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赵王白日梦飞天冯亭请求入赵国(1)
就在唐雎、异人在邯郸城里大摆婚宴之际,自感年岁不饶人的秦王为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宏伟霸业,又启动了武力征战的战车,兵锋直指国小力弱的韩国。秦王派王龁为主帅,王陵、司马梗为副帅,统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向韩国袭来,为吸取胡伤战败的教训,秦王、范睢命令他们领兵直接向韩赵相连的接合部——上党扑来,意欲彻底斩断韩国向赵国求援的后路,对韩国的都城实行战略性迂回包抄。
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国大军,韩国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不出一月,被秦军攻占了野王城等地,上党十七郡被秦军分割开来了。范睢为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又借唐雎在邯郸城里婚宴的声势,连派使臣到赵、魏、楚、齐等国,晓谕这些君王,不得派兵助韩,又派使臣到韩国都城郑城,胁迫韩惠王答应将上党十七郡割给秦国。韩王眼见诸侯各国都不敢来救,为苟延残喘,只得答应秦国的要求,派人去通报上党守将冯亭,要冯亭放弃抵抗,将上党十七郡割给秦国。冯亭接报心想我尚在坚守,可韩王等君臣却放弃了。自己终身与秦国抗争的事业岂能毁于一旦?上党岂能如此轻易被并入秦国?冯亭与诸将商议再三,决定举上党十七郡向赵国投诚!恰在此时,虞卿自因护送魏齐逃出赵国,魏齐又不被魏王保护,虞卿一气之下,决定隐居,不愿再为这些不争气的君王操劳奔走,他不愿待在魏、赵、齐、楚国,因而选择韩国的山中隐居,没想到不到数年,秦国的战火就又打乱了他的平静生活。秦国的大肆扩张,再次激起了他那不屈不挠的斗志,战争一开始,他就自投在冯亭帐中谋划。见冯亭要举上党十七郡入赵国,虞卿自告奋勇地请求他愿为此而到邯郸拜见赵孝成王。冯亭正不知派谁去好,见他自愿请缨,当然求之不得。
邯郸的冬天一场雪后往往会有半月的晴天,暖洋洋的太阳映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赵孝成王宫城的花园里,几枝腊梅迎着这深冬的阳光绽开来,在这一片银色的冰雪世界里,显得分外的妖娆妩媚。宫女、嫔妃们十分喜爱,纷纷来到这梅园里踏雪赏梅。建信君赵裕知晓了,亲自折下一枝到议事殿来寻赵孝成王。
赵孝成王同平原君正在听新任田部吏赵禹汇报今年的赋税收成。“大王,今年虽然没有去年那样的洪涝,可是邯郸、晋阳等地又是天旱,自二月到五月,这几个郡都是滴雨未下,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要少二到三成,因而,赋税较去年也相应要少三成。这些年君侯、大臣们家的田产也一样,纷纷减收减产,臣看今年也还是免了他们的赋税吧。”
赵孝成王听了不置可否,既然是天灾,赋税少了就少了吧。
平原君道:“因为缺了赋税,秋粮偏紧,各地秋操也都相应减了。邯郸郡的秋操较往年人数少了一半,操练的时间也仅十天。好些百姓人家都说要设法上山打猎,采野菜,准备来年度饥荒呢。”
“哦?”赵孝成王对饥荒意味着什么并没有体会,但他还是说道,“怎么才这么一点天灾,就要闹饥荒?”
