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血雨腥风中张开“暗杀之手”(4)
“遵守党纪?”宋庆龄不禁气上心头,她面色凝重,放慢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谢谢你们把我的名字列在你们中央执行委员会当中,其实我并非是贵党成员。你有勇气告诉我,我没有权利说话,你们不是把我当做招牌去欺骗群众吗?这是你们对我的侮辱。你们对于中国革命的历史,留下了多少的屈辱啊,总有一天群众会找你们算总账的,我是代表被压迫的民众说话的,这是你也知道的,我的电报正好是代表了千千万万的中国民众的心声。你不要再对我浪费言语了,请别存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宋庆龄矢志不移的政治立场和光明磊落的政治胸怀已使戴季陶汗如雨下。一番辩驳之后,他掏出了手绢,颤颤抖抖地擦去头上的汗珠,又做出了最后一次努力:
“孙夫人,我希望你不要再发表宣言了。”
宋庆龄沉吟了一下,然后明确地说:“戴君想让我不说话的唯一办法,就是枪毙我,或者把我监禁起来。不然,这就证实你们承认了你们所受的指责并不冤枉。但是,我希望你们做什么事也要和我一样的光明磊落,不要鬼鬼祟祟,使用毒计,用侦探来包围我。”
孙夫人的一番话语,早已使戴季陶如坐针毡,只好告辞:“以后我再来看你。再见!”
宋庆龄只简洁地回答了一句:“再来谈话,也是无用的,我们彼此问的鸿沟太深了。”
戴季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1931年1月30日,国民党政府公布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疯狂地制造白色恐怖,野蛮地镇压共产党人和人民群众。为了反抗蒋介石,救助中国革命,1933年12月17日,以宋庆龄为首发起创立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会”。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并保护新营救了大批中国共产党党员和反蒋的爱国民主人士,为革命事业作出了贡献。
宋庆龄所做这一切,蒋介石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更加大怒了,大发雷霆,种种计谋都对宋庆龄万般无奈之后,他对宋庆龄的恐吓终于开始升级了。
“真烦人,她真是我们法租界的最大包袱。”
复兴社的大特务沈醉夹着一支香烟,靠在躺椅上,望着袅袅上升的一个个烟圈儿,一筹莫展。
“咳,每天都要写监视日报,还得去侦察与她来往的人。寄给她手枪子弹,她居然不害怕。”
他掐灭了香烟,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着方步。焦虑使他的眉头紧皱。他放开咬着的嘴唇,自言自语道:“她要是离开法租界,住到别处或者出国去,那我可就省了不少的麻烦。”
他在窗前停住了脚步,望着窗外朦胧的烟雾,长叹了一口气。
每隔几日,沈醉都例行公事地要从上海到南京向戴笠亲自汇报情况。这次也不例外,戴笠又向他询问了有关宋庆龄的事。
“还是老样子。”沈醉如实相告,话中带有惭愧的语气。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戴笠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命令道:“一定要派人设法打进她的家,收买她身边的人。”
派一个什么样的人?沈醉冥思苦想,他最后决定派一个女特务去接近宋庆龄身边一个姓李的女佣人。这个女佣人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沈醉很有把握能把她收买过来。
接受任务的女特务化装成了一个自称“王姐”的女佣人,开始行动了。她瞅准了机会,在了解了这位李姑娘每日行踪后,抓住了她的弱处展开了行动。
一个晴朗的午日,一个罪恶的阴谋,一个令人憎恶的女性出现在菜市场里,等待着李姑娘的出现。
今天李姑娘像往常一样挎着菜篮,迈着轻快的脚步,出门上街买菜。当她提着满兜的菜正准备转身回去时,突然与从旁闪过同样提着菜篮的一个女佣撞了个满怀,菜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看见。”女特务佯装着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急忙蹲下,帮助李姑娘拾掉在地上的蔬菜。
当二人起身相对时,这个女人忽然愣住了,好像见了熟人似的,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便启齿,嗫嚅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姑娘,你贵姓?我们好像见过面?”
