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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争如姬,赵括逞强忧幼子,赵王归天(2)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如姬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已经拨响琴弦弹奏起《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吕不韦的歌一落音,外面就有人赞道:“唱得好,唱得好。”说话间这人推门自进来了。如姬抬头见是一个一身将军服的青年军将,面带笑容,并不认识他,便看吕不韦。不韦初也没认出来,细看时,这才认出是马服君之子、那日到店里来买过玉佩的赵括。

“唱得真好,没想到竟是吕公子,我还以为是红娘这里也养着嬖幸呢。”赵括认出吕不韦来,似笑非笑的。说话间,红娘也进来,笑着对不韦道:“赵将军来为太子选几个歌舞伎去乐乐,被公子的歌声迷住了呢,他还以为是哪位公侯府的公子呢。”其实她已经听见赵括说的“嬖幸”这个词,立即纠正道,实在她不愿意看到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在她这里闹僵起来,然而她哪里知道,自从上次为买玉璧之事,赵括一直耿耿于怀咧。现在身为马服君之子,又是赵王太子跟前的大红人,赵括太想找机会好好地报复一下。

赵括对红娘道:“这位姑娘的琴弹得好,跟我进宫去伺候太子吧。”他口气傲慢得能气死十头牛,红娘虽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吕不韦和如姬,但在她眼里,吕不韦如何能同太子和赵括相提并论呢?爽快地替如姬答应道:“哟,吕公子你是常客,今天就同姑娘乐到这里吧,让姑娘随赵将军进宫去,为太子弹琴,说不定会有好的赏赐呢。”

吕不韦心里冷笑:“真是扫兴”,喷着满嘴酒气说道,“呵,红娘是不是以为不韦没有钱,比不上赵将军么?”

红娘心里明白,这些个男人在争姑娘的时候,个个都像是斗红了眼的公鸡,一个比一个都不会服软,何况是个富比公侯的吕公子!拿眼看赵括时,赵括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不敢同吕不韦“斗富”。论起钱财,赵括自然心知肚明,上次为买玉,在吕不韦面前出尽了窘相。阏与之战,赵王虽然赏赐了他家不少钱财、土地,但父亲赵奢却总是又赏赐给了下属,家里并无多少积蓄。赵括自己跟了太子,虽也得了不少,但哪能同在邯郸城里经商沽玉的吕不韦家相比呢?然而,如今自己身为君侯之子,又是太子侍学,赵括根本不再把吕不韦放在眼里。转瞬之间,赵括已经恢复了镇静,赵括冷冷地哼道:“吕公子,谁不知你家富比公侯,所以今年的赋税也要比平原君侯还要交得多了,在下哪能同你比?”又转向红娘道:“哼,难道连太子都要不到一个歌姬么?”

“你?”吕不韦一听说到赋税,心里咯噔一下清醒过来。但此时此刻,又怎能就这么败下阵来!可又着实被赵括击中了要害,心里如同打翻了十五坛子醋,酸溜得难受,僵在那一言不发。

红娘眼见两个人在她这里僵上了,心里紧张,这两个人她都不好得罪呀。打圆场道:“我说两位公子,何必为一个歌姬斗气呢?吕公子,你既已先得一乐了,又何不让如姬姑娘随赵公子去呢?改日再来,我红娘也亲来陪公子三杯。”

如姬是个聪明人,她听了赵括一说赋税,吕不韦就露出难堪之色,心里也寻思:赵括父亲马服君赵奢管着赋税,吕公子如何能同他闹翻脸呢?便惶恐地对吕不韦道:“公子恕小女子无礼,奴家改日再陪公子吧。”

吕不韦盯着她,“你难道忘了如意了吗?”他是担心如姬一去,会又被太子这帮公侯公子糟蹋了。

如姬闻言浑身一颤,但此刻也别无选择了。朝坐着的不韦施了个躬身礼,起身出去。吕不韦仍然僵坐在那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如姬出来,外面已有好些姑娘们涂脂抹粉,锦衣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原本众人对如姬与不韦之事都心怀同情,现在却被赵括硬生生地拆开,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出来。如姬心里难过,怀抱着古琴,一手掩面,脚步有些不稳。赵括如得胜的将军看着自己的俘虏一般,轻蔑地说道:“走吧”。先自高昂着头往外走去。如姬脚下沉重,跨过门栏时,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扑倒在地。古琴甩出老远,鼻子尖擦出一道道血痕,额角也碰破了。血流出来,如姬用手一抹,立时满面都是,痛得她嘤嘤地哭起来。赵括已经上了马车,回头一看,气得直瞪眼。其他姑娘们扶起如姬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大呼小叫的:“如姬姑娘摔倒了。”

吕不韦闻听,立即从屋里冲了出来,拨开众人,扶住如姬。赵括在车上不耐烦地大声招呼道:“快上车,太子还在宫里等着呢。”其他姑娘们也不敢再顾着如姬,随着赵括离去。

赵括带着这群抱着箜篌古琴、瑟、筝等乐器的歌姬从赵王宫城的边门直接进到太子的后院住宫。这后院也是宫阙相连,绿树成荫,处处花香鸟语。赵括进来时,院里安安静静的,赵括心想与太子、赵裕讲好了自己去请这些舞女的,可太子和赵裕又去了哪里?心里正嘀咕着,没想到在宫墙的拐角处碰见赵裕,便笑问道:“太子呢?不是说好叫几个歌姬来饮酒祝寿的,怎一个人也不见呢?”

