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反叛之戈——风麒麟(1)
在那之后，殿生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闷日子。
昭悦廿二年冬月廿七，道皇废君，渊宙自立为王的野心溢于言表。
消息传来，辰祀再也忍耐不住积压已久的悲愤，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王乃国本，然而怎么会……我……不允许，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怒道。
府衙内陷入沉默，虽然如此，殿生们的气氛却逐渐高涨。半响，朴秋终于毅然决然地站起，神情严峻：“……杀回去吧，我们。阎罗想要夺权篡位，那种失正的统治，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推翻！”不知是气氛所迫还是心中的灼热使然，朴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若是在平日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话语，他甚至根本不想去思考这样说的后果会是什么。
辰祀的目光紧锁住朴秋，淡蓝的瞳仁中似乎闪烁着锐利无比的光芒：“若真是要那么做的话，我加入！”
“杀回乾天？怎么可能！这些都是骗人的吧！你们全部疯了吗？”阿佑颤颤巍巍，然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说道，“……不过若是辰祀加入的话，我就加入！”
天音忽然按捺不住地一拳砸向石墙，裂痕迅速沿着墙面向四周扩散开来。
“喂……小鬼，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擅自说出这种话来，以为凭你一己之见我们就都会听命于你？”惑骨月高高挂在背上，天音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朴秋警觉地后退两步戒备起来。
谁知天音接下来却语出惊人：“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做掉道皇不就行了！”
“什么！”阿佑大惊失色，“在说什么胡话呢烈天音，杀道皇？姑且不说他所掌控的军队的实力，就个人来讲，他也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物，手下集结着大批一等一的人才。他在年轻时由于出色的气质与魄力，使得人们将他像神一样崇拜，甘愿为其而死！如今他高居丞相之位，更是呼风唤雨，一呼百应，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是我们杀得的！”
“身份啊地位什么的我才不管呢！只要一刀下去要他人头落地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么？那种残忍无人性的乱臣贼子根本就没有让他活着的必要！”天音残酷地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他已经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了。
一时间，一股莫名炽热与躁动的不安感在人群间急剧上升，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随之升高了。说是年少轻狂也好，殿生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认了这个原本称得上是天方夜谭的计划的真实性，他们无一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筹划而感到紧张得窒息，同时又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激烈的使命感而无一不想将这个看似渺茫的想法完成并实现下去。
“虽然直接俘获道皇确实是最迅速的方法，”午裳道，他似乎在勉强自己维持着冷静的神情。“但是他远在王城，如今乾天四面驻守着重兵，想要想出能将他独自困住，下手之后又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我看着实不易啊。”
“这就交给我吧。”芥落两手掐腰面带笑容地说，“我可是掌管各战场间传信的符节令芥落大人，这点小事到时略微安排下部署就没问题了。”
激动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众人揭竿而起，围成一圈将手掌搭在一起，几乎准备要为这个决定歃血为盟。
“太天真了！到底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小孩。你们难道以为凭借你们几个的力量就能打败渊宙吗？”忽然出现的低沉嗓音令所有人精神一凛，被以惊人气势推开的宫门之后，出现的是部洲州牧的巍峨身影，凛冽的目光顿时将所有人的热情一扫而空。
“迢垚……将军。”芥落喃道。
众人惊慌失措，一时间怔得哑口无言。
辰祀注视着迢垚的举动，过了半响，忽然开口道：“那么你帮助我们吧。”
“你在说什么呢辰祀……怎么可能！况且不说他绝对不会帮助我们，他可是道皇的式神啊！怎么可能反抗主人！”不等迢垚回话，阿佑已经喋喋不休地在说明了。然而辰祀认真的眼神没有任何动摇，仿佛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一般，他的嘴角甚至挂起自信的微笑。不会错的，在听了我们的密谋之后，这个人若是真心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话则大可不必这样光明正大地进门警告。向道皇报信也好，将我们先斩后奏也罢，他总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将我们消灭。然而不论是因为见到屠城的残忍还是无法认同道皇自立的野心，迢垚之所以要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里想的其实和我们是一样的！
迢垚睥睨地望着辰祀，两人目光对视，心理的攻防战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许久，迢垚忽然用鼻子好笑地轻哼一声，面容英气勃发：“好。刺杀道皇阎罗的任务，我迢垚加入了。”
阿佑感到完全云里雾里，谁也没有想到道皇的式神兼部洲州牧竟会同意站在他们这边。就在所有人陷入惊愕的时候，迢垚又发话了：“道皇想要废君自立，这个腊月他将会前往乾天边界的青江入海口处举行请求神明庇佑自己登基的祭天仪式。因为是暗中进行的祭祀，他不会带太多随从，若是要下手的话，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错过了，恐怕就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在那之前，我会时时伴随阎罗左右，一但探听出具体的时间与地点，那个时候——芥落，一切就交给你了。”迢垚转头道。
芥落与迢垚对视，认真地点头。
“在神明的见证下讨伐逆贼，顺天意应人心，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场合了！”迢垚又补充道。
眼见情势忽然变成这番积极的光景，阿佑不禁笑出了声。‘这样一来也许我们真的会有胜算也说不定。’被这样的想法感染着，所有人的情绪都略微放松下来。
“我退出。”一直沉默着的辉夜忽然起身，背朝几人说道，“不过我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我说到做到。”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涉险，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没有完成。辉夜心道。
“你在说什么呢辉夜，渊宙会是个暴君啊，若是天下被他统治，百姓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难道不想看到一个人人都能喝上清水，家家户户夜里不用锁门的国家吗？”阿佑喝道。
“我当然想！”辉夜道，语气很冲。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将目光移开，“我要回乾天了，劝你们也还是不要去送死为好。”转身离去前辉夜如是说道。
“什么嘛，不过也是，那样危险的场合怎么是那种胆小又没骨气的人会去的地方。”阿佑嗤道。
“不是！首席大人才不是那样的人！”汐月的声音异常激动。
“嘁，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被辉夜那张好看的脸给蒙蔽了，一个个的都只知道为他说话。”阿佑哼道。
“不是的！我刚成为殿生时道行低微，大家都冷落、欺负我，只有首席大人不会，他为了保护我不被人欺负甚至肯让什么也做不好的我做他的卜师。首席，首席他是一个强大又善良的人，是他让我能够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是我的恩人！你们什么都不懂，不许你们说首席大人的坏话！”汐月说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跑了出去。
“汐月！”朴秋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府衙内的众人陷入沉默。
“天西转而水东流，背向而行，这是……有大将要反。”拂晓之时，玥爻卜到。
玥爻星夜前往卢洲见到迢垚，当面斥责起他的不忠行为。
迢垚被迫与玥爻照面，心里懊恼自己竟忘了提防这小妮子的卜筮术。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斥诉起阎罗的重重罪行，想要拉拢玥爻一齐加入到暗杀阎罗的行动之中，岂料玥爻却是决计不从。
迢垚瞧见情势不妙，次日便遣使上书渊宙说玥爻要反；不到半个时辰，道皇又收到了玥爻所派使者的上书，其言迢垚要反。
两封书信的内容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写信的彼此都将对方冠上了谋反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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