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面交锋(2)

苏男抿嘴一笑，没有回话。

20　街头邂逅

艾莉莉刚走，苏男就出了公司，打算去商店挑一件生日礼物。

想着一般年轻女人想要的，无非华服、首饰以及化妆品。苏男琢磨着，艾莉莉是模特出身，对衣服品味自有一套讲究。首饰一般是男人送得多，剩下的只有化妆品了。苏男跟艾莉莉打过几次交道，艾莉莉只用同一个品牌，每次见面都能闻到那种淡雅的气味，还算比较熟悉，容易识别。

苏男去化妆品柜台转了一圈，很快选好礼物，让商家仔细包装后，拎着礼物径直出了商场大门。

外面一片繁华，苏男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想起艾莉莉那句话：“如果我是你，我会带个活物来。”她的脑海中涌入的第一个人选就是安啸。苏男腾出一只手，掏出包里的手机，输入一连贯复杂的开机密码，突然不动了。她想起了远在加拿大的那个男人。

每次打电话时，凌西都忍不住嘲笑她，一个这么干净的手机，既没有乱七八糟的照片，也没有什么隐私和秘密，竟然整了一套非常复杂的密码组合——数字加字母再加符号。

苏男每次都会笑着回答：“我喜欢。”

凌西这时就会宠溺地挠挠她的头：“真是个小狸子。”

苏男想到这里，不由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起来。他们分开多久了？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站在繁华的大街上，这般睹物思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苏男几乎条件反射地接下接听键，果然传来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嗨，傻丫头，想我了吗？”

苏男一下子傻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凌西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话。“苏男，怎么不说话？”

凌西的声音特别好听，字正腔圆，十分温柔，像是一个发光体，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苏男每分每秒都想向这个声音靠近。

“没事。”苏男稳了稳情绪：“我在听你的声音。”

“果然是傻丫头。现在工作顺利吗？父母有消息了吗？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是不是还喜欢熬夜喝咖啡？”

凌西一连串的问话让苏男有点招架不住，她连忙安抚道：“一切都好，很好，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凌西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会照顾自己？”

苏男顿时无语。她想想两人在一起时，确实都是凌西忙前忙后，张罗一切。

“我想你了，特别想。”凌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让苏男的眼眶瞬间潮湿。她柔柔地答道：“我也是。”

“那早点回来，好不好？”

“嗯，给我一点时间。”

最近两人每次的谈话都会绕回到这个话题。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L城那么大，一时半会儿肯定很难找。叔叔阿姨的事交给安啸吧，他的路子比你广，只要给他足够多的钱，这小子肯定会卖命地干。”

“多一个人，能快一点。”

“我们又不赶时间。”

“我想……”苏男四处张望，努力寻找着合适的借口，猛然看到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豪华醒目的婚纱店，店门口挂着一张巨幅海报，一对璧人手牵着手正深情相望。她接着道：“我想结婚的时候，能在父母的祝福下，穿着婚纱走过……”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凌西打断了她，音调陡然升高，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这样好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休假回国跟你一起找。”

“不用不用。”苏男连忙拒绝，又怕他生疑，补了一句：“你工作那么忙……”

“没事，我会安排妥当。就这么说定了，两个月后我回国，到时再找几个私家侦探帮忙一起找。”

此时的苏男已经懵了，喃喃自语道：“两个月？”

“怎么了，你觉得太长吗？”

苏男反应过来：“不用这么着急。父母的事，有我和安啸两个人就够了，我安排的是半年时间，对，就半年，不管找没找到人，我都回去。你就没必要特意请假回来了，是不是？”

“噢，这样……”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只听凌西道：“抱歉，有事，我先挂了。”

“好，去忙吧。”放下手机，苏男长舒了一口气。

只有半年时间，怎么办？

那个该死的陈归尘，为什么不愿意合作呢？

苏男已经忘了给安啸打电话，她恍惚中重新收拾好东西，转过身朝马路边走去。在人潮涌动中，苏男看到一个女孩，突然愣住了。确切地讲，这个女孩她并不认识，甚至从未见过，但茫茫人海中的随意一瞥，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似乎很熟悉，很亲切。如果苏男不是对自己的记忆充满信心，她肯定以为她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苏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女孩。女孩长得很干净，很清秀。她扎着马尾辫，穿着浅黄色连衣裙，像刚出校门的大学女生。她并没有看到苏男，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她蹲在马路边的一个大垃圾桶旁，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只猫发呆，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就在这时，女孩抬起头四处张望，眼睛扫向过往的行人。苏男回过神来，面色一整，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流继续往前走。

女孩提起长裙，踮着一只脚后退两步，然后站起来，小跑了几步，穿过人群，来到苏男面前，脆生生的声音如黄鹏一样悦耳动听：“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苏男呆住了。整条街上那么多人，这个女孩独独拦住她。这也太巧合了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女孩有一张白皙的明星小脸，一双纯净的大眼睛。这么多年来，苏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她这样干净的女孩，似乎不沾染世俗间的半点尘埃。在这一刻，苏男的心突然变得宁静，像清晨湖泊的水面一样宁静，周遭所有的嘈杂和喧闹都消失不见。

