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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公孙访玉,吕陶公卖乖移花接木,缪贤邀君宠(1)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这天上午,店门刚开不久,吕不韦才要溜出门,便被吕陶公叫住了:“你又要去哪里?”吕不韦装笑道:“爹,昨天夏公子说他家得了一卷新书,我想去借来看看。”“不行,今天哪里也不能去。”吕陶公训斥道。吕不韦顿时蔫头耷脑,抬眼一看,见父亲的老友李经正朝这边走来,便招呼道:“爹,你看,李大夫来了。”吕陶公心里盼着缪贤派人来,转身看,却是自己的老友李经,原中山国的李大夫来了,吕陶公到门口迎住道:“哟,李大夫,请屋里坐。”

“哦。”李经胖胖的身躯,一身灰布衣服,腰间系着一块白玉圭,嘴上谦逊地说道,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他七岁世袭了中山国大夫,然而不到五年,中山国被赵武灵王灭了,身为贵族大家,也被赵国强迁到邯郸,转眼都四十年了,昔日中山国任大夫那锦衣玉食的贵族生活,在他记忆中已模糊得只剩下这个虚名头衔。但他内心的留恋,明眼人单单从他腰间那块发黄的白玉圭就知道了。因而,只要有人称他“大夫”,他还是感到乐意和欣慰的。

“今日怎么舍得光临寒舍?”吕陶公见他吃力地落座下来,关心地问道。李经笑道:“再过两个月就是女儿的婚期,如今再不济,也得给她添置些嫁礼玉饰,咱不能没了礼制呀。”“呵,恭喜恭喜。”吕陶公笑嘻嘻地祝贺道:“这是你家的老几?不知亲家是邯郸城里的哪门贵府?”

此时,吕不韦见父亲与李经聊得起劲,悄没声息地从父亲身后溜出来,仆人们装作没看见,任他去寻那帮高朋阔友。

“这是大女儿,大儿子在东门守着城门呢。小女儿还小。”李经漫不经心地应道。

“噢,是东门那个李校尉?”吕陶公试探问道。

“哎,也算没白认得几个字吧。”比起自己的大夫衔,一个守门的小小校尉,相去十万八千里,李经对儿子这个职位很不满意。

“亲家可是邯郸城里的?”

“不是,是中山都灵的。”

“中山都灵?想必是大夫的故友知交喽。”

李经摇头否认道:“不是,中山如今早没有了故友。那年城破,中山一班亲贵战死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像我这样被迁走了,有些更迁到胡、代等地。”想起赵国对中山国的这帮旧权贵的迫害驱散,李经心头颇感悲愤,然又无可奈何。“亲家姓古,祖上曾随赵襄子守过晋阳,打中山时又立了战功,便封在中山都灵,有千户采邑,现任着都灵郡副使尉。”

“好呀。”吕陶公轻声赞道,“不韦,把上好的玉佩、玉饰拿来。嗯?公子又走了?”回头看时,才发现吕不韦又不在了。

“老爷,公子说过要去会夏公子的嘛。”季朴答道。

“行了,”当着客人的面,吕陶公不好发作,“去把玉珠、玉扣、玉镯、玉环、玉簪等挑上好的都拿来,让李大夫好好挑选。”吕陶公说话间,见一个府衙官员已经站在自家店门口,待看清是赵王宫内府大夫公孙乾时,连忙起身去迎接,“哟,是公孙大夫,失迎失迎呀。”

公孙乾正是缪贤的手下,进门时听见吕陶公说什么“李大夫”,以为是同朝的哪个大夫,见是中山国的李大夫,内心很是蔑视。因赵王有对中山国的故旧贵族实行压制的规矩,背着手、板着脸道:“这位李大夫是哪个衙门的,我怎么不认识?”

