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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离乡背井,黄垠投燕国为子求官,吕陶蒙羞辱(1)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这几天吕陶公的生意一直不好,一连四五天也没有一桩买卖成交。虽然吕陶公已经是那种久经商场老人,生意上的起起落落对他来讲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他的那些伙计们,可没有吕陶公沉得住气,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全没有了往日的活跃气氛。吕不韦坐在店里,父子两人本就不多话,他又是被父亲强压着坐在这儿,心情自然好不了。吕陶公心里想着缪贤的那桩大买卖已经十拿九稳了,暗自高兴,也就总想着把气氛调得活泼些,好让吕不韦能坐得住。他见众人都三缄其口,便无话找话道:“干吗都闷闷不乐的?齐琳,你这些天常到外面,可听说了些什么事情没有?”

齐琳正勾头玩着腰间的小玉璧,头也没抬,随口应道:“主公,能有什么事,听说赵王新任的田部吏赵奢说邯郸一年税收收的太少了,要加税呢。”

一听要加税,所有人的心就凉了一截。望一眼吕陶公,舌头都僵在嘴里,不知道说话了。

吕陶公不满地白他一眼,装作轻松道:“这个早知道了,赵部吏说邯郸的税收少是因为那些官员贵族不纳赋税,听说从今往后所有的人家都要纳赋税呢。”

季朴道:“要那些贵族官员纳赋税谈何容易。我看这个赵部吏也是吃了豹子胆,要不就是不知道邯郸城的天有多高呢,他还以为这是代郡呀。”

“呵,你听说什么了?”吕陶公转问季朴道。

季朴笑道:“你们不知平原君家的大管家是如何说的吧,他说要君侯家纳赋,除非是大王亲自开口。还有平阳君家的家仆以及几个武将家的管家、仆人,哪个不是如此?好像连廉颇将军家的那个管家也是在大街上大骂个不停呢。这下邯郸城里等着有好戏看了。”

吕不韦对赵国这些君侯、权贵,早看不惯,不耐烦说道:“哎,你管这些当官人家的事干吗,这些官吏们闹起气来,还不是咱们这些小百姓遭殃。”

季朴赔笑道:“公子说的是,咱管不了那些。”又转移话题道:“哦,对了,昨日西市抓住一个抢人佩玉的家伙。大白天的竟敢抢人腰间的佩玉。市者审问他为何如此大胆?你道他怎么说,他说自己只看见别人腰间的佩玉,没看见人呢。你们看这人是不是荒唐透顶了。”

“玉迷心窍嘛。”吕陶公接话道,眼看着吕不韦还是情绪低落,趴在桌上没什么反应。许是受了季朴的启发,他也就想讲一个故事来让大家都乐乐,“季朴,你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季朴听了,假装道:“老爷,我不知道。”

吕陶公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要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呀,但他接着说道:“我今天跟你们讲一个‘玉’与‘鱼’的故事。”众人只听说过“熊掌”与“鱼”的故事,不知道“玉”跟“鱼”还有什么关系,都来了兴趣听他讲。吕不韦趴在桌上,也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过去宋国的司马怀子得到了一块宝玉,宋国公十分想据为己有,便与相国共谋,设计陷害司马怀,将司马怀下狱治罪。宋国公假惺惺地对司马怀道‘只要交出宝玉,就抵了你的罪。’司马怀十分气愤,假意说只要送他出国,他愿交出宝玉。宋国公答应了,派兵押他到了边境,司马怀说他把玉扔进池塘里了。宋国公听了,便放了司马怀,派人把司马怀家中的水池淘尽了,也没有找到宝玉,而池塘里的鱼全都干死了。你们看,不单单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家有良玉,也会殃及池鱼啊。”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称是。吕不韦听了很不以为然,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好故事呢,我给你们讲一个精彩的‘玉’与‘鱼’的故事。”

