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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背叛(2)

小说: 跌入人间      作者:李林志

娜娜又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装出甜蜜的样子:“老公,要记得准时回家啊。”我点点头,又笑了笑,笑得很假。

娜娜,这是我陪你演的最后一出夫妻戏吗?娜娜的生活就像是一出舞台剧,演员、导演,甚至连造型师都是她自己,在脑海里编好剧本,等待着一声“开始。”那一出舞台剧,上演着娜娜渴望的爱情,对于现实而言,娜娜更愿意欣赏自己的这出戏,那让她满足,甚至连落幕的悲伤都让她感觉有所收获。

而我们呢?我们究竟是在现实中生活,还是在另一个地方,自己搭台唱戏?我想给靖文打个电话,可是在身上翻了翻,电话不见了。

我想,也许是忘在娜娜家了吧,可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回去拿,那就留在那里吧,作为戏里的一个道具。

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我拨通靖文的号码,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喂”。

“是我,我昨晚喝多了。”“我担心死了,一夜没睡,你昨晚在哪住的?”“陈尧家。”我惯于说谎。

“快点回来吧,我去睡会儿,困死了。”我听见靖文疲惫的声音。

挂了电话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每个人对幸福的要求不一样,昨晚我还觉得自己活得痛苦,梦想破灭,但是现在想想,又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始终有关心自己的人存在,不管自己荣华富贵或是一贫如洗,始终如一的支持着自己,爱着自己,有多少人要羡慕我的生活?面对人生,我忽然发现,如果总是觉得很苦很累,无法满足,就重新调节一下标尺,换个角度,活着其实挺好。

我刚要走,又拿起电话,给陈尧打了过去。

“喂。”“我。”

“哦,没事儿了吧?”“嗯。”

“你手机在我这呢,忘了给你了。”“哦”’“靖文昨晚打电话,问你在哪?我说没见过你。”我一惊,心想这不穿帮了吗,忙说:“她打谁的电话,你的还是我的?”“打你的我没接,又打的我的。”我松了一口气,但是这还是让靖文知道我们两个当中有人在说谎。

“你来拿电话吧,我就在娜娜家附近。”陈尧告诉我他住的地址,距离娜娜家里只有几百米。

把电话给我的时候,陈尧说:“我不知道你和靖文和好了。”我说:“没事儿,这不怪你。”陈尧低下头,又突然抬起,目光锐利的看着我。

“怎么了?”“艾熙,为什么你要这么贪心?”离开的时候,我依然在想陈尧话里的意思,也许他以为我一直在占有着娜娜和靖文两个女孩儿,娜娜是他深爱的,这样做无疑狠狠地伤害了他。

我不想解释,再怎么解释,伤口都是伤口,话说的再多也不是止痛药。

我翻开手机的相册,娜娜的照片全部被删掉了。

与此同时,我接到了戴鹏的电话,戴鹏在那边迫不及待的告诉我一个消息他和刘菲菲好上了。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那晚我们两个在发廊见到刘菲菲的时候,戴鹏在我睡着之后的确没闲着,事后他问刘菲菲多少钱,刘菲菲说你是艾熙朋友,就给你打个折,两百八十八,数也吉利,戴鹏给了钱,刘菲菲刚要穿衣服,戴鹏又说,我和艾熙不是一般的朋友,要不你再送一次吧,以后我多给你往这里领人还不行吗?刘菲菲想了想,觉得做生意要从长远考虑,不能贪图眼前利益,自己一定要跟名人学习,与世界接轨,于是毅然决定再送戴鹏一次免费的。

戴鹏这个人,连吃馄饨送的免费辣椒油都要全部吃掉,更别提这事儿了,那叫一来劲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因为酒喝多了没有麻痹了神经,做了很长时间也没感觉,一直坚持到刘菲菲像片场的导演一样大喊一声“停!”戴鹏还真听话,毕竟是免费的,自己说的不算。

“怎么了?”戴鹏问。

刘菲菲说:“免费的你也不能可劲儿来呀,商场里免费品尝的茶水饼干还有限制呢,更别说我一个大活人了。”戴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穿上衣服。

打那时候起,戴鹏就对刘菲菲心生好感,究竟这好感因何而来,我也不知道,但凡遇到我解释不了的问题,我就会说:人本来就是奇怪的动物。

在我和靖文回北京后没几天,戴鹏又去找刘菲菲,和上次不同,这次刘菲菲店里生意很好,他一进去,还有一个男的洗头呢,两个等着的,戴鹏为了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大喊道:“刘菲菲,我来了。”不料刘菲菲慌忙抓着戴鹏的衣服往外走,到了门口,戴鹏问怎么了,刘菲菲说,不能叫她的真名,干他们这行的,和明星一样,都有艺名。

“那你艺名叫什么?”戴鹏问。

“凯蒂。”“怎么还起一英文名?”“你不知道啊,我们这几个姐们儿都有英文名,她们没文化,还找了本英汉词典去后面查姓氏表,我这是自己想到的。”“你怎么想到的?”“凯迪才能拉客啊。”“嗯,要不怎么说你们是车呢。”戴鹏赞叹。

