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面交锋(6)

四人一同坐着这辆色彩夺目的豪车朝乔邃的公寓驶去。眼见着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距离，却仍没收到安啸的通知，苏男瞅着窗外的风景，有点心不在焉。她紧紧揣着手机，生怕漏掉任何信息。各种想法涌入脑海，令苏男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一则担心安啸的安排不够周密，拿U盘的方法太过明显，过早暴露了自己；二则担心即使顺利拿到了U盘，她如何能不露痕迹地拷贝到那份加密文件； 三是担心乔邃会因为那个误会，派人调查她。

正在恍惚时，手机震动了一下，苏男赶紧收起心思，低头一看，短短一行字：“五分钟后，接传单。”她立即明白过来，暗暗赞叹安啸的聪明，无疑这个方法最不容易引起车内其他三人的注意。如此精确的时间安排，想必这个男人就跟在她身后，苏男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苏男微微皱了皱眉，伸出双手轻轻按了按额头和太阳穴。

坐在旁边的张真理问：“怎么了？”

“有点头晕，可能是空调吹多了。”

张真理一边打开两边的车窗，一边说：“吹吹风，可能会好一点。”

耳边传来艾莉莉的声音：“空调吹多了是容易头晕，吹一下风，过一会儿就好了。”

苏男朝窗外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点点头说：“嗯，谢谢。”见张真理准备开口，便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缓一缓就好了。”

张真理见她主动跟自己解释，心里乐开了花：“注意休息，多休息。”

苏男点点头，脸朝窗外转去，无意中扫过车内的后视镜，猛然看到一双男人的眼睛，正像探头似的直直盯着自己。苏男没有避开，反而大方地望着后视镜中那双锐利的黑眼，一语双关地道：“乔先生的车技非常好。”

“他车技好？”艾莉莉笑了笑：“十回有八回都是别人开的车。”

乔邃终于收回了目光，过了一会儿，才道：“今天能为女寿星开车，是我的荣幸。”

这话让艾莉莉喜出望外，今天的乔邃表现出人意料，不仅慷慨送豪车，在朋友面前也很给她面子，艾莉莉不免娇俏地答道：“谢谢你，阿乔，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张真理忍不住捉狭道：“咱兄弟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博得美人一笑，就换来轻飘飘的一个谢字，是不是太不划算了？”

乔邃的声音一如平常：“你这小子，没安好心。”

张真理笑了：“某人放心，我和苏男吹完蜡烛立即走人，至于后面你们吹什么，我们就不管了。”

艾莉莉娇羞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乔邃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女人。

张真理也转头看了看苏男，这话他是有意说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乔邃有点不对劲，过于关注苏男，这让他不爽。他不敢去向乔邃求证，只能旁敲侧击地警告身边的这个女人。

此时的苏男，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朝窗外望去。

乔邃自然明白张真理的小九九，含沙射影道：“你的心思，老是用错地方。”

张真理得意一笑，未置可否。

众人说话的空隙，车子已经慢慢停了下来，原来已到了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

来往车辆太多，红绿灯的时间比一般路口都要长。密密麻麻的几个车队，停满了宽敞的马路，马路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停车场。只见几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正在排列等候绿灯的车辆中不断地穿行，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宣传单，不时低头询问每个车主。

艾莉莉瞧见其中的一男一女分别朝车的两侧走来，便赶紧关上自己的玻璃，呢喃道：“这些人真是烦，大马路上发传单，车来车往，也不怕死。”

乔邃也伸手关上了车窗玻璃。

苏男突然轻声答道：“我倒有些敬佩他们，现在的年轻人个个娇生惯养，缺少他们这种吃苦的决心。”

张真理已关上玻璃，一听这话，赶紧又摇下来。

正在这时，一男一女已来到窗外的两侧。

苏男仔细看了看站在自己这边的男孩，非常年轻，看起来倒像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有一双干净的手。前排艾莉莉的座位已关窗，男孩自然向后排的苏男兜售起来：“您好，这房子性价比不错，投资自住都很好，看一下吧。”边说边递过来几张印刷精美的彩色纸张。

苏男不动声色地接过，触手有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便笑着说：“谢谢。”

男孩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走向下一辆车。

张真理从女孩手里接过相同的宣传单，翻了翻，突然叫道：“哇，现在房价涨得好快啊。乔哥，你坐在家里都能数钱啊！”

“这话，你应该留着回去对你爸说。”乔邃打趣道。

“我才不触这个霉头。”张真理一想到父亲那张咆哮的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转向苏男：“苏小姐，你现在住哪里？倒是可以买套房，做做投资也好。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到时带你好好挑一挑，成本价。”

“啊噢，”艾莉莉刚被张真理****了一番，现在抓到了报复的机会：“我说张少，你这话说得也太没有诚意了，还说什么成本价，送一套不就得了。”

这话一下子打在了七寸上，张真理的脸立即红了。

苏男有些于心不忍，替他解围：“谢谢，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车子拐过一个弯，速度减了下来，缓缓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29　节外生枝