李经的目光只瞧着公孙乾腰间那一晃一晃的青玉兽佩,知道是谁来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贱民李经,岂敢妄称大夫,岂敢,岂敢!”一连声赔不是道。

吕陶公也赶紧赔着笑脸,躬身施礼道:“适才是玩笑话,忘了赵王的规矩,请大人不要见怪。请里屋坐。”一边说一边揣摩着公孙乾的来意。

公孙乾拿眼角瞟了一眼李经,打鼻孔里哼了声,背着手踱进里屋去了。李经哪还有看玉的心思,提了衣襟,躬身逃似的去了。

公孙乾虽说是缪贤的下属,但跟着缪贤这样刁钻古怪的主官,他可并不怎么轻松。今日缪贤只是叫他去黄垠处看看,但黄垠那里的确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了。为这,公孙乾还把黄垠狠狠地冷嘲热讽了一番,弄得黄垠既气恼又懊丧。公孙乾想着反正赵王要购一大批玉器的,何不到吕陶公这里来看看呢?兴或能有些珍奇玉玩。这边也与吕陶公先递个信,得个人情,那边也好向缪贤、赵王交差。所以一进来,便端起架子,把李经给撵出去了,便是要吕陶公懂的这个意思。吕陶公当然知道这些,但他想着有了送给缪贤的那两颗玉珠,并不把公孙乾当回事,暗自高兴之中,也讥笑这个公孙乾真会装腔作势。不过几十年的历练,吕陶公面上的笑容还是很和蔼:“公孙大人光临敝店,在下深感荣幸啊。”

“嗯。”公孙乾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说道,“听人说你这有些上等的好玉,敝职奉着赵王采买的使命,也得四处看看。倘若真有什么好的玉玩玉器,也好禀明赵王,收入宫中,藏入内府才是正经去处呀。”

“哦。”吕陶公高兴地一嘻,“大人过奖了,敝店本小利薄,寒室陋器,如何入得了赵王和大人的法眼,平日里也全仗着大人们多多关照。大人为赵王尽职尽责,一心搜罗天下至宝,令人敬仰啊。”

公孙乾听了这话,微皱眉道:“哟,平时喜好自吹自擂的吕陶公今日怎反倒谦虚起来了”。吕陶公知他是取笑自己,赔笑道:“公孙大人面前,小的几时敢造次,咱们经营珠玉,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啊。真正好的东西才敢拿出来给大人过目啊。”公孙乾接着说道:“嗯,古人说‘天子藏珠玉,大夫藏金银,百姓藏黍帛’。当今天下,齐国被打得七零八落,连临淄也被攻陷五年。几十代齐王积攒下来的家底,被骑劫抄了个底朝天,全都掠往了燕国。楚国也被秦人拨了郢都,当年号称天下第一高楼的章华台也都付之一炬,多少稀世珍宝毁于一旦。秦国人只知道造弓制箭,全不识得奇珍异宝。当今天下,还有哪家诸侯的藏玉能同赵王相比?”

吕陶公点头道:“那是呀,邯郸城里有谁不知大人一片忠心为赵王收罗奇珍异宝,赵王的哪一块宝玉上没有大人的功劳?”

公孙乾虽被挠着了痒处,脸上仍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这几天,赵王吩咐下来,要置办些玉器玉玩,好赏人呢,缪大人便叫下官去黄垠处看看。虽说他那里也有些,但今儿高兴,顺便也到你这来瞧瞧。可有什么好的美玉呀?”

公孙乾说的是实话,可吕陶公听起来却很滑稽,心想:连讨债的屠驹都看不上了,黄垠还能有什么好玩意?只怕是缪大人吩咐到我这里来,你却故意抬出黄垠来要借机敲诈我吧。想到这,吕陶公装作诚惶诚恐地说道:“在下受大人关照真不知如何报答啊。前些天缪大人还发话来,说是不好的东西切不可鱼目混珠。若被赵王发觉,便有欺君之罪。在下这几天的确也没有什么好的玉佩玉饰拿出来与黄垠相比,不敢欺蒙大人。”

“哦,没有?”公孙乾似信不信的,注视吕陶公的脸片刻,又转眼看了看四周,可惜这屋里四周皆是空白的灰墙,什么装饰都没有,最后目光落在门外的空地上,不免有些失望道,“也是,如今世上哪有那么多珍宝珠玉。既如此,你在市井之中,多留些心。若有好的,便来给我报个信。”

“这个自然,以后还仰仗大人多多关照呀。”吕陶公见时机已到,话锋一转道,“对了,大人还真提醒了在下。前些天,几个楚国的友人带了些器皿珍玩珠玉,说是从楚国、齐国收购来的王宫之物,寄放在小人处,托小的代沽。他们去了燕国,月余便会回来。若是小的不能给他们代沽了,他们便要带到秦国去。东西我也还没有细看,大人要看看吗?”