赵裕神情却有些紧张不安,小声道:“赵王龙体欠安,回来的路上太子被叫进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听说是情况不好。”

赵括吓了一大跳:“赵王一直不是好好的吗?前日父亲回家还说赵王神采奕奕,哪就……”赵括还要说,被赵裕嘘住了。

“唉,赵王早就不好了,每天出来接见外臣时,都要涂一些粉什么的,外人当然不知道。”赵裕小声地说道,“谁会想到这样。”

“老天爷,但愿赵王能早日康复。”听赵裕说得这么肯定,赵括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

赵裕怪异地看了赵括一眼,心想:这个书呆子,是真心为赵王祝福,还是为太子好?难道他真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赵括没有看出赵裕的怪异表情,问道:“那这些舞姬们都打发她们回去算了。”

赵裕挠了挠头,皱着眉道:“也未必,说不定赵王一会儿就没事了,等太子回来再说吧。”他心想若是赵王就这么伸了腿,那太子不知该有多么高兴才是!

赵括本是乘兴而来,到此一股脑的高兴劲儿驱散得一干二净,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事也不顺心。赵裕见他那样一副沉痛样,又说道:“要不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宫里打听,再来给你回信。”

赵括机械地点点头,目送赵裕出去。

赵裕因是王族,能自由进宫。离赵王的寝宫还有三个园,就碰见缪贤派来的官宦,正风急火急地要去通知诸位王族成员和大臣们来赵王跟前送终呢。赵裕赶忙来到赵王寝宫里,只见那里早已围着跪满了人。赵裕如今已算是远亲,只能跪在后面,离开赵王的寝室门口足有七八丈远了。里面是个什么情景,虽然看不见,但赵裕想也能想到。屋里屋外,已有一些女眷在抽抽噎噎地哭泣。赵裕跪下不久,接着大臣们也陆陆续续赶来,跪在后面。此刻,赵王床边,太子赵丹、平阳君、平原君以及赵王那才十二岁的小儿子赵安、威王后、十九妃、大臣蔺相如、赵奢、太傅虞卿还有那个寸步不离赵王的缪贤等在床前,两个太医已是束手无策,徒劳无益地做些安护工作。赵王气息若有若无,奄奄一息,间或咳嗽一声,胸脯起伏得很高,还是喘不过气来。赵王虚弱的身体,可以说是娘胎里与生俱来的。赵武灵王雄才大略,但却同普天下所有痴心男人一样,一遇到心爱的女人,便昏了头。原本他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夫人,生育了一个儿子赵章,也是长得高大魁梧。一天夜晚,武灵王梦见一个绝色美人,隔着一条河在向他招手致意,鼓琴而歌。第二天,他起来问身边的宠臣吴广。吴广眼一转,说道:恭贺大王,这是大王将有喜事之兆,大王应该四处走走,看能否应验。暗地里,却叫自己的妹妹孟姚在漳河边上等着。这天赵王领着群臣外出打猎,乘船过漳河时一阵风刮来,赵王的船在河中摇晃起来。这时,那宠臣吴广的妹妹孟姚突然划着船出现了,到赵王船边来给赵王请安。赵王一见,竟是一位绝色美人儿,大喜过望。立即带回宫里,册封为妃姬。一年后,生下小赵何,赵何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很招人怜爱。赵王有了这位孟姚美人,对他们母子两人宠幸无以复加,便冷落了王后,连同大儿子赵章。然而,这位孟姚美人儿却为保持自己的美妙身材,长期专享赵王的宠幸,从来都是食不饱腹,爱美爱得连性命也不顾。不到几年,得了厌食症,人一天一天地消廋,身体一天一天地虚弱。赵王对她也是越发怜爱,趁着赵王对自己的宠爱,颇有几分头脑的美人孟姚向赵王哭诉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赵王和儿子赵何。”赵王知她的意思,也对王后几次无理取闹很是反感。于是在赵国一破中山国后,宣布赵何为太子,废掉了大太子赵章,从而为自己后来种下亡身之祸。赵何的身体也就同她母亲一样,从来没有强壮过。身为一国之君,又有着三宫六院,整日里饮酒纵乐,就是铁打钢铸的身子骨儿,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因而刚过四十的人也就不济事了(不过古时中国的国君大多也就活到这个岁数)。昨日后半夜里,赵王一阵咳嗽,突然就接不上气来,两眼翻白,四肢冰凉。眼下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任谁都能看出赵王已是日薄西山。赵王眼已经睁不开了,半眯着,吃力地时断时续地吩咐后事。太子赵丹一双手紧握着父王那已经冰凉的手,心里一阵阵发寒,但此刻也只得如此。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一生碌碌无为的赵惠王这会子在弥留之际的遗嘱更是他一生的人生观、使命感的升华。“孩儿,安弟才十二岁,你要好好待他。”也许赵王自己是满崽受宠,所以对自己的小儿子也是最放不下心,第一件事,就是叮嘱即将登临大位的太子要好好照顾他。赵丹用力地点点头:“父王,孩儿一定遵命。”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赵国啊。”赵王眼里流露出一种哀怨和责备。似乎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升天,太子就会把这个小儿子赵安打发到如秦国、楚国去做人质,那是多么令人心酸啊。

