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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说: 繁华城      作者:刘爱平

干完一件大事后,大凡都希望找一个人来分享快乐。丁楠亦不例外。丁楠想,该找谁呢?找汪芹?她觉得不妥,得罪上司的事,她不想让她沾边;即便可以,也不知她现在泡在哪儿呢。找季洪?也不妥,向一个男人说另一个男人的事,且是那种不堪入耳的事,男人容易做转移联想,弄得不好,还以为她在警告他,或者怀疑他呢。在这偌大一个城里,她再没有更多的熟人了,于是,她想到了欧阳。这个老女人不是叮嘱她写完诉状后,可以和她通个话儿?对,就找她。丁楠没有犹豫,直奔楼下而去:那儿有公用电话。

此时,已近深夜11点。这儿是偏街,行人很少,来往的脚步声,把夜敲得凉,敲得寂静。尽管丁楠心情不错,但站在公用电话前,融入这浩瀚无边的夜里,还是显得孤单和渺小。丁楠开始打电话,老女人的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再打,再通,还是无人接听。丁楠不依不饶,第三次拨通后,接了,却又没人说话。丁楠呼唤了两声欧阳小姐,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呻吟。不错,是呻吟,是一个女人只有纠缠在床笫间、纠缠在某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才有的那种呻吟。尽管,那长短交错,高低不明的呻吟让她觉得陌生,亦感到遥远,不过,她还是分辨出,那是老女人的声音。丁楠不敢再听,猛地挂了电话。她有做贼一般的感觉,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她不想做贼,可做了一次贼,虽然是无意的。丁楠想不通,她可以不接这个电话呀,可她偏接了,是自己太固执了,还是老女人太没有顾忌了?即便该怪自己的固执,老女人接通后也可以不再呻吟……丁楠想哭,莫名其妙地想哭,过后,就感到双腿乏力,往前挪动一步也艰难。便在电话机旁蹲了下来。这当儿,她清醒了一些,问自己,我在干吗呀,哭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没道理的,谁说的,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利用。我为了我的目的,已把她利用了一次,我还期望她什么?要她为我做一个榜样,像我心里设计的那种榜样?可是,我心里设计的榜样又是什么样儿呢?我也不清楚呀。她过她的生活,我的日子也将继续,伤感没道理,想哭亦无道理呀……

问题想到这份上,丁楠超脱了,腿也不再乏力,人也不再想哭。再开始困扰她的是肚子。其实,她今天并没有吃上晚饭,那个傻男人的一盘点心,充其量也只算是加了一点热量,到了此时,肚子开始闹起了别扭。哪怕只是一碗面汤,她也觉得珍贵。她知道,沿着这条小街,往前再走200米,拐一个弯,便是一个夜市,通宵达旦,且人声鼎沸的一个夜市,但孤孤单单的一个小姐,过去是否方便?正犹豫时,从她后背伸过来一双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便“嗷”的一声,吓出一声尖叫,回头看时,却见一对男女正冲着她嘻嘻发笑。丁楠佯装嗔怒,说,你这两个活鬼,从哪儿冒出来的,想吓死我呀!那女的依旧笑,说,姐,你才是活鬼,半夜三更,在电话亭里厮混谁呀?还没等丁楠开口答话,那男人又说,对不起,看你一脸惊慌,真不该吓你的。原来,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活鬼”,正是汪芹和杨开学。丁楠说,还是开学懂事,知道给人一个安慰,哪像你汪芹,疯疯癫癫地,不知一个轻重。汪芹不服气,便故意顶撞,说道,他不是懂事,是乖巧,是投其所好。丁楠说,这话怎么讲的?汪芹瞥了一眼杨开学,答道,他知道姐姐对我好,我也听姐的。丁楠说,那又怎么样?汪芹说,姐,你是装不开窍吧?他怕你反对我和他好,坏了他一厢情愿的好事。对你好,是阴谋呀,这叫擒贼先擒王。丁楠笑了,你这丫头片子,做了几天私家侦探,警惕性高了。只是你不是贼,我也不是王,从哪儿找来擒贼先擒王这一说呢?汪芹听了,嘴便高高嘟起,姐,你怎么把胳膊往外拐,不疼呀?罢了,又冲着杨开学说,跟屁虫,还跟着干嘛?我要上楼了,你打道回府吧。丁楠便说,别慌,我还没有吃晚饭,就叫他陪我们一起上夜市吧。汪芹心疼了,姐,是不是我总不准点儿回来,把你急得没有了胃口?丁楠说,还不至于。你和开学在一起,我放心,也开心。看你丢三落四的样子,就得有一个心细的人好好管着。汪芹便挽起丁楠的手臂朝夜市走去,且边走边对杨开学说,今天给你一点面子,让你陪我姐消夜。杨开学有点得意了,答道,有警察当护花使者,你们今晚的夜宵,肯定放心,开心。

