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煎熬的时光(4)

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只有继续自学网站制作，疯狂到每天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忙乎到晚上十二点甚至凌晨一两点。

好在电脑是二手的，我没有心痛，但还是祈祷它别出什么大问题，死都给我撑到我学会为止。因为我可没钱再买一部二手的了。

我也看出兴趣是让人可怕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兴趣，毅力不是问题；毅力是建立在兴趣基础上的；兴趣让你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测试制作了新闻公告讨论区，当我想制作购物车时，已累得再无力去翻书了。

我知道自己制网的水平有了质的飞跃，按自己的意原设计制作一个孤芳自赏的网站不再是遥远的梦。

要入门，是件不容易的事。入门后再进一步，更不容易。有了技术，就要检验技术是否可靠，好像辛辛苦苦考到律师证不做律师岂不是浪费？

我想，像我这样各怀目的去考试的人太多了，现在都变成考证时代了，先考着再说，先拿到证书再说，有一堆证书总比没有证书强，我就办个什么考证时代的网吧，提供各类考试信息，此举诱发我花去了几百元的虚拟空间费和域名费，这是当时我的全部积蓄。

但网站没有创收的来源，女朋友想出了个办法，可以在网站挂出进行会计师辅导的广告，方式是网络语音辅导。

她会计师考试以高分通过，辅导应绰绰有余。而经济法由我这专业的律师讲解理应更是游刃有余。呜呼！我哪还记得什么经济法，只好临时抱佛脚突击一下！结果还真有一个人汇款来参加辅导。

“哼，还是我能干点。”女朋友替她的金点子的实现而高兴。本金是回收了，但再也没有人报名参加辅导，慢慢地网站荒废掉了，直到消失。

一天傍晚，我准备起身吃饭，打了个喷嚏，竟然瘫在椅子上，挣扎几次都起不了身。我小心翼翼扶着椅子把，好久才挪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都不敢动弹。

医生说是严重缺钙，骨质疏松，我知道那是几个月来没日没夜玩电脑惹下的祸。

网站办了半年多，没有什么创收，办网站的动力也就慢慢没了，律师业务也早已荒废，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无所事事到了2005年4月份，在女朋友的劝说下，我决定再去考公务员，考上了对她是个安慰，对父母也是不错的交代。

第十三 有真正的铁饭碗吗

你是上班一族，舞台是别人给的，别人可以随时拿走；一旦你的人生舞台不在，怎谈理想抱负？人生没有一票到底的职场车票。

春节过后，研究生考试成绩单寄到律师事务所里，不幸落到老刘手中，他拆开看后大怒：“考出这样的成绩？！”

也是，英语几十分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不是国语；政治竟然也不及格，让我又红又专的本质大打折扣；专业课只有一科过关。成绩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差，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地方，连闪光点都没有。

话说回来，有结果就不错了，因为每一科我总是在三十分钟内交卷，但监考老师怕我是枪手，出去泄题，以未超过最短答题时间为由将我软禁在位置上，简直是无情地浪费我的生命。这个若让别人知道的话，我定会背上欺世盗名的千古恶名。

我其实挺怕老刘的，别看他平时和和气气，却是不怒自威，他经常批评我不爱思考，不懂举一反三，办案时老是丢三落四，心不在焉，每次被他批评后我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我见了他有时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避一避。

每当如此我就觉得委屈，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哪有心思去思考去举一反三，哪能像那些悠闲自得的律师提供高质量的服务？

律师执业，网络赚钱，考研，学做网站，这几年有着太多的谎言充斥，有着太多的幻想破灭，有着太多的迷惘笼罩，却没有一颗果实收获。

不能说我不努力，我只是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再努力也没有用。律师业在我眼中早就成了撒哈拉沙漠，那里没有一滴水，没有一棵小草，只有风沙，去不得，姑且让它先风干荒废着。干什么挣钱？我还得继续追寻这样的问题。如果是三十多四十岁的人，可能早已经认命了，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养家糊口才是硬道理。

我虽然还戴着年轻的光环，这光环我却是眼睁睁看着它一圈一圈地褪去，没有新的光环套上。远的不说，近的你看别人都在谈婚论嫁，而我能给我女朋友什么？一个口头的承诺我也没有勇气，因为买张床的钱我都没有，买房更是远在天边的事。

“你去考公务员吧，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她眼中好像闪着泪光，我不敢看她。

公务员啊公务员，已在耳边响起无数遍，每当我困难之时你就像挥之不去的恶魔化装成如花的少女在远处矜持地抛来秋波，难道我注定要投进你的怀抱？你真的是真正的铁饭碗？

什么都讲两厢情愿，我可一点也不喜欢你，不是嫌弃你丑，相反我承认你是大众情人，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口吐兰芳，只是我觉得跟了你就等于把人生一眼望穿。

