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复仇(1)

44　连环计

凌西是在如玉山庄拍卖会前一天被公司紧急召回的。

凌西不愿意回去，人还在休假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苏男一直劝他，因为这次的召回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大好事，他被擢升为公司总经理。凌西仍然不同意，他希望明天的拍卖会结果一公布，立即让苏男辞职，两人一起回加拿大。然而公司的人事部连打了三个电话，催促他立即起程，因为新闻发布会的时间不等人。

苏男拉来安啸一同劝说，又连哄带骗把他弄到机场，凌西无奈，一再提醒之前两人的约定，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回程的路上，安啸也忍不住劝苏男：“这事一了，你就回去吧。”

“你不想报仇？”

“弄垮如玉山庄，无异于给了乔邃一记响亮的耳光。”安啸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我妈生前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成为如玉山庄的女主人吧。这次夷为平地，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了。”见苏男沉默不语，又道：“我不知道你和乔家的仇恨有多大，不过，凌西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很难得。”

苏男点点头：“我明白，只要亲眼看到如玉山庄化为废墟，我就离开中国。”

“到时我们一起去现场看。”

“好。”

晚上苏男失眠了，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这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躺在床上，数了无数只羊，眼睛仍然很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爬起来看电视，一部很老的影片，一个家喻户晓的讲报恩和复仇的故事，一个爱也彻底、恨也彻底、报恩也彻底、复仇也彻底的人——《基督山伯爵》。

影片看完时，天也亮了。

苏男倒在沙发上蒙蒙胧胧睡去，她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晴姨。梦中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黑色，另一种是白色。

她在黑暗中前行，摸索，像一只瘦弱又害怕的小老鼠，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小心谨慎地慢慢前行。然后有人骂她，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鄙视她，嘲笑她。她不敢还嘴，只有默默忍受，但受辱的心灵让她忍不住流泪。立即就有人上来打她，有用手的，有用脚的，还有用小板凳的，落在身上钻心的疼，刺骨的疼。她紧紧闭着嘴巴，默默忍受，并且还得擦干脸蛋，不能掉一滴眼泪，否则这种暴打会没完没了。

然后梦境中变成了白色，非常漂亮的白色。她看到插着天使翅膀美丽圣洁的晴姨来到她身边，晴姨用温暖又细腻的手牵着她走出那个冰冷的孤儿院，每晚每晚守护在老做噩梦的她身边，柔声对她说以后会有一个全新的家，四处奔波凑钱为她安排眼科手术……

苏男是在睡梦中被铃声吵醒的。

她不愿从梦境中醒来，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梦到晴姨了，她相信这是晴姨在拖梦给她，在梦中与她相会，有话对她说。可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平日里清脆悦耳的《琵琶语》现在变成了一种噪音，使劲地折磨着她。

苏男从被子里伸出手到处摸索，寻找着关机键，却误打误撞弄到了接听键，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男人在电话的另一头急切地说道：“苏男，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苏男在睡眼惺忪中使劲地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熟悉的声音又说道：“苏男，你在听吗？如玉山庄被乔邃拍下了。”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一下子浇醒了苏男，她立即翻身下床，拿手机的手在发抖，牙齿在打颤，声音也变得很不连贯：“你……说……什么？”

“乔邃的价格比陈归尘只高了十万元，现在已拍下了如玉山庄。”

“这不可能，今天不是愚人节。”苏男笑了：“你的恶作剧骗不了我。”

安啸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虽然很残忍，但千真万确，乔邃拍下了如玉山庄。”

“这不可能。”

“我们所有人都被乔邃摆了一道，包括你、我、凌西，还有陈归尘，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他的圈套，那个报价单就是一个饵，等着我们跳下去。”

“不，我不相信。”苏男想起游艇的那一幕：“如果姓乔的有意让自己上当，何必弄坏电脑，还让凌西去冒险拍照。”

