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面交锋(7)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看到男人在黑夜里吸烟，烟头的火星闪烁，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车库里的那一幕。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同样站在夜色里，同样无声地吸着烟，给她的感觉却大不一样，乔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而安啸却像一个哑谜。
苏男见他无意回答，也没了兴致。此时他们正站在风口下，苏男身子越来越冷：“天色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安啸瞧她畏寒的模样，道：“去我车里坐一下吧。”
“不了，我有点困。”
安啸脱下自己的西装，不容分说给苏男披上，见她有些抗拒，低哑道：“陪我吸完这根烟。”说完并未退下，两人挨得很近，苏男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今晚的情绪也很低落。
“我妈妈……”安啸突然停顿，转过头去，似乎难以启齿。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禁忌不能跟外人说，苏男有些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手：“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安啸顺手拉住了她：“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跟姓乔的关系吗？想听吗？”
苏男点点头。
“我妈妈……在你这样的年龄时，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就是乔邃的父亲，乔子东。”这话让苏男大吃一惊，原以为是他和乔邃之间是情仇，没想到是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他们俩好过一段时间，却被乔家的老爷子拆散了。因为那个时候，乔老爷子已经给儿子物色了一个儿媳，就是乔邃的母亲，张亚萌。”
“他们俩分手了？”
安啸点点头：“然后我妈在另一个男人的追求下，没多久就结婚了。可是……这个男人无意中发现他们俩仍然藕断丝连，于是两人关系开始恶化，我妈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苏男眼瞧着他神色异样，已经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认为自己戴了绿帽子，我妈却坚持要生下来，两人越闹越僵，终于离了婚。孩子生下来时，乔子东的妻子张亚萌来医院探望，她以孩子相威胁，逼得我妈不得不远走他乡，过得穷困潦倒。”
苏男不用想都能猜到，孤儿寡母在陌生的城市生存是多么的艰难。
“她临死时，我在部队，她身边没有一个人……”安啸说不下去了，连连猛吸了几口烟，黑暗中的红光亮了许多，甚至可见几缕淡淡的青烟飘逸而出。他突然抬手朝空中弹了一下，那缕红光随即划出一道弧线，恰好掉落在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过了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安啸开了口：“我的故事讲完了。”
苏男下意识地点点头：“你恨他们？”
“是，”安啸眼眸深寒：“如果不是他们，我妈不会走到这一步，最后……客死异乡。”
“可是，乔子东夫妻俩已经死了。”
“父债子偿。”
“可万一，你爸爸是……”
“不可能。”安啸断然摇头：“绝对不会是乔子东，否则我妈肯定会有暗示。”
苏男突然没了声音，原来自己和这个男人竟有如此相似的经历，连想法都一样。此时再看他，竟多添了几分亲切感。
安啸自嘲道：“这种剥光自己的感觉，有点别扭，很不习惯。”
“为什么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安啸茫然地摇摇头：“或许是你刚才的那个表情，触动了我。”
苏男点点头，今晚的他很真实，真实得就像另一个苏男。她柔声道：“今天你也很累了，早点回去吧。”说完准备脱下西装还给他。
安啸双手按住了她：“有点凉，穿着吧。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安啸突然上前拥她入怀：“这条路上你不会孤单，现在多了我一个朋友。”说完，不等苏男回话，他已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苏男定眼望去，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进了单元门。
很快，小区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昏暗的灯光斜照在平地上，露出一片片光晕。阴凉的微风吹着，两边的大树时不时轻甩着树枝，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隐藏在墙壁后面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远远看着苏男在楼道里拾级而上，感应灯在她身后一层一层自动熄灭，只留下一个拉长的苗条身影。
