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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耿直将军遭贬斥,文武相彰将相和(2)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待相如往后面去了,几个府吏一直埋怨主簿道:“叫你去请蔺大人,怎么去了这大半天的。早些来,也好让蔺大人见见廉将军的那副凶相。”主簿叹气道:“早寻着了,可蔺大人不愿来,我有什么法子?”说着看一眼张佑,那意思,你们不信可问他呀。“蔺大人不愿来?莫非怕他不成?”府吏嘟哝道:“蔺大人现在可是上卿呢!”张佑不知说什么好,他也看出来,蔺相如是不愿同廉颇正面冲突,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咳,我怎么知道。”动手帮他们收拾起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蔺相如正领着府吏们在厅堂上议事,查勘册簿,廉颇却只穿一身灰布便服,胸襟也没穿好,连佩玉也没带,像个市井屠夫似的,满脸怒气朝府署闯来。守门的士卒一开始还没有认出他来,正欲拦住他,待看清是廉颇时,吓了一跳,说道:“你?是廉副使。蔺大人正在府里视事呢。”

“好!”廉颇喉咙里囫囵地吐出个字来,径往厅堂里闯进来。蔺相如一听见守卫讲廉颇来了,一声不言,起身往后出去,又穿过府库,从边门走了。

弄得众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廉颇大摇大摆地进来。廉颇扫视众人一眼,没见相如,威严地逼视道:“蔺大人呢?”主簿战战兢兢地说道:“刚才还在,听说将军来了就走了。”“哼!想躲?我明日再来寻他。”廉颇无心再与这些府吏们过不去,腆着大肚皮扬长而去。府吏们见他出了大门,立时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大家相互嚷道:“这像什么话?哪有主官被副官吓着跑的。”“蔺大人怎么了?既被赵王封为上卿,怎还怕一个副使?”“廉将军疯了,竟敢如此造次,作践蔺大人,不怕赵王知道了降罪么?”“咳,没听蔺大人吩咐,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能往外传呢!”“受了气还不能往外说,这是什么事?”“蔺大人与廉将军并无过节,怎要如此三番两次地寻蔺大人晦气!”“你还看不出来?不服呗!你想想廉将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为赵国取了三四十城,如今却要在蔺大人手下听候调遣,他那牛脾气,能服气吗?”

“不服气?”张佑为蔺相如鸣不平道:“蔺大人只身孤人护璧到秦国,不但完璧归赵,还把秦王、穰侯羞辱了一番;渑池之会,又是蔺大人挺身而出,为赵国讨回三城。他廉颇能做到吗?”

“咳,这些事我们争论又有什么用?两个大人争强使性子,怄气吃亏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等着瞧好了,这府里哪天不闹翻天才怪呢。咳,有法子还是到别的府里去做事,早点跳出这是非窝。”主簿这番感慨,众人听了全都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瘪了。

第二天一早,廉颇又全副披挂,骑着他的那匹战马,还是拎着那根马鞭,气冲冲地策马来到蔺相如家不远处的大街口,等着相如出来。那些挑担的、赶车的、走路的行人,见他威风凛凛地伫马而立,一脸怒气,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避开,加快脚步离去。

相如坐在马车上,张佑赶着马车出来,抬头看见远处的廉颇立在街口,减缓了车速,轻声道:“蔺大人,前面好像是廉将军。”

相如抬头侧身一看,果然是廉颇骑着高头大马,远远地怒目而视。不禁皱眉,心想这个廉颇果然是个犟种。也罢,还是躲着点。在这大街上争执起来,对谁也不好。吩咐张佑拨转马头,从小街走。这小街多是些运货的马车、牛车通行,路面被碾压得满是车轱辘坑道,路又窄。张佑小心地驱赶着参、服两马,尽量避开那些辙道坑,但坎坷的路面还是把马车折腾得三摇两晃,人坐在上面很不舒服,张佑回头看蔺相如一眼,不满地嘟哝道:“蔺大人,这廉将军为何总来找茬,你还怕他不成?没见过主官给副官让道的。”相如笑道:“有些事我也闹不明白呢。”张佑不相信地又回头看相如:“我看不是,大人心里一定有什么事?”相如苦笑一下,不再言声。