四人下车，苏男眼见乔邃从后备厢取出一台手提电脑，心怦怦直跳，赶紧扭过头去，跟在艾莉莉身边，一起进了电梯。

乔邃的这套公寓不大，100平方米的样子，设计风格偏冷色调，几乎都是黑白配，硬朗简洁，唯有一览无余的红木地板，增加一丝暖色。家具很少，除了必要的几件，没有一丝多余，因此整个客厅显得很大很宽敞。这样的装修跟他的身份比起来，似乎不太相称。不过细看每件家具，都是响当当的名牌。入门左手边这套黑色的吧台，简洁流线的外形获得了很多人的喜爱，坚硬却不僵硬的材料很符合他干脆直爽的性格。这套吧台的设计出自意大利名家设计师之手，在国际设计大赛中获过奖。

几人进了门，一个中年妇女赶紧迎上来，热情地招呼大家。

乔邃提着手提电脑进了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艾莉莉像个女主人一样，指挥着阿姨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张真理看中了阳台上那个高倍高清望远镜，对着小区对面的楼层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苏男趁着四下无人，开始细细观察房间的各个角落，看看是否有摄像头。

乔邃出来时，已换了一身轻便的深蓝色真丝家居服，跟一本正禁的黑色西服相比，多了一点闲散和慵懒。他径直走到沙发边，正好与回头的苏男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意外。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有点尴尬。

恰好这时，艾莉莉带着阿姨端着蛋糕和一些水果进了客厅，又招呼张真理进来，很快客厅里又热闹起来。众人吃过蛋糕，乔邃打发走阿姨，张真理赶紧道：“乔哥，我们……”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乔邃走开几步接通电话，苏男不露声色地慢慢靠近。

“噢，好……全部核算过？好，我马上看一下。”

苏男有点紧张，看样子等待的那份文件终于到了。

乔邃接完电话，转身就进了书房。

张真理见苏男低头不语，以为她待得闷，于是走近她身边道：“很无聊吧，等他出来，我们就撤。”

苏男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很简单，抿嘴一笑。

艾莉莉瞧见两人的互动，打趣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张真理起了逗弄之心，回过头，眨眨眼睛，道：“我们不想讨某人嫌，等一下跟乔哥说一声，马上就开溜。”

“说什么呀。”艾莉莉佯装生气，两腮有点红，眉眼处带着一丝娇俏，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态。张真理一时看得愣了，忘了回话。

苏男瞧在眼里，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多多少少带着点嘲讽。

乔邃再次从书房出来，又转身去了酒柜，从里面挑出一瓶红酒，倒在醒酒器里，然后又伸手从头顶的架子上，拿了四个高脚杯：“来，尝尝我收藏的好酒。”

“乔哥，酒是好酒，可惜这次没口福了。”张真理答道：“良辰美景，我和苏小姐就不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了，下次吧。”

“你急着去干吗？坐下，让你喝你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给面子，是吗？”乔邃突然变了脸，让三个人都有点吃惊。张真理不敢轻易得罪他：“哥说的哪里话，有美酒当然喝了，只要哥不嫌我们碍事就好。”说着转过头朝苏男做了致歉的表情，然后老老实实坐在乔邃对面。

“两位美女，也来点红酒吧，养颜。”

乔邃头也没抬就开始斟酒，似乎笃定两人没有意见。

艾莉莉当然不会，也不敢有任何意见，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金主，也是她的衣食父母。她赶紧附和道：“我最喜欢红酒了。”苏男很厌恶乔邃这样目中无人和趾高气扬，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便也一声不吭地挨着莉莉坐了下来。

乔邃突然抬头看了苏男一眼：“苏小姐的定力，比我想象中要好。”

苏男心跳漏了一拍，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怀疑什么，只能装糊涂，笑着道：“乔董，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哈哈哈，”乔邃大笑：“当然是夸你，才貌双全，不多见啊。”然后扭头对张真理说：“你可要抓紧噢。”

不知怎么回事，苏男一下子想到了凌西，嘴比脑袋还快，脱口而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见三人面露惊讶之色，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你真的有男朋友了？”艾莉莉好奇地问道：“谁啊？”

“在……加拿大认识的。”

这话让在场的三人同时想到一个人——木森公司的董事长木志明。

苏男的直言让张真理感到尴尬，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艾莉莉倒有些高兴，这样的关系或许对自己更有帮助，她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张真理，也端起酒杯慢慢小饮一口。

乔邃一反常态，没有再刨根究底。此时的他脑袋已经转了好几个圈，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真跟乔家有关系，再得到木志明的帮忙，那就不容小觑。死去的老爷子当年的荒唐人人皆知，玩过的女人很多，遗漏几个私生子女在外，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早年也有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要名分要地位，可惜她们遇上的是乔邃绝顶聪明的母亲——张亚萌。她随便一两招就让这些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细想想，无外乎四个字：威逼利诱。