“我姓李。”李姑娘很是诧异!
“咳,我认错人了。”说着,这个女人就低下了头,用衣襟抹起了眼泪。
“大姐,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如若不嫌弃就给我讲讲吧?或许我还能帮你一把呢?”
于是这位大姐,抹了抹眼泪,向这位“妹妹”诉说开了:“我姓王,都称我王姐,是一家寓所里的佣人。不瞒你说,我有个妹妹,与你长得很相像,我们姐俩一起出来,被……”说着又抽噎起来了。李姑娘赶紧安慰她。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已走到宋家门口,俨然已是一对患难姐妹了。“王姐”的眼泪与悲惨的身世赢得了李姑娘的同情。分手时二人相约以后再见面,特工毕竟是特工,经过一个月的接近,“王姐”终于骗取了李姑娘的信任,并带她一起来宋家几次。
来了几次之后,宋庆龄不禁对这位“王姐”产生了怀疑。每当她的目光射向她时,她总是在极力掩饰的慌忙中故意避开。这引起了宋庆龄的注意。等这个“王姐”离开之后,宋庆龄把李姑娘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小李,这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是我买菜时认识的,她很可怜。”李姑娘忽闪着纯真的大眼睛,将二人如何相识,如何往来的前后都告诉了夫人。最后问:“有什么不对吗?”宋庆龄听后,对她正色说:
“小李,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很清楚,特务随时准备暗害我。务必要提高警惕,以后要与这个人少来往。”
李姑娘点头称是,心中谨记夫人的话。果如所料,不久这位“王姐”就开始向她打听宋氏来往客人的情况,并送给她不少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礼物,并口口声声地与她姐妹相称。李姑娘不愿违背“伸手不打笑面人”这个理儿,关于宋家的情况还可以不予相告,但这东西呢,真是退不是,要也不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这些东西一溜小跑回到宋氏的寓所,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庆龄。
宋庆龄立刻预见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望了望眼前的这堆东西,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李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小李,这些东西不能要,马上全部退回。这个‘王姐’有问题,以后不要再和她往来!”
当李姑娘把宋夫人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王姐”时,这个王姐就立刻神秘地消失得无
“蠢货,饭桶!难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屋内,几个特务并排低着脑袋灰溜溜地站着。沈醉捋着衣服袖子,双手叉腰,正气哼哼地喘着粗气,走来走去地发着火。
“一个女佣人都摆不平,亏你们还吃特务这碗饭。”
他停了下来,一条腿放在凳子上,一只胳膊支在腿上,托着腮帮子,气喘吁吁地停止了叫骂。
先前装作“王姐”的女特务这时抬起头,瞧了瞧他们的头,瞅准了时机,迈步走出,小心翼翼地问道:“组长,我倒想起了一条重要线索,不知有没有用?”
“什么,快说!”
“是这样的,那个女佣刚跟她的男人分开了,那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女佣也不过二十来岁,总不能不找个对象,交个朋友吧。您看……不如……”
“美男计?”