那天赵王出发,廉颇马前那一奏议,让本来心里就不踏实的赵王更增添了一份恐惧和担心。将军田不礼与兄长赵章夺位之谋,沙丘之变,对他来讲是刻骨铭心。自己去与秦王渑池相会,吉凶未卜,人人皆知,留太子镇守邯郸,本也就有防备之意,众人都不明说而已。偏偏安排协助太子守邯郸的廉颇竟当着众人的面提此事,是何居心?更何况在太庙前奏议太子继位之事,岂不是昭然若揭吗?是廉颇不懂,还是有意讨好太子,要挟自己?赵王当时同意了,但内心里却是一百个不乐意,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天便命乐乘回邯郸,将廉颇手中的三万兵马全部调出,轻而易举地夺了兵权。渑池相会后,赵王凯旋,雨过天晴,皆大欢喜,赵王将平原君、蔺相如、乐毅召到自己帐中密议诸将论功行赏。待议到廉颇时,耿耿于怀的赵王板起脸,将王容延搁一日的事提了出来,“廉颇恃功自傲,宽纵部属,不服调遣,当降爵免职。”三人都心知肚明赵王的意思,一时沉默。乐毅当下心想:自己当年就是因为沙丘之变后,备受猜疑,不得已而出逃魏、燕国。此时,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廉颇走自己的老路,便谏言道:“廉将军卓有功勋,当此百官受赏晋爵之时,独独处罚廉将军也不妥,调职尚可,若降爵恐不妥。”

平原君自己不谙军事兵法,对廉颇勇猛善战很是欣赏,也不愿看到对他处罚太重,更何况他对乐毅、乐乘的势力太大也还多了一层顾虑,便奏道:“廉将军性情粗鲁些,但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可过分挫辱其志。臣以为廉颇不宜再任邯郸尉,就调任国尉使,专管军械军需制备。大王看如何?”

赵王仍有些不罢休,郁郁地说道:“调国尉可以,但只能任副使。”赵王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蔺相如心想,没想到赵王还是这样胸襟狭小,思量着该如何劝谏,赵王略沉吟,目光落在蔺相如身上,说道:“蔺相如此次机智勇敢应对,论功当取第一,就晋为上卿,领国尉使。”赵王本来要封蔺相如为上卿大夫,这国尉使,则是赵王别出心裁临时想到的,他要用相如这一文弱书生压一压廉颇的剽悍鲁莽。

相如正担心性高气傲的廉颇面对人人加官晋爵,自己还要降调受罚会作出如何反应,冷不丁,赵王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塞到自己手里,感觉很突然。但他转念一想,若是其他人做国尉使,只怕会与廉颇将事闹得更大。自己委屈些,也许能同廉颇相处融洽吧。只得点头应允。这些事是千万不能说出来的,自己不愿将事情闹大,隐忍谦让。这廉颇怎就一味得寸进尺,非得要闹个满城风雨不成?这个结得想法子解开才行。

马车到了府署,相如进去刚刚落座,主簿等一干府吏,连张佑都到他面前来跪下,把相如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问道:“诸君有何事?”

“蔺大人,属臣们请辞去。”主簿先开口道,其他人也纷纷请求道:“蔺大人,我等无法在此听候大人调遣了。”

相如一脸诧异,问道:“这又为何?是我刁难各位吗?还是我处置失措,赏罚不明,不见容于诸位?”

“不是。”

“那又为何?”

张佑忍不住,抢着说道:“蔺大人,下人随你从秦国归来,是仰慕大人在秦王面前毫无惧色,视死如归,是个大丈夫气概。可这几天,大人却对副尉使廉颇畏惧得如老鼠见着猫,逢他便躲,都欺负到大人头上屙屎屙尿了,大人还是一味惧让他。在下们都不明白,大人被赵王尊为上卿,怎是这样?大人怕他,我们不怕他,大人要迁就他,我等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放肆!”相如一听,大受刺激,沉声呵斥道,因激动难抑,连连咳嗽数声,威严地看着张佑等众人,思量着该如何应对。“我严令吩咐过,府里的事情,廉将军来发脾气的事情,不许往外传一言片语,可有人说过?”