赵禹道:“眼下刚刚秋收完毕,家家都有粮,怕就怕到明年春夏季节,青黄不接时,粮少的人家就会接济不上。听说邯郸城里的粮价比往年要贵一倍,可还常常买不到。”
“邯郸城里会没粮卖?”赵孝成王不相信地问道。
“不是没粮卖,而是买粮的人太多了,如今邯郸城里人口不下四五十万,且大多是些操工商等末业之人,这些人都是要靠买粮度日的。”
平原君道:“这些商人平时贱买贵卖,把粮价抬高从中渔利。大王,当命邯郸令赵且下一道严令,粮价不得高出去年,否则一律没收,人罚做官奴三个月。看他们还敢不敢哄抬粮价。”
“行,就这样。”赵孝成王痛快地答道,偏着头想了想,又说道,“眼下秦国正在进攻韩国,听说已经攻占了野王城,包围了上党,吾国也不能掉以轻心。秋操虽然不练了,可赋税不得放松,要赶紧收缴完。”
“是。”平原君和赵禹应道。
建信君手持一枝梅花进来,也不顾平原君、赵禹在同赵王商量着国事,兴奋地说道:“大王,园里的梅花开了,王后她们都在赏花,请大王快去呢。”
平原君瞪了建信君一眼,说道:“建信君,大王正同我等商议国事,你怎能这么擅闯进来?”这个建信君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建信君因与赵孝成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又深受孝成王宠幸,朝中大臣,他除了对平原君和平阳君有几分尊重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平时在宫里可说是肆无忌惮。常常无论何时,也不顾赵王在同谁谈论国事,他都敢这么闯进来打断,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今天连在平原君面前也这么忘乎所以了。
建信君见平原君有些生气,立刻换了恭敬的脸色,说道:“哟,在下该死,忘了大王和君侯的规矩,”说着,竟还装模作样的自己抽了一个耳光,他对平原君还是有几分忌惮。
赵孝成王看见梅花眼前一亮,正要起身随建信君走,见平原君动了气,也就附和着说道:“建信君,你可要记得,平原君侯同寡人谈国事时可不要随随便便来打断。”又替建信君解析道,“赵裕只管着宫里的事,外面的事他不懂,君侯不要太介意。”
平原君对建信君的做派早有意见,也听到了许多大臣对建信君的反感和不满,本还想再训斥他几句,没想到赵王这么替他解脱,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赵王又问道:“君侯,赵禹还有什么事吗?”那意思是如果没事它可要赏梅去了。
平原君心里虽还是不痛快,但他是个极重虚名的人,哪敢在赵王面前说重话,说道:“大王刚才说秦国如今又攻占了韩国上党,秦国与吾国边境又多了几百里,这上党边境是否也要加派重兵,以防秦兵来袭。”
赵王听了连忙说道:“君侯说得极是,那就命傅豹将军领三万兵马前去驻扎,不,就两万吧,如今岁入不好,就节省些吧。平原君侯,这些事情,你快去吩咐他们照办就是。”
“是。”平原君勾头应道,同赵禹施礼辞去。
不待平原君他们出殿门口,赵孝成王就起身同建信君到后院来看花,早将刚才谈及的赋税、饥荒、粮价、战争抛到了脑后。
隔着回廊,赵孝成王看见王后领着一大群宫娥嫔妃们正在雪地里三五个一堆地赏着梅花,她们那五彩缤纷、婀娜多姿的身影,在这一片洁白的雪景中,本身也就令人赏心悦目。赵孝成王的到来,立刻引得她们一阵阵喧哗嬉闹,赵孝成王更高兴地吩咐建信君设案置酒,他要借着这良辰美景,与王后、嫔妃们好好开怀畅饮。不一会儿,建信君就在园中的凉亭中安排好酒宴,赵孝成王同着众人玩起击鼓传花的游戏。众嫔妃们都有意让赵孝成王多饮酒,赵孝成王自己也乐得消受。到中午时分,赵孝成王已是带了醉意,拥着王后孟婵到卧房里去安睡。这一睡,赵孝成王做了个奇怪的梦。冥冥中,赵孝成王正同嫔妃们在后花园里赏花游玩,那满园的花开得是那么多,那么鲜艳,五彩斑斓的花瓣从天上纷纷地飘落下来,像是下起了花雨。一下子,嫔妃们转到假山和亭子的后面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人。正在诧异,低头发现自己的王服不知何故变成了一件红黄两色的衣服,这衣服怪怪的。正细看着衣服,一条飞龙徐徐地降落到面前。自己一点也不害怕,啊,龙来了,驾龙腾云,多少人梦寐以求啊!他就骑上龙背,这龙好像知晓他的心思,顷刻间就飞了起来,在天空里翩跹起舞。低头看时,嫔妃们正仰头看着自己,她们那羡慕的神情,真叫人不舍得,要是能带上一两个爱妃一起腾云驾雾该多好啊!赵孝成王想着,那龙就缓缓地降落下来,落在御花园的山上。咦!这山怎么就变成了金山、银山?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不敢正眼看,把赵孝成王都看呆了。这要是自己的多好啊!他就走过去搬,可那金山、银山好沉啊,自己一点都搬不动。赵孝成王吃力地搬着,嘴里发出“啊唷,啊唷”吃力的声音。要是有人来帮自己就好了,正想着,听见有人在叫唤着:“大王,大王,你醒醒。”赵孝成王不情愿地睁开眼看时,躺在身边的王后孟婵正摇着自己的臂膀呢,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啊,大王你醒了。”孟婵嗲声嗲气地说道。