“对。”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沈醉摸了摸他的下巴颏。一个妙计立刻涌上心头,他暗自笑了一下,为自己刚才冒起的念头感到洋洋自得。窗外,汽车的喇叭声时时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最初,沈醉考虑他如果让一个长相不错的青年特务扮成知识分子去勾引这个女佣,显然彼此的身份不相称,必定会引起宋庆龄的注意,如果化装成工人,附近又没工厂,一个工人经常大老远的去勾引一个女佣,也不大对劲儿。干脆化装成一个汽车司机,在附近或别处与她相遇,倒也不失为一条妙策,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会引起宋的怀疑。
望着垂首立在一旁、惶惶待命的手下,他一招手唤过一名特务,在他身旁如此这般地耳语一番,特务立刻会意。又再三叮嘱一番“不要急躁,千万别露出马脚”的话,这才离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特务到底是经过训练出来的,不是白吃干饭的种。不出三个月,就把姑娘钓上了钩,二人卿卿我我,常常互相往来。为了不使姑娘产生怀疑,男特务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从不探问宋家的情况,每当姑娘无意中提起,他也正人君子般不问私家事。单等订婚或结婚后,再单刀直入或迂回前进,到手的凤凰飞不了,不愁不使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正当沈醉的算盘打得直响,一切都按预想中的进行时,戴笠飞到了上海。
“处长,报告最新动向,宋庆龄的女佣已被我们的人弄了过来,压服宋庆龄即在近日。”
戴笠又哼哼了几声,不知是笑声还是鼻子为通气而做出的努力。但从他向上咧的嘴角上看,似乎流露出一种意外的惊喜。
“干得不错嘛,小伙子。把那个得力的徒儿召来,我要叮嘱他一番。”
在上海特区接头站,男特务一扫在女佣面前的豪爽和体贴,诚惶诚恐地站到了平日不可望其项背的处长面前。
堆着一脸笑的戴笠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了他一番,又赏给他一百个白花花的袁大头以资奖励。小特务受宠若惊,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咬了咬舌头:没错,是真的。戴笠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露出马脚,务必小心谨慎之后,他才点头哈腰地离去。为了这,再怎样失去婚姻的“自由”,他也甘愿,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到了手之后,再一休,自己不照样自由来去?值!
然而,特务们的诡计是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挖空心思密谋策划了。
根据特务最新报告,那女佣把自己交朋友的情况完全告诉了宋庆龄,宋庆龄仔细查问了双方认识的过程,一听说介绍人是附近开私人车的司机,便叮嘱她应多了解情况,然后再带她去见见面。
宋庆龄的举动实在让这位特务组长不能理解。见惯了官场的阿谀奉承,拍马溜须。他怎么也不能明白,这样一位有地位且工作繁重的人,竟会亲自来过问一个女佣的婚事?
无论如何,特务们要达到目的,会千方百计,使尽各种招数。为了蒙混过关,不使女佣人产生怀疑,他们精心设计了一台“好”戏。这全部得力于法租界组一个叫范广珍的组员。此人神通广大,过得诚就是被他弄得“重病不治而亡”的。还找来好多司机和工人,为姑娘的来访做了一切准备。
这天,天气晴朗,蓝天飘着白云,李姑娘身着崭新的花衣,扎着粉头绳,也显得分外的娇媚。街上行人穿梭,车水马龙,路人络绎不绝地涌入影院、商场。偌大的法租界,不仅飘忽着中国传统的长袍马褂,也来回摆动着洋人的西服和蹩脚皮鞋。
姑娘来到司机的家,特务们早已各就各位,各演各角儿了。姑娘一进屋,倒茶让座,一通忙活儿。特务手脚都不知放哪儿好了。在这间不大的面向大海的房子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人很多,姑娘注意到:看模样,这些人都是司机,有的驾驶出租汽车,有的给私人开车。每个进屋的人都与他称兄道弟。态度也非常的尊重。
“张兄,头天多亏了你了,我这儿谢您了。”
“兄弟,明天牌局一定去,大伙儿都愿和你玩。”
“兄弟,你给个话吧,就听你的了。”
而这小伙子也就一直忙不停地答道:“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哎,好了,你等着吧。”“承蒙信任,定当鼎力相助。”
李姑娘看在眼里,甜在心头,心里相当满意自己的男朋友,比起从前的男人不知要好多少倍。特务们的这出戏算是没演砸。
不久,沈醉又指使这个男特务搬到了拉菲德路靠近白莱尼门马浪路口一家私人出租小汽车行的楼上居住,而后给他安排在那家出租行当一名义务司机。这样,宋家女佣人就可以很方便地在那家车行找到他了。