女孩狐疑地看着发呆的苏男，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苏男回过神来，浅笑着道：“请说。”

“你会包扎伤口吗？”

“啊？”苏男有点惊讶：“你受伤了？”

“不是，是那只猫，流了很多血。”

苏男随女孩来到垃圾桶边，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苏男忍住呕吐的冲动，低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猫。这只猫的腿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它的眼睛半眯着，发出微弱的“喵喵”声，似乎很痛苦。

“它被一辆车撞了，很可怜。这只猫咪很灵活的，本来它已经躲过好几辆车了，可是……”

苏男道：“帮我拿着。等我一下。”她掉头往回走。

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苏男已在十米开外，而自己手上多了两个购物袋。

很快，苏男快步走了回来。女孩看到她手里拿着医药用品，不由得有了几分雀跃，露出笑容。

苏男蹲下来，对女孩说：“你抱稳它，我给它弄伤口。”

女孩连忙配合她的动作。苏男麻利地消毒、止血、包扎，几乎是一气呵成，动作极其熟练。

女孩惊讶极了：“你是医生？”

苏男把包扎好的猫交给女孩：“这几天注意一下，伤口千万别沾水。下次小心点。”

女孩有些尴尬：“这不是我的猫。”

这回轮到苏男惊讶了：“那你刚才……”

女孩低下头：“它挺可怜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如果没人管，它可能会死掉。”

苏男半天没有吭声，对方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响：“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

女孩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苏男站起来问：“那……它怎么办？”

女孩为难了。她只想着救下它，却没想过救下它之后的事情，只能尴尬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苏男看着手上的小家伙，皱了皱眉，自己也没有这闲工夫。

“那就交给我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男和女孩都吃了一惊。

苏男扭头一看，乔邃正靠在车门上，抽着烟，歪着脑袋，笑望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乔先生，你好。”

乔邃慢慢走了过来，伸出长臂要来抱小猫。苏男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乔邃的双手在空中停顿，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

苏男也觉得自己做得过于明显了，赶紧解释道：“小猫养起来很麻烦，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是不打扰你了。”

乔邃没有理会，仍然伸手从她手里把猫抱了过去：“我家已有一只狗，再养一只猫，正好做个伴。”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这里不好打车，一起走吧。”

苏男站在原地，她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我已经……”

“忘了告诉你，地点改了。”

“啊？改哪儿了？”

“上车告诉你。”

苏男收起内心的厌恶，扭头问女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道：“我叫许遥。”

苏男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许小姐，今天晚上我们有个生日聚会，一起来吧。”乔邃微笑地望着眼前这个纯情善良的姑娘，眼睛里闪着光，含着情，似乎有千言万语。

许遥的小脸立即红了，赶紧低下头：“不了……你们去吧。”

“许小姐看起来很面熟，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时间不早了。”这个男人的花心果然名不虚传，苏男连忙打断他：“我们走吧。”

乔邃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在路边的女孩，若有所思。

21　追杀

苏男坐上车，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乔邃竟然开着一辆上班族常用的低档小车，这好像不太符合这个公子哥的习惯。显然，乔邃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还在回想刚才那个脸红的女孩，总觉得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喵……喵……”苏男怀里的小猫突然发出哀叫声。

“怎么了，还痛吗？”苏男嘀咕着，低头查看猫的伤口。

这时，车子猛然紧急刹车，由于惯性，两人的身体齐齐往前冲撞过去。可是结果完全不一样，因为一个系了安全带，另一个没有。倒霉的当然是坐在副驾驶座的苏男，她的头磕在挡风玻璃前的香水瓶上，疼得直咧嘴，苏男怒道：“你会不会开车？”

“坐好。”乔邃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你有病……”苏男的话还没说完，汽车突然发狂似的加速，苏男的身子又像过山车似的，直直往后仰，重重地摔在座位上。

“快点，系上安全带。”乔邃的声音很急，车速不但没减，反而还在加快。

苏男立即明白过来，二话不说，扯下安全带急急扣上，眼皮一抬，果不其然，后视镜里两辆黑色SUV紧跟在他们身后，步步紧逼。乔邃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眉头微皱，继续加大油门，很快上了高速。苏男只感觉整个车子像要飘起来一样，道路两边的风景如电影的快镜头般一晃而过。一辆这么低档的小车速度能达到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是一辆经过改良的伪装车，此时它的马力比豪车并不逊色。

苏男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她非常清楚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如果被后边两辆车追上，无疑自己得跟这个烂人一起去见上帝；如果被后边的车追得不幸发生交通事故，自己这个位置肯定会被司机出卖，成为炮灰。

乔邃听不见女人的尖叫和咒骂声，他有点疑惑地扭头瞟了一眼，只见这个女人双手紧紧抓住车内上方的把手，脚上的高跟鞋早已脱下，两腿微微分开，头稍微下沉，身体保持平稳，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乔邃的黑眸变得更加深沉，只是一个扭头的工夫，后面两辆车又跟了上来。