相如说这话时,廉颇正手提着马鞭闯进来,众人都背对着门伏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听相如训话,谁也没有察觉他进来。廉颇一只脚跨过门槛,就听见蔺相如在说他的名字,又对众人训话,好像是动了怒气。心想:也罢,待我先听听你蔺相如放什么厥词,我再羞辱你!他便停住步。

主簿叹口气道:“蔺大人吩咐在下们岂敢不服从,只是这一来,我等即不愿跟着大人受廉将军的无端恶气,大人也不为我等撑腰讲理,更不许我等往外发半句怨言,这叫我等如何待得下去?在下十五岁从军,跟着的将军大夫数不胜数,没见过主官怕副官,更没见过廉将军这么欺人太甚的。”

廉颇听见这话,心头一沉,没想到自己惹了众怒,已成了众矢之的,站在那里,有些不自在了。

相如也平静了些,深情地看着众人,说道:“呵,我还以为我蔺相如做出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呢。我已说过,廉将军常年征战疆场,自然磨炼出一副火暴脾气,现在他有些事情一时想不通,发发脾气,使性子,迁就他一下。过段时间,廉将军自己醒悟过来,不就没事了。诸位想想,如果我此时同廉将军争执起来,闹得不和,大家同朝为臣,如何共事?这次渑池相会,秦王、穰侯不敢轻举妄动,为何呢?就为赵国前有赵王、乐毅、平原君同秦王直面相对,后有太子、平阳君、廉将军做后盾,大家同心协力,前后一致呀。一国之中,如果大臣不和,谋事相互掣肘,这如何能抵抗秦国?还望诸君能体谅我隐忍迁就的苦衷。”

听了相如这番话,主簿有些不好意思,张佑说道:“蔺大人,你虽这么想,可廉将军不这么想,他还以为你怕他呢。”

相如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呵呵,大家想想,我在秦国时,穰侯把我绑起来,要五马分尸、刀剐油烹,你们说是秦王、穰侯可怕,还是廉将军找我发发脾气、吵吵嘴可怕?”

当时的情景,张佑是最清楚的了,他笑了,说道:“那当然是秦王、穰侯可怕,当时若不是大人毫无惧色,大义凛然,恐怕秦王还不会放大人回来呢。”

相如和颜悦色道:“这就是嘛。我与廉将军相比,大家说谁的作用大?”

“这……”张佑答不上来,主簿偏着头道:“大人为大夫,虽未能带兵打仗,但智勇双全,不但完璧归赵,而且渑池会上,又针尖对麦芒,秦王、穰侯没沾着一点便宜,功拜上卿;廉将军能征善战,取齐国三十七城,取韩魏四城,守常山,秦军不敢来犯,军功显赫,大人与廉将军这一文一武,好比人之双臂,谁都重要啊。”

相如有些激动,动容地说道:“主簿说的正是。当今天下,秦王、穰侯对吾国虎视眈眈,但终究不敢轻易来犯,皆因吾赵国君明臣贤,上下齐心。廉将军与我同为赵国重臣,大家文武相济,齐心协力,这才使秦国不敢小看吾国啊。如果我同廉将军争执起来,文武失和,上下离心,岂不是自毁长城?”