可是现在搭配更讲究功利实用性，现在我落难你肯收留我自然感激不尽，但你要明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古训，到时候我再摇身一变出来做律师你就不要叫我陈世美。我已履行告知义务，为的是证明我是坦荡的君子，不是常戚的小人。

“好，我去考，但不保证一定能够被录取。”我慷慨应承，我已想好了万全之策，进可攻，退可守，大丈夫能屈能伸。

就这样决定下来，我去报名考某区法院。与第一次考试不同的是，我破费买了本试题。

其实也是装模作样给女朋友看，我压根儿就没有真正想过要过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已习惯了为自己解脱，为自己掩饰，为迎合别人的口味暂时装模作样虚情假意。

但女朋友却是一番好意，不忍心看我二十五六还是吊儿郎当，啃老不说，都快要啃到她的身上了。

我打电话给力哥，问他自考进度如何。他说已过了十几科，就差两科了。力哥果然功“力”深厚，名不虚传，是走实力派路线的人物。

我问他：“你打算考公务员吗？”

力哥说，考考也是件好事，不过工资不是很高。

英雄所见略同，看来力哥对考公务员也不怎么感冒，和我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暗喜，力哥确是知音也！

我考的某法院，也就是师姐所在的法院。笔试成绩出来了，不理想，但也进入面试了。我有些胆怯，更多是不情愿，问女朋友咋办。

她说，算了吧你，肯定没希望的，就当尝试一下。

如果叫我不要去那多好！我只好违心假装答应。

第二天中午是面试时间。

早上，我回到办公室，什么也不准备，喝水看报纸，站起来又坐下来，等待行刑时间的到来。离面试还有两个小时。

我的心情异常烦躁，去吗？去吗？！我无数遍拷问自己。

老刘说：“去！一定要去！”

我不会去！我的口气更坚决。他很不理解。

离面试时间已不多。回到家，父亲特别激动甚至一度想把我扛到面试场去。

我把手机关了，把电话线也拔了。

看了看钟，离面试不到半个小时。

这下清静了，可以好好睡个中午觉。

第十四 唤醒沉睡的梦想

越是没什么好干的越是想找点事情来干，美其名曰穷则思变，殊不知这种变很容易误入歧途，走入死胡同。

我鬼使神差走进直销公司的大门，晃荡了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

在直销公司学到的第一课就是我们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充满激情，激情来源于坚定的信念和梦想。

我们做律师也要有梦想，梦想是黑暗中前方的那一缕灯光，心中有梦，定会梦想成真。

一天，女朋友神秘地对我说要去参加个会议，很重要。一追问，原来是同学介绍她去参加直销公司会议。

开始我对直销没有什么印象，但女朋友无意中提到公司的历史、产品、销售和服务等情况。讲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它是一家全球很牛的直销公司，领导人还是个政治风云人物，据说大力支持中美贸易关系正常发展云云。

我决定去报名参加一次会议，由被动变为主动，任何事情要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

女朋友很惊讶，好像我判若两人，她说你可以了解但不要花冤枉钱。我说要去一起去，要不都不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

咬咬牙根，我们每人交了一百元，换来两张小小的入门票。

周末的早上，陆续来了几十号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款有型的打扮入时的，工作人员多为年轻人，戴工作牌，彬彬有礼，秩序井然。

会议先播放录像，然后几个成功人士上台演讲，接着又播放录像，然后再是成功人士上台演讲，如此循环，加上激扬的背景音乐，你被感染了，你认为如此困窘的现实实在是上天赐给你的宝贵礼物，这是给你翻身做主改变命运的机会。

英雄莫问出处，天生我才必有用。你心中充满理想，充满激情，人生准备焕发出第二春！

看看那些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吧，多么的可悲可叹，忙得像只蚂蚁只顾着低头爬啊爬，也不抬头望望前方！

你下岗了，你失业了，你没有收入了，你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你甚至泯灭了梦想，你悲观地认为这些是不能改变的，也不知道如何去改变。

请来这里吧，它会重新唤醒你沉睡已久的梦想，会把你深藏在心灵角落里的愿望又一次激活，让你如一潭死水的心开始重泛涟漪，让你进行伟大的觉醒，让你脆弱的微小的个体勇敢地超越过去！

我听得热血沸腾，我什么时候听说过这种感人肺腑的话？有什么会如此深刻触动过我麻木不仁的神经？以前没有！现在才有！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正在思绪万千的时候，背景音乐转换成了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我好像烧得火红的铁板被丢进冷水发出吱吱声立即冒起一股浓烟，狂热变成冷却，更令我难以自制。

折腾到晚上八点多，众首翘望的重量级人物终于在热烈掌声、亢奋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中闪亮登场。

上台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其貌不扬，说话铿锵有力，讲如何从卖菜农民做到盖了小洋楼买了汽车，动情之处多次洒泪。台下有时鸦雀无声，有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在作秀。

