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希望的曙光(7)
我立即按葫芦画瓢，把别人的宣传语等全盘照搬，设计单张，设计信封。别人设计是要钱的！我就凭那一点PHOTOSHOP基础自己弄，律师什么都要干就是这么回事！
联系几家印务公司比较价格，看样品，落定单，当搬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单张、信封时，已临近春节。
我挑了个良辰吉日——在春节过后第一天邮寄出去第一批宣传单张。
单张0.13元/份，信封0.3元/封，市内信件0.8元/封，每邮寄一封成本为1.23元，每月200封，一年成本为2952元，接近3000元。
要接一单，就还剩600元的利润！一年不可能没有一单吧？
这明摆着不是亏本的生意，即使没有单来，让别人认识一下自己也好，好酒也怕巷子深哦。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来电话，想像全城火暴、路人皆知的情景。
来电了！
“你是律师吗？”粗粗的男子声音。
“是。请问你是？”我问。
“我是清洁公司的，我欠了你们的钱吗？”声音提高了许多。
“不不不，你没看清楚信封下面打的是法律顾问和债权清收合作函吗？”我忙解释，并强调是合作函，不是催收函。
我为节约成本，把法律顾问和债权清收法律服务作为重点糅合在一起，都印刷在信封表面。经解释，男子说了句：“不是欠你的钱就好，那就祝你新年发达！”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人真是幽默。
又来电了！
“你为什么把这东西发到我公司？”极其粗暴的男人声。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这东西”？竟然这么称呼律师函件？法律服务是高端高品位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你收到算你走运了。
“你把我公司的人员吓死了！新年你发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干什么？”男人不依不饶。
还没容我解释，他又怒吼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地址？我要到工商局告你！”
我怔了怔，忙插一句：“请看清楚是合作函，需请律师做顾问或清收债权的话……”
“为什么要请你？我自己没有律师吗？”男人要把电话喊爆了。
直到挂线的那一刻，我的耳朵还在嗡嗡响，好久没恢复正常，心还乱跳一阵。
我琢磨了好久，可能是那男的真的欠了别人的钱，做贼心虚，我歪打正着，他以为是律师来催收商账了，无意中打击了他那脆弱恐慌的心灵。想到这，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又来电了！
“请问你是律师？”咦，是温柔的女人声。
“是啊，请问你是？”我还是老套路的答问，有了前两次轰炸，我有了一定心理准备。
“我是职业学校K老板，我看了你的函件，请问下午你有空否，大家见面谈一下？”老板娘竟然一下子向我发出了邀请函，她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我说：“迟点答复你，我看是否有空。”我可不能在客户面前显得急不可待，但这不过是托辞而已。
下午自然是见到了K老板。法律顾问的事没提到，债权的事也没提到，她反而问：“你们律师可以提供融资服务吗？我校因资金紧张想借款几万元，不过很快会回笼。”
“职业培训近年国家支持很大。”我答非所问，心想几万还要借？好歹是个正规职业学校呢。什么融资服务，纯粹就是借款。
她同时叫我看一个网站，帮她查查是否正规，再经过她口沫横飞的介绍，好像有传销的意味。我立即警惕起来，直销我都弄不好，传销我还敢碰吗？搞不好给她拉进去，可能失财还失身。
一口水还没喝上，我找借口逃了出来，真怕落入一个火坑。过后我再也没发宣传单，就让那些印刷品丢进历史的垃圾堆吧。
弹簧实验表明，静止的弹簧是毫无力量的，而施加越多的压力，它向上的弹力就会越强。事实上，这种弹簧效应在生活中随处可见。
《圣经》曰：只有不停地寻找，只有不断地敲门，大门才会为你敞开。
第三十九 律师，你的名字就叫“代理”
我还尝试了各式各样的法律服务项目，力求新颖，苦心追求独创，最好做到人有我有，人无我有，就像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一样急切，争取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找到那螃蟹一定很鲜美。
比如我尝试过工商代理事项，这是基于我源源不断的工商查询业务而萌发出来的想法，并衍生了许多相关配套服务项目。传统的如工商机读资料和档案资料的查询，由此延伸出对公司资信的调查，并可仿照咨询公司管理公司作出资信调查报告。
资信调查最终是要为公司信用等级作出评价，那需要依据科学的评价体系，这不是我们要获取的，我们最终工作是对被调查公司进行尽职调查，包括其基本信息资料，包括其诉讼记录，包括其财产状况，包括其运转的部门体系等内容，甚至还包括当地市场同类型公司的分布状况、竞争状况……工作量很多，专业点就叫“商务调查”，属于律师非诉中的调查业务。
