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吕不韦误入侯门赵如意红颜薄命(3)
船夫又好笑又有气,怨道:“你这人真是个白痴,这船都走了这么远,你在船帮上做记号有什么用?当时我还问你,要不要到河里给你摸上来,你说不要,这下可到哪里去找?”
河水已经很冷了,风一吹那人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冷得吃不住,只得爬上船来,冷得他说话都打战了,“你,你赔我的宝剑来!”
那船夫一听,气得瞪大眼睛,抓住那人,扬手要打,那人也举手挡着,又一连喷嚏不断,好一副狼狈相。船夫有些不忍心,放了他,骂道:“你这个白痴,滚吧!”顺手一推,那人身子一晃,又倒向河里,船夫一把又拉住他。那人似乎明白过来了,委屈得要哭了,“可惜我的吴国宝剑啊。”
众人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看着他那落汤鸡般的熊样,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吕不韦更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却说那瘸子气鼓鼓地进到院子里来,大叫道:“安涉兄,安涉兄!”他这一叫唤,把那垂钓的老汉和下棋的都惊动了。
有人认得他,见他那副气愤难当的样子,过来问道:“呵,是西门述老先生,你安涉兄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连与君侯也没有打招呼呢。不知道是为什么?”
“啊?安涉兄走了?”西门述吃惊地问道。
一个道:“是呀,前些日子你来找过他,讲了什么事情,他去请见君侯,回来后直摇头叹息,问他也不说。这不,今天一大早就不辞而别了。我们还要问你呢,你同他讲了什么事?”
“我的好兄弟,这都怪我呀!”西门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叹息道:“前些天,我汲水从君侯府门前楼下过,楼上几个贱丫头奴婢竟伏在楼上取笑我,我气不过来找安涉兄,求他到君侯面前讨个颜面,安涉兄说君侯听了只是一笑置之,想不到安涉兄自己负气出走了。”
“噢?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一同去找君侯,为西门述先生和安涉兄讨个公道。”
安涉原本就是住在吕不韦的那个床位,与这两个对弈的兄弟庆申、庆宗还有那个钓者四人同住。这安涉入平原君府早,又略通医术,常为这些人治些小病,乐善好施,因而深受这班卿客们的敬重。今早不辞而别,大家正不得其解。听西门述这么一说,众人都动了要去找平原君的念头。要知道他们一年到头,也难见平原君几次啊,更别说有什么事情能让平原君发现自己!
西门述又接着说道:“还有更气人的,刚才我去河边汲水,又被那贱奴婢耻笑,我罐也摔碎了,那贱人还勾引了个浪荡公子竟要动手打我。咳,我这才来找安兄,想不到安兄……”西门述说着,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竟有这样的事?你领我们去看看,是谁竟敢如此无礼,行非分之事?待我们去面见平原君侯,不处置了这贱人,我等在平原君府里也没了意思,还不如同安兄一道,另投他处。”立刻众人大哗,这些人被平原君闲养在府里,整日无所事事,闲闹得慌。有些人自进来,一两年也没见过平原君的面,颇觉受了冷落,如何甘心在此默默无闻地虚度时光?再加之一个个自恃清高得很,偏激无比,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事渲染得大逆不道,非要严惩了那个浪荡公子和女婢才能彰显出他们疾恶如仇的君子品性和尊贵。不知谁呐喊一声,众人推着西门述到院门外来寻看是谁?
偏这时,吕不韦提着一篮子纱同着如姬小姑娘一道走上来,两人还在谈笑着刚才那个刻舟求剑的楚人,小姑娘又说了个引婴投江的故事。俩人有说有笑地,快到门口,与群情激昂的宾客和西门述迎面相遇,如姬见他们那么一副气昂昂的样子,有些害怕,吓得直往吕不韦身后躲。
吕不韦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众人见又是那个搅了孔穿老先生讲学的富家公子,一时间弄不明白他的来历,一个个怒目而视,侧身让他俩过去,像躲避瘟神似的。
走得远了,如姬还是惴惴不安的,问吕不韦道:“公子,这些人为何这么凶巴巴的?”
吕不韦大意地说道:“没事的,他们只是冲着我来的。”如姬担忧地看一眼吕不韦,说道:“公子可要当心,听姐姐说,这些人也都没安好心的。”
“哦,这又为何?”