“哦,你也有这样的故事?”吕陶公的兴趣可不是装出来的。一则他本就希望吕不韦不再闭口闷闷地枯坐在这,再则他对一切有关“玉”的故事都感兴趣。吕不韦笑道:“那可比你的故事要精彩得多呢。当年楚国令尹昭阳打败魏国,楚威王一高兴将和氏璧赏给了他。这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昭阳应楚国一帮大臣的请求,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举行赏玉会,待到月圆时分,昭阳拿出和氏璧来给大家观赏。正当大家传看和氏璧时,突然湖里跃起一条大鱼。那时鬼张仪正在昭阳府里做卿客,他见了鱼兴奋得大喊,‘快看呀,连湖里的鱼也想看和氏璧的风采呢。’这么一喊,大家就都转身去看湖里的鱼,待回过神来,和氏璧不见了。于是众人都怀疑是张仪偷了和氏璧,将他抓了起来……”吕不韦正讲得起劲,大家也都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全没有注意外面。倒是吕陶公听见有人“吁”地勒停马车的声音,转头看见一辆华盖马车在门外停了下来,公孙乾坐在车上,便顾不得听吕不韦讲故事,忙走出去迎接道:“哟,公孙大人,失迎失迎,快请屋里坐。”吕不韦只得停住了话。

那公孙乾坐在车上晃动了一下身子,没有下车的意思。那日他兴致勃勃地赶回宫里见着缪贤,想把吕陶公的金玉簪和黄垠处的情况同他讲。哪曾想到,缪贤刚刚从赵王那里下来,心里正被赵王谈及“和氏璧”弄得惴惴不安。听公孙乾那么一说,眉头皱得更紧,没好气地训斥道:“去黄垠处是赵王吩咐下来的,你去访吕陶干什么?黄垠有一对寸径的玉珠卖给了大王,大王欢喜异常呢,剩下的东西你照单收下就是了。赵王欲采买些珍玩,都是宫内琐事,你却四处张扬,想要弄得满城风雨不成?”公孙乾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碰了一鼻子灰,好不懊丧。向赵王身边的官宦们一打听,才知道缪贤刚向赵王献了两颗大玉珠,赵王高兴得还要赏缪贤呢。气得公孙乾背地里大骂缪贤做事乖张,可又没奈何,只得付了黄垠五百金,收下一堆残破之物放进府库了事。今天是黄垠动身去燕国的日子,他又奉了缪贤的吩咐,来给黄垠送赵王的通关竹牒。路过吕陶公门前,想着同吕陶公打个招呼吧。

“不必了,下官奉了缪大人之命,还得去给黄垠送通关牒。”公孙乾看了一眼吕陶公那热望着自己的眼睛,很不自在地说道。

“哦?去给黄垠送通关牒?”吕陶公轻蔑地说道:“这黄垠要去哪?竟用上了赵王的通关牒?”

公孙乾心里也正十二分不情愿,哼道:“缪大人着黄垠去给燕王送贺礼,还荐他去做官呢。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陶公听了更不明白。前些天还见屠驹一伙向黄垠追讨赌债,那黄垠只有四处躲藏之能,怎突地变成了缪贤的座上宾,还有着这般美差?心里纳闷,但脸上不露声色,仍笑道:“想不到缪大人古道热心,能成人之美,令人钦佩啊。公孙大人,那赵王娘娘的金玉簪还要吗?这里好些人见了都想跟在下买呢。”

公孙乾眼望着别处,幽幽地说道:“咳,缪大人已经都从黄垠处置办了。这不,黄垠连房子都卖掉了,要去燕国做官了呢。给他送了通关牒,我还得马上回宫去准备同太子一道去迎接秦公主呢。”说罢,又连摇摇头。

公孙乾的话音很低,可吕陶公却似听了一声闷雷,轰得他心都快掉到了地上,口里连声“哦,哦。”已经有些把持不住,脸色也变了。

公孙乾并没在意吕陶公的失色,叹口气道:“下官还得去送通关竹牒,告辞了。”那车夫会意,策动马车款款离去。

吕陶公连招呼也没有打,无精打采地进来,脸色苍白。吕不韦有些吃惊,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呢?关心地问道:“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吕陶公定了定神,“哦,没什么,不韦,你陪爹去一趟黄垠家。”说着,转身就出去了。吕不韦不明白平素父亲从不与黄垠往来,怎么要去他家呢。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吕陶公后面。