众人全都屏声静气地听相如讲话,相如又换了一种庄重的语气道:“三军可夺帅,不可夺其气。廉将军身为三军统帅,性情高傲,刚烈过人,这正是统兵打仗、与敌争锋的军将之气,我岂能以位秩之分压制他?只是眼下与秦国是文争为主,武将难有显身手之机,来日若与秦国兵戎相见,又是廉将军杀敌立功之时啊。到那时,廉将军功在我蔺相如之上,位拜君侯也未可知。”

听了相如这一番话,良久,主簿才开口道:“想不到蔺大人如此宽宏大量,令在下钦佩之至。咳,廉将军若有知,不知当作何想?我都替他感到脸红羞愧啊。”这时,王容等一班校尉跟在廉颇后面,等着给廉颇壮声色,见廉颇僵在门口,都心生奇怪,便叫了声:“廉将军。”这一叫,蔺相如等众人都抬头回身来看,才发现廉颇不知何时进来的。廉颇脸色发白,喃喃自语道:“惭愧!”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出了院门,爬上战马,神情恍惚地往自己府上去了。

王容等见廉颇如此失神落魄,知道事情有了变化,全都蔫头耷脑地跟到廉颇府里来。在府门口,正碰上廉颇出来,只见他已除去官服,袒露左肩,背上还背着三四根荆条,神情肃然地出来。

“廉将军,你?”王容等校尉全都愣住了。廉颇见是王容他们,反倒坦然,自失一笑道:“我去蔺大夫面前负荆请罪,你们也好去做个见证。”一个校尉急道:“廉将军,这大白天的,你这样子大街上一走,岂不全邯郸城都知道了,廉将军何必这样呢?”

王容也急了,说道:“廉将军,我去把蔺大人请来,讲清楚就行了。再说这些事情都怪我们,不该在你面前说三说四的。”王容带头单膝跪下,其他人也全都单膝跪下,欲劝阻廉颇。

“诸位请起来。”廉颇语调平静缓慢,“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廉颇既错怪了蔺大人,就要有勇气承担,诸位请不要拦阻我。”王容心里既感动又难过,还是不愿放廉颇出去:“廉将军,这都怪我们,就让我等代将军去请罪。”廉颇神情严肃,正色道:“王将军,这可不是到朝廷邀功请赏,既是我廉颇犯的过错,岂能让你们代我受罚?这负荆请罪又有何怕人说的,就是罚我去守长城,我廉颇也毫无怨言。”王容面露愧色:“廉将军,下官愿随大人一同去守关充边。”“好啦,先随我一同去见蔺大人吧。”廉颇语重心长。王容等只得让开,一群人也都神情严肃地跟在廉颇后面来见蔺相如。不消说,满街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议论纷纷,好事的也跟着他们一同来到国尉府署。那守门的府吏远远见廉颇袒露左肩,背负荆条而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待反应过来,立即飞脚跑进去禀告相如。相如三步并做两步赶到门口,廉颇已到,相如见廉颇那诚恳的样子,热泪盈眶,心里赞叹道: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廉将军!廉颇面色凝重,走到蔺相如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低垂着头,沉声沉气道:“下臣廉颇恃功自傲,冒犯冲撞大人,请上卿惩戒。”蔺相如急忙将廉颇扶起,动情地说道:“廉将军,相如粗鄙之人,错蒙赵王厚爱,忝为上卿,岂能与将军攻城野战相比?快快请起。”廉颇起身,仍然低着头道:“我一时糊涂,冒犯上卿,若不是蔺大人胸襟宽阔,险铸成大错,请上卿惩戒,在下也好牢记。”蔺相如伸手将廉颇背上的荆条取下来,掷到一旁,拉着廉颇的手道:“廉将军此举太过了。谁没有七情六欲、难免不会一时冲动呢?更何况将军已经自省,莫说我蔺相如,就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像将军这样闻过即改啊。往后我等共同忠心事王,同舟共济,以报赵国,若我有不是之处,也还望将军多多提醒指正才是呀。”

廉颇点点头,粗声粗气道:“上卿如此宽宏大量,忠心报国,不计个人私怨,令在下佩服之至。”“我蔺相如从未跟随将军上阵杀敌,但廉将军之勇,今日足可惊天动地。”两人正拉着手,惺惺相惜,就见司日官于珍骑马来到面前,翻身下马,冲相如道:“蔺上卿,大王传进宫议事。”相如道:“哦,是单传我一人,还有其他人吗?”“回大人,还有平原君,乐相国病了,大王说不必惊动相国了。”相如愕然,乐相国病了,怎么自己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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