这类资信公司在大城市是挺多的，但我在本地没发现有一家，更没听说有律师做这项业务。工商代理业务派生出的业务还有很多，比如为企业规划商标战略，这涉及商标比较专业的知识和实务经验；比如你还可以与会计师事务所合作，因为公司登记注册一般要求实缴注册资本金的，涉及验资报告的问题；还有担任法律顾问更是工商代理中的应有之义，等等。只要发挥想像力，掏出你的律师证，方案点子就任由你设计。
又比如我还尝试了移民留学业务，这按规定是要有相应资质的。可是我固执地想，如果客户信不过外面五花八门的中介机构，就相信你律师，硬是要授权委托你办理，有什么大问题呢？这类业务的利润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如果你有能力全程打包做完一单，简直就可以去按揭房屋交首期付款了。
这类业务是需要一点知识含量的，对英语水平肯定是有要求的，但这不是最关键的，因为你不懂还可请翻译；核心的部分就是整个流程中涉及的文件必须齐备，填写必须规范，实务操作细节特别多，稍有疏忽，就会被打回来，这对于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要漂洋过海的委托人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买了一些书回来研究，不但发现这类能详细讲解流程的书籍特别少，还发现好不容易买回的书看完了也不能操作，毕竟一门业务不是靠几本书就可以深入把握的。
我一度产生要化装潜入中介公司当业务员进行偷师学艺的想法，但举目四望，发现本地也没有这样一家叫得响的像样的公司，总不可能叫我到广州租房去“潜伏”吧？
放弃这想法，另外的想法又产生，即我把自己当作移民的对象，当成试验品率先移民，为了高额利润我真是豁出去了。当老婆听到这惊天想法，首先是满脸欢喜，因为她喜欢出国，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开窍了；继而她就不高兴了，因为万一我申请成功真的移民出去，她怎么办？
“正好把你也当试验品，充当移民中的配偶移民类型。”我说。她自然不干。我说是说，哪那么容易的呢。
我只好与上海某知名律师事务所合作，这个所有个业务部门是负责移民留学服务的，律师都是海归派的哦。
再比如，我还尝试了税务筹划。某一天在书城看书，看到北京律师写了本税务律师之类的书，心感新奇，翻读下去，好像税务律师前途无量，只要你为企业节税、避税的方案筹划成功了，自然可为企业节省大笔开支，你自然可以获得丰厚的提成。
我想，如果身为中级会计师的老婆也考张律师牌，由她去担任具体的筹划方案，这不是更专业吗？而我只需负责“拉客”，妇唱夫和，岂不妙哉？因为我对会计中最基本的“借”、“贷”两字的基本含义都搞不懂，负责实施只能是她了。
我把这想法说了，她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何况她考了中级会计师单位竟然也不给加工资，除了证明有专业水平外，那个证躺在抽屉里是浪费了。在我的鼓动怂恿下，她竟也去复习考司法考试了，她考到了和我抢饭碗没关系；她考不到呢，我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帮她解释题目，比自己考还惨！都怪自己一时冲动！
我还听说北京有些律师搞什么“商务代理”，我想不外乎是套在对商务活动过程的合法性真实性进行审查的名义下进行，这不是什么新鲜的做法。
因为我早就想过由律师进行船务代理和货物代理，这本身是要求取得相应资格的，由于湛江是沿海开放城市的原因，我这栋办公大楼大部分的公司是船代货代公司，我在落魄的时候到同学那里做过两个月，工作是核对确认提单运单，收发邮件发传真，申请开发票寄过来，就这么简单。
如果一个律师说他被委托授权对提单运单的真实性合法性进行审查，做的就是上面的工作，他就可以呆在律师事务所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船代货代的工作，这一切都是在“授权”、“代理”几个字眼下进行的，而律师最需要的就是得到这几个字。
天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律师披着“代理”的外套下岂不是可以各种不同类的经济活动？还美其名曰是被授权了、是对其合法性真实性进行审查？如果是这样，律师就可以去开轮船当水手，律师就可以去圈地当“地王”起高楼大厦，律师还可以……你一定还可以想出更多。推而广之，只要是律师干的活就是在从事法律服务，只要你坚定地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会发现法律服务市场无限宽广，你会发现法律服务项目就像医院墙壁上挂着的琳琅满目的治疗项目一样数也数不过来，你不但有主营业收入，还有副营业收入。
可以肯定的是社会秩序会错位乱套，律师等于除了违法的东西之外什么都可以做。但我的想法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你不觉得是吗？
据说有些特牛的律师事务所不做诉讼业务，只做非诉业务，非诉业务包含的内容宽广着呢，你以为他们都是在埋头苦干着传统的什么法律顾问、出具法律意见书、律师见证书这类老掉牙的非诉业务啊？他们的点子多着呢，好好琢磨琢磨吧。
第四十 压力也有魅力
老金开的吊机不慎有东西从高空砸落，致工地上一人死亡，这种微乎其微的几率也给老金撞上，他都可以去买彩票了。老金同意赔偿死者家属三十多万元，要求我草拟一份协议，并做个见证。