夜市热闹。三教九流,什么样儿人都有。人在这里难得有高下之分,地道的家常菜,便宜不过的价格。两排桌子,一长溜儿地沿街铺开,比不得气派的酒楼,有小包,大包,雅包,豪包……来者无论是谁,官也好民也好,富也罢穷也罢,没有选择,都得在这儿昏昏的灯光里曝光。所以这儿真实,所以这儿公平。

不一会,选了一张桌子,三人便一人一方地坐下了。汪芹颇有感触地说,这儿,我们以前也来过两三次,但从没上桌,都是吃碗面条便走人,姐,是这样吧?丁楠也感叹道,包里没钱,吃碗面已是不错了。汪芹双手托腮,一脸遐想,唉,那时,摆在铺面上的菜,花花绿绿,真是诱人胃口。杨开学受了感染,情绪也感伤,说,那日子总算过去了,一去不复返了,今天就算一次补偿,把那些日子失去的都追回来。说罢,便带着一脸豪气,走向摊铺,点菜去了。待他回桌时,丁楠发现他的手臂上布满了抓痕,新鲜的,且纵横交错,就关爱地问,哪来的伤?杨开学望了汪芹一眼,嘿嘿一笑,不小心,被树枝挂的。丁楠没深究,只是说,以后要小心些,毛毛糙糙,如何保护汪芹?汪芹嘟起嘴,一副不屑状,谁保护谁还难说呢。罢了,又说,今夜要再多一个人就好了,你看一张桌子四个边,现在是三差一呀。丁楠知道汪芹又在耍着小聪明,逗她一笑,便装糊涂,故意不吭声。汪芹见状,只得把话挑明,姐,你打个电话,把季总也叫过来,这张桌子就圆满了。丁楠说,神经有毛病呀?多晚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夜游神?汪芹却不依,他不也是一个单身汉么?说不准现在正没事找事呢。其实,看着汪芹和杨开学,丁楠心里有点羡慕,尤其在这种氛围里,真希望有一个男人陪着,可是季洪会来么?她明白,自从她有了工作,他便开始躲着她,躲着她的爱,也躲着她的人。这时,汪芹又说,姐,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也试试,他是真心对你还是假心对你。来,就是真,不来,就是假。见丁楠不阻挡,汪芹拿过杨开学的手机,说拨就拨。不一会,通了。汪芹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了季洪,她正和丁楠一起消夜,再把地址说过,就挂了机。

又过了一会儿,菜上桌了,啤酒也来了。啤酒是汪芹与季洪通过电话后追加的。她说老板要来,得隆重一些。

杨开学拿起啤酒,准备先给丁楠斟满。汪芹忙制止,急什么急?季总还没来呢,再等会吧。丁楠说,不要坐着等,边喝边等。丁楠其实是担心季洪来不了,最后大家都落得一个尴尬。于是,三人就开始喝酒,只是气氛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因为丁楠总是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总是枯燥无味,而另外两个人,也就更不便讲话了。又过了半小时,季洪还不见来,丁楠就不再碰杯,自己一杯一杯往肚里倒去。见状,杨开学急了,小声问汪芹,你跟季总把地点说清了么?汪芹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听着我说的吗,还能有错?丁楠心里显然烦躁,抬起头道,别嘀咕,不来就不来!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谁说我不来?三人抬起头来时,却见季洪已站到桌前。

季洪的来到,让气氛立马热闹起来。丁楠虽然没多说话,但脸色明显生动多了。汪芹是个活跃分子,首先就要罚季洪三杯。季洪说,罚我没道理,是你们通知晚了。汪芹不依,强词夺理道,现在是非工作时间,不是老板说了算,是小姐说了算,你罚也得罚,不罚也得罚。季洪推脱不过,终是把酒罚了。罢了,汪芹又提议,季总,你和我姐是如何认识的?又为何几年不见面?今天,你得如实道来。季洪不知能讲不能讲,就望着丁楠。丁楠笑而不语,季洪心里有了底,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讲起他和丁楠在东化市的故事。讲着讲着,一旁的丁楠哭了;再讲着讲着,一旁的丁楠又笑了。到后来,故事讲完了,季洪就开始胡编,越编越离谱儿。丁楠就说,季洪你再敢杜撰,我就罚你三杯。季洪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不罚,我也把它干掉。说罢,真的是干了三杯。

这一夜,是丁楠来省城后,最开心、最快乐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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