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信陵君窃符救赵成绝唱秦昭王四世同堂传伟业(2)
“好，我一切听先生的。”郑安平激动得手打战，两人当即击掌盟誓，约定好如何行动，朱亥这才回去报告信陵君。世上多少事，成败往往取决于当事的几个关键人，郑安平身为范睢好友，却与范睢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感受。他不但没有范睢那样一心要出人头地、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的雄心壮志，也没有对朋友忠诚、敢两肋插刀的豪气，为君王伟业甘愿头颅抛地的气概。他一心所想的只是追求自身的平安、富贵，不惜在关键时刻叛君背友，将朋友、君王的终身伟业毁于一旦。郑安平叛变后，在赵国受到了礼遇，被册封为君侯。然而，耐人寻味的是他的册封到他死后就被赵国取消了，他的封地也被赵国收回。他是没有了后人还是后人无法享受到他的泽被，已经无从知晓了。也许有人会说范睢任命郑安平也是他自己的一个大错，想当初那次困顿之时郑安平主动向须贾求助就证明了他是个没有原则、只求平安的品性，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对这种人怎能委以重任呢？可惜历史没有为我们留下更多的信息，只是从后来秦王处理郑安平叛变一事的做法给我们留下了一些供后人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太史公在《史记》中写道：按秦国连坐之法，范睢当死罪，可是秦王不但不追究范睢之罪，还下令无论朝臣还是国人，谁谈论郑安平之事，就处刑罚。秦王对范睢的袒护也是到了极致，也许重用郑安平的责任在秦王而不是范睢，就像赵王重任赵括责任在自己而不追究赵括母亲连坐之罪一样吧。
今天回过头来看，也许邯郸之战的失败并不仅仅是以为郑安平的叛变所致，这场战争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无法保证取胜的战争，这一点，早已被当时素有战神之称的白起所看透，所以，他至死也不愿担此战败的责任；其次，绵延了四、五余百年的分治造成的宗姓列国的思想此时虽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但历史的惯性还在，所以，赵国一国不存则其他五国不存的现实可能还是能打动楚国、魏国等国的君王权贵，以至于他们还是纷纷出兵抵抗秦国，不但一国的君王权贵如此，连百姓如侯嬴、鲁连仲、毛遂等天下志士也都如此认为，所以说此时天下大势，毕竟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反观到后来，秦王嬴政时期，天下的志士、学者等等各种杰出人物纷纷入秦以助秦统一天下为荣的时候，那时候，统一就真正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了。哎，历史也许就是这样，给前人留下了这许许多多的遗憾，给后人留下了这叹不胜叹的感慨吧。
第二天，传来魏国二十万援军抵达邯郸的消息，王陵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招郑安平商议对策。派去的人还没有出军营，又有人来报，说郑安平已经率所部向信陵君投降了，王陵、桓齮惊得目瞪口呆，立即起兵去围剿郑安平。此时，在城里探得消息的平原君、廉颇也打开城门，率领赵军杀出来，与信陵君的二十万魏军合兵一处，赵军将士士气大振，喊声震天，秦军阵脚大乱，溃不成军。王陵和桓齮只得率领秦军狼狈逃回秦国。
吕不韦奉了秦王、安国君、异人之托，来邯郸接如姬、小嬴政，以及自己的家小，这天他已到了常山，突然遇到百姓们纷纷往山中躲避，说是败逃的大队秦兵正要从这里经过，逃回秦国去。吕不韦怕遭意外，也吓得躲在山上的一颗大树上不敢下来，直到秦兵过完，与人打听，才知道魏国信陵君的援军到了，郑安平又临阵叛变，因而秦军才大败而退。吕不韦听了大吃一惊，这个郑安平，对自己在邯郸的那些暗通秦国的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他告诉赵王、平原君，自己一家人岂不会面临灭顶之灾。那样的话，如姬、小嬴正也就都要跟着遭殃了。心急如焚的他，加快步伐赶往邯郸。抵达邯郸城里时，正值平原君为信陵君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只见邯郸大北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赵军士兵也列队站在两旁，一齐向信陵君等欢呼。除赵王外，所有的赵国朝臣都来大门口外，夹道迎接信陵君，平原君为表示对信陵君的尊重，他都没有乘车，带着廉颇、乐乘、庞瑷等都是步行。信陵君乘坐在马车上，在朱亥等宾客和一群魏将的护卫下，款款来到城门口，欢迎的人群顿时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平原君眼含热泪，激动得连连拱手施礼道：“信陵君啊，你如今是吾赵国的救国救难的大恩人啊。”
信陵君脸露笑容，说道：“平原君侯贤名远播天下，吾理当以君侯为样，再说魏、赵本是一家，贵国遭此大难，魏国岂能袖手旁观？只是吾国援军来迟一步，还望大王和平原君侯见谅。”
平原君道：“公子此举前无古人，在下哪能同公子相比！公子的大恩大德，吾赵国举国百姓都感激不尽。赵王已在宫里设下盛宴，吾代赵王在此恭迎公子驾临。”
“多谢大王和平原君侯。”信陵君仍旧坐在车上。平原君等赵臣在前面带路。马车进入城门洞时，朱亥使出铁锤将信陵君的马车护栏砸断！信陵君不解，瞪着他问道：“你？”
朱亥正色拱手道：“在下请公子忘记对赵国的救难之恩，请公子下车来与平原君侯一样步行。”
信陵君立刻醒悟过来，顺从地跳下车来，对朱亥道：“多谢先生提醒。”
平原君等赵臣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对信陵君更加佩服。