男人转过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高倍摄像机，咧嘴笑了笑。或许是站的时间太长，似乎感觉很累。男人活动了一下肩膀，又左右晃了晃头，转身走向路边一辆毫不起眼的小车，坐了进去。不一会儿，车灯照射前方，小车也随即消失在绵绵不尽的夜色里。
31 误会
又是周一，通常这也是苏男最忙的时候。
临到中午，苏男接到一个电话，没想到木志明会主动邀请她吃饭。苏男连忙推掉其他应酬，答应下来。她眼睛看着电脑，心里却在反思自己的这段表现，工作中有没有失误？有没有犯忌？有没有得罪人？好像都没有，表现可称得上中规中矩，既有成绩，也没有风头过甚。这才放下心来，处理完手上的几个电子邮件，稍微修饰后下了楼，没曾想正是下班高峰期，电梯走走停停，耽搁了一些时间。
餐厅离办公室不远，就在这栋大厦的转角，步行就可过去，一路上她仍在琢磨老板的心思。俗话说，职场如战场，千军万马都在过独木桥，如何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无外乎三种人。
第一种人喜欢琢磨事。这种人通常工作能力很强，拼劲十足，业务精湛，犹如骁勇善战的将军，常常攻城略地；第二种人喜欢琢磨人。这种人特别善于揣摩上司的心理，喜欢搞********，拉帮结派，容易获得升迁；第三种人既喜欢琢磨事又喜欢琢磨人。无疑，这种人最容易成功，常有领袖风范，善于识人用人，业务和管理水平都很强。
苏男有点自嘲地想了想，或许自己可以成为第一种人，但永远无法成为第二种人。就像现在，千想万想都琢磨不透老板木志明这顿饭的目的。可见，她永远也无法成为木志明的左膀右臂。
到了餐厅，一脚迈进包间，苏男愣在门口。
因为房间里除了木志明之外，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乔邃和艾莉莉。
“来了，坐吧。”木志明热情地招呼她：“今天坐东的是乔董，迟到了总归不好。”
苏男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板。木志明一个眼神就看出了她的困惑，一句话就点明了这顿饭的目的。她快步走进房间，在木志明的旁边安静地坐下，正好面对艾莉莉，两个女人微笑着互动了一下，又偏过头，朝乔邃道：“抱歉，实在抱歉，刚才回了两个邮件，结果堵在电梯里。”
“这话倒让我听出另一个意思，”乔邃似笑非笑，调侃道：“苏小姐是在向木叔夸赞自己是个废寝忘食的好员工。”
“就你的脑袋转得快，”木志明倒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从桌上拿起菜单递给苏男：“我们都点好了，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苏男连忙伸手接过，趁着看菜单的工夫，开始寻思今天的饭局背后的含义。如果两个男人正正经经地谈公事，作陪的人应该是智囊团；如果是略带私密性的朋友小聚，作陪的人应该是红粉佳人。可是自己两者都不算。苏男抬头环视一圈，自己跟这三个人都能扯上关系的，唯有一件事，就是艾莉莉的签约，看来这应该是一餐致谢的饭局。
如果请客的人是别人，倒也比较单纯，但如果是乔邃，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是另一场较量。苏男相信安啸的能力，她的履历表一定很完美，毫无漏洞。苏男合上菜单的时候心里有了底气：“老板，您点的是什么？”
“生鱼片套餐。”木志明指了指红艳艳的生鱼片：“这个味道做得地道，鱼片也很新鲜。”
“噢，听您说得这么好，我也想尝尝。”
“芥末那个味，你吃得惯？”
苏男微微一笑：“大爱。”
木志明乐了，对站在一旁的服务生道：“两份生鱼片套餐。”
乔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心里暗道，这个女人倒懂得讨好人，上次吃饭跟他的爱好一样，这回又跟木志明的胃口相同，看来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苏小姐这么能干，木叔应该很欣慰吧，也不枉大老远从加拿大请回来。”
“人才难得，辛苦一点也无妨。”
“我也去过几次加拿大，可就遇不上像苏小姐这样的人才。木叔给我讲讲，让晚辈好好学几招。”
“人与人相遇，真的讲缘分。”木志明不疑有他，顺口答道：“一次是在服装发布会上，当时提出邀请却被苏小姐拒绝了。另一次是在飞机上偶遇，再次邀请没想到就成了。”
“想必是木叔您独特的魅力打动了苏小姐，良禽择木而栖。”
乔邃含笑看着苏男，意有所指。
苏男猛然想起了上次鲁莽之下说出男友一事，心口突突地跳动，连忙岔开话题：“乔董在说笑吧，您事业做得这么大，手下肯定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何必在这里寒碜我。”
“难得见你夸奖人，想干吗，挖墙脚呢？”
乔邃哈哈大笑：“苏小姐是您的爱将，我岂能夺君子之美。”
“知道就好，”木志明会错了意，以为他看上了自己的女职员，连忙用手指了指莉莉：“这丫头，我看着挺好，安安静静，长得又漂亮，眼光不错啊。”
乔邃微微一笑，眼睛轻轻扫过对面的两人，一股厉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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