他们远远地便见一大帮人围在黄垠店门前,路上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议论纷纷。吕不韦听路上的人说了,才知道是黄垠要去燕国做官呢。原来父亲是妒忌黄垠的走运。吕不韦对父亲的失态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觉得父亲对当官拜爵比自己看得还重呢。

黄垠那日被缪愚送回家,夫人一见他回来,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屠驹来逼债的事说给他听,合家上下都心事重重地看着他。黄垠安慰夫人道,“没事了,缪大人已经帮他免了屠驹的赌债。”

夫人反诘道:“缪大人会帮你免了赌债?他平白无故地敲诈咱们家的钱财还少吗?”猛地猜到了什么,吃惊地责问他道:“你是不是将和氏璧拿去卖了?”

黄垠见夫人既已猜到了,也不再隐瞒,勾头实说他已将和氏璧卖给了缪贤。夫人一听,差点没昏过去,半晌才缓过来,哭骂道:“你这个败家子,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你的先父啊?”黄垠自知惭愧,唉声叹气地陪着夫人落泪,二人相对而泣了整夜。

今天,虽然缪贤兑现了承诺,委他去燕国送贺礼,还写了荐书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但黄垠心头还是沉痛压抑,郁郁难欢。毕竟他一家在邯郸已经生活了四代,这离乡背井地远离故土,更何况还是用祖传的和氏璧换来的呢,心中的辛酸滋味只有他自个儿慢慢品味了。黄垠本是个无生业本事、只知吃喝玩乐的懦弱之辈,反倒落了个好人缘。街坊四邻平时也都没少占他家的便宜,现在见他要去燕国,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是赵王差遣他去的,便都来送行。连那些平日哄骗了他不少钱财的妓院鸨母、歌女红伶都来给他送行。好些得过黄垠照料的歌女们竟还手握丝绢,眼红红地落泪,那场面还怪感人的。

黄垠是个没头脑的家伙,说不出什么话来,自个儿心里酸溜溜的。可街坊四邻却都是一片声来给他道贺恭喜的,这个道:“黄垠呀,你去燕国当了官,可别忘了我们呀。”那个道:“黄垠呀,你祖上真是积了德,不但有万贯家财,如今更拜官授爵,富贵俱至了。”

黄垠咧着嘴,笑也笑不出来,只知傻乎乎地与乡亲们拱手道别。远远看见屠驹一伙也站在一旁,吓得心里咯噔一沉,生怕这些人又来捣乱纠缠,立即转脸向别处。可屠驹不管这么多,挤到黄垠跟前,拍着他的肩道:“黄贤弟,大哥给你送行了。”

黄垠惊得全身打战,连公孙乾送给他的通关竹牒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回过身面对屠驹,他那表情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呵呵地干笑了声,算是回应。屠驹虽还穿着那身黑色衣服,可头上戴了一顶市者官帽。那市者官帽与一般的官帽不同,在一旁插着一根长长的黑色鹅毛。自周以来,原本是插着一根菅草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插鹅毛。屠驹将帽子郑重其事地取下来,手指朝那鹅毛弹了弹,笑嘻嘻地说道:“屠大哥如今也是邯郸城里的市者官了,听说黄贤弟去燕国当大夫的吧?”

黄垠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黄贤弟真真命好哇,今日远行,竟有这么多人来送行。你看那些娘们都舍不得你,落泪了呢。”屠驹颇有几分吃醋道。他的话一出口,好些个女子红了脸,钻出人群去,众人都呵呵笑起来。

缪贤担心黄垠应付不了场面,更怕他说漏了嘴,因而今天特地派缪愚来给黄垠送行。缪愚先是帮着黄垠家的仆人们装车、整行李,待一切安排停当,过来招呼黄垠道:“黄贤弟,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该动身了,要不然会耽误今日的行程。”又对屠驹道:“屠驹,你也来送行?”