一大早，死者家属代表、老金一群人闹哄哄踏入办公室来，办公室变成了菜市场。双方意向已定，但对家属提出几万元的住宿伙食费需单独支付吵得不可开交，办公室嘈杂得像施工现场。
都同意给几十万元了，让几万都不肯？到时老金跑了，打官司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如何拯救你们这些不懂抓大放小的家属？
但我只能保持中立态度，何况老金并不需我作调解。
在一阵嗡嗡声中我起草了协议并打印出来，交给家属看，同时发现老金已不见人了。此时已是中午，办公大楼下班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我的肚子开始咕咕抗议。
我火了，打电话给老金问他在哪。他说在楼下吃饭呢，就上来就上来，要不你也下来吃饭？我才没心思去，一个劲催促他赶快上来。
半个钟头后，在众人睽睽目光之下，老金慢吞吞进来，办公室一阵骚动。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塞给他代理合同，嘴里却威胁他快签。
他眯着眼就签了并给了律师费，我这才放下心头的一块石头，他也放心——似乎交了律师费就完事了。
我问他对协议有啥意见，他翻了一下，不怎么仔细看，反正就那个数，外加几万元的差旅费，他开几台吊机有的是钱，但就有点不服气。死人的东西，有啥不服气的？
协议没意见了，我和大家打车来到十几公里外的靠近汽车站的一家酒店，请住在那的死者配偶签字。这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酒店过道很长，铺着暗红的地毯，周围一片昏暗。我们上去，过道两旁的房门逐渐打开，缓缓露出一个一个脑袋，吓了我一跳，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已瞬间如洪水般把我们围住了。
家属包车来了几十号人马，包了一层酒店，阵容强大，计划拿不到钱就到工地上睡觉去，怪不得家属要额外拿几万元差旅费。这一招对老金很有杀伤力，他不想因小失大，他还有工程要做。
“要拿钱就别再闹了。”饥肠辘辘的我对家属代表说，代表示意男女老少让开了一条路。
家属方面确认已收到银行转账后，我拿出协议让死者配偶签字盖手指印。死者配偶已哭成泪人，拿笔的手在抖，在别人的把握下一笔一画写着，每一撇一捺都是往她心里划一刀。
我不忍心看，叫老金仔细看着她签字。
出来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满酒店大堂，我和老金赶回办公室，复印了包括银行转账单在内的各种资料，打印律师见证书，当送老金到电梯门口时，已是万家灯火。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晚上还是歇一歇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吃饭。
在大大小小的案件中浸泡过后，我逐渐摆正了执业心态，变得比较平和，我认识到律师不是每一天每一刻都要有活干，律师也绝不会永远没有活干，断断续续、陆陆续续有收入才是律师的常态。
我开始以平静而敬畏的心态慎重面对当事人的委托，只要接受了委托，就不找任何借口推托，直至把事办完，尽管在办案过程中我有时觉得自己越来越亏，但这不是当事人的错，而是自己的不成熟。
第四十一 承诺
《鲁滨孙漂流记》中有一个情节让我感叹不已：当鲁滨孙找到当初曾经救过他、后来成为合伙人的老船长后，老船长坦诚表示，他将会提供一份来自鲁滨孙巴西种植园的清单，并很愧疚地告诉鲁滨逊，由于自己曾经一度陷入困境，所以把属于鲁滨孙的收入用来买船了，但他会尽快偿还这笔债务。
至于鲁滨孙在巴西的种植园，尽管已过去三十年，但他的代理人一直精心管理着，并定期向税务官报告，鲁滨孙顺利地拿回了自己的财产，并且这笔财产在事隔三十年后已有了很大的增值，他因此可以安享晚年并专心整理他的荒岛游记。看到这我想到了“责任”这个词。
隔壁的梁经理找到我，问能否代办企业工商、税务等年检注册。
“当然可以啦。”我说，“这很容易的，派个员工去提交资料不就得了？”
“公司裁员了，剩下的人都忙不过来。”梁说。
于是在合同中约定，代办公司工商、劳保、税务、质监年检手续直到办理完毕。我以为跑几趟就完事了，收个一千几百块钱倒也轻松，就当到外面去溜溜看看风景。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我被耗了半年多才搞完。
接受委托后，梁经理说应总公司要求，须变更公司名称，变就变吧，但年检时间迫在眉睫，如不按时办理会面临罚款的危险。
在最后两个工作日内，我赶快递交年检资料，谢天谢地，审批人员也不出差，顺利办完。回过头来，才办理公司名称变更。
此时梁又说，不但要变更名称，还要变更经营地址，并且地址是变换到另外一个区。我去工商局咨询，得知需要办理档案迁入手续，首先去取得迁入地工商局同意迁入的证明。
我再跑去咨询，答复是办理名称变更后再办档案迁入手续。
公司名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变更，它需要把某区的字眼去掉，这样看起来是某市公司，而不是某市某区公司，公司似乎因这么一改名称而人强马壮起来。依本地工商局规定，冠市名必须是注册资金二百万元以上，否则需特别审批才能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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