“我也不知道,我问姐姐她也不说,说等我长大了就知道了。”
吕不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满是同情地看着这个父亲战死、母亲病亡的小姑娘。
天已经黑了,吕不韦早早回到房里。他想来了一天,还没有同这些卿客们聊上话,待会同住一屋的人,总有机会说上几句吧。正想着,听见门口有俩人来,一个道:“兄长请先进屋。”
另一个道:“你今日连赢我三局,你为师,你请先进屋。”
“还是请为兄先进。”两人在门口谦让个没完。
吕不韦正盼着有人进来说话,听见这两人为谁先进来如此这般地谦让折腾,有些好笑,开门笑道:“我请两位仁兄同时进来。”
庆申、庆宗兄弟俩人一见吕不韦,刚刚还一脸谦谦君子相立刻变得冷如冰霜,年长的庆申道:“昔日孟母为择善邻三迁其居,我庆申今夜宁可露宿草林,也羞与此人同屋而居。”
其弟庆宗也道:“我等受孔、孟贤谕,岂可与此人同榻而眠,我陪兄长同宿草林。”两人一甩手,转身离去,弄得吕不韦好不尴尬。庆申兄弟一走,那钓者手持长钓是进来,吕不韦白日里已与他打了一番交道,知道对他开口也是白搭。果然,两人谁也不理谁,闷头闷脑地睡了一夜。那两兄弟也真是整夜未归,吕不韦心想,这两个家伙如果真是在外露宿一夜,这深秋的寒夜,也够他俩受的,不禁又想起那跳进河里刻舟求剑的家伙,冷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暗笑。
第二天,吕不韦仍没能同这些卿客们聊上话,大家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一见他走近,就都走开了。吕不韦无奈,只得又到河岸边去看风景,听鸟鸣。然而这一天,连如意姐妹也没有来浣纱,这日子真经是无聊透了。到了晚上,吕不韦发觉院子里的人少了很多,只有他和那个古怪的钓者,其他的人全搬走了。吕不韦心里苦笑。这些人走了,也许平原君就会来找自己了吧。果然,第二天,吕不韦正无聊地在河岸边上坐着看那悠悠的渡船,陈甫来找着他,“吕公子,君侯叫你到前院去问话。”吕不韦听了,满心欢喜随陈甫去了。
进到前院,只见院里乌鸦鸦地跪了一地丫头、奴婢,厅堂前,平原君坐在上首,公孙龙、西门述、庆申、庆宗兄弟等一些宾客也坐在一旁,其他宾客也跪坐在下面。吕不韦以为平原君单独召他一个人,没想到是召集全府的人训话,也就跪在后面。
平原君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赵胜,素敬仰君子,为国家宗庙社稷,赡养贤能志士,从不爱惜钱财,更不贪恋声色犬马之娱,一心尊礼重贤,唯恐不能尽心尽责,尽善尽美。谁若坏了我平原君的名声,轻侮志士贤才,我决不宽饶。西门述先生乃邯郸名士,腿有残疾,汲水负重,蹒跚而行,竟有贱婢奴仆肆意取笑。古人云:士可杀,不可辱,这等奴仆贱人,败坏我平原君府第三千志士的名声,罪当速死!个别不守本分之徒,浪荡公子,竟想混迹我这贤林之中,胡言乱语,气走贤师。我如何能为国养这样的纨绔子弟?今天我要杀一儆百,今后任何人若再慢待、讥笑他人,轻侮志士,我决不轻饶!”吕不韦听到这里,心里已意识到事情不妙,寻思着如何应对,就听见平原君猛地大喝一声,“来人,将那肆意取笑志士的贱婢如意拉下去处死!”
吕不韦如雷轰顶,抬头一看,见两个男仆凶神恶煞似的将如意姑娘拖出来。
可怜如意姑娘,一时竟不知如何分辨,只高声喊道:“伪君子,虚伪君子,”然而喊不了两声,嘴已被堵上了。如姬吓得大哭,喊道:“姐姐,姐姐,”那声音撕心裂肺,令人心悸!但立即也被两个女仆双手执定,动弹不得,捂住了嘴。
吕不韦不顾一切,爬到平原君近前,大叫道:“君侯,君侯,你不能这样草率处置,是非不分啊!”
平原君轻蔑地哼道:“你这个轻浮浪荡小人,气走了孔穿先生,行为轻薄,又肆意讥笑、侮辱西门述,还有脸来见我!”
吕不韦还想争辩,“君侯,你罚我可以,但不能滥杀无辜啊。”
然而他哪里知道,对贵为君侯的赵胜,家中的奴婢成千,杀一个如意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杀了如意,那日究竟是谁在楼上取笑西门述,也就不必再深究了。依如意后院浣纱女的身份,断难得到前院楼台上去,平原君想到这点,心更烦,“将如姬卖出府。念你是平阳君所荐,来人,将吕不韦重鞭四十,赶出府门!”
立刻上来两个家奴,将吕不韦按倒在地,那三指宽的荆条雨点般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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