“哦?才说没有,怎又冒出来了?拿来看看。”公孙乾本不想看,听说是楚、齐两国的王宫之物,又来了兴趣,心里暗骂这个吕陶,搞什么鬼名堂。

吕陶公嬉笑道:“哎,因是朋友寄卖的,定的价也贵,在下也没太放心上。若不是大人来,我还真懒得张罗了。”

说着吕陶公起身进里屋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两个伙计,三人怀里都抱着一堆黄绢布包,放在桌上。满满一桌子,足有二十来件。公孙乾惊讶得直皱眉。

吕陶公挑了个最大的绢布包打开来,一只精美的漆匣呈现在公孙乾面前。朱红漆身,上绘七彩流云纹,镶在边角上的包钉连着盖扣金黄锃亮,一看便知乃真金所制;打开来看,内盖上镶嵌着一块铜镜,边上也是镶纽花纹,光洁明亮,底盒四周都用上等绢布衬着,放着一只金玉簪,金玉簪上镶嵌着七颗小玉珠,五颜六色,像是连着的七颗小星星。这个漆匣本是盛放那两颗玉珠的,那两颗玉珠送给了缪贤,便将这个金玉簪放进来,使得这支本身价值不菲的金玉簪,更添了一份王者之气。吕陶公见了,顿时一个惊诧:“哎呀,友人说这些都是楚国王宫之物,我还不信。今日细看,果不其然。”

公孙乾暗叹,黄垠那些破烂存货,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了这支金玉簪。一边细看,一边问道:“这个漆匣玉簪多少钱?”

“友人还说是楚怀王送给郑袖宠妃的。”吕陶公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恐怕不实,但是宫中之物当不假。友人出价两百金,我怕贵了难沽,劝他让到百金呢。”

再过两个月就是赵王威后的生日,能购得此物献给威后,确是一件美事。再将其他的小包打开来看,件件精美,样样稀奇。饶是公孙乾管着赵王宫里的内府,各种各样的玉玩见得多了,也不得不暗暗称奇。按吕陶公报的价钱算下来,全部买下,竟要千金!“吕陶公,这些东西竟要千金,也太贵了吧。”

吕陶公浅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友人自己定的价,我还要他压低了许多呢。”

公孙乾将信将疑,一件一件地细看,觉得自己以往采买的东西都没法同这些东西比——要不就是样式不同,要么就是质地不一样,再或是大小不匹配。玉玩珍宝,就是这样,一样东西一个价,相互之间,实在难以比较。想砍价,却不知从何砍起。吕陶公在一旁指指点点,说这一件是楚国的,式样厚重,同以前哪一件有些相像,但质地又不同;这一件又是齐国的,样式特别的轻薄。公孙乾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嘻嘻哈哈的笑语声:“吕兄真会说笑。好啦,把你家的什么郑袖妃的金簪拿来看看。入得了我的眼,我便要买来送给我的楚夫人。”吕陶公一听,便知是吕不韦带着他的契友夏布庄的夏公子回来了。

“公子轻声些,公孙大人正在里屋呢。”季朴见两人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忙制止道。

“公孙大人?可是赵王宫采买的那位?”夏公子毫无所谓,仍旧大大咧咧地嚷道,“我正要拜见他呢。”话音未落,自个儿已经闯进来。

“公孙大人受夏庄一拜。”夏公子从从容容地冲公孙乾施礼道。

吕陶公被夏公子的鲁莽吓了一跳,正担心公孙乾像先前作践李经一样发威,将他撵出去,没想到,公孙乾干笑道:“你这个夏布头,放着布庄不管,跑这来干什么?”