郑安平作为叛将，虽然也对这次解除邯郸之围起了关键作用，可同信陵君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骑着马走在那些魏将的后面。听着满街的百姓和赵军将士都是冲着信陵君欢呼，他有些木然，回想起自己那次到邯郸来散布谣言，致使赵王撤换了廉颇，心里更涌起深深的愧疚。又想到这一叛变，虽然自己重新回归了东方士林，可老友范睢将免不了被秦国追究连座之罪，那样的话，范睢将又是落得个商鞅一样的下场，他可被自己害惨了！想到这些，他心乱如麻。突然一个赵将到他面前来施礼，“郑将军，郑将军深明大义，对秦军反戈一击，此乃真贤士之为啊！”
郑安平定住神，认出是廉颇，不免尴尬一笑：“廉将军，在下多有不是之处，还望将军多多包涵啊。”
廉颇并不知道郑安平造谣之事，笑道：“郑将军不必介意，如今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听说大王要给将军加爵晋封，你我以后就同为赵国朝臣了。”
郑安平听了，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吕不韦混在人群里，快到自己家门口时，发现齐琳抱着小嬴政也在外面欢迎的人群中看热闹！吕不韦也没有叫他们，悄悄地径入屋里，见如姬正在缝着小儿的衣服，她一见吕不韦回来，顿感喜出望外！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如姬。”吕不韦深情地唤了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如姬与他离开时简直判若两人！没有了发簪，头发蓬乱，缺乏保养的面容，显得粗糙和营养不良；不得不干的粗活，也将她纤细的身材，磨压得变了形，跟那些农妇没什么两样了。
“吕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如姬说着已经扑倒在吕不韦怀里。自吕不韦和异人逃出赵国，如姬靠着齐琳的帮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成天提心吊胆的。而粮食的极度紧缺，使得他们只能靠吃野菜度日，就是这样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此艰难的日子，已经将她磨得快麻木了。现在，吕不韦突然出现了，她的心里只想着能跟着任何一个人逃离这梦魇般的地方和日子，管他是吕不韦还是异人！
吕不韦顾不得与她缠绵，急切地说道：“咳！郑安平叛变了，他知道异人逃了回去，如果告诉赵王、平原君追查起来，那就麻烦了。快收拾东西，跟我到秦国去。”
如姬深情地看着吕不韦，说道：“吕公子，你如今回来了，我们不走了，不到秦国去，我再也不愿意跟着那秦公子作什么人质，我宁愿跟着公子一辈子。”
吕不韦看着她的眼睛，略带高兴地说道：“傻如姬，如今异人回到秦国，秦王和太子安国君都十分高兴，这才特意派我来接你和小嬴政去咸阳。你放心，异人再也不会做什么人质了，将来一定能继承大位。”
如姬慢慢止住了哭泣，她在想难道自己真的苦尽甘来了？是啊，自己的男人可是秦国的那个异人呢，问道：“秦公子还好吧？”
“好，”吕不韦答应道，可突然又想起，异人一回到咸阳，华阳夫人见他单身一人，立刻鼓动着安国君同意，给异人一口气安排了三个侍妾！其中一个就是华阳夫人的侄女、阳泉君的女儿！如姬回去又将是怎样的生活等着她呢？他不敢想了，而自己的计划、未来，却又必须让如姬和小孩儿政回到秦国去！假装道：“异人公子很好，他一回到秦国，不但他父亲安国君和华阳夫人对他爱得不得了，连老秦王第二天一听说他回去了，就安排在宫里相见了，还当着朝中重臣们夸奖异人呢。”
“哦。”如姬看着吕不韦说话时的眼睛和神情，听吕不韦这么说，叹息一声道：“唉，自你们逃出去，我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真担心你们会被赵国抓住了，或是被乱军杀死了。现在好了，秦公子他……”如姬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吕公子，你说，秦公子还会喜欢我吗？还会爱我吗？我如今都这个样子了。”说着下意识地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那一身又脏又旧的衣服，有点不知所措似的。
吕不韦安慰道：“没事的，这么些年，你陪着他都熬过来了，异人公子会感激你的，再说还有他的孩子政儿呢。”
如姬听了，心里更涌起一股末名的恐惧，那孩儿究竟是谁的，她自己也不清楚了，那些日子，是那么的混乱，乱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爱的是吕不韦还是异人，乱得她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究竟是谁了！然而，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终究是自己的，这一点却没有任何疑问的，如姬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思绪。对，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作为孩子的母亲，我必须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赵国，到秦国去，到异人公子身边去，到吕不韦能照顾自己一辈子的地方去。现在，还是要紧紧抓住吕不韦，不能让他再将自己抛弃不管！
如姬把吕不韦的手抓得更紧，又哭泣道：“公子，我从一开始就是公子的人，我不愿再离开公子。不，我不愿去秦国。”
吕不韦长舒一口气，恳切地说道：“好如姬，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现在一切都好了，去秦国吧，将来异人做了太子、秦王，你就是太子妃、秦王后，小嬴政以后就是秦太子、秦王，你也就是王太后。去吧，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小嬴政，如姬去咸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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