“这个我也不知道。”安啸在电话那头沉重地道：“苏男，赶紧回加拿大吧，我担心姓乔的会对付你。还有陈归尘，你害他丢了这个项目，他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猛然点醒了苏男，她急急挂了电话，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跟陈归尘翻脸，无疑乔邃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敌人的窝里斗，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一遍遍电话打过去，都是同一个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苏男急得不行，穿上拖鞋，披了一件衣服，匆匆忙忙出了门，她得去找陈归尘的女朋友——那个叫许遥的女孩。然而半小时之后，仍是无功而返，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看着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苏男毫无办法。

第二天一早，她再次被电话铃声吵醒，还是安啸，这次更急了：“苏男，上网，快点上网。”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

“你的新闻，全是你们的新闻。”

苏男顾不上其他，一下子冲到电脑前，输入自己的名字，果见屏幕都是她，或站，或立，或微笑，或含情，旁边的配角有好几个，有凌西、有艾莉莉，还有乔邃，尤其有一张四人在甲板上举杯同庆的照片，被用得最多，也拍得最美。

苏男眼前模糊起来，难怪陈归尘不愿意给她解释的机会，这些照片足以定她的罪——死罪，换作她自己也不会相信。想必现在的自己在陈归尘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双面间谍——乔邃的同党兼走狗。

苏男只觉得身子像是四分五裂了一般，强烈的撕裂之痛蔓延全身，却又感觉不到那种裂痛来自何方，很难受很难受。她痛得蹲下身子蜷缩起来，心里害怕到极点。这个时候，她才理解凌西那句话的含义：“你根本不知道乔邃的手段有多可怕。”

是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恶魔的手段，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又从什么时候开始设局，她就像瞎子一样，一步步踏上他的圈套，义无所顾地跳进去，还连累了安啸和凌西。

苏男仿佛看到了乔邃狰狞的笑脸。

临到最后，这个男人还使出了一招借刀杀人。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需要动手，陈归尘就会急着跳出来先宰了她。

45　绑架

乔邃这几天心情很好，一天到晚笑容满面。

下属们也很高兴，又一次完胜陈归尘。这家伙手上另外两块不相连的土地，现在不仅不是聚宝盆，反而变成了烧钱机器，每天赚的钱都变成了利息，不得不给银行打工。

乔氏别墅的人也很高兴，比如华叔和福婶，因为如玉山庄终于重回乔家。

此时乔邃就在书房，坐在老板椅上，听着音乐，喝着香槟，一个人庆祝。

每次取得大的胜利，他都喜欢这样，一个人慢慢品味。他不需要别人陪伴，也不需要别人喝彩。因为乔邃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无论快乐和痛苦，每个人经历的故事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完全理解。朋友们的喝彩只是恭维、讨好，甚至是掩饰内心深处的嫉妒，这些对乔邃来说，微不足道。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这个时候，秘书敢放行的只有一个人：“进来。”

齐冠华带着鸭舌帽走了进来。乔邃看着他们，慢慢放下杯子，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

鸭舌帽赶紧脱下帽子，答道：“乔董料事如神，苏男被一帮人绑走了。”

乔邃咧开嘴笑道：“很好，陈归尘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说完朝心腹递了一个眼色，齐冠华立即从身上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这是乔董奖赏给你和兄弟们的，好好乐一乐。”

鸭舌帽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一个劲地道谢，收好钱，小心翼翼地问道：“接下来，您的指示是？”

“放假，咱们就在家等着看好戏吧。”

“是，是是，我明白了。”

看着鸭舌帽离开，齐冠华迟疑了一下：“苏男落在陈归尘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

“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挺好。”

“可她毕竟是凌西的女朋友。”

“华叔，正因为他是乔家人，所以我没动他，只动他女朋友，难道还不够给面子？”

“如果凌西知道了，肯定会不顾一切赶回来。”

“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乔邃不以为然：“这些年，他不是一直都不知道那家公司的背后老板吗？”

齐冠华点头：“是，他完全不知情。”

“那不就结了，多给他派点活。”