夏公子自坐下,“闻听公孙大人在此,岂有不过来请安之理?昨日大人相中的那些鲁帛楚绢已差人送往府里了,只怕这会子已经交卸完了,足足装了三车哩。”

吕不韦也进来给公孙乾叩了头,陪坐在夏公子旁。吕陶公听他这么说,知他与这位公孙大夫的往来并不比自己少。夏公子家的布庄一连六开大门,可是邯郸城里的第一大商铺呀。

夏公子一身浅绿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棕红色玉猪,那玉猪滚圆身躯,四肢短小,只那猪头、猪鼻子夸张得有些过分,长长的,占了整块玉的一大半。“哇,真有这么多玉玩物。”夏公子见公孙乾面前满桌子的珍玩,不禁赞叹道,又见那个大金玉簪,便不客气地拿起来仔细端详,“不韦兄,你说的是这个玉簪么?”

吕不韦看了一眼公孙乾,应道:“正是此物,只怕夏兄来晚了一步,公孙大人已经定下了吧?”

“这玩意还真不错。”夏公子看着金玉簪上的七彩玉珠闪闪发光,猜想着这个玉簪非比寻常。他前些天刚从楚国贩布回来,虽已有了妻少,却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的。这次又从楚国带了个小妾,便是他称作“楚夫人”的。听吕不韦讲家里有些楚国王宫的珍玩,便想买些回去。一开始他也不相信吕不韦所讲的是楚怀王的爱妃郑袖之物,现在亲眼所见,也不得不信服。又见公孙乾在座,不敢再小视,试问道,“公孙大人可是为太子赵丹准备彩礼所购么?”

公孙乾见夏公子随口说出了他的底牌,有些气恼,索性讲明了:“正是。若不是为太子做彩礼,我买你那些布帛做什么?你想要这玉簪?”

夏公子含笑不语,吕不韦见他俩也很熟,笑道:“适才夏公子还说要送给他的楚夫人呢。大人不知道吧,夏公子这次从楚国回来,又带了位貌似褒姒、腰若细柳的楚夫人,听说还是昭氏族的呢。”楚国的昭氏族同屈氏、景氏同为楚国的三大世袭家族。吕不韦一说完,心里就后悔。这个公孙大人刚刚花了重金买了个小妾,原本说的是如花似玉的楚国美人儿,可接回家一看却是满脸雀斑,气得他要跟那媒婆算账,可那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听了这话,公孙乾心里果然很不受用。自己是赵国王宫的大夫,有着千邑俸禄,可其实仅仅是混个温饱,并不能像这些富商公子哥们今儿赵国,明日楚国、齐国的四处游冶,买个楚妾又被人贩子骗了。一股子酸劲上来,口随心转,怒道:“这些玩意我已为赵王定了。一个小妾,竟用王族仪瞻,真是礼崩乐坏之极。”

吕陶公一听这话,知道这个公孙大夫的妒意上来了,正寻思如何圆场,却听夏公子轻松笑道:“这有何稀罕,孔夫子不是早就有言,‘昔日礼仪征伐自天子出,如今是征伐自诸侯出,礼仪自大夫出’嘛。”一只手转动着金簪,问道:“这个金簪多少钱啊?”

“百五十金。”吕不韦话快,“公孙大人已为赵王定了,这次就对不起了,以后再有好的,我替公子留着。”

“百五十金?”夏公子闻言暗吃一惊,这么个玉簪竟抵得他的一车鲁帛楚绢。从前,他见吕不韦家门前车马往来稀少,比起自家店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颇有几分瞧不起。今日才知晓,吕不韦家的这档子珍玩玉器生意,就是真金,动则上百论千的,赢利只怕比自家不会少!嘴上可不愿服输,“哼,也就是一车鲁帛布嘛,昔日燕王千金买马骨,今日赵王金簪赠佳人啊。”猛然觉得不对,自己这一搅和,无意之中,帮了吕家的大忙,这公孙大夫还是不得罪的好。眼珠子一转,半是央求,半是打趣道:“大人今日百金买金簪一只,昨日百金买鲁帛一车,公孙大人啊,还是别买金簪买鲁帛吧。”

公孙乾笑骂道:“哼,买你的楚夫人吧。”

吕陶公、不韦闻言想笑却不敢,夏公子鼓着眼不做声了。

赵王宫中,赵王正与望诸君乐毅、平阳君赵豹、将军廉颇商议着魏王派人来索要伯阳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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