灯光，音乐，涌动的人头，激情四射的演说，美好的事业前景，这些令我激动起来。

我，要进行人生中最重大的规划；我，必须抛弃过去的我；我，必须以全新面貌立足世界。

第十五 首要的问题：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想，这几乎是每个很忙的或不忙的律师都不曾仔细想过、规划过的问题。

我的领导叫我先别急着办卡入会，而是极其冷静地严肃地慎重地问我一个问题：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要过有钱的生活。但这个问题如此隆重地出自身经百战名声在外的领导，我不得不假装作思考状而没有立即回答，否则那样会把我肤浅轻浮的一面暴露无遗。

我在他眼中是律师耶，是他团队以后的顶天柱，需表现出点素质。

深夜，熄灭灯火，窗里窗外一片漆黑。

黑暗是一部映射心灵底片的透视机，可撤去包装去掉涂饰，它把白天的喧哗和躁动无情地关在门外，把浮华和虚荣尽情淹没，把遗憾嫉恨当然还有依恋渴望也全然浸没，在无边如墨的夜里，流淌的只有无际的思绪。

我喜欢黑暗，我把黑暗当作另一个我——破折号这个我，真实赤裸，就像有人把烟当作知己一样，我听出真实的呼声，感受到生命真实的有节奏的心跳，真实的我总出现在黑暗中，而不会出现在繁忙的白天。

对黑暗，也就是另一个我，我与之展开了对话。

另一个我说：你习惯怀旧，也就是回忆过去吗？

我答：我习惯，而且喜欢，因为我是巨蟹座，怀旧是我的本能。

另一个我问：很好，进入下一个问题，你大致描绘下你二十几年走过的光辉岁月，给过去的人生轨迹作个中肯的评价。

我答：出生那天是我生命的开端，也意味着我开始走向死亡，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就像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样。

我是独一无二的生命，感谢父母亲赋予我高贵的头脑，健全的四肢，惟一的遗憾是没有赠予我千万的财富，因此，我的生活才像山峦一样起伏，就像股票一样画着波浪线，跌多升少，不过总算有一波行情，那就是我通过司考……

另一个我问：请不要扯得太远，请节约时间，还有一分钟发言时间。

我答：我觉得……

另一个我问：这样吧，你就说说你这几年混得怎么样。

我答：我的希望很大，但失望更大。

另一个我问：也就是说你对做律师很失望？

我答：是的，十分的失望。

另一个我问：那你计划怎样？

我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还要问你呢。

另一个我问：请遵守规则，我问你答，不是你问我答。进入最后一个问题，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答好了，免试直接进入首都国学班旁听；答不好，直接遣送回去做律师。这个问题就是，听好了，别走神，它就是：您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

直接遣送我回去做律师？亏他想得出来，那不是叫我吊死在一棵树上吗？！我惊出一身冷汗，醒过来，几缕阳光透进窗口，明晃晃的。

夏天睡觉的时间就是短，我艰难地撑起沉重的身躯，如拉响防空警报一样仰天长啸几分钟才回过神。

昨晚虽然经历了另一个我对我非人的折磨，但奇怪得很，第二天白天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如炬脸庞平添了几分刚毅不屈，因为我已很清楚我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女朋友不积极参加会议了，因为经常要收费。

我可不在乎牺牲区区几元几十元甚至上百元，我看到了遥远的将来，我可不能像一般人那样目光短浅。因此领导一来电话我就赶过去，有什么潜在的客户我就会预约然后上门拜访。做什么都要有热情，都要有状态，这样世界上就不会存在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

第十六 抉择

纸终究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没有去参加公务员面试的事终于暴露了出来，令我陷入严重的情感危机。

你不得不承认，人生就是不断面对十字路口、不断选择十字路口的过程。但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十字路口而不是那个十字路口，却只有你自己才明白。

某天下午，我提着一大袋产品，和女朋友到师姐家做产品示范，目的就是为了推销。

在推销产品之前，要对产品的性能、特点、用途、适用人群和注意事项等了如指掌，最好亲自演练几遍有个热身才上门服务。这些，领导都给了我细致的指导，还手把手教我。

当然啦，我是他收入的来源啊，谁不会呵护自己的钱包呢，以后我也会像他一样，对待团队成员就像对待钱包一样温暖。

接着领导布置了个作业让我回去做，那就是列名单。名单？怎么那么熟悉的名词？哦，想起来了，是250定律，那也是讲客户关系的，一回事，所以老刘说我不懂举一反三我就不服气。回想小学中学大学，我也算在完整的国民教育体系里坐过山车倒了一回，屈指算算，肯定不少于250人，虽然大部分都已被风吹雨打四处飘零了，但还是有小部分残留在我的手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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