“嗯,你把寡人吵醒干什么?”赵孝成王很不高兴地呵斥道。
“大王,你刚才做什么梦呀,听你不停地啊唷地叫唤,把奴身吓坏了。”孟婵娇滴滴地说道,把头依偎在赵孝成王的怀里。
赵孝成王转动眼睛看看四周,屋外的阳光已经斜着从窗棂里射进来,落在地上,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一样。他推开孟婵,一骨碌翻身起来,走到窗前看园中的假山。只见青色的石头上落着些斑斑驳驳的白雪,园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雪人,不知这个堆雪人是何用意,在雪人那咧开的大嘴巴处插着一枝梅花,歪斜着往上翘;地上和墙角边的积雪厚厚的,梅花树下由于走的人多,残雪中露出褐色的泥土来。赵孝成王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景色,眨着眼努力地寻找刚才梦中的迹象。
孟婵连忙将一件毛皮披风给赵孝成王披上:“大王,你看什么呀?当心着了凉。”
赵孝成王推开孟王后,自己拿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孟王后帮着他穿好,系上玉腰带,挂起玉龙佩,赵孝成王径直往议事殿来。建信君听说赵孝成王起来了,在曲折回廊上追上赵孝成王,赵孝成王神色匆匆,吩咐道:“去召太仆敢占来见。”
赵孝成王坐在议事殿里。太仆敢占头戴一顶方士帽,枯黄的面容毫无表情。他坐在赵孝成王的对面,静静地听着赵孝成王讲着刚才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建信君陪坐在一旁。赵孝成王极力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反反复复地讲着:“那龙真正飞起又落下,寡人觉得身子都在空中飘荡,那金山、银山啊,光彩夺目,寡人正想搬,咳,却被王后叫醒了!”赵孝成王不无遗憾地叹息道。
建信君听了,他不待敢占说话,扑嘿一笑,说道:“大王,真的吗?今日到园中踏雪赏花,没想到竟给大王带来如此美妙的梦。下臣看来,黄红两色正是黄帝、炎帝的象征,驾龙飞腾,此乃飞黄腾达之意,金山、银山,更是财货无数,此梦真正富贵吉祥啊。若是常人梦见,倒也吧了,大王梦见,此乃大王大吉大利、吾国将有喜事的好兆头啊。”
听完建信君这么说,赵孝成王面露愉快之色,他自己也正是这么想的,重复说道:“寡人毫无编造之言,醒来时寡人看见窗外的雪石山,还以为是真的金山、银山呢,真是不可思议呀。太仆,你说呢?”
这个敢占也真是个敢“占”敢“说”的直人,或许是受他们的职业道德所约束吧,是吉说吉,是凶言凶,从不隐瞒,敢占连眉头都没有皱,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大王之梦不好。两色之衣,此为残破之象;乘龙飞腾,有名无实,先升而后落地,事有中变之兆;梦见金、银,更是有忧患之意。故此梦乃为神灵昭示大王,遇见有利之事当三思而行。”
赵孝成王默然地注视着这个整天待在太庙里的神灵、祖先的代言人,心想:这个家伙是不是被那些香火薰昏了头。
建信君听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嗤之以鼻道:“太仆说的什么鬼话?人言梦见龙就是大吉大利的了,更别说乘龙腾飞;金山、银山,谁不向往?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敢占似乎并不在意建信君那侮辱的话语,他连看也不看建信君,仍然坚持道:“神灵之意,岂敢妄言,臣自随师研习占卜之术,从来都是遵循师训。大王、君侯信不信,与臣无关。”
赵孝成王没想到兴致勃勃地招来这个太卜,反倒自讨了个没趣,兴味索然地说道:“寡人知道了,你下去吧。”
敢占郑重其事地伏在地上叩了个响头,离去了。赵孝成王、建信君目送着他的背影从宫殿的台阶上下去,又消失在宫门外。建信君道:“这个呆头鹅!大王,你别信他的,臣看大王的梦就是一个上上的好梦!”
赵孝成王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自失一笑道:“管他呢,反正只是一个梦。那些梅花没谢吧?你去叫人采折些放到寡人的卧室。对了,这个议事殿里也摆些。今年这场雪来得好,瑞雪兆丰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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