赵丹显然明白赵王的意思,想到现在又没有打仗,怎么会派赵安出国去呢?就诚恳地点头道:“父王,请放心,儿臣一定好好照顾好安弟,绝不让安弟离开邯郸。”

赵王眼睛放出一丝亮光,随即转瞬而逝,闭上眼睛好大会儿,好像他终于放下了什么。赵安跪在地上,无声地抽泣着。

过了片刻,赵王又吃力地睁开眼,看了眼众大臣:“寡人在位三十七年,不轻举战事,友待四邦,赵国才有今日安宁。如今天下,寡人独担心西边秦国,不到万不得已,切要同秦王修好。”不知怎的,赵王突然想起逃命到赵国的楚怀王被自己拒绝入关,最终又被秦国虏回去,客死在秦国的往事。那时自己刚刚登位,虽然因此而与秦国建立了长达三十年的睦邻友好,然而此刻他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楚怀王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心里惶恐不安。

“啊,和氏璧,和氏璧,”赵王呻吟道。

缪贤赶紧将和氏璧递到赵王手中:“大王,和氏璧在这里哩。”蔺相如、赵奢也都凑近到跟前,“大王安心歇养,臣等一定尽力报国以报大王知遇之恩。”对相如的话,赵王眼里流露出一种信任和感激的目光,赵王双手抚摸着和氏璧,像抚摸太子的手一样,依依不舍,不愿放手。看来他对因争和氏璧而同秦国斗得难解难分,心里似有些不安和放心不下,又好像担心自己一旦撒手人寰,这和氏璧又会被秦国强夺了去,而不愿释手。冥冥之中,看见长兄赵章和乱臣田不礼等一个个狰狞的面孔在向他扑过来,他吓得浑身战栗,无处可藏,想喊却喊不出来。正在危急之际,忽地又见赵武灵王在向他招手,注视着他,立时那些狰狞的面目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父王还是那一身戎装,飒爽英姿,伸手来扶他,就像第一次扶他骑上战马一样。那年他才刚刚七岁,马儿飞腾起来了,他紧紧地靠在父王的怀里。可突然,赵武灵王不高兴了,甩手腾空而去,自己的身子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赵王急得大喊:“父王,父王,您等等我,等等我,”太子赵丹听见赵王的呻吟,立时感到一阵寒气直透脊背,毛骨悚然,唤道:“父王,父王,”见赵惠王又微微睁开了眼,安慰道,“父王,您放心,您会好些的,”已如骨鲠在喉,难以成声。

赵王喘息了一阵,又吃力地说道:“胜弟,”平原君听见他叫自己,赶紧双手握住赵王另一只冰凉的手,“大王,臣弟在。”

赵王突地挣扎要起身,但只是徒劳而已,只将平原君和太子的手握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胜弟,你要好好辅助吾儿,有你在,寡人就放得心,”又转向太子,“丹儿,你要多听平原君的教导,遇事要冷静,不要,不要见利忘义啊。”忽地又大叫一声“父王,父王,你等等我……”众人听了,无不伤心得痛哭落泪,威王后等后妃们早已一个个成了泪人。挨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分,赵惠王一口气没接上来,命随武灵王而去。立时宫里宫外哭声连成一片,隔着厚厚的宫墙也能远远地听到。官宦们手忙脚乱地张罗给赵王穿戴整齐,用玉塞了七窍,穿上金缕玉衣。众人披麻戴孝,设扎灵堂,准备着为赵王设柩安灵。

赵括在太子府里,急得惶惶不可终日,坐立不安。他想将这些歌姬遣散算了,又怕赵王没事,太子过来说他,再说为着在吕不韦面前挣了口气,不能这么散了去。偏赵裕一直就没来,看着那些歌姬们若无其事的样子,偶尔还相互打闹一下,打情骂俏的,好像是故意气他似的,赵括生平第一次觉得时间是这么难熬。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天已麻麻黑,一个太子的近宦过来给太子取衣,赵括闻听,赶忙进去,逮着他问:“太子呢?这些个歌姬怎么办?”那个近宦正钩着头在衣箱里找衣服,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讲:“大王薨了,太子今夜要守灵,哪来的歌姬?我正给太子找白孝衣呢。”

一听赵王薨了,赵括虽有预感,还是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像跌进腊月的冰窟,只得沮丧地领着歌姬们打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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