沈醉很为自己的这步棋得意了一番。戴笠是最看重方法和策略了,他很相信自己的策略方法将成为人人称道的“美谈”。他为自己这一精心布置得意了几天。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不久,他这个计划又遭到了失败,原因至今他也未曾明白过来,这是他终身引以为憾的事。这出人意料的事,他实在是猜不透个中奥妙。
有两次天下大雨,宋家女佣人为了替夫人送客,打电话到车行雇车,男特务马上把车开去给宋家送客人,男特务自信这招完全能取得女佣的信任。而且从客人当中多少能获得一点儿情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看不出破绽来。谁知等到二人快要订婚,目的也即将达到之时,宋家女佣似乎看出了端倪,哭着喊着不愿再见他。
“你怎么了,好好地,怎么突然变卦了?”等候了几天的特务终于遇到了这位女佣。
女佣马上眼圈儿红了。
“你这个坏蛋,你欺骗了我,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你!”她哭哭啼啼地说道。这时,好奇的人们已围观了上来。
男特务欲再说几句,但看到女佣坚决的态度,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加上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无奈之下,只好转身走了。
“你他妈的蠢货,饭桶!”组长又开始大发雷霆了,“怎么搞的,你他妈的什么地方露了馅?”组长捋着袖子,双手叉腰问道,大声责问垂首而立的男特务。
男特务颤颤巍巍地申辩,说经过仔细检查自己完全没有做使对方产生怀疑的任何举止言行。
大骂没有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宋庆龄的高度警惕,暗害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美男计”?——失败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天,一辆小车直飞入南京鸡鹅巷,在五十三号戴笠的办公室的门前戛然停下,从车里跳出一个衣着笔挺的军人,他向卫兵点了下头就大步跨入了五十三号大门。
此人就是上海法租界特务组的特务头子沈醉。此番来京他正是遵照蒋介石的命令,与军统头子戴笠策划如何再继续迫害宋庆龄女士的事宜。
头两次行动的先后失败,早已使戴笠大扫颜面,军统的特务一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这回竟连遭两挫,连蒋介石也感到事情的棘手,但他仍不死心,继续暗示戴笠要采取其他策略。
戴笠看了看风尘仆仆地从上海赶来的沈醉,长叹一声:“小陈(沈醉化名陈沦),这几次行动的失败,已引起了老头子的不满。不能再搞无意义的名堂了。除了暗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来对付宋?”
沈醉听言,沉吟了片刻,在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只是碍于独断专行的戴笠而一直没有说出。他伸手摸了摸下巴颏,听着窗外柳树上的知了在拼命地叫喊——知道了,果然他抬起头:
“处长,您看‘车祸’的办法行不行?”
“‘车祸’?”戴笠立刻停住了踱着的四方步,转过身来,仿佛是一条鱼儿看到了什么金光灿烂的东西,双眼发出光彩来。他哼了一下鼻子:“我也想到过这个办法,你再具体地说。”
“具体是这样的,”一看自己的上司来了精神劲儿,沈醉也马上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大谈自己的想法。
“首先需要搞辆构造非常结实的德国小车,由我亲自驾驶。一般车祸发生时,司机受伤差不多都是因为挡风玻璃的碎片造成的,只要把它换成保险玻璃,车撞上以后,头部不会受伤。身上再穿件避弹衣,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嗯,说下去。”
“因是敌明我暗,只要我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动,他们是不会料到我们有这一手的。”
“好!”戴笠对这一提议很感兴趣,他用手绢擦了一下鼻涕,然后又用手背蹭了两下,接着递给了沈醉一支香烟。他似乎很兴奋,在屋中走动,犹如一匹亢奋起来的马,看到终点线般地按捺不住:
“好,小陈!很好,你自告奋勇的精神值得嘉奖。我必报告委座,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沈醉立马来了个标准立正,大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死亦无憾!”他是甘为戴处长效犬马之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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