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白玉井圈里是红的绿的泥
带灯坐在综治办里吃纸烟,从门里往外看,杨树和院墙之间的那个蜘蛛网没有了,而汉白玉井圈里栽着指甲花也全被雨水打得稀烂,泥是红一疙瘩,绿一疙瘩。
竹子抱了一堆材料回来,她要带灯帮她,带灯说我写不了那样的文字,竹子就叫苦她倒霉把胳膊断了,要断就断右胳膊呀,偏断了左胳膊!
后来,镇长来找带灯时,带灯把汉白玉井圈里的红泥绿泥挖出来,捏成泥包儿在地上甩。这种游戏她小时候玩过。镇长说:你不该正开会就走了。带灯说:我肚子疼,我总不能疼死在会议室!镇长说:我知道你有想法,可你也是老乡镇干部了,你能不知道要向上边表功了,谁不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也要说出个什么,如果出事了那又不是大事说小,小事说了?带灯说:可这是人命大事,也敢隐瞒?镇长说:这不是隐瞒,是巧报罢了,因为能说得过去。死一个人你清楚意味着什么,我,更有书记,都是苦根上发芽不容易呀,十二个人突然没了,我和书记的日子不好过,咱镇干部每个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要生存么。带灯说:那死了的人就死了,这些家庭连个补助连个说法都没有了?再是咱即便巧着上报,村里人难道就不说出来,不会有人将来上访?镇长说:康实义是孤鳏老人没人会追究,刘重是落不实,或许死者是外乡过路人,那死亡与咱就无关了,雷击的触电的咱那么处理谁也寻不出不对的地方。之所以报那么多失踪,失踪是不能定生死的,或者人出外打工了,或者走了远方亲戚,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以后即便是人已经死了还会再有人过问吗?东石碌村刘重问题可能村人以后有反映,现在是消息不通可以不报,为了防止以后有反映,我和书记也商量了,镇上准备了八百元封口钱。把马八锅树为抗洪先进人物,对谁都好。书记处理这类事情真是经验丰富,又给我上了一课。带灯说:你好好上课。把手里的泥包又朝地上甩了一下,泥包啪的一声,破了个窟窿。镇长说:说实话书记还不错,你刚才不在,他还表扬了你。带灯说:你不是也来安抚我了吗?其实用不着表扬也用不着安抚,我算什么呀,你们压根儿不要把我当回事,何况我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妨碍了什么。镇长说:你呀你呀!就蹴下来也捏泥包,捏好了递给带灯,带灯又甩了三个泡儿,最后一次把泥包甩出了门,泥包在杨树上粘住,响声很大。而正好白毛狗跑过来,白毛狗浑身泥,不是白毛狗是泥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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