“好的”。

齐冠华沉默了片刻，见老板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鞠躬告退，快到门边，又转过身，轻轻说了一句：“要不要派鸭舌帽去盯着，苏男毕竟只是个女人，有了这次教训，估计下次也不敢了。”

乔邃突然有点烦躁：“你什么意思？”

“陈归尘肯定会把账全算到她头上，出手不会轻，我是担心这个女人会毁在他手上，比如强暴，或者毁容……”

乔邃一下子愣了，他想起了游艇上那个美妙清丽的背影。

正在这时，桌上电话铃声响起，乔邃扫了一眼，是秘书专线电话，明明打了招呼不见客，疑惑中还是按了免提：“什么事？”

“乔董，很抱歉打扰您，”传来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刚有人送来一张光碟，一定让您现在就看。”

乔邃和齐冠华同时一震，对望了一眼：“拿进来。”

很快，年轻秘书敲门进来，递上一张光碟，然后快速退了出去。

乔邃连忙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灰暗的房间里，一个年轻女人被绑在柱子上，毫无生气，全身是血，头发披散着遮盖了脸部。这时一个露出背影，头上套着尼龙袜的男人走上前，慢慢收拾着她的头发，镜头上前，露出一张又红又肿还淌着血的面孔，正是苏男。尼龙男转过身，阴阴笑道：“乔董，心疼了吗？这只是开胃小菜。”说到这，男人突然伸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带着猥琐，咂了咂嘴，猛地抬起苏男的脸，继续说道：“瞧瞧，这皮肤，光滑细腻，再看看这脸蛋，美艳动人。兄弟们很想尝尝乔家女人的滋味，是不是够骚够味，是不是蚀骨销魂，”尼龙男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咧嘴笑了笑：“如果乔董没有想好，下次我们会送来另一张光盘，让您好好欣赏电影院里看不到的精彩大片，哈哈哈……”尼龙男在笑声中慢慢消失。

乔邃放在桌上的双手猛地收紧，双眸厉意闪现。

齐冠华看了看他的脸色，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乔邃一看，是陌生号码，电话里传来陈归尘的声音：“乔董，你好啊。”

“你想怎么样？”

“刚才的录像，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振奋人心？”

“我想你搞错了吧，这个女人是你的人，竟然拿来威胁我？”乔邃嘲笑道：“难怪每次都输在我手里。”

“错不了，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陈归尘也不动怒：“她是你的小叔——乔子西的女朋友，两人在加拿大可是如胶似漆，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乔邃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秘密也被查到了，语气中却丝毫不退步：“恭喜你，答对了。你应该拿给乔子西好好欣赏欣赏。”

“真够绝情的，”陈归尘也挖苦道：“外界只想知道，苏男是不是乔家的女人，至于乔家哪个男人的女人这不重要。不过，话说到这儿，我得感谢你啊，多亏了你前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照片，让L城所有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了苏男和乔家的关系。你想想，明天这张光碟和照片到了记者手里，他们会怎么写？”

“我会告诉他们真相，这个女人是你派来的卧底。”

“很好啊，观众肯定会更感兴趣，乔子西的女朋友为什么甘愿替我陈归尘卖命？记者会很兴奋地继续追查下去，然后他们就会挖出更多的猛料。到那时，乔家可就热闹了，陈年烂芝麻的旧事一桩桩翻出来，就像看电视剧一样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乔邃深吸一口气：“说吧，你的条件？”

“爽快，”陈归尘语气里透着得意：“我要如玉山庄。”

“不可能。”

“那就高价收购我手里的两块地。”

“这更不可能。”

“你玩我？！”陈当尘似乎没了耐心：“后果你可要考虑清楚。”

“一个女人而已，你以为手中的筹码值得跟我谈条件？”

陈当尘一下子愣住了。

乔邃突然话锋一转：“我有个重要电话，等下打给你。”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立即挂断。

齐冠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晾一晾，他会打来的。”乔邃摆了摆手：“你觉得他手上的两块地，多少钱拿下比较合适？”