乔邃突然打开车窗，一股强劲的风吹得苏男的长发飞舞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飞出窗外。她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乔邃拿了什么东西随手朝窗外一扔，马上听到后面的车子紧急刹车，随即传来“砰”的剧烈相撞的声音。苏男扭头往后望去，其中一辆车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一个轮胎滚出老远。

苏男暗暗松了一口气，猛然想起什么，低头一找，果然那只可怜的小猫不见了。想起那个善良干净的女孩，一脸正气地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苏男只觉得心口一痛，像针扎似的。她赶紧松开把手，轻轻按顺时针方向抚摸胸口，缓解疼痛。

乔邃问：“怎么了？”

苏男低声掩饰道：“没事，有点晕。”

汽车这个时候向右轻轻一拐，随即从高速公路的出口冲了下去，又连续转了两个几乎360°的大幅度弯道，再开出几公里，慢慢拐进一个视线的死角，随即减速，靠边停下。

乔邃打开车门，正准备一脚跨过去，他回头看了看垂目不语的苏男，哑声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

苏男微微点头，弯腰慢慢摸索着把高跟鞋穿上。

乔邃下车，站在路旁一边打电话一边抽烟。

苏男看着脚边未用完的消炎药水和纱布，眼神黯淡下来。

谁说生命是平等的，只有那个又傻又单纯的女孩以为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天使。如果没有她的善心，这只可怜的小猫起码还能保住性命，如今它已被碾得粉身碎骨。有的人，有的动物，他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突然，前方响起车辆飞驰的声音，苏男连忙打开车门，猫着身子向旁边的绿化带冲了过去，小心地隐藏起来。此时乔邃的注意力也放在朝自己这边飞速开来的几辆车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苏男的动作。

乔邃站在原地，看着三辆黑色小车快速靠近自己，一动不动。

苏男紧张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三辆车在离乔邃仅有一米的地方突然同时停下，随即车门打开，车里下来一群人，个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齐齐站在乔邃面前鞠躬：“乔董。”

苏男全身一软，瘫坐在草地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乔邃摆了摆手，走到一边，随即上来两个黑衣人，站在他身边，垂手低头，一边听乔邃说话，一边点头。很快，乔邃走回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突然愣住了，立即回头四处张望。

苏男知道他是在找自己，于是缓缓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乔邃深深看了苏男一眼。眼前的女人披头散发，小脸煞白，嘴唇轻轻颤抖，眼睛里却透出一种奇特的光芒，不是恐惧，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乔邃问：“你不害怕？”

苏男反问：“害怕有用吗？”

乔邃突然笑了：“算你倒霉。”不等苏男回答，他已转身朝另一辆车走去。

苏男犹豫着，站立不动。

乔邃回过头，皱了皱眉，随即解释道：“换一辆车。”

苏男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我想回家。”

乔邃不说话，径直坐进车后座，并不关门，只是冷冷地看着苏男。苏男明白过来，立即走上前去，看着副驾驶位已坐了人，她弯着腰，挨着乔邃坐了进去。她不会傻到在这种关键时刻闹脾气，那简直是在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弯腰的瞬间，乔邃看到女人低头的那一抹温柔，飘逸的长发垂落到一边，玉颈生香，很迷人。

前面的车子缓缓前进，乔邃和苏男坐的这辆车紧跟其后，后面两辆车随即跟上。车子开得很平稳，一点颠簸都没有。车内一片安静。

乔邃伸出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苏男看着他的奇怪举动，心里暗想，这个男人的手看起来不比女人差，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干净。

乔邃突然问道：“你觉得我的手长得好看吗？”

苏男已经恢复镇定，答道：“嗯，不错。”

“不错在哪里？”

“像钢琴家的手，修长有力。”

“这是夸奖吗？”

“实事求是。”

“这只手，”乔邃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眼前的女人，意有所指地慢慢说道：“刚才杀了你的猫，一点犹豫都没有。”

苏男全身一冷，眼睛里闪过的丝丝寒意在她垂头低眸的瞬间即刻消失。乔邃凝视她良久，目光一变，再次问道：“我的手长得好看吗？”

苏男慢慢抬起头，看着对方如深潭般的黑眸，平静地答道：“好看。”

“为什么？”

“出手一搏，值得。”

乔邃嘴角一撇，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很像灰太郎的大门牙，迎着太阳光，异常闪耀。

22　再次相见

苏男没有去生日晚宴。到了市区不久，乔邃就让她在路边下车，留下一个年纪最大的下属和一辆车，然后扬长而去。

苏男没敢让这个人送她回家，而是谎报了另一个小区名，在门口煞有介事地下车，慢悠悠地走进小区，在里面闲逛了一圈才出来，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即招了一辆出租车，又转了好几个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回家。

苏男洗完澡，整个人清爽起来。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轻声走到门边，问道：“谁？”

门外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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