如今轮到自己来替老爷子善后，乔邃倒不怕突然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顶多学学张亚萌的手段。但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像是钱能打发的，从她搭上木志明的速度，再搭上艾莉莉的手段，无疑是个玩心计的人。这种人通常很自负，胃口也很大，一点小钱不可能摆平，说不定她真正看上的是乔氏集团。

乔邃还是第一次跟女人玩商战玩心计，只觉得新鲜，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大美人，对付这么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实力的女人，易如反牚，犹如猫捉老鼠的游戏，就当取乐好了。但如果后面替她撑腰的那个人是木志明，那她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这事就变得复杂和棘手了。

苏男瞧着乔邃阴晴不定的脸，也陷入了沉思。如果她预料正确的话，这个男人从明天开始就会着手调查她了。

30　挫败

四人各怀心事地喝着闷酒，谁也没有吭声，直到乔邃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乔邃站起身听了一会儿，就去了书房，再出来时，已经换好外出的服装，手上拎着那台手提电脑，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你们有什么打算？”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家是乔邃的，现在主人自己要走了，客人哪好意思留下。苏男和张真理都看向了艾莉莉，按理说她算是半个主人，有这个决定权。艾莉莉当然明白，但她不敢，乔邃这句话里没有半点让她做主的意思，她站起身，撒娇道：“我也得回去了，明天还有通告呢，不能再熬夜了，否则黑眼圈又要出来了。”

于是大家纷纷起身告辞。

“真理，我不顺路，麻烦你送一下莉莉。”

“没问题。”如果这话说在十分钟之前，张真理肯定不同意，如今倒有些求之不得，此时的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苏男。

“那苏小姐怎么办？”艾莉莉问道。

“没事，我打个车就好了。”

艾莉莉道：“那不行，这么晚了，你又没有开车来，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说到底，苏男是她的客人，再加上合作关系，不能轻易怠慢：“真理，我们还是先送苏小姐吧。”

未等张真理回应，乔邃抢先答道：“那太绕了，我已经让司机过来处理。”

艾莉莉不敢再多说什么，四人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此时乔邃的司机还没到。张真理和艾莉莉先开车走了，留下的两个人一时都没了言语，地下车库本来就空阔幽静，灯光昏暗，此时夜深人少，更显得阴森可怕。

苏男只觉得凉飕飕的，不自觉双手拢向手臂，不安地看了一眼乔邃，这个男人全身都没入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只有手上那根香烟在夜色中燃烧。苏男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不由开口道：“乔董，还是不麻烦了，我自己上去打车吧。”

乔邃扔掉手上的香烟，伸出一只脚用力踩了踩，熄灭了烟头：“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你还有急事，先去忙吧。”

乔邃不管不顾地上了自己的车，打开车门，盯着不远处满脸戒备的女人，眼睛充满了不屑：“就这点胆量，也配跟我斗？”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明不明白，你自己最清楚。”乔邃收回视线，开起发动机，眼睛不再看她：“这个时候肯定打不到车，我的司机估计也不会来了，要不要上车，你自己看着办。”

苏男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乔邃的安排。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上了乔邃的车。

苏男有一个特点，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固执到底。“不害怕了？”女人如此快速的妥协倒出乎乔邃的意料。

“你如果想害我，不会笨到以身涉险。”苏男耸耸肩膀不道：“所以，今晚我一定会很安全。”

乔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住哪儿？”

苏男迟疑片刻，报出了一个地名：“松花路桃花源小区。”

乔邃没有答话，也没有开车，握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敲击着，在夜色中发出“嘟嘟”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才语调阴阴地说道：“你相不相信，你住的地方比你的男人更容易查到。”

苏男猛地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瞳仁之中划过一丝涟漪，继而又归于平静，再低下头去时，小声说道：“夏仁港路时代倾城小区。”

一路上两人无语，直到小车停在了苏男的公寓门口，乔邃也没有说一句话。

苏男下了车，转身道：“谢谢乔董。”

乔邃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开车走了。

苏男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本以为乔邃绕了这么一个大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跟她相谈，或警告，或威胁，或直言不讳，没曾想结局会是这样。再想想如玉山庄的那个报价表，也是白折腾一晚，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眼瞅着四周的黑暗和寂静，更觉孤独和无助，她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的双脚沉重无比。

突然，夜色中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苏男心猝然紧了一下，呆立片刻，直到重新整理好情绪才转过身，看着车里走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得近了，才发现不是乔邃，而是安啸。苏男不由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安啸看着她，神情复杂：“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苏男突然无言以对，摇摇头，一脸的沮丧：“我又浪费了一次机会。”

“这个男人狡猾得像只狐狸，警觉性很高。”安啸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安慰道：“你不用自责，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苏男一直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安啸没有回答，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红色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打火机，低下头对着火苗深吸了几口。苏男借着火光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眶里有些东西在流动，似乎在极力掩饰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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