“我看，还是通知凌先生吧。”

“什么意思？”

“毕竟苏男是他的女朋友。”

乔邃缓缓摇了摇头：“我以为……凌西不会参与，没想到……”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这回，我想让他也长点记性。”

齐冠华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果然电话又打来了。

“姓乔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的地太贵了，不划算啊。”

“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陈归尘的语气中带着急躁和暴戾：“这样吧，我就让你提前看一场现场直播的限制级影片，怎么样？女主角当然是那个娇滴滴的苏大美人，男主角嘛，临时也没别的人选，我就勉为其难吧。”

“你敢！”乔邃脱口而出。

陈归尘哈哈大笑，咂了咂嘴：“没想到，心疼她的人是你？”

乔邃沉默不语，懊恼地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乔董，考虑得怎么样？要不给我如玉山庄，要不高价买我的两块地，两者选其一。”

“我买地，但只能按原价，多一毛都不给。”

“原价？做梦吧，我喝西北风去？加价30%。”

“不可能。”

“这样吧，”陈归尘阴笑道：“我们先不谈价格了，放松一下。我想能让你心动的女人肯定滋味不一样，要不先让你看一场一对一的限制级表演。如果还是没有考虑清楚，那就接着看第二场一对多的更加刺激的表演。怎么样？”

乔邃只觉得一股怒火从两肋蹿了上来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将来？呵呵，将来的事将来再考虑。”陈归尘死死拿捏住他，丝毫不以为意：“给你最后十秒考虑时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成交！”

“给你三个小时准备，钱到账立即放人。”

齐冠华看着一脸颓废的老板，一时也没了言语，不知道怎么安慰。明明是一场胜利之战，转眼之间败得这么惨。令他感到费解的是，明明乔邃对苏男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怎么突然又愿意接受陈归尘的敲诈，并且答应得如此爽快，难道真如陈归尘说的那样，老板动心了？

“你去准备吧。”

乔邃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沉重。

“不要动公司里的钱，用我妈的私人账户。”

齐冠华心中立时“咯噔”一声，那是死去的乔老夫人留给儿子的备用金，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允许动用。这些年来，乔邃也只在陈一顺那一战中动过这笔钱，后来也很快填补上了。如今这一次，远远没有达到当年那种困难的地步。再者乔邃自己还有私人账户，这钱估计不会比老夫人的钱少：“公司的账上应该够数，虽然要费点周章，但三个小时足够了。”

“不想听到一些高管的啰唆。”

齐冠华明白了：“那要不用您自己的私人账户？那里面的钱也足够。”

“不是钱的问题，”乔邃摇摇头：“是人的问题。”

齐冠华眼睛里带着疑惑。

乔邃似乎不愿意再谈及这个话题：“接到人之后，把苏男秘密送到乔氏别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去向。”

“是。”

“通知刘医生立即赶过去，悉心治疗。”

“是。”

“买份分手礼物给艾莉莉，让她滚蛋。”

“是。”

“我出海三天，有什么事情你看着处理吧。”

“是。”

乔邃摆了摆手，齐冠华悄无声息地退去。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46　治病

苏男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映入眼帘的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身穿白大褂，戴着白口罩，一双亲切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感觉怎么样？”

“还行。”这个声音似乎不像自己，很嘶哑：“这是……医院？”

“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苏男放下心来：“谢谢你。”

“不用客气。”

“我伤得严重吗？”

“没有伤到筋骨。”医生摇头，然后安慰道：“可能在某些方面，会留下一点痕迹。不过时间久了，很快就会消失。”

“在脸上？”

“没有，腿上。”

苏男点点头，不再关心：“我感觉很累。”

“这是正常现象，”医生笑着说道：“你可以继续睡一觉。”

“行，那我睡了。”

医生惊讶这个女孩的镇定，然后看着她很快又进入梦乡。出来时，齐冠华站在门口候着，两人边走边聊：“已经没有大碍，再卧床几天，就能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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