“滚,别闲扯了,告诉你啊,以后叫我凯蒂,不能叫刘菲菲。”从此以后戴鹏和凯蒂就熟上了,还能享受到买三赠一或一周买五赠二的待遇,差点就办会员金卡了,后来戴鹏说:“我天天往你这跑,还不如你住我那算了,我也看了,你除了我没什么客人,要不你别干了,跟我好吧。”俩人就这么好上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挂了电话,我笑了出来,这样挺好,戴鹏是个好人,只要真心喜欢,不管对方原来是做什么的都不在乎,刘菲菲也是,表面上自甘堕落,其实内心纯洁。

爱,有很多种,但只要称的上是爱的,就没有丑陋的。

我和靖文也是爱,狂热的、赤裸的爱,很刺激,也容易带来伤害。

回去的时候,靖文真的在睡觉,我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当我走进一个屋子,等待我的女孩儿已经睡着,只是这个女孩儿有时是靖文,有时是娜娜。

靖文有个毛病,每次睡觉都踢被,多大的被都不够她踢的,后来我们就盖两床被子,可是还是免不了她侵人我的地盘,把我的被子踢走,好几次我都想郑重其事的告诉她:靖文,我的地盘,我做主。

这次靖文又把被子踢到脚下,我笑着看着她,如果我能走进她的梦该多好啊,我想告诉她我有多爱她,让她在梦里流出眼泪,第二天清晨发现枕边是湿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为什么感动。

我去找杯子倒水喝,轻微的响声却惊醒了靖文。

“回来了。”“嗯,你睡吧。”“那壶里没水了,我再给你烧点吧。”“不用,我自己烧就行,你睡吧。”也许那个微不足道的谎言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已经不再担心,反而为如何对她解释唱片公司的事情发愁。

我拿着水杯,站在屋子中间一动不动,靖文看出了我有心事。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那里有事?”我把嘴唇靠近杯沿儿,轻轻吹了吹。

“艾熙,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我缓缓的喝下一口热水,烫的我舌尖儿都麻了。

“你倒是说话呀!”靖文喊了出来。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靖文,我想我应该找一份正经工作干了。”随后的一个小时里,在两杯热水,一包烟的陪伴下,将一切事情娓娓道来,最后我告诉靖文:“我终于明白了,以前说的什么梦想啊纯粹就是扯淡,现在梦醒了,该找一份工作让自己活下去了。”“给我根烟。”她说。

我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给她点上。

伴着靖文长长的一生叹息,蓝色的烟雾喷薄而出,靖文望着天花板,缓缓的说:“从头开始吧,艾熙。”“从头?哪是头?”“拿着你的CD,像当初一样,再去找一家唱片公司。”我笑了,越笑越大声,靖文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到我身上,怀疑我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可是我没疯,我很清醒,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一切事情仿佛都被我看穿,我告诉靖文:“每一家公司都是一样,他们与我的梦想背道而驰,他们只等待我的低头,而永远不会对我和我的音乐妥协,我的梦想、我所执着的那些纯洁的东西,要被他们加工,变成讨人欢笑的废品,我不希望这样,不希望被践踏。”靖文不再说话,也许她在想什么,可是永远不会让我知道。

那天以后,关于音乐和梦想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被提起过,我在家颓废了几天,打电话、翻报纸、上网,没有我能干的工作,我一筹莫展,倒是烟越抽越多,小小的烟灰缸一会儿就被我塞满了。

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爸,也许他正等着我给他赚几百万呢,戴鹏也许也正等着买我的专辑呢,这么大的落差,我怎么解释,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们跟我一起承受。

我每天不修边幅,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天一混就过去了,和靖文的话也越来越少,有时我发现她经常看我看过的那些登招聘广告的报纸,就问她看这干嘛,靖文告诉我:摊上我这个不争气的,她自己得争点气。

每次她这么说我就很生气,谁又不是蒸汽机,哪来那么多气可争,再说我这不是正找着工作呢嘛,本来我就没上过大学,还有前科,哪有人要我啊,除了会弹吉它唱歌,几乎没有特长,我到现在还没饿死就是奇迹。

我依然在不停刷新着奇迹,没病没灾的活下去,如果心病不算病的话。

陈尧还是那么宽容,尽管我没跟他解释关于娜娜的任何事,他还是原谅了我,并且成为我失而复得的最好的朋友,天天陪我喝酒,我每天烂醉如泥的回来,有时还高兴的唱着歌,什么歌都唱,就不唱自己写的歌。

直到有一天,我哼哼着小调回来,发现靖文又不在了。

又一封信摆在了桌子上,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不再慌张。

酒喝的太多,我打开信也只能模糊的看见上面的字,短短的一封信我却用了二十分钟才看完:艾熙:这是第二封信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矫情的话,你变了,变得让我认不出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富有激情,怀揣梦想的艾熙了,你对现实绝望,自甘堕落,你让我开始讨厌你。

你在监狱的时候,我为你苦守三年,因为那时候我坚信,我爱的艾熙是一个不会让我失望的人,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不会来了,曾经的艾熙走了,那么,我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还是一句再见,但是,我也不再祝你梦想成真了,没有梦想,何谈成真。

靖文不知为何,我笑了。

信纸被我团成一团握在手心,躺在地上,我像一个死人一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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