
苏男见过艾莉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她习惯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处理事情，虽然很痛，但很见效。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无论是乔邃、凌西、艾莉莉还是自己，所有的人都在错误的轨道上前行，现在终于是时候矫正了，而无疑自己就是这个扰乱正常轨道的人，所以出局是必然的。
凌西订婚的前一天，苏男出去逛街，她细心地给每个人挑选临别前的礼物。
苏男唯独没给凌西和乔邃买。
关于凌西的礼物，苏男听过一种说法，前男友的婚礼上不要送任何东西，这样没了念想，才能断得干干净净，所以她决定亲自去一趟现场，送上一句诚恳的祝福。
关于乔邃的礼物，苏男犹豫了很久，他给过自己最深的伤害，也给过自己最强烈的爱，他是导致她和凌西分手的罪魁祸首，但他也帮她弄清楚了杀害晴姨的凶手以及纵火案的背后原因。这个男人一贯强势，总想要更多，却忽略了自己最需要的本质东西，苏男最后决定把这样东西送给他。
苏男买完东西，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走路。
她想多看一眼这座城市，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踏上这里，心里不免多些留恋。
一路行来觉得L城很美，很漂亮。经过广场的时候，苏男驻足地看着远处一对年轻情侣嬉笑打闹，两人猜拳互相背着走路。倒霉的男孩每次都输，女孩就尖叫着爬到男孩的背上，高兴得合不拢嘴，两人数着步子，快乐地笑着。
安啸透过咖啡馆的大玻璃窗，就这样看到了坐在台阶上傻笑的苏男，不敢置信地仔细看了看，确认无疑后，扔下一张钞票，飞奔而去。
倒霉的男孩背了几次，额头已微微渗汗，女孩爬在他的背上，掏出手帕细细为他擦拭，两人嘴角含着笑，深情对望，外界的一切人和物都变得不复存在。
苏男看着看着，突然身上没了阳光，奇怪地转过头，却见安啸就站在眼前。
苏男歪着头看他，展颜一笑。
安啸没有动，也没有笑。
苏男轻轻打着招呼：“嗨，好久不见了。”
安啸沉声道：“你坐在这干什么？”
“晒太阳啊。”
“你坐了多久？”
苏男想了想，记不得了，摇摇头“不太清楚。”
“地上凉，你不知道吗？”
苏男哑然失笑：“你就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跟我打招呼？”
安啸放软了语气：“走吧。”
“去哪儿？”
“前面有一家咖啡馆。”
苏男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太晚了，我得回去。”
安啸突然怒道：“那个鸟笼就这么好？”
苏男一下子愣住了，神情黯然。
安啸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得很对，”苏男悠悠说道：“那确实是一个鸟笼。”
“苏男，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男突然想起了礼物，连忙弯腰在纸袋子里翻找，连翻了几个，才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安啸惊讶地伸手接过：“干吗送我东西？”
苏男淡然一笑：“你帮了我很多很多忙，一直没有机会说声感谢，打开看看。”
安啸笑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我。”
“我没有忘。”
安啸低头拆包装盒，打开一看却愣住了，竟是一对小泥人，从身高上看应该是一对母子，女子轻轻搂着怀里的孩子，充满了母爱。
“这是什么啊？”
“母亲的爱。”
“干吗送我这个？”
苏男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安啸若有所思，细心的他拿着这对小泥人不免多看了几眼，突然激动起来，这两个人的眉眼是那么熟悉，似曾相识，颤声问道：“这是……”
苏男微笑着点点头：“像吗？”
安啸低下头去，声音变得沙哑：“你，怎么知道我妈的长相？”
苏男神色黯然：“因为晴姨长得很像她。”
“你都知道了？”
苏男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乔邃让你去查的？”
“嗯。”
“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
“能跟我详细说说吗？”苏男终究不太相信乔邃和齐冠华，但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会骗她，一句假话都不会有。“我们就坐这儿吧，晒晒太阳，挺暖和的。”
安啸依言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木志明为什么要害死晴姨？”
“因为苏晴后来日久生情，假戏真做了，她想脱离木志明的控制。”
苏男眼圈一红，头已深深埋进自己的大腿：“她一直以为是乔子东下的手。”
安啸看她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柔声说道：“木志明做得很隐秘，私下买通医生偷偷换了药，自己并未出面。而那个时候，苏晴跟乔子东相处时间最多，怀疑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见苏男仍然沉浸在悲伤中，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伤心了，你帮她找到真正的凶手，晴姨在天之灵也会瞑目。”
苏男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嘶哑道：“谢谢你。”
安啸故皱眉头：“我不喜欢听。”
苏男勉强笑了笑。
两人一时无言，安啸低头看了看她，苏男却抬头看了看天，难得太阳还是那么耀眼，照在人身上很暖和，刚才那对嬉笑打闹的情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不远处有个小孩在大人的帮助下正在放风筝，是那种长着很多条腿的大蜈蚣风筝。
苏男突然指着前方问道：“你会放风筝吗？”
“啊？不会。”
“有一回，晴姨带我去公园玩，”苏男仍然看着天空，陷入了回忆：“广场上，有个爸爸带着儿子在放风筝，飞得很高很高。那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只觉得一切东西都稀奇而美好，我喜欢看风筝高空飞翔的样子，很想学，于是我去哀求晴姨教我……”
安啸见她突然停顿下来，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晴姨问我，为什么喜欢风筝？我说，风筝能飞得很高，自由自在。晴姨听完这句话，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半天没有说话。”
安啸叹了一口气：“她对你是真心的。”
苏男也动容道：“是啊，不管她当初出于什么目的收养我，她永远是我的晴姨，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说到这儿，她突然转过脸，带着一种坚定：“安啸，告诉我纵火案吧。”
安啸深深看了她一眼：“准备好了？”
“是的，准备好了。”
安啸点了点头：“当年从医院门口把你抱回去收养的那家人和木志明关系很深，他们共同开了一间小公司，就是木森集团的前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闹翻了，那个家伙想把木志明踢出局，谁知道木志明抢先下了毒手。”
“他没想到我侥幸从火场中活了下来？”
“是的。”
苏男自嘲道：“他更没想到我成了替罪羔羊吧。”
“具体不太清楚，”安啸摇头：“不过我猜想，正是因为你成了纵火案的嫌疑人，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明白了。”
“他后来让苏晴把你从孤儿院领出来，带回加拿大，也是另有安排。”
“杀人灭口？”
“极有可能，好在你当时什么也不知道。”
“又一次侥幸，”苏男有点动容，她万万没想到当年的自己竟然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这样说来，他多次邀请我回国，也是另有目的了。”
安啸点了点头：“她希望你能被乔邃看中，和凌西反目成仇。”
苏男不寒而栗：“成为另一个晴姨？”
“嗯，还没来得及控制你，乔邃已经下手了。”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凌西和乔邃确因我而反目。”
安啸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这些事是不是困扰你很多年？”
苏男苦笑道：“如梦魇一般压得喘不过气。”
“小小年纪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的巨变和灾难，太不容易了。”
“你不也一样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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