屠驹道:“哟,缪大管家,你亲来送行,屠头这厢有礼了。”

“哼,这官帽一戴,人也神气了嘛。”缪愚取笑道。

“哪里哪里,还不是全仗缪大人多多关照。”屠驹干笑道。

“好啦,黄贤弟,上车吧。”缪愚招呼道。黄垠转身上车去了,缪愚一挪脚,踩到了那通关竹牒,皱着眉捡起来,心里暗骂道:这个黄垠,哪天连脑袋怎么掉了的也不知道。咳!

车队从吕陶公父子面前隆隆驶过。吕陶公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更夹杂着些许茫然。吕不韦虽奇怪,这个破落的黄垠怎突地摇身一变,成了赵王的使臣、燕国的座上客了呢?但他还是满脸鄙夷之色,看着马车过去。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吕兄,你也来看热闹。”

吕不韦回身一看,见是多日不见的段驹。只见他黑黑的脸膛,肩上搭着好几副马褡子,结结实实的身板显得孔武有力,腰间的腰带上钉着一排细小的玉扣、玉牙,连脚上的绑腿也是如此。腰间的玉马却是没有玉足,说来还有段笑话,那玉马本是有足的,四蹄飞腾,十分逼真。一日段驹与人赛马,从飞驰的马背上摔下来。人没事,可把玉马的一条前足摔断了。马失前蹄可不是好事。他便来找吕不韦,看有何法子来弥补。吕不韦告诉他,玉断了绝无办法修复,劝他再换一块。段驹惋惜之余,告诉吕不韦道:这块玉马是他祖传三代的宝物,断不能在他手里丢了。过了几日,他来告诉吕不韦,干脆他把玉马剩下的三条腿也全都折断了,说从此他的玉马是云中马、飞马,不需足。吕不韦打趣道:那是卧槽马。段驹听了不但不恼,反而更笑道:也好,卧槽马不用干活也有草吃呢。话虽这么说,其实段驹家是贩马的,一年四季常年在外奔波,经风沐雨,披星戴月。常言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都难。你想他们走南闯北,难免不碰上土匪、强盗什么的,有时候马还会犯瘟疫。只要一次折了几匹马,这一趟就白跑了。所以一年也难得混个温饱,他也就想做个卧槽马呢。吕不韦惊喜地问道:“段兄,从秦国回来了!?”

“这不,连家还没回呢。”段驹笑吟吟的,手撑了撑肩上的马褡子。

“怎么样?”吕不韦问道。

“你是问我怎么样,还是问秦王怎么样?”段驹顽皮地反问道。

吕不韦冲他翻了翻眼,“当然是问段兄啰。”

“算了吧,谁不知你吕兄,除了天下君侯事,你是什么也不关心的。走,到我家去聊聊吧。”段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段驹见吕陶公也在,忙施礼道:“吕伯父安好。”

吕陶公知道他俩人之间又会有说不完的话,便朝他俩挥挥手,独自一人转身往回走。吕不韦也顾不得父亲,与段驹两人你拍一下我的肩,我掐一下你的腰,说笑着去段驹家。

吕陶公快到家门时,仆人齐琳兴奋地迎上来,说道:平阳君赵豹来了,正在店里等候。吕陶公加快脚步回到店里。门前停着一辆四柱华盖马车,车夫神气地看着吕陶公三步并作两步进去。

赵豹正安坐在里屋。“不知君侯驾到,让君侯久等了,小人罪过。”吕陶公匍匐在地上施礼道。

“起来吧。”平阳君赵豹心平气和地说道,待吕陶公落座,平阳君款款说道,“今日黄垠去了燕国,邯郸城里又少了一位玉商。这个黄垠在邯郸的玉生意都没能做好,到燕国可就更难了。吕公你这儿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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